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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生命一次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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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夏季,天气连日晴好,高温酷暑,久旱无雨。农谚上说,在天干地响的五黄六月天,三天无雨为小旱,五天不下是大旱。屈指算来,去年的那场伏旱稳稳当当地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有一天傍晚,我沿着河滩在散步。尽管依水徐行,但还是感觉到浑身上下热燥难耐。抬眼望去,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西北方的天角,渐渐隐去的夕阳,还残留着一片绯红的落晖,全然没有一丝要下雨的征兆。汝河两岸的杨柳,一派无精打采的神态,看上去有点消瘦与憔悴;纹丝不动的枝叶间,只有喧闹的蝉声,还在歇斯底里地嘶鸣,给人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由于上游来水量减少,加之近处农田里都在抽水抗旱,往日宽阔的水面也在一直不断地退缩,河水都回流到主河道里去了;两边的沙滩也日渐扩大,而且沙地上已经出现了这里一丛那里一簇的野蒿杂草来。

    我一边不紧不慢地朝前走,一边弯腰顺手捡起几粒光滑圆润的鹅卵石和几片玲珑剔透的小贝壳。夏日的向晚时分,附近的人们喜欢到河边洗衣和纳凉,尤其是在这“赤日炎炎似火烧”的盛夏。我想今晚也不例外,脚下松软而清凉的沙滩上,还留有几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正当我缓步前行时,突然发现面前的沙地上有一个小水坑。我感到十分新奇,没有想到在这早已干涸的河床上还残存着一勺清水,也许,这是最后一点儿没来得及退却的河水吧。尽管知道来日不多,但它还是拼尽全身的力气苦苦地支撑着,渴盼来一场及时雨,急切地等待河水上涨的消息。

    我蹲下身来,想仔细地看个究竟。整个水坑有脸盆般大小,四围泛白的边缘上,生长着几株瘦弱的水草,巴掌大的水面上还漂浮着几片枯黄的草叶。我想,顶多再坚持两天,这勺清水就会在热浪滚腾的季节里彻底耗干。然而就在这时,我清楚看到一尾小鱼儿正在水中缓慢地游弋着!我有些激动,这,也许是出于一种对生命的原始情感吧。不知是出于无知,是出于无心,是出于无畏,还是出于无奈,这个“不知愁滋味”的小生灵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惧怕的感觉。当我把一根手指轻轻蘸入水中的时候,它竟然欢快地游了起来!我想,长时间处在离群索居的环境里,形单影只,无依无靠,小鱼儿该不是感到孤寂了吧?然而最要紧的是,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是大难临头了。

    我想,既然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哪怕很细弱,很不惹眼,它也具有强烈的生存欲望和不容忽视的生存权利与尊严。或许,这尾小鱼儿正需要我的帮助呢。我不能漠然视之,听任它死于非命;我,一定要给予处在危难之中的生灵以继续存活的转机!

    出于对生命的敬畏与珍爱,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双手,把这尾小鱼儿送回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在那里,有它的父母、亲友和伙伴,有一方更为广阔更为自由的世界,当然也有更多生存的希望和条件。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实际上,拯救每一个濒临绝境的生命,都是一种莫大的善举,因为所有的生命,都是天地之间灵慧的结晶,并且,我们都是相互依存的。在世间绚丽而灵动的风景中,我们都是不可或缺的完美的元素。

    河水里,我看到鱼儿在不停地追逐、畅游、嬉戏。生命,真的很灵妙;生活,的确很美好。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感到肺腑间一阵释然。

    由于将此事记挂于怀,第二天傍晚,我又专门赶过去看看那一勺仅存的清水。果然不出所料,沙坑的底部,滴水不剩,只留下那几片残破的草叶,早已被灼热的阳光炙烤得枯焦不堪。

    万幸之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心想,很多时候,简单的举手之劳,就可以在两个偶遇的生灵之间,平添一段刻骨铭心的机缘。

    我,抬眼向天,心中默默地祈祷,渴盼一场恰逢其时的甘霖当空飘洒而来,当然,不只是为了那一尾曾有一面之缘的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