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民国旧影 > 民国旧影_分卷阅读_36

民国旧影_分卷阅读_36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我瞎花钱吗,不知道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中的生活作打算。我打算买一幢小楼,等战争打起来,万一我要是失业,店铺也没办法开了的话,就算我手里有钱,也不好用。如果买了楼,租出去,靠着房租,到时我就算没了工作,总也有一份收入,这样的话,手里有了明面上的收入,钱也好花了。你觉得怎么样?”

    自从她上次买回留声机和电冰箱回来,被系统好一顿数落后,陆轻萍很是想了一下系统说的问题。想来想去,想到这么一个办法,如今的她不比刚来冷家的时候,她现在手里有钱,吃瓦片,收租子,算是最稳当的一个行当。战争的来的时候,她的工作保不保得住,店铺开不开的起来,证券市场是否营业都不好说,但是人总是需要住处的吧,只要有房子,出租出去,房租绝对是一项稳定的收入来源。

    这个想法在陆轻萍的脑海里转了许久,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商量。现在这个世道,如果她告诉冷太太,她想买房,冷太太绝对不会同意。毕竟陆轻萍现在并不缺钱,而且她的各项收入,不管多寡,哪一项看起来都比买房出租要好。买房出租不仅前期需要巨大的投入,还需要漫长的回本期。这种时候,前期投资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收回来呢,哪里还敢说赚钱?再说,万一到时战争来了,要是房子被炸毁,或者他们要离开上海,这房子和买房款不就全都打水漂了。

    “你觉得好就行,难道我说不行,你就不做了?”系统知道陆轻萍已经拿定了主意,刚才不过是告知它一声罢了。“只是,你想好在哪买房了吗?”

    “当然在租界了。”陆轻萍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又不是傻瓜,要是在租界外面买房,到时打起来,被东洋人拿炸弹那么一炸,岂不是全完了。买在租界,根据协定,租界里禁止战争,所以东洋人的炸弹丢不过来,这样子的话,我的房子就安全了,而且一旦战争打起来,在租界里的房子绝对不愁租。”陆轻萍的历史学的不是很细,而且当初看电视时也是一扫而过,跳着看得,因此有些事情不是很清楚,她一直认为在租界里是安全的。

    看着信心满满的陆轻萍,系统不忍心告诉她,就算买到租界,也可能会被东洋人炸掉,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说,看之后陆轻萍把房子买到哪了,到时如果处于安全地区,就算了。要是处于东洋人的威胁下,再告诉她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李正德已经很悲惨了,贫穷、女儿是疯子,老来无靠,几乎生不如死,所以报复他是最困难的。

    ☆、第73章

    从韩妈嘴里得知她把自家的钱借给了李正德家,一直不知道该拿李正德怎么办的陆轻萍眼睛一亮,在韩妈预支工钱的时候,拿了不少钱给她,让她借给李正德。虽然陆轻萍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做,但是她觉得这是一个对付李正德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韩妈在陆轻萍允诺,只要帮她把事情办好,借支的工钱不要她还了,并且暗示后面还有好处,韩妈哪有不应的道理?至于陆轻萍和李正德之间有什么纠葛,她才不关心,她只要有钱拿就好,所以韩妈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看着韩妈接过钱退了出去,陆轻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叮嘱韩妈这件事保密,但是她相信,只要韩妈还想着好处,就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将钱匣放到衣柜里收好,锁上柜子,陆轻萍走了出去。

    抱着一摞书本,走进震旦大学大门,穿过操场,陆轻萍走在去教室上课的路上,见校园里的学生三三两两的往学校的大礼堂的方向跑去。陆轻萍好奇的拦住了一名催促着同伴快走的男学生:“同学,我想问一下,大礼堂那边出了什么事?不上课了吗?怎么这么多人去那……”

    “大礼堂那边从东北大学来的流亡学生正在进行爱国演讲,课等会还可以继续上,这个演讲可不是随时就能听到的。”那男同学简单的回答了陆轻萍一句,然后回应着前面同伴的招呼声,越过她,飞快的跑了。

    陆轻萍犹豫了一下,看着人流如潮一般的涌向大礼堂,掉转脚步,也来到了大礼堂,只见里面黑压压的的一片人。站在后面,陆轻萍努力的踮起脚尖,想往台上看,但是很可惜,失败了,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台上传来的激昂愤怒的演讲声。

    “……同学们,东北已经沦陷成了满洲国,东洋人正大光明的在哈尔滨城外建起了移民村。我们国家的土地,被东洋人占据,被列强瓜分;我们的海关,控制在外人的手里;就连我们脚下的上海,又是英租界,又是法租界,公共租界……在这些地方,明明是我们国家的地盘,那些洋人拥有行政自治权和治外法权,堂而皇之的形成‘国中之国’。‘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明晃晃的挂在中国人自己的土地上。我们中国人的尊严到哪里去了?东洋军队在占据了东北之后,贼心不死,对我们的国家依旧虎视眈眈,但是我们国家的大部分老百姓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在三二年曾经被东洋人进犯过的上海,依旧歌舞升平,大家醉生梦死的过日子。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同学们还要继续过下去吗?还要过多久?请同学们睁开眼睛吧,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的国家就要亡国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想当亡国奴的同学们请清醒过来起来吧,救救我们的祖国!救救这个眼看就要病入膏肓的国家……”一个青年男子在进行慷慨激昂的演讲后,大声的对台下的同学们呼吁着。

    台下受到男子演讲感染的学生忍不住振臂高呼:“祖国万岁!不做亡国奴!打倒列强,打倒东洋军国主义!”开始还是寥寥几个声音,渐渐的整个礼堂的人都加了进来。陆轻萍受到这种热烈的气氛感染,也跟着举起手喊了起来。

    男子的演讲完毕后,出来的是一个小小的合唱团,伴随着手风琴的伴奏声,低沉的歌声在礼堂中回响。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整日假在关内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收回那无尽的宝藏?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唱到后面,台上的人声音呜咽,断断续续的,哭泣起来。

    ……

    这算是陆轻萍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时代最沉重的一面,比起在场的人,她更清楚的知道在不远的以后祖国是如何的多灾多难,她跟随人流,拖着沉重的脚步,心情沉重的走出礼堂,想到她因为“先知”曾经想在这个时代大干一场的时候,系统对她说的话,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的心情非常郁闷,正午的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无法照去那些阴霾。

    “陆轻萍?”李浩然从礼堂的后台走出来,在礼堂门口看到了陆轻萍,惊疑的喊出声,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人了呢,仔细确认之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轻萍听到喊声,抬头,见到李浩然也很惊讶。对李浩然的问话很是不满,因为欧阳于坚,陆轻萍知道李浩然是在北平的燕京大学读的大学,他大学已经毕业,又不是震旦大学的教务人员,比起自己,他出现在这里才让人觉得奇怪。反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我在这里上学,是学校里的学生。倒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震旦大学的学生?”陆轻萍的学生身份让李浩然很是惊讶,不过旋即反应过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和陆轻萍虽然前后算起来,也算是见了好几次面,但是他对陆轻萍到底是什么身份根本不清楚,他除了知道陆轻萍会拉小提琴,并且帮人补习之外,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就连姓名,都是上次和陆振华打架,从陆振华的口中知道的。

    “是呀,怎么,我是在这里的学生有什么不对吗?”陆轻萍没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值得李浩然惊讶的。“别想着岔开话题,我刚才问你你怎么会出现这里,你还没回答我呢?”

    “没什么不对。”李浩然苦笑着回答,回身和旁边的同伴说了几句话,走到陆轻萍跟前,因为礼堂门口人来人往,说话不便,他将她拉到一边僻静之处说话。他一面拉陆轻萍一面说道:“今天的这场演讲是我和朋友们组织的。”作为组织者,他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

    李浩然大学在学校里,就组织了很多学生运动,毕业后,因为他的“不安分”,虽然应聘了几家学校,但是哪怕身后有他父亲的背景,也做不长。学校不好辞退他,就将他高高挂起,闲置起来。后来,他父亲无奈之下,利用职权在教育部给他安排了一个闲职,想着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不让他惹祸。李浩然一开始还比较郁闷,后来被他发现了职务漏洞,他利用自己的身份,游走在各大高校,并不时的组织一些爱国演讲,向学生们宣传他的爱国救国思想。

    “原来如此。”陆轻萍听了之后点点头:“你很厉害,蛮有办法的。”虽然李浩然可能有点身份背景,但是震旦大学是一所有洋人背景的教会学校,教育资金多数来自外国教会,并和政府的联系并不大,并不怎么买政府的帐,他能组织东北大学的学生到学校里宣传演讲,能力非同一般。

    “这个放到一边不说,你觉得这次演讲怎么样?”李浩然对陆轻萍夸奖他的话并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演讲效果。

    “很不错,很激动人心。效果你在后台应该也能看得见,学生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陆轻萍想了想,神色认真的说道:“不过如果你指望通过类似的演讲达到救国的目的似乎可能性不大。”

    陆轻萍的否定简直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泼在李浩然滚烫的心上。既然达到了预期效果,又怎么失败?李浩然惊讶的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效果很好吗?”

    陆轻萍叹了一口气说道:“有很多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受众面太小了。你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国家现在一共四万万人口,其中识字的有多少?百分之八十多都是文盲。而且文盲情况,越是经济环境贫困的地方,越厉害,有些地方,甚至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多。你的宣传和演讲仅局限在大学和中学里,这些学生或许是热血青年,他们有这一腔爱国热情,想着为自己的国家做一点事,但是比例太小,这些人就算全动员起来,和庞大的人口基数想必,不过沧海中的一滴水,如同一滴油掉进大海,根本无济于事。”

    “当年武则天篡唐立周,徐敬业举兵反唐,底下的臣子忧心忡忡,但是武则天却一点都不担心。她对当时的宰相狄仁杰说‘下面的百姓只要有饭吃,有衣穿,他们才不会去关心坐在皇帝位子上的人是谁,所以徐敬业的造反不过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需要担心,只要朝廷大兵一到,必然灰飞烟灭。’果然,徐敬业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兵败。虽然我们的国家现在有亡国灭种的嫌弃,但是下面的百姓多愚昧,他们大多数只看到眼前这点事。你组织的演讲内容对他们来说,离他们很遥远,他们更关心的是身上衣,口中食,所以如果不能将最下层的百姓都动员起来的话,你的演讲就算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必须要深入人心,能够打动他们才可以。”以国家现在的情势,想解决国家的问题,只靠社会中上层是不可能的,需要把整个国家的力量都动员起来,但是这需要最下层的百姓配合。

    “我们的国家老早以前就有一句俗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那些列强手里有洋枪洋炮,并且在我们的政府里也有代言人,但是你这边有什么?除了满腔热忱之外,就只有一副血肉之躯。不要说上战场,哪怕你不在局限学校,走出去,到大街上,广场上,进行宣传演讲的时候言辞过分一点,恐怕立刻就会有军警上前镇压,你想好到时怎么办了吗?难道你打算用人命去填抢口炮眼不成?”陆轻萍将“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阐述给李浩然听。

    李浩然热血沸腾的说道:“生命虽然宝贵,但是如果能够为国家而死,我又何惜此躯!我最欣赏鲁迅先生的那首《自提小像》:‘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如果能够用我的热情和鲜血唤醒国人,牺牲我这条性命我在所不惜!绝对毫不犹疑!我相信在我们的国家像我这样的想法的人还有很多,我们并不怕死……”

    “我没说你怕死!”陆轻萍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说道:“只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果就因为你无惧死亡,所以就白白的去送死,那你的死一点价值都没有!也侮辱了‘烈士’这个称号!国家根本不需要你这种无谓的牺牲!一生为致力于救国的孙先生几经奔走呼喊,推翻清王朝,建立民国,但是最后,他为什么接二连三的组织北伐?又为什么在第一次北伐失败之后创办了黄埔军校?如果你脖子上的那个还是脑袋的话,请你好好的想一想,不要让我觉得你的脑子里装的不是脑浆,而是豆腐好吗!”

    陆轻萍被李浩然的话气个半死,虽然她知道自己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自己来自后世,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缘故,但是李浩然的言行似乎也太无章法了,没有明确的方向,完全是凭着一腔热情、热血和激情行事。如果照着他这样方式做下去,失败是显而易见的,他自己不顾惜性命不要紧,但是还不知道要牵连进去多少人呢!陆轻萍希望自己能骂醒他,让他不至于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李浩然听了陆轻萍的话,托着下巴想了好大一会儿,说道:“虽然有些问题因为时间的缘故,我还想不清楚,而且陆小姐的观点有些我也不是很赞同,但是不得不说陆小姐的话让我从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有茅塞顿开之感,给我打开了新的一扇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了,看来我还需要学习,今后还要多看看书。”

    面对李浩然的夸奖,陆轻萍知道自己不过是把后世的一些观点拿过来胡拼乱凑出来,真要她说的更深入一些,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她根本说不出来,因此心虚的说道:“客气了,只是一点浅见,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李先生不觉得小女子想法粗浅就好。”

    “陆小姐何必这么谦虚,哪怕你的观点我有的地方并不赞同,但是仔细想想,似乎也颇有道理。虽然国家情势不好,但是当下很少有女孩子对政治感兴趣,并且能够想得这么深,并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这边……”经过这次交谈,李浩然觉得陆轻萍和他所认识的女孩子不太一样,思想非常开阔,正想继续交谈下去,多多了解的时候,和他一起组织活动的同事在那边大声喊他,打断了他的话。

    李浩然转过头去,应了一声,转过头对陆轻萍说道:“抱歉,陆小姐,我那边还有事,我要先过去一趟。今日和陆小姐交谈之下,受益颇深,只是时间太短,令人遗憾,我觉得我们以后要多多交流,我期盼我们下次的见面。”说完,转身向同事方向走去。

    目送着李浩然的离开,陆轻萍轻叹一口气,抱着手上的书,转身往教室走去,演讲听完了,该上课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来自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的陆轻萍相对这个时代的女性,哪怕是出国留学的,见识和思想都是比不了的,这是她的优势所在。

    ☆、第74章

    “陆轻萍,有人找,是个大帅哥哟!”陆轻萍的同学赵雪娥跑到坐到座位上看书的陆轻萍跟前,指了指站在班外的李浩然,对她含义未明的的笑着,并挤挤眼睛,作了一个大家都明白的眼色。

    陆轻萍看到外面的李浩然,苦笑了一下,再看到赵雪娥的表情,明白自从李浩然在那天演讲认出陆轻萍之后,就三五不时的来学校找她。陆轻萍因为事情比较多的缘故,在学校里一直独来独往,没有和谁特别是男子走的特别近。李浩然人生的俊逸阳光,他又频频来找陆轻萍,难免被人误会。

    对赵雪娥的误会,陆轻萍没有解释的意思,起身来到班外,看了一下左右竖着耳朵准备听八卦的人,她拉着李浩然来到一边,带着点恼怒低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这次又什么事?”

    “能陪我走走吗?”李浩然没有回答陆轻萍的问题,眉头紧锁,悒悒不乐,对她提出一个有点奇怪的要求。

    接下来是一节宗教课,陆轻萍对这种由传教士教授的传播信仰课并不怎么感兴趣,对他们口中无所不能、仁慈圣爱的神更崇拜不起来,因此点头答应了李浩然的要求。

    陆轻萍和李浩然沿着学校操场的长廊慢慢的走着,这会正是上课时间,操场上没什么人,陆轻萍默默地陪着李浩然走了一段时间,她受不了沉闷的气氛,率先开口打破平静:“你到底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李浩然闷闷的答道:“前几天圣约翰大学的一名叫郑海生的想切腹自杀,说是想借此唤醒麻木的国人……”

    陆轻萍斜睨了李浩然一眼,不明白郑海生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想到李浩然组织的东北流亡学生演讲,恍然大悟,说道:“他切腹是受你组织的演讲影响?你为此受到批评了?”

    “不是。”李浩然摇着头否定道:“并不是受我组织的演讲影响。圣约翰大学虽然和震旦大学一样是宗教学校,建在我们国家的土地上,但是它不同震旦大学,虽然是受法国教会资助,提供财力资助,但是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创办的,政府还是能介入的。圣约翰大学全然是国外背景,连注册地点都不在我们国家,是美国华盛顿州。其背后的美国圣公会态度强硬的很,一点都不卖我们政府的帐,像我组织的这种爱国演讲是进不了圣约翰大学的。”

    叹了一口气,李浩然眺望远处,神色幽幽的说道:“虽然圣约翰大学有规定,禁止学生在校谈论时事政治,但是到底大家并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国家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只要稍微留点心的人都知道。祖国是我们的母亲,母亲有难,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又怎么会不关心?郑海生的爱国情怀是好的,但是他的行为未免极端了些。只是虽然我组织的演讲并没有进驻圣约翰大学,但是郑海生这事最后还是被扣到了我的头上,圣约翰大学的教务领导找到了上海教育厅,就差说他的行为是我教唆的了,我因此被勒令停职反省。你说,为什么我想做点事就这么难呢?爱国难道有错吗?”

    看着神色颓然的李浩然,陆轻萍轻吐一口气,安慰他道:“爱国没有错。就算要说错,这也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尸位素餐,只知道捧着洋人的臭脚,帮着洋人压迫国人的那些官僚们的错。现在的情势是列强对我们的国家虎视眈眈,想把我们的国家瓜分掉,他们怎么允许我们国家的人奋进起来,团结在一起起来反抗他们?所以必然想法设法要把这些萌芽扼杀掉。你不过恰逢其会,赶上了而已。不过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百折不饶才是,怎么能够受到一点打击和挫折就萎靡不振,缩脚不前了呢!”

    鼓励完李浩然,陆轻萍又有些诧异的问道:“按照你的说法,圣约翰大学既然独立于政府的教育系统外,又对自家学校里的学生管得这么严,那么出了这种事,就算要是追究责任的话,也该是追究他们学校里的领导责任,怎么牵连到你的身上去了呢?它不是不服政府管的吗,怎么又想起向政府申诉起来了?”

    因为陆轻萍的宽慰,李浩然郁闷之情排遣出去不少。他和陆轻萍沿着长廊,走到尽头,来到一个小水塘边上。心怀大开的李浩然低头捡了一块石头,在手上掂了掂,弯下腰,使个巧劲,将手中的石头抛向水潭,看着石头飞快的跃起,在水面上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打出好几个水花这才罢了。

    拍了拍手,将手上的尘土拍掉,李浩然神色淡淡的将其背后的事情讲述给陆轻萍听:“据说当时郑海生想切腹自杀的时候,一名《申报》的记者恰逢其会,正好在学校,还是他劝阻下的郑海生呢。这事被他拍了照片,登在了《申报》上,算是闹大了,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圣约翰大学的那些学校领导的责任自然是要追究的,但是正如你说,那些列强对我们国家虎视眈眈,恨不得我们国家的人对他们俯首帖耳,乖乖听话才好。前有我组织的爱国演讲,后有郑海生想着以血唤醒国民,这事恐怕让那些对我们国家有想法的人心有不安,郑海生是圣约翰的学生,好处理,我却是政府部门里的人,要想处理我,那些洋人不好越俎代庖,只能借政府的手,所以就把两件本不相干的事硬扯到了一起,强硬的要求政府对我做出惩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从而压下这股反抗的风潮罢了。”

    其实就算李浩然不说,陆轻萍也能猜出一二。虽然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是在革命斗争中,文人的口和笔有的时候比刀都厉害。君不见,前有文人陈琳为袁绍起草的讨曹檄文,让曹操听了之后,吓得头风都不药而愈;后有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鲁迅,他的杂文,似匕首,似投枪,深深的扎在敌人的心窝之处。所以人们常说,虽然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是蛊惑人心最厉害。而如今,国人多愚昧,那些一心想着瓜分我们国家的洋人怎么会允许国民开智?

    所以在发现之后,自然要全力打压。李浩然这也不算无妄之灾,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那些谋算国家利益的人的忌讳!如此看来,只是停职反省,惩罚并不算严重,虽然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李浩然父亲从中斡旋的结果,还是因为李浩然的行为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只是稍微警告一下,进而让他吸取教训,从而收敛其所作所为。

    从李浩然所受的惩罚上,陆轻萍想到了引发事端的另外一个人,因此问道:“郑海生那边是个什么处理结果?他不会被退学吧?要是被退学可惜了,如今家里出一个大学生可不容易!”虽然圣约翰大学有些方面规定不近人情,但是它可是现在上海最好的大学,若是因此退学,可惜了。

    两人闲聊多时,一节课的时光恍然而逝,下课铃打响,下节课,是法国文学史,老师古板严肃,要求非常严,陆轻萍可不敢逃课。

    李浩然陪着陆轻萍回转,一面往回走,他一面说:“倒是不至于退学那么严重。虽然郑海生的行为让学校里的领导极为恼火,但是他们也借此算计了我一把,并且把手插/进了教育部,也算有所得。比起来,郑海生带来的那点麻烦,根本不算什么了。何况,据说郑海生的家庭背景也不错,一出了事,他家里面就忙着托人说情,所以他应该不会退学,但是受个处分是不可避免的了。背着这个处分,如果郑海生毕业以后想进入政府部门工作,往政界发展,是不太可能了。其它方向,应该没有太大影响。”

    “那就好。”只要不被退学,陆轻萍对郑海生以后的前途如何,并不太关心。

    李浩然将陆轻萍送到了教室门口,两人分开。陆轻萍回班上课,李浩然还有事要忙,虽然教育厅的职位本来就是闲职,上不上班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是他这次停职,对这次东北流亡学生演讲的事影响很大,他还有一系列后继事情要安排,其中不少事需要他亲自出面来收尾。李浩然这次来震旦找陆轻萍乃是忙里偷闲,好不容易才抽出来的功夫。

    陆轻萍顶着同班同学带着笑意的目光走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下,对围着她,问东问西,追根究底的同学打着哈哈,好不容易熬到上课,围着她的人这才散去,她没想到李浩然的人气竟然这么高,让陆轻萍很是松了一口气。上完了课,陆轻萍收拾好书包,不等班上的同学反应过来,就奔出教室,来到停车棚,骑着单车回家去了。

    推车进院,陆轻萍把车子放好,步入屋内,看到曼帧赫然在座,正陪着冷太太说话。她笑着和曼帧打招呼:“曼帧,你来了?最近的身体还好吗?工作可还好?”

    曼帧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给陆轻萍,自己坐到了她对面,笑道:“还好。其实我前一阵子生病不过是正赶上工厂里忙,连着加了几天班,偏那几天的天气也怪,忽冷忽热的,一会而下雨,一会儿晴天的,我又淋了点了雨,所以这才病倒了。吃了药,现在已经全好了。”曼帧半字不提她是累病的,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天气上。

    在座的心知肚明,没有人戳穿她,冷太太笑着附和:“可不是,那会的天气是奇怪。弄得我也有些鼻塞头痛,不过家里有轻萍买回来的常备的西药,我赶紧吃了这才没生病。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仗着身强力壮,不把这事放在心里,所以病了也不奇怪。”

    曼帧笑着转移话题:“刚我还和舅妈说呢,说轻萍你介绍给我的外文馆的抄写工作,一样是抄写工作,就因为抄写的是洋文,每一千字就要比国文多两分钱,我一个晚上抄下来,能多赚不少,而且也不算累。现在似乎什么事,只要沾上个‘洋’字,身价就高了,没想到连抄写工作也不例外。不过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轻萍,让你费心了。”

    陆轻萍含笑说道:“这话说的,都是实在亲戚,你有难处,我伸一把手,帮一下忙,是应该的,谢什么谢呀,你实在是太客气了。”

    之所以介绍这份工作给曼帧,不仅仅是陆轻萍恻隐心动,还有曼璐的原因。前一阵子安娜之所以会把跟着的金主消息告诉给她,是因为李璐的缘故。李璐就是曼璐,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管陆轻萍愿不愿意,都得承曼璐这份人情。

    曼璐为家人奉献了一生,如今承了她的情,陆轻萍就把这人情还在了顾家人身上。只是陆轻萍厌恶顾家人,顾家除了曼帧还算有志气,能够让她稍微看得上眼之外,其他人,她懒得和他们打交道。正好,陆轻萍看到曼帧被顾家人压榨得不成样子,于心不忍,于是在和冷清秋探病的时候,介绍了一份外文馆的兼职给她。

    曼帧这次过来是专门向陆轻萍道谢的,如今已经谢过了,她又和冷太太、陆轻萍寒暄几句,告辞离开。陆轻萍送曼帧到院子,看着曼帧从侧门离开,转身的时候,看到冷清秋手里拿着东西从外面进来,跟着冷清秋一起进屋。

    冷太太看到冷清秋进屋,问道:“衣服做好了,取回来了?”

    “嗯。”冷清秋将手里的纸包放在桌子上,展开,露出里面做好的上衫下裙的旗袍。初春杨柳绿色的短衫,竖领、右衽、捻襟、直身、平袖、无开禊。衣长过腰、袖长过肘。衣服上没有任何花样和装饰,只是在领、襟、袖口和衣服下摆镶有深绿色缘边,同色素面纽扣。纽扣分为两组,腋下三粒,胸口和右肩下每处两颗,共四粒。薄荷绿过膝长裙,裙脚一圈用比料子本身稍微深色一点的丝线绣了别致的卷草纹,样式简单,却又不显得太过素净。

    说话间,冷太太起身来到桌子前,拿起做好的衣服,细细的看着针脚,并问道:“多少钱?”

    冷清秋咬咬唇,迟疑了一下,才低声答道:“手工费是两块钱。”

    “可真是太贵了。”冷太太将手里的衣服放下,感叹道:“两块钱都能再做一件新衣服了。这衣服上我看也没绣什么花,作什么装饰,怎么这么贵?早知道就不到外面去作了,让你表姐帮着裁一下就好,你表姐的手艺就挺不错的。”实在是太不值了。

    陆轻萍虽然开着成衣店,她自己做衣服放到店里卖,但是论起做旗袍的手艺里,她是比不过这些从学徒起就开始钻研旗袍,在这一行当里沉浸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师傅的。因此她的店里卖的大多是设计新颖的洋装,旗袍,虽然她做了几件挂在店中出售,但是销售情况并不是很好,所以就不怎么做了。

    冷清秋做新衣服,是预备给同学刘金梅结婚做伴娘的时候穿的,用的是金燕西送的衣料。最初,冷太太提议让陆轻萍裁剪缝制,冷清秋听陆轻萍提过,说她作旗袍的手艺不佳,因此就不怎么愿意。陆轻萍本来也不想动手,看出冷清秋的不情愿,就顺水推舟,推了这件事,不过她向冷太太推荐了上次密斯脱唐待她去的那位旗袍大师周先生。

    冷太太疼冷清秋,见冷清秋想拿到外面去做,想着这是难得一见的好料子,而且又是在婚宴做伴娘的时候穿的,是应该做的好点,因此就拿钱给冷清秋,让她拿到外面做去了。冷清秋把衣料送到了周师傅处,今天才做好,拿回来。

    陆轻萍见冷太太嫌贵,而且言语中颇有挑剔,觉得名不符其实,赶忙笑道:“这衣服好不好,要穿上才能看得出来。清秋,你赶紧穿上,我们看看。”

    冷清秋拿着衣服,到里面换去了。等她换好出来后,冷太太和陆轻萍眼睛顿时一亮。还别说,这衣服放在那里看着不怎么起眼,但是冷清秋穿上之后,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合身,熨贴,哪哪看去都顺眼。而且衣服非常好的凸显了冷清秋的气质,让她显得更加清新淡雅。□的过膝裙,裙幅较一般的裙面窄,穿上之后,拉长了腿,显得人身材窈窕修长。虽然整件衣服没有多余的点缀,但是处处调和,衬得冷清秋比平日里还要美上三分。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装’,这话果然不错。”陆轻萍一只胳膊横在胸前,手搭在另一只胳膊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打量着冷清秋,忍不住叹道:“我学做衣服的时候,有人和我说,说手艺高明的师傅做出来的衣裳,不是人衬衣裳,而是衣裳衬人。我原来不明白,今天是算是懂了。”果然是好手艺。

    冷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不得不说声好,只是前面的话说得太满了,不好改口,因此说道:“穿上在看,这钱倒是没白花。”

    因为这衣服上准备做伴娘的时候穿的,冷清秋怕弄脏了,试穿给冷太太和陆轻萍看过之后,就回房换下去了。

    来圣玛利亚女中上学的都是中产阶层以上家的孩子,来执教的,不仅需要大学毕业,而且必须讲得一口好洋文,因为圣玛丽女中是用洋文上课的。这个年头,能够念完大学,并且说得一口好洋文,家境都不错,因此圣玛利亚女中的老师家境都不错。陆轻萍由因为和密斯脱唐来往的缘故,在她的介绍,参加过不少聚会,所以首饰是不可或缺的,而且出席聚会,也不可能一直佩戴同一样首饰。

    相比起这个时代的首饰价格,陆轻萍没有那个闲钱砸在这个上面,所以就通过系统,从后世买了不少相比这个时代物美价廉,但是戴出来却不跌分的首饰。因为珍珠老少皆宜,什么场合都可以佩戴,也好搭配衣服,所以陆轻萍通过系统在后世,买了不少由人工养殖的珍珠做成的首饰到这个时代。

    陆轻萍回房,挑了一套珍珠首饰,来到冷清秋的房间。坐在书桌前的冷清秋看到她过来,赶忙起身让座:“表姐,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陆轻萍将手里的首饰盒递了过去,说道:“你说你同学刘金梅的婚礼准备办成西式的,并且打算在酒店里办。听你的描述,似乎她嫁的人家不一般,你去给她作伴娘,这种场合,首饰总是要带一件的,不然会被人小瞧。我这有一套珍珠首饰,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也还能看,借给你戴。”

    冷清秋将陆轻萍递过来的手推了回去,婉拒道:“不用了,表姐你拿回去吧。小梅借了一串珍珠项链给我,我戴这个就可以了。”

    “拿去用吧。自家有,又何必去借人家的。”陆轻萍把首饰盒硬塞到冷清秋的手中。冷清秋犹豫了一下,到底接了过来,放到了书桌上。

    随着冷清秋把首饰盒放下,陆轻萍看到被冷清秋放下的首饰盒压着一张粉红色的花笺,上面不知道用钢笔字写着什么。因为冷清秋写得一手极好的簪花小楷,她对此也很是自傲,因此除了不得不用到钢笔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她写东西都用毛笔。

    陆轻萍好奇的将花笺从首饰盒底下抽了出来,看到上面写了一首小诗:“你走了,走的很远,我在秋的身后,珍重拾起一掌半红的枫叶,把它贴在夕阳照到的墙上,并排挂着的是你的小影,微笑在林间。”后面龙飞凤舞的签着金燕西的名字。

    冷清秋看到陆轻萍将花笺拿到手,急了,伸手来抢,恼怒的说道:“哎呀,表姐,你怎么不经我的允许就乱动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