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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闺人自沾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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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武太后见谢氏面有疑色,遂与三人笑说道“儿女的亲事确是叫长辈操心,可越挑就越huā了眼,当年太宗帝和我的亲事,你两可没少在旁念叨。”

    谢氏与杨老夫人听言相视一望,一下笑了起来,目光悠远好似回到了几十年前,想起就仿若是昨日里发生的,可转眼间,这人都已老了。

    杨老夫人合上碗盖,同谢氏笑道“太后是在嘲讽你我二人没有眼光。”

    太后笑阖了眼“不过是叙旧,你却扯出这些有的没的。”

    太后与几位夫人又说了一会话,便命杨老夫人与谢大夫人先往前殿听曲儿,今日麟德殿亦有摆宴,是宴请的新科进士、国子监祭酒、国子监司业等人,故宫里颇为热闹。

    太后望着宫墙上新画的huā枝,轻叹一声“婉娘,关于你打算将温珩郎过继到身下一事,我与圣主提了。”

    谢氏一怔“劳烦太后挂心了,不知圣主意思是?”

    宫婢为太后与谢氏换了一盏新茶,太后吃了半盏,缓缓说道“你可记得前次我说的话?”

    于理合,于礼不合。

    “温家非名门望族,早年不过是淮南道的庄上人家,故单论过继只是你们府内事物。如今最大的问题,婉娘该知晓。”太后看了眼谢氏,顿了顿了又说道“可知献国公?”

    谢氏攥紧了手中的念珠,几要将念珠碾碎。好不容易扯出笑来“谢太后指点。”

    除了太后轻敲高靠紫檀矮榻雕凤鸟纹扶手的哒哒声,内殿一片静谧,过了一会,太后命宫婢撤了茶案。“突然说这些,我也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却亦是不想黎国公府走到那一步了。我们去前殿吧,别叫她二人久候。”

    转眼到了午时,温蔓细心地将针线收进笸箩,又检查了一番,才起身同林氏和温荣告辞。

    温荣眼见蔓娘离开厢房,才望着林氏问道。“阿娘,蔓娘是何时到西苑学明暗绣的?”

    林氏见温荣面似不悦,顽笑道“你这孩子,蔓娘不过是至西苑做女工罢了,你倒小心眼了起来。蔓娘是前月开始过来西苑的,那时阿娘正在为你做绣鞋。她就跟着学了。”

    温荣撇撇嘴,拿起温蔓送的荷囊。“这明暗绣的针脚可真漂亮,若是女儿,就算学会了,怕亦只能勉强绣出样子。”

    林氏听言取过荷囊仔细端详了一番,蔓娘是一月前才学会明暗绣,可这针脚倒像数年的功夫。

    温荣等到申时轩郎还未回来,无法只得让阿娘将书转交与轩郎,而自己先回了遗风苑。

    恰好在遗风苑大门处遇见自大明宫回来的祖母。

    温荣扶着谢氏回到穆合堂,谢氏遣退了堂里伺候的侍婢。因胸口堵了太过的事,遂咳了几声,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温荣忙捧上茶汤,紧张地为祖母顺背。

    谢氏抬眼瞧见温荣恬淡的容颜,笑了笑,一件一件来便是“荣娘。当时你离开二皇子厢房,可有瞧见一方锦帕。”

    温荣见祖母好了些,便搬了张马扎坐在食案前分蜜膏子,一边分一边摇了摇头“当时儿很紧张,根本不敢靠近二皇子,故帷幔里是怎番情形,儿并不知晓了,但帷幔外却是仔细瞧过,确无锦帕等女娘常用的物什。”

    谢氏松口气,颌首道“那日德阳公主亲自往紫云楼,与圣主传话,说二皇子身边的宫婢在箱床里发现了一方女娘用的锦帕。”

    温荣手心微湿“难不成德阳公主认为那是儿落下的。”

    谢氏微阖眼道“想来是了,那韩家不是看中的三皇子么,若不是误会了,韩德妃也不可能从旁帮衬。她们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如何也未想到锦帕上绣的竟然是‘嬏’字。亏得她二人那般卖力,圣主知晓后,根本不肯细查,明日逢五朝参日,就会赐婚。”

    温荣眼里的惊诧多过任何一种情绪。

    本以为只有她的命运发生了偏转,可不曾想就连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亲事,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那二皇子箱床里怎会多出韩大娘的锦帕,温荣想来忽的脊背一凉,她却不曾意识到该去帷幔里仔细检瞧的,倘若有人偷了她的贴身物件纵是被五皇子救出,她也难逃厄运。

    那日五皇子陪着自己离开后,三皇子匆匆进了九曲轩,当时温荣并未多想,以为李奕是去寻德阳公主,如今看来,绣有‘嬏’字的锦帕怕是与他有关。

    惊讶过后,温荣替琳娘长舒了一口气,琳娘如白莲般的笑容浮现在了温荣眼前。琳娘落落大方,优雅从容,担得上皇后之名,温荣思及此,有几分欣喜,比之韩大娘做皇后,琳娘必不会为难了自己。

    只是韩大娘知晓被赐婚与二皇子后不知会闹成怎样了,可纵是再任性妄为,也不能抗旨拒婚,充其量就似被抛上岸的鱼,剧烈挣扎一番,再就蔫了。

    “荣娘,这两日林府里可有消息。”谢氏蹙眉问道,想到林府,谢氏面上颇有几分不耐烦,虽说离雁塔题名没几日,可林家做事太不干脆。

    见状,温荣端着盛了蜜膏的小碟,拿起银勺亲自喂了祖母一块,满口甜香令人宽心不少,谢氏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

    温荣靠着祖母笑道“这两日林府娘子未与儿写信,毕竟要忙婵娘亲事了,但今日轩郎去练习骑射,估摸是林大郎带去的。”

    谢氏眉头一皱“不长心眼,今日麟德殿宴请新科进士,国子监放旬假,连国子监祭酒与司业都在宫中,林大郎怎可能陪轩郎去练骑射。”

    温荣愣怔了半晌道“难不成轩郎是一人去的?”

    谢氏思量片刻“过两日问问轩郎便是了,若是一人去的,反倒说明轩郎如今骑射进益了。”

    “荣娘,除了探huā宴一事,今日太后还与我提到了献国公”好不容易将太后的原话说出,谢氏忙吃了。茶汤压胸口的闷气,再对温荣的反应有几分惊诧,本以为荣娘会失落的,可不曾想却是十分镇定平静。

    温荣知晓献国公是何人,第一任献国公为剑南道节度使,战功赫赫,可惜子嗣不争气。嗣子好赌,输光了银钱后,强取豪夺私自圈地,来来回回牵扯出几桩人命案子,事情全叫人捅出来后,国公爵位被夺,献国公阖府贬为庶人。

    太后既然说希望黎国公府不要走到那一步,就是在劝黎国公府还爵了。这事估摸对祖母的打击颇大,可与自己而言,还爵比之灭门,真真是消灾的好法子。可如今承爵的是大伯父,再事关温老夫人,漫说她一个小辈了,便是祖母,也做不得主。

    禹国公府早已被韩大娘闹得鸡飞狗跳。

    禹国公韩知绩素来同二皇子一派不和,只太子早已婚配,中立的三皇子便成了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女婿人选,出此变故亦叫他措手不及。回府再知晓韩大娘将厢房瓷器全砸了,甚至说出嫁不了三皇子便自行了断的忤逆话后,是气不打一处出,快步赶去了女儿厢房。

    韩大娘哭肿了一双眼,满心满眼都是三皇子李奕挺拔的身姿、精致贵气到极致的五官。

    八岁那年冬日,她第一次随阿娘入宫参加宴会,不经意间遇见了墨梅树下一袭青色锦袍的贵家郎君,郎君迷惑的神情里又带着舒朗,那时她还不知他是谁,却从此再忘不了他比雪还要明亮耀眼的温暖笑容。

    韩大娘意识到自己将要被赐婚给二皇子了,想哭又哭不出来,不可能的,曲江宴上,三皇子还与自己温文尔雅的说话,冲着自己笑的比杏huā还要好看。

    韩大娘忽听见槅扇门被打开的声音,瞧见是阿爷立马就扑了上去“阿爷,姑母和淑妃殿下都说要将我许给奕郎的,太后那都答应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变动呢?阿爷,有人故意造谣对不对,或是哪里弄错了,要不就是你们合伙了骗我。”

    嬏娘的哭喊已近乎是竭斯底里。

    韩知绩见女儿这般没出息怒火中烧,恶声喝道“你还有脸哭,我问你,你锦帕为何会在二皇子箱床上!”

    嬏娘一怔,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温菡娘分明,分明给的是温荣娘的小衣”

    嬏娘只觉得面颊一痛,韩知绩已瞪着眼睛二话不说甩了嬏娘一个耳光“早叫你安安分分在府里学礼仪,我自都会帮你安排好,你倒好,去出的什么风头,还帮着外府去害人,某的脸都叫你丢光了,我今日就明白告诉你,就算你同二皇子的这门亲事不作数,三皇子也不可能要你。”

    “哼,看好了她,别让她做蠢事,连累了府里。”韩知绩怒遣道,一甩袍衫走了出去。

    嬏娘想起一事,她送过一方亲手绣的锦帕与奕郎,她素来不做女红的,那锦帕不知费了她多少功夫,十指被那针扎了多少次她送奕郎的锦帕为何会在二皇子的箱床上先才韩知绩的一巴掌,将嬏娘的所有念想都打散了,僵硬地立在原地,仿佛连呼吸也忘了

    大明宫,李晟回殿知晓明日圣主不但赐婚二哥和韩秋娘,还将赐婚丹阳和琛郎后,大惊失色,立时去了李奕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