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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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井离乡的这一年,我天天享受着只属于弱势个体且从没上过税的专利。不说别的,就看广告栏里的一张张招工广告,每一张上面都写明白要吃苦耐劳。我发牢骚不是因为自己好逸恶劳,实在是我吃不惯这一口青虫一口蟑螂的苦,而劳,我只是害怕断个手脚或者身体组织变异做怪物。但生活逼我不得不克服心里的恐慌,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也许是因为欠税多,所以报应便叫我乐疲了、人蹋了也要还背负。自我感觉,整个被踢打放了气、等着再去皮的皮球。痛苦的滋味,只有痛苦的人才能体会。

    从一些集体活动中我得到一点启发,只要我们团结起来,他们做老板的就绝对不敢再欺负咱,一时心血来潮,为了远离工作中没事被罚罚款,有事变做鱿鱼凄的惨,我计划组建一个为打工朋友维权的社会组织,我主旨先理后兵,就是为了保证冤屈得以平反,不排除武侠色彩。但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便在朋友中宣传开来。

    几朋个友一起宵吃夜,我又提起我的计划。他们说∶“你不累啊!还有这闲心,不如来帮我捶捶背吧,不过你想做,兄弟我还是支持你。”我一笑,立刻追问∶“那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干了?”心里觉得真不亏我弃而不舍的努力,现在终于有伴了,再想到将来可能的成就,更发觉得意了。他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我们是支持你,但我们文化低,干不了的。”噎得我一下子从天堂摔到到受不了了地狱,晕了,又要泡汤了,便跟他们反复强调这件事的意义,只希望他们能助我一臂之力。最后他们,指着阿青对我说∶“这小子从头到尾没哼过一声他干不,要干你们俩就再找别的时间去商量,现在喝酒,老说那东西败兴。”一齐望着阿青,他睁眼扫视一周,说∶“我觉得主意还不错,但能不能做还得想想,我星期天来你那,到时候再说。”这一次宣传便在这半醉半醒的神智下结束,只记得阿青的话。

    搬着手指数到头星期天。一下班便急奔超市狂购零食,准备在租房跟阿青来个彻夜长谈,把酒论英雄。躺在床上激动,一边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许久,优闲的脚步声终于传染了房门“叭叭”的起响了来,我赶紧跳起去应响。开门便把他往床边拉,来不急坐下就问∶“来得真快,怎么样,跟我干?”

    他回答说∶“我厂离你这又不远,刚吃了饭便过来,当然快。至于你说的那事,我想我也不能跟你一起干。”最后那句话让我傻了两秒钟,有点恼,但还是劝他∶“为什么我们自己息息?这跟相关啊!如果谁都不去做,那如何改善我们的处境。”他想了一会,说∶“那事是需要有人去做好,但不是由我们去做,那事的结果不是我们能够承担得起的,如果做好了是好,可要是失败的话这里便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到别的地方去我,还没想过。”

    我鼓励他∶“困难是肯定会有,但那都可以克服,你也不想辛苦地打工,累一辈子还要委屈一辈子吧!”他反驳道∶“困难是可以克服,但这个不太实际,克服困难之前总吃还得有饭吧,要饭都得没吃还怎么去克服?到时候还不管它做牛变马还是要进厂,那时事情传扬出去了,只怕没一个厂会要我们,到那时,想被宰都难。”“但总有办法的啊!”我肯请他。他回答∶“办法是有,但我们不一定就能到!我劝你也别瞎折腾也了,不会有人跟你干的,都是趁着年轻出来铮点钱,谁会去做你那些毫无保障的大事,到头来一无所有。跟别人耗,我们耗不起。”不干就算了,干麻还这样打击我。知道他是吃称砣了,再说也没意思。气乎乎地往床上一仰,厌恶地说∶“

    气死我了,你算了,别说了。”待心里平静下来,自己想也是,无偿又有危险的工作谁会去做,只有我这个傻冒,这么多天了还念念不忘,真是自讨苦吃,活该受罪

    等我起来,他已经走了,苍黄的冷光送来几只牛蛙的嘲,笑闷得我睡不下去,如果有人来问为什么睡不着,我会告诉他,我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