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迷情柏林 > 迷情柏林_分卷阅读_12

迷情柏林_分卷阅读_12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他指着副官的鼻梁,放声大笑,那笑声震动地酒窖里那些盛满液体的玻璃瓶子颤动共鸣,“你叫我什么?将军?”是啊,在别人眼里,或许他是个不可一世的将军,可是,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动了情,便会沦为卑微的奴隶。

    雅各布上尉目睹了这一切,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提早做点什么,但即使是他试图制止这一切的发生,就真的能制止的了么?此时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沉默,“将军,请您不要这样,她只是个黄种女人。”

    “黄种女人……”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是的,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从一开始他跟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可以选择杀了她或者放了她,杀了她,对,他早该杀了她的,在她诱惑他上了她的时候,不,或许该更早,在她企图从舞会上逃跑的时候,不,不,或许,他根本不该接受纳尔森博士的馈赠……

    地下室的光线昏暗,他看不清雅各布上尉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但是他能看到那双眼睛里透露的光,淡淡疏离又饱含热忱,他知道自己可以信任他,他的双眼被酒精刺激地有些恍惚迷离,他很想回望过去,很想把自己胸中的积郁尽情地倾诉出来,但他仍旧没有选择那样做,他选择仰起头,把剩下的半瓶的酒,灌入嗓子眼里,他的胃,终于忍受不了烈酒的侵蚀,开始剧烈的痉挛,一股污物从他的口和鼻中同时呛吐了出来,带着粘稠的黑褐色的血丝。

    “将军,盖尔尼德将军……”

    他再也听不见雅各布上尉的喊声,因为他已经醉到不省人事。

    161人体画室2他乡重逢

    1—布朗教授的人体画室

    “凯蒂,把这个衬布拿去,下一节是布朗教授的素描课了!别忘了叫醒模特,还有布置灯光。”

    “好的,”碧云抱着厚厚的衬布,走到走廊尽头的画室里,推开门,从木制的画架之间穿梭,来到窗台边,她推开窗子,让新鲜的空气透到这个满是木炭屑的房间里,现在是午休的时间,学生们都不在这里,她清扫卫生、铺好衬布、调整了灯光的位置,做好了这一切,她走到隔壁的小房间里,金发的女模特正在午休。

    她迈着轻柔地步子走到躺椅前面,推了一下这个美丽女郎的肩膀,“醒醒,伊丽娜,该起来了。”

    “哦,要开始了么?”女郎睁开碧蓝色的眼睛,眼前这个温柔的东方女孩。

    碧云露出嫣然的微笑,“再过五分钟,教授和学生们都要来了。”

    作为一个异族人,在这里生存非常的不容易,或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这次命运对她如此眷顾,当她只身从那所房子逃离的时候,寒冷和饥饿一度让她昏倒在荒野的路边,是一个负责迁徙难民的教会组织收留了她,又把她带到了这个国家,在这里她甚至有了一份工作,虽然只是在这个并不知名的艺术学校里做一名教工,也总是个可以安身度日的地方。这个国家虽然暂时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但是随着局势紧张,空气中硝烟的气息也渐渐浓烈。

    这个国家与先前她流落的那个国度接壤,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几乎是同脉同宗,这个地处边陲的小艺术学校没有什么影响力,可是学艺术的学生和搞艺术的老师们,往往有着最激进的思想,课堂上,从克里姆特的维也纳分离画派谈起,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政局时事,老师和学生打破了界限,他们喋喋不休的论争着。碧云从不参与这些言论,她只想过安静的生活,可是他们的对话中频频闪现的词汇,像是锋利的锥子,总是刺激着她那根埋藏很深的隐痛的神经。

    “他们在大肆追捕犹太人,建立集中营,那里简直就是杀人工厂!”

    “那些犹太人的皮肤做成了灯罩,头发被做成了垫子,脂肪被做成了肥皂……”一个最文弱的男孩,在高声发出耸人听闻的声音。

    碧云在一旁静静的把这一切都听进耳朵里,她用扫帚将画室的木屑打扫干净,对于纳粹党人的灭绝人性,在这里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有发言权,**的女模特伊丽娜在静物台上摆着优雅的姿势,那双碧蓝色的眼睛不时地眨动几下,如同一尊石膏像一样。她那对丰满洁白的□在灯光照射下,显现出迷人的光影和弧度。碧云望向那个训练有素的一动不动的女人,感到自己的左胸和肩膀都在发烫发疼,她按着自己的左胸,手掌传来她的心脏在跳动,那薄薄的毛衣下面,是一个黑色的狼图腾。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傍晚十分,先是布朗教授离开了教室,紧接着模特伊丽娜也离开了,那些学生们哼着小调收拾着画具,彷佛把刚刚的话题忘了个干净,他们三五成群的离开了画室……所有人都各归各位,只剩下了碧云,她要负责最后的清扫。碧云关上窗子、拉上厚重的遮光度极好的窗帘,又把教室的门反锁了一圈儿。

    她踱步来到这个画室一面落地的镜子前面,她一颗颗解开自己胸前的扣子,望向镜中的自己,画室里开着一展专用的射灯,昏黄的灯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她的肢体有着非常好看的曲线,只是在胸口有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刺青,那么扎眼的一只狼的图腾,她先前已经试了好多种办法,用刷子沾上肥皂拼命洗刷,皮肤磨出了血珠,也没能把它除去,她听学生们说有专门能够“洗掉”刺青的店铺,但是她不敢去那里,因为这两个标志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不去回想那些经历,过去了两个多月,她身上的伤痕已经在慢慢地复原,可是这两块刺青却是永远也除不掉的印记,不,不是两块,她低头看向自己穿着黑色长袜的脚,她的脚腕上,还刺着他的名字。

    “我的上帝!”一声低沉的叹息在她的背后响起。

    碧云猛地回头,站在她面前的是布朗教授,这个60多岁干瘦的小老头,他明明离去,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回到了这里。教授的眼睛火红,一步步向她靠近,“我的上帝,这些是什么?”

    碧云感到非常窘迫,慌乱中她想起该护住自己的胸口,“教授……我……”

    可那已经晚了,他不但看到了她前胸的狼图腾,还看到了她后背上的闪电十字,她的皮肤如瓷般洁白,那些刺青那么显眼,“这些是纳粹党人的标志么?凯蒂,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对不起,布朗教授,我撒谎了,其实我并不是难民,我曾经被关押在集中营里……”

    “你曾经被关进了集中营?天啊,这不是真的……”

    “这千真万确,布朗教授,我是被迫纹上这些魔鬼的符号的,我没有选择,也不能抗拒,他们给我喝下麻药……然后我醒来的时候,前胸和后背上就多了这些……”她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哽咽,其实她只讲述了自己遭遇的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她死也不愿意再提起。

    “可怜的孩子……如果没有这些,那会是多么清白可爱的躯体!”作为一个画家和美术教师,布朗教授忍不住有描绘她美丽躯体的冲动,他有一双画家的敏锐的眼睛,在这个东方女孩来到学校做教工的第一天起,他就彷佛透过她的灰色毛衣和长裙,看到她美妙动人的躯体,他敢保证,她远比静物台上的女模特更加迷人,可他看出她的恐惧,此时更该尽全力去安慰她,他的手搭放在她孱弱的肩膀上,“我很抱歉,无意中知道了你的秘密,我只是来拿回我的钢笔,看到教室里暗着,就用钥匙打开了门进来,不过你放心,孩子,我发誓不会对任何人讲起这件事的。”

    “谢谢您。”碧云点了点头,又拼命地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除去。”

    加在她肩膀上的手更加重了力度,“孩子,不必为了这些担心,因为你很美,即使有这些,依旧很美。”

    碧云抬头望向布朗教授的眼睛,她不敢听到任何对这刺青的赞美,可他的眼神那么纯净平和,“不要迟疑和误会,孩子,因为我从里面看到了生命的坚忍和勇气,这难道不是最美、最动人的么?”

    在这个动不动就满腹牢骚,口无遮拦的布朗教授口里,再也没有出现“集中营”这个词汇。

    战争似乎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发生了,他们的军队闪电般的直接开进了这座城市,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而怪异,有人站在街道上呐喊欢迎他们的友邦,这彷佛是一个传统,两个国家,本属于同一个种族,在大规模战争之前,就会有种不可抑制的力量将它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然而战后,又会各为其政,碧云不像这些学者们那么擅于把握和分析时事,她感受到的更多的是那欢呼声下的压抑和沉默,就像她在这所学校里感受到的那样。

    白发斑斑的校长在讲台上对着所有的教师和教工们说着话,“朋友们,正如大家看到的那样,我们的学校将被军队征用……当然,课程还得继续,至少继续完这个学期……”他的话没有说完,已经垂下头,摘下镜片,拿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大家沉默了,碧云的心情也蓦然沉重起来,尽管她逃离了那个国家,可是战火还是蔓延到了这里,这也许是这个非常时期,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必须面对的,无论她逃到哪里,都逃离不了战争的魔爪。

    除了作战部队,还有一部分穿着黑色军装的党卫军,大街上岗哨林立,迅速在这里建立了数个封锁区,碧云只要一看到这些黑色的军大衣,就会从头到脚不寒而栗。她像一只野兔,尽力地躲闪着这些黑色捕猎者的影子,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她就让自己待在学校的宿舍里。

    今天晚上,她有一个约会,碧云拿一条灰褐色的头巾包裹住脸,埋着头,钻到这个小酒馆里,酒馆里人不算多,她找了一个在最里头的靠着窗户的座位,叫来服务生要了两杯喝的,放下缠在头上的围巾,静静地坐着等了一会,碧云有些焦急,她不停地看向酒馆柜台后面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8点了,在宵禁前她必须回到自己的宿舍里。

    金发的模特伊丽娜迈着轻盈的小步,在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的注视下坐到这个黑发女孩的对面,她拿起那杯为她点好的酒,“凯蒂,你总是喜欢这个位子。”

    “你来的真晚,马上就要宵禁了。”她已经非常焦急,而伊丽娜则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宵禁?没有关系,我有这个。”伊丽娜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两张盖着数个印张的纸,红红指甲的两指夹着这些纸条,朝她示意。“可以让你到晚上12点以前畅通无阻。”

    “伊丽娜,你可真是神通广大。”碧云没有心情关心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路条,“我托你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么?”

    “当然,这点小事,哪有办不好的道理?”

    “真的么?”碧云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你先别急着高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的。”碧云垂下了漆黑的眸子,她早就习惯了听坏消息。

    伊丽娜被她弄的有几分没趣,端起酒杯,押了口酒,“你所说的红十字会,在这里是曾经有一个分支的机构,可是战前他们都撤离了。”

    “哦。”碧云低低地回应着,“那么好的消息呢?”

    “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伊丽娜的美眸泛起笑意,神秘地望向这个黑发的表情凝重的女孩。

    碧云沿着伊丽娜的手势望去,她刚刚没有注意到,在伊丽娜的身后跟随着一个清瘦的男人,他就坐在她们隔壁的位子,男人穿着蓝色的西装和风衣,帽檐压的很低,他缓缓摘下头上的礼帽。

    2—他乡重逢

    礼帽下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单薄的眼皮,目光却是炯炯有神,男子和她有着同样的乌黑的头发,碧云看清了他的脸,她捂住了嘴,几乎是在一瞬间,泪水注满了双眼,喉咙被什么堵住一样,呜咽着发不出声音,而他的声音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碧云!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逸安哥哥——!怎么会是你!?”她的声音有些变调,泪水终于奔涌而出。

    “喔,真是感人的场景,你们两个好好聊聊。”伊丽娜决定不再听这蹩脚的东方语言,她把两张路条放在桌子上,转身埋着小步离开。

    他没有理会离开的美貌女郎,上前一步紧紧抓住碧云的肩膀,注视着她满是泪水的眼睛,“我跟导师从英国去了美国,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到学校去看你!没想到你人根本不在学校!后来我又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甚至根本不在美国!你报名退学参加了什么红十字会!人来了欧洲!”

    “……家里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么?”她的肩膀被他抓地发疼。

    “家里?!我怎么敢告诉叔父他老人家?!我是听红十字会的官员说,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我没法去到那边,只好辗转来到这里,想寻找机会过境,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你!”“碧云,你这个蠢丫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你一个弱女子在异乡漂泊!我真恨当初,为何不听伯父的话,跟你一起美国,好好看着你!”

    “哥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可真的是你么?可我真的……真的,没有敢想过能够再见到你!”她扑到他的怀里,那股淡淡的碳条和墨水的香气,还有透过西装上衣,那颗心脏强烈的鼓动,都是属于逸安哥哥的,她再也控制不住,伏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痛哭了出来。

    他本来还打算继续说下去,他实在是有太多的话要对她说了,可如洪水开闸一般的哭声止住了他的话,他搂着她的肩膀,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娇小的身子显得更加纤弱,他轻轻缕着她的头发,看她的样子,神色很憔悴,人也瘦了好多,好在还是平安无事的,他的心总是放下了一些,可是一听到她哭,让他的心顿时又被揪紧了,那哭声中彷佛是隐埋了巨大的悲痛,她已经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碧云,好了,傻丫头,哥哥会保护你的。”他用温热的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你真的让我很担心……”

    “对不起哥哥,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她边啜泣着边重复着这句话,他黑色的剑眉蹙地更紧,心中越发沉重,他从小看她长大,这个丫头天真善良,骨子里却是那么倔强,她一定在这段日子里是受到了什么委屈。可他并不敢急着追问,安慰了她好一会,看她稳定了些,他才接着刚刚的话题说下去,“碧云,不是哥哥责备你,现在这里兵荒马乱,你实是不该这么任性。”

    她点点头,拿长长的毛衣袖子抹净腮边的泪痕,“我知道,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打仗,国内也不乐观,幸亏你没跟家里人讲,不然,父亲、母亲他们一定会担心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我先找个地方落脚,随后再想办法回国去。”幸好他早有准备,带了一些积蓄,足够他们两个暂时生活和路上的花费。

    碧云顺从地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逸安哥哥……你在皇家美术学院,学的是水彩画么?”

    他望向她乌黑的眸子,一提起他的专业,有种难以抑制的情绪,“对,水彩、粉画还有油画和装饰绘画,我的兴趣很广泛,只要和绘画沾边,本来我以为这些很有意思,狂热的追求所谓艺术的真谛,可是现在看来,在战争时期,这些根本就没有用。”

    碧云不禁暗自感叹,她也放弃了钟爱的音乐,去学习了医疗救护,但她没敢把话说出来,自己曾经那么冲动天真,冒然跑到纳粹集中营里,充当白衣天使,结果命运狠狠地惩罚了她,让她体无完肤,身心俱疲。她曾经觉得活着是那么无望,那么悲凉,但是这些日子,她和艺术学校里的教授、同学、朋友们在一起,她又觉得这个阴暗冰冷的世界,彷佛还有一线温暖的曙光,如今,又奇迹般地遇到了逸安哥哥……

    命运如此厚待她,还有什么可苦涩感慨的呢,她微笑着望向他英挺俊朗的脸庞,和那双黑曜石般炯炯有神的眸子,“哥哥,我工作的学校里,有一位教水彩画的老师,他是个……,”她略顿了顿,“你知道的,因为战争的原因,他不得不离开了,现在这个班级的学生们没有人教,校长正在为此事发愁,你能来代课么?”

    “碧云,你们学校还有必要进行下去么?我就读的大学,不少人都各奔东西了……”

    “校长说过,只要还有一个学生,就要坚持教学……”碧云低垂了眸子,突然有些沉重,“现在战事一起,离开这里并不那么容易,我们先安定下来,再做打算吧。”

    “好吧,我试试看……”他注视着她低垂着的温润的脸庞,温热的大手爱怜地揉进她如云的黑发,“云丫头,你真的长大了,也变得坚强了。”

    碧云双手握着扫帚,从教室半开着的后门望向前排的讲台上,那个略显清瘦的英俊男子,他额头的黑发随着他在黑板上飞快地构图的手臂微微扬起,他的声音那么顿挫有力,他正在为班上的学生们讲解风景写生的构图原理。

    “小伙子,讲的真好!不亏是皇家美术学院的高材生。”布朗教授起立,为他鼓掌。

    “布朗教授,逸安才疏学浅,还愿闻听您的教诲。”他站在讲台上说。

    布朗教授直率坦诚,显然没有理解这东方式的自谦和含蓄,“不过,我也不完全同意你的观点,那些印象主义的构图和创作原则,不完全适用于现实主义……”

    碧云轻声笑了出来,继续专心地打扫走廊,她虽然不是很懂绘画,现在也算是半个行家,逸安哥哥和布朗教授不属于同一个画派,学术上还经常产生些分歧,但却是最投缘的。

    兄妹两个住在这个学校教师公寓楼里,这里条件很简陋,公用的卫生间、没有厨房,唯一不缺的就是空房间,因为最近局势紧张,老师走了一些,空出了许多房间。他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除了上课和创作,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和这个可爱的堂妹在一起。

    他握着杯子,借着杯子里热气腾腾的红茶,温暖他冻得有点发红的手指,这栋公寓楼里并没有什么采暖设备,虽然已经是早春,但是天气还是那么阴冷,和他在英国寄宿的学校显然没办法想比。

    “逸安哥哥,用这个暖暖手吧。”碧云轻步向他走过来,纤细的手中捧着一个灰绿色的水壶,外面套着一层薄薄的棉垫子。“这里有点冷,你还不太适应吧?”

    “谢谢,”他放下红茶杯子,接过那个水壶,浓浓的温暖立刻传遍了他的手掌,“云儿变得贤惠了。”他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哥——,”她小声地抗议,乌黑的眼睛望向他,双手搓在一起,其实她先前在走廊里烧热水的时候,也觉得冷,但是一看见他就变得温暖。

    他透过窗子,望向外面萧条的街道,街上行人稀少,一对荷枪实弹的士兵整齐地走过广场,“看目前的局势,这种表面上共同管制的状态维持不了几天,这个国家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的军队完全占领了……我们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国去……”

    “回国……”碧云沉吟着,没有立刻回答哥哥的话,她太想回家了,她无数次梦到家乡的亲人和朋友们,可是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清清白白的女孩了,她被那个魔鬼玷污,她的身上还带着他的抹不掉的印记,前胸、后背,甚至是脚腕上,那些仿佛是一个个不散的阴魂,始终缠绕着她,让她昼夜难安。

    他仍旧是望向窗外,没有看到身后的女孩那落寞和矛盾的眼神,径自谋划着他的打算,“碧云。我可以向我的导师求助,他是个美术大师,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他可以为我们弄到通行证,对,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说了半天,没有听到一声回应,转过头去,突然发现她正低垂着头,眼神有些散乱恍惚,“碧云,你听到我说话了么?”

    “恩,”她应了一声“哥哥,我去把土豆汤热上,一会咱们吃晚饭。”说完就背过身子。

    “傻丫头,又愣什么神了。”他回头看着她走到写字台旁边,用简陋的炊具开始了操作,先是把中午剩下的半锅土豆汤放在瓦斯炉上,又在菜板上切着黑面包和乳酪条,看她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他撬动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轻笑了出声,这个娇生惯养的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干活,“对了,碧云,你怎么在这里做个教工啊?我天天见你跟个老妈子似的,除了打扫卫生,就是布置画室,在美国你不是学芭蕾舞和钢琴的么?”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恩……好久,不练了,有些生疏。”拿着一柄长铁勺子,在渐渐开始冒热气的土豆汤中轻轻搅动,为了不让逸安哥哥看到她手腕上和指头上的肉红色的伤疤,她始终穿着这件黑色的长袖毛衣,那袖子她又格外地加长了一块,遮挡住她手指中间的关节。虽然伤了之后,立刻做过了手术,可那伤还是让她手指的活动很不自如,用几个指头配合着,才能捏住那长勺子的柄。

    “碧云,还记得那次跟着二叔伯去上海滩玩么?伯父他带着我们在兰心剧院里听音乐会。”他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嘴角扬起。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手中的勺子停在锅边上。

    “记得那天是个女钢琴家莉莉·克劳斯在演奏,你当时就说,将来有一天,也要弹得像她那么好。”

    听着他的话,碧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眼里的泪水已经开始积聚,视线变得模糊,就在泪要滴下来的时候,突然间一股焦糊的味道传来,浓稠的土豆汤从锅里冒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去端起锅,却被灼热的铁锅烫了一下,整锅的汤倒在了地上,“丝——啊。”

    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没烫着吧?”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带到水龙头上冲洗着。

    水冲走了她纤细手指上的土豆泥,指头肚上有些被烫伤的红印,他看得有些心疼,“你啊,怎么还是毛手毛脚,这么不小心。还伤着哪里了么?”他攥着她的裹着黑毛衣的手腕,轻轻把那过长的毛衣袖子蹙下。

    她急忙抽回她的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牢牢地握着她,看到了她手指上的伤痕,也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割伤……

    他怔了一下,他那黑色眉毛皱起,厚实的唇紧紧抿成一线,不是他不想知道她失踪的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什么,每次刚谈到这个话题,她就止不住失声哭了起来,哭地他不忍心去追问。

    173被捕入狱4狭路重逢

    3—被捕入狱

    她错开他那痛心疾首的眼神,“哥哥,我,我在作工的时候,不小心被机器压伤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