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情覆山河,血色凉歌 > 情覆山河,血色凉歌_分卷阅读_68

情覆山河,血色凉歌_分卷阅读_68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他想着先安天下,给她一个宁定的家。

    他想着……他反反复复想过很多,却从未想过,他最信得过的属下,却已经伤她太深,深得她不愿再见他一面,深得她忘记了他们之间最为纯粹的爱……

    宏都郊外,涔水河畔,吴铠与傅沧海两军对垒,隔河相望。

    时令已经进入夏季,河水浅处只五六尺深,打马可过,这些天来两军之间小的摩擦不断,却并无大的厮杀,看样子都有打持久仗的意思。

    仗马立于一处小山坡上,傅沧泓冷冷地望着对岸,旌旗严整,巡逻的士兵来往不断。

    见此情形,傅沧泓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回想一年多前,那个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哭嚎活命的男人,似乎有些远了。

    真想不到啊,自己这个堂弟还真有些本事,即使老经战阵的吴铠,也不愿轻率出兵力战,只是,若任由他们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北宏要何时,方可平安?他又要何时,方能脱开身去寻找夜璃歌?

    锐眸闪动,傅沧泓冷冷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估算敌我双方的优劣之势。

    “火狼,我们走。”终于,他拨转马头,朝吴铠驻军的营地行去,火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默默跟随其后。

    第五十三章:利目如炬

    进得辕门,傅沧泓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帅帐。

    吴铠正坐在案前细研地图,闻声抬起头来,见是傅沧泓,当下一怔,然后缓缓起身离座,冲傅沧泓抱拳道:“皇上。”

    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傅沧泓绕过他,沉身坐下,目光扫过桌案上摊开的地图,又瞅瞅吴铠:“爱卿这是——?”

    “启禀皇上,微臣正打算派两支骑兵绕过涔水河,从岳岭、崎山抄小道,奔袭傅沧海的大本营——邰洲。”

    傅沧泓双眼一亮,随即赞道:“好法子!不知将军何时下令?”

    “三日之后。”

    “有几分胜算?”

    “九分。”

    “那好,”缓缓地,傅沧泓挺直后背,“朕,亲领其中一支。”

    “皇上?”吴铠微惊,“沙场征战之事,并非儿戏……”

    “你是觉得,朕做了皇上,便上不得马,拉不得弓,斩不得枭兵悍将了么?”

    “末将不敢!”吴铠赶紧着截住话头。

    “既如此,三日之后,朕再来。”

    “唰”地一拂龙袖,傅沧泓傲然而去,唯余吴铠仍伫立在原地,蹙紧了眉头。

    直到打马离开营地,火狼再也按捺不住,语带轻责地道:“皇上,您这是——”

    “你想说,朕这是何必?”勒住马缰,傅沧泓挥鞭指向远处的原野,目光深凝,“朕且问你,朕,是如何坐上北宏皇位的?”

    火狼一怔,忐忑道:“废帝无道,皇上……恩威齐天,再加上……”言至此处,他停顿了许久,方才吐出那个在他心中已然视为禁忌的名字,“夜姑娘倾力相助……”

    不待他说完,傅沧泓面色已是微变,火狼赶紧住了嘴。

    “你觉得,”眯眯眼眸,傅沧泓再次开口,“朕,配坐这天下,坐得稳这天下么?”

    火狼后背立即冷汗直冒——虽则他从小看着傅沧泓长大,虽则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非常和谐,但说实话,对于这个年轻的男子,他并没有能完全了解,尤其是在他登上帝位之后,他也有一种,与他越来越疏远的感觉。

    自古以来,帝王便是最孤独的人,很多时候,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们有的,只是自己,和天下。

    天下纷纷扰扰,看似在他们手中,其实终究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有一个强悍的,超越世间万万人的灵魂。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又是可悲,也是可怜的,只是人们往往只看到帝王的荣光,而看不到他们的悲辛,通常能看到他们悲辛的人,要么是他们的知己,要么是他们的敌人,要么,便是他们一生一世,唯一的爱人。

    所以,夜璃歌对傅沧泓,傅沧泓对夜璃歌,才会那么那么地重要。

    只可惜,火狼不懂,火狼更不想懂,他们只是执著地以为,做皇帝才是傅沧泓的天职,夜璃歌不过只是个女人,一个皇帝可以有成百上千的女人,但却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抛家舍国,否则便是——昏君。

    “你,为什么不回答?”

    见他久久不语,傅沧泓再次开口问道。

    “皇上天纵英才,定能让北宏邦兴国定。”

    “是吗?”傅沧泓唇边的笑愈发地冷,“倘若退回一年前,我仍被困白城之下,你还会这样说吗?”

    火狼心下一阵慌乱,隐隐有些明白过来,傅沧泓今日这番举动的用意何在。

    果不其然,只听傅沧泓微微轻叹,接着便言道:“倘若璃歌在,她定不会像你这样,只会说些陈腐之词,她定然会解得我的深意……”

    火狼窘极,两只眼珠骨碌碌直转,感觉像有无数柄飞刀在脑门儿上旋着,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幸好,傅沧泓再无别话,调转马头走了。

    黄昏时分,两人回到天定宫,扔掉缰绳,傅沧泓二话不说,直接进了龙赫殿,再没有出来。

    火狼在阶下立了半晌,又朝那幽森的殿门看了看,闪身没入浓密的树荫里,取道疾奔荧阳宫。

    “你,可能猜出皇上的用意?”

    四面俱寂的水榭之中,两人呈斜对角站立着。

    纪飞烟抿着唇儿,半晌不语。

    “你倒是说话啊。”火狼禁不住催促道。

    “皇上他——是想借此一战,分兵夺权,同时给吴铠当头棒喝。”终于,纪飞烟慢条斯理地开口,字字清冷,有如冰泌泌的玉珠,铿铿锵锵落进铜盘里。

    “什么?!”火狼吃惊不小——他来找纪飞烟,本是心存侥幸,不料对方竟然给出如此的答案,再细想傅沧泓白日里的神情,火狼不由一个激颤!纪飞烟这丫头,说得不错啊!

    再观面前之女子,已经垂了眸,默然地立在那儿,恰如一朵娇羞脉脉的莲花,乍看上去柔弱不堪,实际内敛一副刚肠。

    微微地,火狼不由有些肃然起敬——对于后宫之中的女子,他素来有些不太放在心上,觉得她们不过尔尔,直到此际,听了纪飞烟这么一番切心之语,方才惊觉自己之前的肤浅。

    肤浅。

    的的确确是肤浅。

    世上有几人,不曾有肤浅之时?

    世上又能有几人,能够时时处处以平等之心,观己心察人情?

    蠕动着嘴唇,火狼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开口,或许,以这女子的聪慧,早已用不着他再教什么了,假以时日,这女人完全可以……取代夜璃歌。

    思及此处,火狼心下不由微微有些开怀起来,压低嗓音道:“姑娘且请安耐着些日子,但凡有机会,我一定倾力相助姑娘。”

    闻得此言,纪飞烟抬头,清涔涔目光落到他的眉宇之间,忽然不冷不热地道:“火统领,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乍听此言,火狼倒是困惑了,“我怎么?”

    “皇上对您,已经起了疑心。”纪飞烟轻飘飘道出一句话来,却好似一道闷雷,轰得火狼晕头转向。

    他好容易定住心神,抬头再欲细问时,眼前却没了纪飞烟的影儿,举目望出榭外,却见那一抹水蓝已经穿过回廊,拐入昏暗里不见了。

    好个利目如炬的丫头!其才其智,堪与夜璃歌一拼!

    两日光景弹指而过,第三日清晨,傅沧泓便起了身,自己穿好铠甲,提上佩剑,出得宫门跃上战马,左右看时,却不见火狼,当下拧起眉头,唤过名侍卫道:“何谏,火狼呢?”

    “火统领他,”何谏迟疑了一下,方才答道,“今日一早便离开皇宫,到东郡去了。”

    “东郡?”傅沧泓眸色微深,长“吁”一声,单人独骑,出了皇宫,直奔宏都郊外。

    涔水河畔,吴铠检兵已毕,近五万名精壮男儿轩然而立,寂寂无声。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长喊,傅沧泓骤然现身,所有士兵,包括吴铠在内,顿时弯下身去,齐齐高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傅沧泓一摆手,打马在原地走了两个回合,“吴将军,可准备妥当?”

    “已然妥当!”

    “好!左路军听令!随朕过崎山越岭,直奔邰州!”

    “是!皇上!”

    滚沸的热血开始在年轻的身体里奔腾呼啸,那些黑亮的眼眸里,齐齐迸发出对沙场征战的渴望,对建功立业的渴望,对列土封侯的渴望!

    能跟着一代帝王出生入死,即使不能博个封妻萌子,也能为自己短暂的人生增添几分色彩。

    哪个男儿不丈夫?

    哪个男儿不豪强?

    借着浓密的树荫,大军行进得极快,悄无声息地插进傅沧海防线后的腹地,继续深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直接杀进邰州,捣毁傅沧海的大本营,三路合攻,使傅沧海腹背受敌,将其置于死地。

    这个计划设想得很周全,也很完美,只是,傅沧泓和吴铠,都低估了从死亡中挣扎出来的傅沧海。

    十七岁,那个已经养得一身萧杀气息的男人,只有十七岁,或许,每一个傅姓男儿,都天生带着猛龙过江的狂霸之气,再加之有傅今铎这么一座大山压在上头,日日夜夜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试想,从这样的境况中熬过来的人,能孬到哪里去?

    傅沧海不弱,傅沧泓自然也不弱,只是他一心想着夜璃歌,未免把眼下的事看得轻了些,而吴铠么,确实也是失算。

    不管怎么说,傅沧泓继续孤军深入,眼见着快到靖西郡城下,忽听得前方一阵隆隆乱响,冲出群——头绑红绳,角如镰刀的水牛来。

    水牛?

    傅沧泓双眸一紧,方才想起,这邰州可不正是盛产水牛?却不想,被哪位不知名的猛人,拿来做了件守城御敌的利器。

    水牛来势极猛,且这些家伙皮粗肉厚,一头一头地宰,也颇花些时间,倘若后面再有伏兵,后果不堪设想。稍一思索,傅沧泓随即下令撤退,整个队伍井然有序地向旁侧的树林里散去,哪曾想刚刚进入树林,士兵们骑乘的战马纷纷狂躁叫嚣,高高扬起马蹄,痛鸣不已。傅沧泓好容易勒住马缰,垂头看时,却见草叶枯枝之中,遍布黑褐色的铁棘藜,战马正是被此物所伤。

    墨色剑眉一掀,傅沧泓弃马飞起,立于树枝之上,遥遥往外望去,但见邰州城门大开,内里杀出支队伍,一色红袍着装,正中一杆大旗,上书一个潆字。

    傅沧潆?

    傅沧泓心中吃惊不小,这傅沧潆乃是傅沧海的胞姐,与自己年龄相若,因其是女儿之身,是以素来不如何引人注目,实料不到短短数年过去,竟然成了员虎将,挥师挡在这里,教他欲进不得,欲退不能。

    “皇上,怎么办?”副将华广也瞧出事情不对劲,下马行至树下,仰头问道。

    傅沧泓双眸深凝,沉默不言。

    他们先是被水牛一冲,尔后战马受伤,已失了先机,而傅沧潆以逸待劳,无疑是占尽上风,此时若强攻,只怕徒劳无益,唯今之计,只有暂时撤军,待右路军到来,再作计较。

    想清楚此一节,傅沧泓摆手道:“传朕军令,全军后撤至石子坡,整顿待命。”

    “是!”华广应声而去,指挥着所有士兵慢慢地退出树林,朝石子坡的方向撤退,傅沧泓又呆在原处观望良久,方才腾身下树,走在最后替大军压阵。

    傅沧潆也没有穷追猛打之意,见他们撤去,旋即也鸣金收兵,退回城内。

    石子坡。

    站在浓密的树荫下,傅沧泓接过华广递过的水壶,仰头灌了一口,两眼犹自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邰州城城楼。

    夕阳一点点下沉,远处的黄土大道上,忽然扬起滚滚黄沙,众兵士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站直身喊道:“是右路军,右路军到了!”

    唯有华广紧紧拧着眉头,仔细看了片刻,忽然失色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