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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20岁的姑娘呆在家里,远近的小伙子当然眼馋。这不,高校录取分数线刚刚下来,也不知道他们那儿弄到的“情报”居然知道了菊儿没有上线,第二天说媒的就找上门来了。谁知那媒婆刚刚跟奶奶提及,菊儿就从房里冲了出来对媒婆说:“你家有闺女,你就赶紧嫁,免得错过了好时辰,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媒婆只得讪讪地走了。

    媒婆走后,奶奶说:“你也不小了,一家有女百家求,人家也是好意,你发的哪门子脾气?”

    “不嫁,不嫁,就不嫁!”菊儿说完便躲进了自己的房里。

    “不嫁,养着杀肉吃。”奶奶说。

    后来菊儿心情好了,她跟奶奶说:“我不想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给处理了,这种事情总得有点儿浪漫吧。”

    “啥!啥叫浪漫?”奶奶问。

    “哎呀,跟你说不清楚,我是说得有点儿诗意。”菊儿觉得其实自己也无法准确地表达清楚。

    “管他屎意尿意,憋急了就得拉。”奶奶不冷不热地说。

    “我不跟你说了!”菊儿又来气了。

    菊儿气,可奶奶不气,她接着又不紧不慢地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等什么王子,啊,白马王子。你也不想想,那白马王子轮得到你?庄稼人有吃有穿就行,你现在是落到天堂里了啊!你妈那时候”奶奶也不管菊儿听没听,只顾叨叨起菊儿娘的往事来。

    那年春天,逃荒的过了一批又一批,一天黄昏,宝儿背了一个饿昏了的女人回家。一跨进门便说:“妈,快弄点吃的,她是饿的。”

    “你怎么”家里可吃的东西也不多了,妈妈有点为难。

    “妈,救人要紧,你就行行好吧!”妈妈当然知道宝儿的意思,快30的人了,还没娶上个媳妇。妈妈拿着煤油灯照了一下那女人的脸,模样儿还算周正,年龄也不大,像是个大姑娘。妈妈就毫不犹豫地到那快要见底的米缸里抓了一大把米

    喂了半碗粥,那姑娘醒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大妈,大哥,感谢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话没说完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原来她是河南人,18岁,她是一路要饭来的。

    等她吃完了粥,妈妈说:“姑娘,你打算”

    “要是您能收留我,我愿作牛作马侍候您和大哥。”那姑娘说。

    这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妈妈和宝儿当然高兴。但突然增加一张口,这本来就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粮食见妈妈沉默不语,宝儿便说:“妈,过一截算一截吧。这个妹妹累了,先让她休息要紧。”

    见宝儿这样说,那姑娘便问:“大哥睡在哪儿?我”

    宝儿恨不得一把将她抱上床去,可妈妈说:“不行,就算人家姑娘乐意,咱也得择个好日子让你们圆房。现在就先跟我睡吧。”说完就把那姑娘引到了自己房里

    开始菊儿并没有认真听奶奶叨叨,可听着听着便激动得泪流满面了。过去,她只知道妈妈不是本地人,没想到妈妈还有这样一段辛酸史。

    奶奶看见菊儿感动的样子便趁热打铁说:“那时候只要能吃饱肚子就行,还说什么浪漫!后来我就请人择了个日子,你爹妈给我下了个跪就圆房了,连鞭都没有放一挂呀!”奶奶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菊儿感动归感动,但在自己的事情上,她有自己的主见。她说:“那是啥年月,现在是啥年月?我又不等着别人喂饱我的肚子。”

    奶奶擦干了眼泪说:“你知道吗?女儿大了是大人的一块心病哪!今后有了好人家,你还是考虑考虑,啊。”

    “不嫁不嫁,今后谁来了都不要理他!”菊儿又来了脾气。

    打那以后,谁都不敢当着她的面儿提这个问题。那些胆子稍大一点的小伙子也只敢委托别人约见,那些被委托的人也不敢直接找菊儿,而只是通过奶奶传话。奶奶呢,也只能看菊儿的脸色行事,有几回菊儿的心情很好,奶奶也顺便提起过,但每次都让菊儿顶了回来。事情就这样一直拖着。

    高考落第呆在家里已经一年多了,菊儿当然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事,可她不甘心哪!她不甘心像村里的许多青年一样,毕业回家就急于结婚生子,以后的日子就是干活、吃饭、睡觉,那不是葬送了自己一生吗?人活着总应该有一段风风光光的日子,特别是在婚事上决不能由别人随意捏合,一定得有点儿浪漫气息!

    有一天,在广州打工回家休假的明儿又托人悄悄地求奶奶,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说是离家之前无论如何想见见菊儿。可这几天奶奶见菊儿满腹心事的样子,一直没敢说。后来奶奶想,菊儿是不甘心嫁给一个捏泥巴的农民,可这明儿不同,他与菊儿同时毕业,毕业后就去广州打工,据说现在每月能拿2000多元,还学会了捣鼓电脑,说不定今后大有出息哩。于是奶奶洗完碗筷后对正在看小说的菊儿说“人家明儿几次托人带信来约你,你就不去会会人家?”

    “他没长脚?他不会自己来!?”菊儿不耐烦,说话很冲。

    明儿不敢直接来找菊儿,奶奶心里也明白。那还是两年前菊儿跟奶奶说的,那时候菊儿什么事儿都给奶奶说。

    有一天学校放月假,菊儿和明儿一起回家,走到无人处,明儿突然说:“快给我看看,一只蠓子钻进了我的眼睛!”菊儿连忙回头给他看,他却趁机抱着菊儿扎扎实实地亲了一口,菊儿给了他一个耳光,就头也不回地跑回家了。

    “自己来,他不怕你又给他一个耳光!”奶奶说。

    “说什么呀,尽叨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菊儿说。

    奶奶看出了菊儿这次并没有坚决拒绝的意思,便试探着问:“那究竟怎么回复人家,你得给句话吧。”

    菊儿其实也很想跟明儿去广州打工,就说:“叫他自己来!”

    到广州后,菊儿很快就进了一家工厂,活儿很简单,她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机器,每当转到她面前,她拧上两颗螺丝又转走了,每天都得干12个小时。干这种事儿当然不能令人高兴,但经理说了,不管你有多大本事,你也得从这种简单劳动干起,这可以培养责任性、纪律性和毅力。没办法,她当然只能干下去了。

    明儿的活儿便轻松得多,都是用电脑操作,每天8小时,按时上下班。明儿每天下班后便在菊儿的厂门口等着菊儿,他生怕累了的菊儿心烦。

    这天下班后他们来到了珠江岸边,坐在江边上看珠江里过往的游轮。游轮里飘出的一阵阵轻音乐使人心醉

    “我们是不是租一间房子,也好互相照顾?”明儿试探着说。

    菊儿知道他是想与她同居,她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打工族中的同居者多的是。都20开外的人了,没有必要像读中学时那样“严格要求自己”但是她总觉得这与在农村结婚、生子、干活、吃饭、睡觉的夫妻没有两样,唯一不同的是比他们更辛苦,每天多干几小时的活儿。她想至少应该在广州到处玩玩,然后再但要到处玩玩,花钱不说,就目前而言时间就不允许。于是她说:“以后吧,等以后有了时间,我们到处玩玩再说。”

    明儿知道她的性格,也就没有强求,只是抱着她疯狂地吻了起来,这回得到的当然不是一个耳光,而是热烈的响应。

    明儿在租好了房子的同时,又办好了两人的请假手续,假期是一个星期。接着就领着菊儿去游玩广州的一些主要景点。

    一天,他们游完了越秀公园之后,按菊儿的提议来到了一家歌厅。他们对唱了一段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这在广州稀有的湖南唱腔赢得了满场的热烈掌声,菊儿便满脸都流淌着幸福,因为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她所需要的浪漫。她在心里打算,今晚要跟明儿去他所租的房间

    忽然一位戴着墨镜的男士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说:“这位小姐唱得太好了,也跟我唱一段吧,我给200元小费!”说完便跑上台拉住了菊儿。

    “我不是歌女,先生。”菊儿说。

    “是不是歌女不重要,能唱就行。你刚才不是跟他唱了吗?”墨镜说。

    “他是我朋友,先生。”菊儿解释说。

    “那么,我是你的仇人!嗯?”墨镜咄咄逼人。

    “不不不”菊儿有点慌了。

    “是嘛,朋友多了路好走,你还怕多了我这个朋友!哈哈哈”墨镜边说边伸手去搂菊儿。

    明儿要去阻拦,却被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当胸一拳打倒在地。

    菊儿哭着要去扶明儿,墨镜一手挡住说:“他会自己爬起来的,我们唱歌吧。”

    “唱你娘的屁!”菊儿拨开了他的手。

    “小费1000元!唱吗?”墨镜掏出了一叠“老人头”

    “拿去孝敬你娘吧!”菊儿一手将那些“老人头”打落在地。

    “不唱也行,那就出去陪我玩玩。”墨镜说完头一摆,两条走狗便架着菊儿出去塞进了一辆的士。

    明儿追到外边,眼看着他们远去,却无可奈何,只好跑到电话亭拨通了“110”

    半月后,明儿接到了派出所要他领人的通知。他便急不可耐地跑到了派出所。

    菊儿已经被折磨得不像人样儿了,见了明儿后,她冷冷地说:“我都这样儿了,你还来干什么?”

    “不管什么样儿,你都是我的,我永远爱你!”说完一把抱住了菊儿,菊儿在明儿的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两人回到了明儿所租的房子里,明儿说:“我们再也不去那种鬼地方,好吗?”

    菊儿点了点头说:“浪漫不是我们应该有的,我们只应该有实实在在的生活。”

    明儿又紧紧地抱住了她,眼里涌出了激动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