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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螺青黛入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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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凉意袭人。徐徐拉开房间的窗帘时,蓦然间,我被眼前的奇妙景象所惊呆:以朦胧的天光云影为背景,一座秀颀而挺拔的山峰猝然间与我不期而遇、相对而立,宛如擎天柱一般平地拔起、直插云端,显得格外孤傲而冷峻。凛然突兀的危峰与刀削斧斩的悬崖,实可谓壁立千仞、鬼斧神工、造化天成。当此情景,我顿时想起杜甫在望岳中所抒发的由衷感叹:“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细细看去,山上山下,通体一色地堆绿流翠、郁郁苍苍、生机葱茏。茂林修竹,层层叠叠;鸟鸣虫唱,遥相呼应;淡云薄雾、飘忽缭绕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山半腰曲径回环,时隐时现;山顶上亭台楼阁,依稀可见。然而当我俯瞰山下时却发现,大街上早已是店铺开张、车来人往了。此情此景,不由地让人感觉到,清风拂面的窗间,镶嵌着一幅绝美的立体山水画!

    可前一个晚上刚刚入住饭店时,偶然倚窗外望,我只感到对面有什么高层建筑身姿伟岸、气势壮巍,半空中三两灯火稀疏昏黄、影影绰绰,就想当然地认为那不过是一座随处可见的摩天大楼而已。可是谁能想到,一梦醒来,金风初染的桂花之城,送给我的竟是一份难以言喻的惊喜!

    在桂林至阳朔的几天游程里,我品赏了独秀峰、叠彩山、伏波山、象鼻山、芦笛岩、月亮山、碧莲峰等南国山景的清幽奇险、玲珑巧致与独具的灵秀内蕴。

    位于桂林市靖江王府内的独秀峰,孤峰凸起、疏朗峻峭、重岩叠翠,的确是名副其实的“一枝独秀,别具神韵”大有“孤峰不与众山俦,直上青云势未休”的豪迈气概,无怪乎被人誉为“南天一柱”而“桂林山水甲天下”的著名赞辞即发源于此。独秀峰与叠翠山、伏波山鼎足而立、孤峰竞秀,虽然看上去孤标傲世、卓尔不群,宛若天上飞来一般,但浑身上下依然散溢着山的雄壮刚毅与傲视群雄、唯我独尊的王者气韵。沿着盘旋而上的窄窄石梯,便能尽情领略“云升足下,星列胸前,千山万户,尽在眼中”的绝妙之处。江南园林,多为唐诗宋词的写意山水园,强调主观的意兴与心绪的表达,追求一种古朴素雅而富于野趣的水墨意境,侧重掇山、叠石、理水等诸多造园技巧,凸显丰蕴的山水情致与浓厚的文学趣味。然而,无论是水榭亭台、曲檐回廊、嶙峋瘦石,还是芭蕉槿篱、小桥流水、曲径通幽,都免不了刻意之工、雕琢之痕,但桂林阳朔之园林,却几乎都是依山就势、巧借山水、天衣无缝、浑然天成的,给人一种山在园中、水在山中、人在画中的自然和谐、圆润流畅之感觉。

    位于阳朔城东、漓江之畔的碧莲峰,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临风出水、款款凌波。远望青山碧水、风景如画,近观山水相映、意趣盎然。登山远眺,周围数十里千峰林立、云蒸霞蔚,无限风光尽收眼底;俯视朔城漓水,绿树繁茂、波光潋滟,仿佛童话中的仙境再现眼前。其上林木参差、苍翠欲滴,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依托奇峰环列、重峦叠嶂、群山绵延,更显得嵯峨隽秀、蔚为壮观,正如前人所描述的“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郭沫若先生也有诗赞曰:“奇峰八面玉玲珑,深感吾身只二瞳。忽悟观音千手眼,料应生自碧莲峰。”这些溶岩地貌特有的山峰,虽然缺少泰山、华山、黄山的雄奇险峻、巍峨壮丽,但却有着更多的清秀妩媚、端庄雅致。前者,是北方的汉子,威猛剽悍、粗犷浑厚,而后者却是南国的少女,窈窕丰满、温婉静美。置身于山环水抱、山水相依、山明水秀的八桂大地,很多秀美风景都具有唐代诗人雍陶赞美洞庭湖君山的诗情画意:“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

    不过,桂林阳朔一游,留给我最为深刻的印象是,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尽管数不清的大小峰峦星罗棋布、比比皆是,且不乏“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诗画境界,但紧邻山脚的却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车水马龙的公路、绿树掩映的村舍、平畴沃野的农田,还有山坡上的柚子园、道路旁的橘子林、溪水畔的凤尾竹人与自然竟是这般地和谐相处、共生共荣、相得益彰!俗话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而这里的山水乡民却不自觉地彰显了道家所崇奉的哲学真谛,那就是:道法自然、天人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