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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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蜡烛眼泪

    父亲越来越离不开酒了,仿佛酒才是他生活的伴侣,而且喝的酒的品种也越来越烈,脾气也会随着酒的烈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想可能是长大了,而且愈象母亲的缘故吧,父亲已经很少和我说话,只要说话就是骂人,我真是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我只好借助拼命学习来发泄我的郁闷。

    我好想早一点离开这个家,离开有些变态的父亲。

    1988年我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的一所知名高校。我走的那天,父亲破例没有喝酒来送我上车。

    他只有40余岁。然而时间毁去了他的一切。原来乌亮的头发,已经有一半斑白了,灰蒙蒙的,一张没有生机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目光是呆滞的。那一刻我忽然间有些失落。从父亲的眼里,我见了同样的东西。

    他忽然间抱住我,说:“小雨,其实爸爸是爱你的。”

    我,泪如雨下

    原来梦里都想离开他,现在竟然如此悲伤,我有些开始恨母亲了。

    大学的生活和中学完全是两个样子,紧张的学习换做轻松的气氛,我有时初了看书,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来往于宿舍与教学楼之间,我常不走那条笔直的水泥路,而是曲折地绕入这园中穿行而过,只为这里有一树树的梅花。

    自习课后,天凉挂月,或缺或满,梅花心形的叶子细细地将月影筛了一地。我踏在这碎影里,步履轻盈,而夜凉如水——我以为这便是我的舞台,我的心在这青石板的小径里翩然起舞,而梅花是我唯一的观众。

    我常想这梅是通灵的,只有它,知我少女的心事。

    我想我是美丽的。因此我常常收到来自男生的各种表白。而我的美丽也是冰冷的。

    也许是从小便被周围的大人夸赞着,在故乡时便常被男孩子恭维着,大学里的这种情形,并不令我感觉突兀。

    仍清楚地记得11岁时,我收到了第一张男孩子的字条,那时不解,只觉着他写得怪怪的很有趣。便拿了去问母亲。母亲满面的笑,告诉我是有人喜欢我,说等长大了,便会有一份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叫作爱情。

    然而也同样是母亲,让我知道这感情又是多么危险,多么令人心碎。

    母亲关于这方面的教育是直接的,她,言传身教。自母亲离开我之后,有关爱情的教育,再也没有了。我漠视每一份感情。

    不仅仅是这样。

    过早的创伤令我过早地成熟了。我想我有一份同龄人不曾有的聪明与冷漠,我在心底看轻身边的人。每一份似是感人至深的表白在我面前苍白到可笑,有时我竟会不经意到拿这些情书当了便笺乱涂乱写。

    我拒绝爱情。但是我接受友情,更多的时候,我希望他们不要把我当成女性,和他们做朋友,做哥们。这种感觉会比男女之情,更让我舒服。因此我喜欢和男生交朋友,和他们相处我没有任何压力,因为他们永远不会向女孩那样计较一些小事,也不会把呢出卖,反而,出于惜香怜玉,他们会象一个卫士一样保护你。

    森是我朋友当中的一个,他的家在农村,是家里的独子,父母为了供他上大学,在城里打工,他没有多余的钱打扮自己,一件有些土气的衣服一穿就是一年,人长的也不好看,先天的营养不良,更显得又瘦又小,同学都看不起他,有的同学还拿他取笑,他很自卑。

    也许有些同病相怜,我很同情他,并把他当做了朋友,他感动极了,因为他比我小一岁,所以叫我姐姐。

    从此我的身边就象多了一个护卫者,他总是在我有事无事的时候,默默地出现在我的身边。

    大一的新年联欢会,是大家盼望很久的节日,八八年,正是刚刚开始学跳舞的年代,我也深深地迷上了迪斯科,整个联欢会,同学们都疯狂了。我想我长的不是很漂亮,只是我忧郁的气质很有女人味。所以我是男生竟相追求的对象,我在一群男孩子中纵情的舞着舞着。

    森只是一个人呆在角落离,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蜡烛,在他前面的课桌上,滴着蜡油,我逃离了男孩子的旋涡,走到他的面前,我发现红色的蜡滴,组成了一个“雨”字,他的神情很专注,当看见我站在他的身边时,明显有些慌乱,我问他:“为什么不去跳舞?”

    他很腼腆地摇摇头:“我不会。”

    “来,我教你。”

    我不容他拒绝地把他拉进了舞场里。他也不自觉地随着我摇了起来,而且头发还不住地甩着,其实他的摇摆舞跳的很不错的。

    “把你手儿拍一拍,快快跟我来呀,把你眼泪擦一擦,忘掉那失败呀,把你头儿甩一甩,快点跳起来呀,忘掉你的烦恼,一切从头来呀,每个人都有不如意,每个人都会有失败”这是当年最流行的拍手迪斯科,张强唱的。我们随着舞曲疯狂地扭。我想森一定很开心,而且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回到宿舍的路上,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在快到女生寝室门口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说:“若雨,谢谢你。”我看见他的眼里,竟含着泪。

    我没有拔除我的手,任由森就这样握着握着

    也许我并没有感觉到,我已经给森一个错误的讯号,那就是森以为我爱上了他。从此他更是一步不离我的左右,我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我和他之间的变化。

    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伟,并且和伟走到了一起的时候。有一天,森来找我,说想和我谈谈。

    我们相互来到校园里梅林,坐在椅子上,森一直没有说话,我发现,森的脸色室苍白的,我一再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过了好久,他突然抱住我说:“若雨,我只想直到一句话,你爱过我吗?”

    我望着他,惊呆了,我从来没有想到森会问我这样的话,我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哥们和朋友,从来没有想过感情上问题。他看着我的表情,好象明白了什么,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我就知道,这么出色的女孩,怎么会看上我呢,我室自做多情啊。”

    “森,你别这样,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弟弟了,亲的一样。”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才好。

    他再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我们一直坐着,一个多小时。我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那天晚上,森走了以后,我也没有睡好。第二天,听同学说,森走了,退了学,好象去了深圳。我不知道他去深圳坐什么,但是一定是和我有关,和钱有关。

    从此我再也没有看到森,他就这样在我的生活中永远的走掉了,每当我看到红色的蜡烛,看到红色的火焰,我就会想起那用蜡烛滴成的“雨”字,我想那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字,而是森的心在流泪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