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瓜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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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藤会哭，可能没有人会相信，但我却明明看到了瓜藤在哭泣。那是我在家乡务农的时候，利用生产队出工的空闲，在自己的屋前屋后空地上或田埂边栽了一些瓜藤，既可以弥补自留地之不足，又不用花很多时间就能获得劳动果实，农村人家都有这一种植习惯。

    由于屋前屋后的空地比较肥沃，很适合瓜类植物的生长。因此，我栽种的那些瓜藤长势非常茂盛，从下种到育苗，再到移栽，然后到扎架爬藤开花，只有一多月的时间。那些爬满瓜架的瓜藤，长着绿油油的叶子，开着红的、黄的、白的花儿，好看极了！每天吃饭的时候，我都要端着饭碗到瓜藤边去看看，看到那些花蕊上慢慢地结出了小瓜，一丛丛，一串串的，由小到大，由大到成熟，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亲眼看到自己的劳动果实一天天地成长，一天天地成熟，有一种成就感；另一方面，这些瓜果可是当时重要的食粮。生产队分得的粮食杂七杂八的算在一起（如红薯每500斤折算为100斤稻谷），每人只有300到500斤（劳动力多的人家标准高一些），还要喂养家禽家兽，根本就不够吃，因此，农村有句俗语，叫作“衣不暖加根带，饭不饱加碗菜”我们当时就是靠多吃菜来饱肚的。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我们赖以补充食粮不足的瓜藤，在那特殊的年代里，也带上了政治的色彩，被称之为“资本主义尾巴”与社会主义集体经济势不两立，必须铲而除之。记得那是某年初夏时节的一日，天上布满了阴云，到处灰蒙蒙的，由公社干部为首，大队干部带队，组成了一个“铲除资本主义尾巴工作队”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我们生产队“割资本主义尾巴”他们先同生产队长接了个头，将工作组的来意与“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决心告诉了生产队长，接着由生产队长把全体社员喊来开了一个短会，宣布公社“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决定和有关政策。工作组要求家家户户都要将屋前屋后“非自留地”里的瓜藤等私人作物全意铲除，不得留任何私情。如果哪家自己不动手，就由工作组行动，铲除的瓜藤瓜果则归公家所有，并按瓜类植物的多少给予扣工处分（当时扣工分就是经济制裁）。在这种高压政策下，多数社员都将种植在屋前屋后的瓜类植物铲除了。

    那天，我们家也不例外，种植在屋前屋后的一些瓜类蔬菜被铲除一光。但是，当我将自己辛辛苦苦种植出来的瓜藤亲自铲除时，心里十分难受。尤其是当看到已经挂果的瓜藤上那一串串的小瓜正在飞快地成长，而我却狠心地将它们铲除时，真是痛心不已。被斩断的瓜藤流出来那一串串的液汁，明明是它们哭泣的泪水，虽然它们没有发出声音，可我却感觉到了它们在哭泣。这时，我的眼泪也象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地往下掉。既为瓜藤的命运而泣，更为自己的肚子又要挨饿而泣。我在心里呼喊：“瓜藤何辜，肚皮何辜？”

    回想那个时代，可谓是愚人的时代，是愚人愚弄人的时代，在那个特殊的时代里，发生了那样的一些事情也并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