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祭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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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睡意正浓,被几声鞭炮惊醒。

    许是一夜未曾睡好,心烦意乱,脑之浑噩,惺松间,依稀记得夜里梦得老父,似与其共宴,反正满目鱼肉。尽管梦中父亲略带郁情,未曾开口一言,但仍不失慈祥,倍感亲切。

    许久未曾梦父,甚觉奇怪,与妻谈及此事,妻说:“今日冬至,心念你父,故作此梦。”

    恍然间,突想白居易老先生有诗一篇,名曰邯郸冬至夜思家。诗云“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相伴,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感慨漂泊异乡,冬至思亲,双手抱膝,面对孤灯,只有影子作伴,何等凄凉。每逢佳节倍思亲,诗人虽未直表思念之情,但这思亲之味,浓情十足。

    农历一年24节气,能称之为节气、节日的仅有清明和冬至。冬至一过,阳气回升,是为吉利,皆庆贺。汉书曰:“冬至,阳气起,君道去,故贺”晋书记载:“魏晋冬至曰,受万国及百僚称贺其仪亚于正旦”可见,古代冬至之重视仅次过年。后,此王公贵族之大节传及民间,普天同庆,于是,有了北方喝羊肉汤、吃饺子,南方吃汤圆、长线面的习俗了。而我们赣之西南,更注重于祭祀祖先。

    冬至来临,必是父亲在天堂之国,孤身只影,如白老先生一样心生凄凉,思亲怀乡,故托梦于我。想毕,立马起身,洗面净手,来至老父遗像前,点烛燃香,顶礼膜拜起来。

    家乡有一俗语:“清明前,冬至后”意为清明、冬至是祭祖扫墓的时节,但只能在清明这天或前,在冬至这天或后,否则,犯忌。在我家乡不称扫墓,曰:挂纸。如何称为挂纸,山上一望便知,凡扫过之墓,坟头皆有一个个石块压着草纸,谓之纸钱,如挂在坟上的纸幡,随风招摇。今年冬至,是下午二时八分,下午二时半,我携妻同细姑大姐来至西门山头父亲的坟前,不曾歇脚,便将带来的斋饭、煮熟的大块猪肉及水果等摆放开来,然后,点上香烛,燃上线香,放上一挂鞭炮,便跪祭起来。“阿爸,昨夜托梦,知您想念家人,今日冬至,我们一行给你挂纸,捎来猪肉酒水等,请你享用,望您在天之灵,保佑全家平平安安。远在海外的孙女一家三口不能前来,已托我们祭祀您老人家,请您如在世上时疼爱孙女一般,庇佑她一家三口在异国他乡平安幸福”嗑了响头,方起身。念父亲一生嗜酒如命,今日不忘带来了好酒,往坟前洒泼一地。怜父生前节俭,抽的尽是低廉香烟,特捎来软中华一并烧之,让父亲在吞云吐雾之中感受到儿子的微薄孝心。

    父亲的坟墓座落在城西较近的山头,举目望去,山上山下尽是扫墓之人,三三两两,在各自亲人坟前燃香放炮,处处硝烟袅袅。周边几块山已是一片片坟墓,细心观察,倒成规划,且坟与坟之间座落有致,不再是初时的乱坟岗,倒像一个城,一个亡灵之城。那些扫墓人中,有好多熟悉的面孔,有儿时的玩伴,有老邻居,也有同事,父亲与他们已故的长者有的也是同事、邻居,看来,父亲在此并不孤寂。

    山上松枝傲着寒冬依然吐着翠绿,只是坟旁路边满山的花草已是一片枯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严冬一过,春天随来,那时满山遍野的花草又会重新绽放轮回的花朵和生命的绿意,可这些已故的先人呢,却在这片土地上长眠不醒。正是花葬有时,人去无期,想到这不免心生苍凉。

    虽一年清明、冬至两次扫墓祭父,但我心中点燃的是对父亲永远的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