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长刀无痕 > 第一百零六章最远距离

第一百零六章最远距离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一念永恒武道宗师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五卷风情万种第一百零六章最远距离

    两人静静漫步在古老的城镇中,街巷的民居、古宅老店、小桥流水已清晰可见,近在咫尺,他们心中都弥漫着怪异的滋味,如同置身梦中,数年前他们还仇深似海,两人谁也没有料到他们能如此悠然地漫步在江南水乡。

    街道两旁散发着青苔味的古宅老屋触手可摸,虽然牌楼上的砖雕图案已无法辨认,但在古朴和沧桑之间仍透出几分精致和灵动,似乎要向赵烈和南宫无雪倾诉埋藏已久的悠远故事,这里人的生活恬淡又悠闲,许多老人搬弄竹椅,端坐到古宅大院的门前或临河小街的檐下,在他们的脸上就能读出那份远离尘世的安逸。

    清润秀美的水土,孕育了古朴平和的生活,连小猫小狗也很安静地匍匐在主人脚下,享受着和睦和温馨,南宫无雪凝视此情此景,忍不住油然生出那种返朴归真的温情,回头对赵烈微笑道:“要是江湖人望到我们两人相安无事地悠然漫步,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两人气质非凡,散发出飘然魅力,并肩行走飘然漫游在繁华的街道上,一个是白衣如雪,一个是蓝衣似海,引得城镇里面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频频回头,赵烈淡淡道:“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去说吧。”他的脸上蓦然飘过欣慰而深沉的笑容,悄然握紧了双拳,付出的艰苦努力没有白费,世间并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他正坚定地朝心中的目标稳步迈进。

    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温暖春风把许多千奇百怪,色彩艳丽的风筝吹到了蓝天,不少小孩子开心地拉着五彩斑斓的风筝在街道上奔跑,风中传来串串悦耳的笑声,这是他们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快乐岁月。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欢快地放着风筝,兴致勃勃地从南宫无雪身边跑过,不过才两岁的样子,可是模样却是粉雕玉啄,非常可爱,也许是小女孩太专注于飘在天空纤巧精致的云燕风筝,脚步忽然拌在了街道上突起的石板上,眼看就要踉跄着重重跌倒。

    南宫无雪伸手卷起了一阵柔和轻风,轻轻把女孩凌空搂在怀中,低头对她微笑道:“小妹妹,你的风筝好漂亮,不过以后放风筝也要小心了,不然很容易摔倒。”

    小女孩大惊失色,额头就要碰到坚硬石板,忽然觉得身子飞了起来,身子落入了温暖舒适的怀抱,她目不转睛地凝视温柔可亲的南宫无雪,漂亮的眼珠忽然“骨碌”地灵活转动,伸出洁白手指着远方娇笑道:“谢谢叔叔,你放我下来,我要过去找我的妈妈。”

    南宫无雪显然被女孩的纯真可爱所感染,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心中充满温情,随意顺着小女孩柔嫩手掌望向了远方,他的呼吸顿时停止,似曾相识的身影伫立在茫茫人海中,似曾熟悉感觉瞬间笼罩了全身,他的双眼射出霎时亮光,刺穿了三生三世的浓云,缩短了百世轮回、千年万年,透过恍动的身影,魂魄游离窍外,他分明望到了展莹熟悉的俏丽身影!

    真的是她么?无限优美的背影已足可扣动任何人的心弦,纵使她化了灰烬,南宫无雪都认得出来,原来乌黑光滑的大辫子已经不在了,头发挽成一个精巧的髻,云鬓雾鬟,如同一个高贵的少*妇,她轻盈地转过了身子,那眼角,唇边,眉梢,发间,指端,袖侧,腰畔一切都是那般的熟悉。

    她缓缓款步走了过来,乌黑的秀发在顶上结了个高雅发髻,柔和的瓜子脸荡漾着盈盈笑容,南宫无雪僵立地面,又闻到那熟悉的淡淡桂花香,又听到她的温柔笑声,也听到了他那忐忑不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赵烈也是傻傻地凝视眼前的女子,她的美目深嵌在秀眉之下,两片洋溢着青春的香唇紧闭着,呼吸轻柔得像春日朝阳初升下拂过的柔风,他无法相信竟然会在绚烂的春日遇到她,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段逃亡江湖的悲惨岁月,他们曾经度过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

    她不经意地拢一拢秀发,细密的发梢恰如清风拂面,笑容晶莹洁白,依然是那么楚楚动人,乖巧伶俐,就连那嘴边的酒窝也是俏皮可人,没有丝毫的改变,她长长的睫毛晃动了一下,接着张开眸子,温柔朝南宫无雪瞧来,还甜甜浅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美丽牙齿。

    南宫无雪的心跳已经完全停止,静静地凝视站在眼前的女子,忘记了一切,凝滞了人流,凝聚时光,凝固了天、地”、空,所有的所有都定格在此一刻。

    女子身穿雪白锦衣,身段无限优美,俏生生立在街头,她抬头静静凝视眼前儒雅飘逸的白衣男子,忽然对南宫无雪嫣然一笑,柔声道:“谢谢公子照顾我的女儿,她很是顽皮,宝宝,快到妈妈这里来。”小女孩回头对南宫无雪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咯咯”地笑着冲到她的怀抱。

    南宫无雪的心跳蓦然停止,周围的一切忽然都失去了色彩,天地万物黯然失色,呆若木鸡地站着,脑海一片空白,痴痴地凝望展莹温柔地亲吻小女孩的红润脸蛋。

    她温柔地和小女孩亲昵,秀美双眸中闪烁着母性的慈爱,旁若无人,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呆呆站在街道中央的两个男子,赵烈心神激荡,忽然大步走到她面前道:“展莹,你不记得我了吗?”

    女子茫然抬头凝视金发飞舞的赵烈,秀脸忽然露出羞涩笑容,低头轻声道:“公子认错了人吧,我并不认识公子,我也不叫展莹。”

    赵烈的心蓦然变得冰凉,眼前的女子明明就是展莹,就连羞涩的神态都是一模一样,他对女子沉声道:“也许你已经忘记了我,可是你绝对不会忘记他!”他伸手指向了依然失魂落魄地站在熙熙攘攘人流中的南宫无雪。

    女子闻声将修长的玉颈轻轻回过来,抬头凝望南宫无雪,陌生的面容却给了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心跳忽然有些异常,于是拉着小女孩袅袅娉娉,姗姗走近了他,想要看清楚,依然还是那么陌生,于是她柔声道:“你是谁?好像我以前并没见过公子,可是我却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南宫无雪的心彻底死去,眼神笼罩着无尽的悲伤,双瞳黯淡无光,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模糊,眼中只剩下了她的身影,她几乎透明的耳垂上有着一颗细小的红点,分明就是俏皮柔顺的展莹,可是她不但已经忘记了他,而且还嫁为人妇,有了可爱的女儿。

    多少个夜晚梦到了相逢,南宫无雪徘徊在如水般夜色里,顾影自怜,无怨无悔,默默等待,等待月上柳纱头,时常闭目聆听,是否是她细碎步履,生怕惊醒夜的温柔,可是真到了相逢时刻,却是如此悲凉,如此悲伤,如此痛心,他的双眼中流出了泪水。

    “公子为什么忽然流泪了?”女子抬头久久凝视南宫无雪弥漫着悲伤的双眼,再也没有移开关切的目光,她一身雪白宽阔的丝袍,只在腰间束上两寸宽的丝带,隐约表露出她无限优美的身段线条,有种说不出的娇柔纤弱,黑发冰肌,俏丽动人。

    南宫无雪顿时心如刀割,什么话也说不出,悲伤和痛苦笼罩了身心,她竟然不知道泪水是为谁而流?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也不是天各一方,而是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不知道他为谁而流泪!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该有多好,回忆总是美好的,即使是有些伤感,现实总是残酷的,即使是有些美丽。

    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冰冷的滔天巨浪席卷而来,四周狂风呼啸,赵烈耳边开始回荡着巨大海啸声,他心中一动,缓缓走到了她面前,勉强抑制住狂乱的心神,沉声问道:“姑娘可否记得以前的事情,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她诧异地抬头,双眸闪过了迷茫神色,良久才幽幽道:“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以往的岁月如同玄幻梦境,当我醒来的时候,除了记得那恐怖的海浪外,梦境也消失了,什么也记不得了。”一片花瓣忽然随风飘落她的身边,她纤细的手指拾起那片飘落花瓣,感受着袭来落花的残美。

    南宫无雪脸色蓦然变得苍白如雪,双手长时间握紧后露出了极度的白皙,他和展莹本来距离很远,互不相识,忽然有一天,他们相识相爱,距离变得很近,然后有一天,本来很近的两个人,忽然变得很远,甚至比以前更远。

    春风不但吹落了花瓣,同时也吹落了南宫无雪的发带,满头乌黑的头发蓦然飘散在风中,为什么命运如此残酷?天意造化弄人,他们多年后终于奇迹般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逢,可是相逢却已不相识,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还记得么?重楼高阁,月华如霜,花影幢幢,轻烟淡雾,一袭轻纱,铜绫镜里那一双白晰修长的双手轻扫娥眉,还记得甘愿为你画一生弯眉的双手么?还记得那陶醉在你的长发青丝中的双眼吗?还记得那绿倚琴如高山如流水,如凤鸣如鸾啼的乐韵悠悠吗?还记得那吐气如兰的呢喃吗?还记得那携手依依的相游吗?

    她不忍凝视南宫无雪眼中滚落的泪水,不忍凝视南宫无雪眼中极度的悲伤,可是她的确不认识这名飘逸俊美的公子,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厉害,心中感到了突如其来的莫名伤感,芳心如麻,咬牙抱起女儿转身离去。

    南宫无雪的心在滴血,静静凝视飘然远去熟悉而陌生的倩影,悲痛欲绝,飘散在风中的乌黑头发刹那间化为灰白,接着很快变成了雪白的发丝,双眼没有了白日里飘逸儒雅的目光,看上去空旷而不凝聚,面容透着无尽的沧桑,俊秀的面容配着雪白的发丝,形成了巨大反差,越发显得诡异莫名。

    小女孩可爱地依着妈妈的肩膀,惊奇地凝望南宫无雪满头乌黑的头发瞬间变成雪白,凄凉地在风中飘荡,小女孩好奇对她道:“妈妈,刚才那位叔叔的头发怎么会忽然变成了白色,真的好漂亮呀。”

    女人心弦触动,停下脚步,蓦然回首,她目不转睛地凝视飘荡在风中的白发,凝视白发下俊秀的面容,似乎曾经很熟悉的面容映在了尘封的记忆中,支离破碎的记忆在她眼前闪过,慢慢地在心中连接起来,最终化为无尽冰冷海浪惊涛骇浪地向她扑来。

    她猛然朝后退了半步,双手揪着胸口,脑海中传来轰然巨响,沉淀的往事点点滴滴浮现眼前,她品味着往日苦涩的甜蜜,真实的心碎滋味,假如曾经不再是曾经,希望不再是希望,假如不再是假如或许,纠缠已久的纠缠就不再纠缠着了,遗憾的是,没有那么多地假如弥补遗憾,所有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只有心痛是真实的,她的脸毫无血色,胸口剧烈喘息,瞪大眼睛凝视眼前的两个男子,从令人心碎的回忆中凄然醒觉过来,像刚被利刃在心里剜了深深的一刀,泪水不可抑制地潸然而下!

    南宫无雪从她的双眸中看到了曾经熟悉的温柔,他的心却更痛了,她已经想起了所有的往事,可是她的双眸中却弥漫着强烈痛苦,生不如死!忘记其实是一种幸福,此时的她远比他更痛苦,命运竟是这般的残酷,他好想把她紧紧搂在怀中,一生一世呵护她,可是他依然一动不动,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一切一切无需语言,一切一切尽在不言中,南宫无雪着展莹同时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极度痛苦,刹那间他们都已是泪如雨下。

    一盏已经被烟火熏黄了的风灯,挑在一个简陋的竹棚下,照亮了小小的简易茶舍,几张歪斜的桌椅和三个无言的人,他们心中都有太多的话,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夜晚吹来了痛苦悲苦的风,简陋的面摊在夜风中摇晃“咯吱”乱响,似乎马上就要垮掉,气氛显得凄苦透凉,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冷。

    月光如水,霜华弥漫,如烟如雾,迷茫神秘,山形态,影影绰绰,荧火忽闪与星星相呼烁,偶尔夜鸟嘶鸣打破夜的沉寂,间或不甘寂寞犬吠声,更显夜色苍茫,展莹披着一身月光,踩碎一地皎洁,低头默默不语,泪水已经流尽,天凉如水月如钩。

    今生今世的记忆如同残缺的片段:她和南宫无雪刻骨铭心的缠绵,她和赵烈惊心动魄的经历,她和现在丈夫平凡宁静的恩爱,这些片段来回穿梭在不同时空,她的心好恨,可是无能为力,显得格外苍白,缘起缘灭,缘浓缘淡的命运不是她能够控制的,心中的刺痛同样也无法控制。

    赵烈手中的茶水早就冰凉了,可是依然满满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喝茶,茶杯放在简陋的桌子上几乎没动过,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抬头凝视展莹,她像带着很大的畏羞,一直将头垂至贴及浮凸有致的前胸,她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成熟的丰韵,眉目间流动着几许妩媚。

    三人陷入了极度的默思,分享着这带着淡淡的哀愁时光,谁都不想触及那些痛苦的事情,深夜时分,玉兔东升,纤云四卷,明澈的月亮开始笼上薄薄的清辉,盈盈似水,月似波心,偶有夜鸟从月亮上掠过,月光潋滟,高天飞鸟剪影如画。

    展莹痴痴凝望南宫无雪的白色头发,心猛烈绞痛,却还是无法言语,螓首低垂,绵绵话语只是在她心中不断重复“我何偿不想与你携手双双飞,做那仙侣游天下,可惜尘烟难寂,诺言难践,无奈又无何,今生已了,来世又如何?无今生,没来世,何堪忍相别?”

    赵烈无法忘记柔顺可爱的展莹,无法忘记那些九死一生的经历,展莹的离去曾经带了无尽的伤悲和痛苦,他打破了让人窒息的宁静,抬头对展莹道:“还记得我们在一起逃亡江湖的那段岁月吗?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展莹抬头望着赵烈,看到了满头灿烂的金发,她悲伤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俏皮笑容,虽然已经结婚了,可还是像个小孩子,依然清纯娇媚,她柔声道:“我怎么会忘记呢?那时候你可是江湖大名鼎鼎的恶徒,我本来想要把你杀死,可是却慢慢了解真相,其实你是个好人,为了救我差点丢了性命,吃尽了苦头。”

    南宫无雪默默聆听,还是没有说话,仿佛不存在一样。展莹嘴角飘出一缕甜美清纯得若天真小女孩的笑意,悄然用余光望着南宫无雪,继续对赵烈道:“你好象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过笑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依然轻狂,你现在还好吗?腿怎么又受伤了,是否还是亡命江湖?”

    赵烈喝了口苦茶,忍不住苦笑道:“这些年来,我几乎身上都挂着伤痕,还好一直活到了现在。”他望了望一直沉默的南宫无雪,目光闪烁,忽然沉声道:“展姑娘表面上柔顺可人,可是为了南宫无雪,宁愿孤身冒险杀我,很是勇敢,而且你被海浪卷走前还是想着南宫无雪,那时候,我可是伤心欲绝,直到多年后,我才真正明白了你和南宫无雪之间深厚的感情。”

    展莹的心蓦然沉寂下来,脸上的强颜欢笑瞬间消逝,心中的泪水弥漫到全身的经脉,久久凝视南宫无雪,双手不停揉着桌子下面的裙角,没有揉烂衣裙,可是却把她的心揉碎了,他们之间竟然未说一句话!

    万籁俱寂,浮华众生,南宫无雪心中悲苦,忍不住徘徊浮思,不需要拥有,不需要索取,只需要全心地去感觉,他的嘴角忽然带了微微的笑意,这使赵烈很惊讶,南宫无雪终于轻声对展莹道:“这些年你还好吗?”他忽然沉默下来,犹豫片刻,继续低声道:“他对你还好吗?”

    展莹看不到南宫无雪的笑容,全身都被他身上散发出悲伤所笼罩,她温柔的声音飘荡在夜风中“当我从海滩上醒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就是在那时候,我遇到了现在的丈夫,他是一个善良温和的人,一直对我很好。”

    南宫无雪继续静静沉思,独自守着落寂,也许很苦,但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因为毕竟还有一份可以守的美,让那份情永远环绕,那是人间天上无与伦比的凄美,他忽然微笑对展莹道:“那就好,夜已深了,你赶快回家吧!我和赵烈说好了今晚痛快喝酒,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话语似乎很宁静,可是每说出一字,他的心便更痛一分。

    白色身影飘然飞起,轻轻飘落在漆黑的树木上,黑夜中清晰地映出了他满头洁白如雪的白发,多年压抑着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涌上心田,沉浸在使人魂断的追忆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片段,不肯错过任何细节,种种强烈至不能约束和没有止境的情绪,亦如洪水般冲刷洗净了他的身心,此时,他只能选择黯然离开,虽然心中万分不舍。

    展莹双眸中透明纯洁的泪水夺眶而出,终于起身冲出了茶舍,撞翻了烛花,凝脂粉黛的脸香韵如花,她挥动着双手,直如葱,白如玉,凄然道:“无雪,不要离开我!你这些年还好吗?”

    南宫无雪似乎没有听到,心早就被伤痛掏空了,忽然朝远方飘然远去,散乱的白发飘落在风中,三生石前,盟约依旧在,只是发如雪,尘埃是非缘字几番轮回,悲,红颜唤不回!

    发如雪,凄美了离别,到底感动了谁?赵烈悲从心发,心潮起伏,起身心疼地凝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展莹,她凄苦的眼神透着一丝坚强,他的心中波澜不惊,坚硬如铁,没有了当时那种心如刀割的刺痛,时间真的会慢慢改变一切,曾经的心动也会飘然淡化吗?他目光闪烁,南宫无雪已经飘然走了,他又怎么能独自留在这里?

    赵烈对展莹沉声道:“你放心,南宫无雪这些年很好,他的心中一直只有你,这些年还是独自一人,你不用担心牵挂,我和他已经解开了多年的心结,你多保重!”蓝色身影飘然而起,踏着夜风尾随南宫无雪消逝在茫茫无边的夜色中,他转身离去的瞬间,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还是不可抑制地浮现眼前,今夜的确该饮酒了,他好想痛快喝酒,有些东西是无法忘记的。

    展莹依靠着门框无力站着,心中满是南宫无雪的影子“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心潮起伏?为什么不能与他终生厮守?”她的心已碎,伊人憔悴,饮尽了风雪,双眸中只见到发如雪,眼泪纷飞,只能等待苍老,今生今世无法忘记白如雪的长发,为什么要那么痛苦地思念一个人,如果时间不可以让她忘记不应该记住的人,失去的岁月又有甚么意义?

    一切都恍然如梦,展莹明白南宫无雪飘然离去的苦心,也许他们以后将天各一方,距离天涯海角,永永远远不会见面,可是自两眼交锁那瞬间开始,他们的心灵已紧接在一起,再无任何距离,她心神憔悴,弱质纤纤的身体中透出无比坚强的气质,终于咬牙缓缓走向了温暖的家,那里还有疼爱他的丈夫在等着,她擦净了眼中的泪水,可是心中的泪水呢?她今生今世都注定生活在无尽的思念中。

    夜未明,月已落。南宫无雪冷冷站在孤崖上,止步崖沿,纵目四顾,长长吁出心头郁结着的无限哀痛,刹那间回复了往昔的冷静,双目蒙上化不开的深沉哀色,悲痛的心化作了孤标傲世的冰山,漠然睥睨着尘世中泛滥的情爱,双眼逐渐阖上,整个人进入完全静止的状态。

    风中弥漫着令人感触横生的清宁恬静,赵烈忽然沉声道:“你为何如此匆匆的离开?你们好不容易才相逢,整个晚上你总共才说了两句话。”

    南宫无雪的满头白发已经束了起来,简洁清爽,发如雪,脸色亦如雪,一举一动均有种超乎尘俗的超然意态,他轻轻道:“离别只是为了忘记。”

    赵烈诧异道:“你想忘记她吗?”

    南宫无雪凝视深邃夜空,脸庞回复了冰雪般的莹洁无瑕,静如止水般淡淡道:“她现在有幸福宁静的生活,我本不该打扰她,我的出现只会让她感到痛苦,我是想让她忘记我。”

    赵烈叹息道:“你怎么知道她现在幸福?你就不想去看看她的家吗,看看她的丈夫吗?她不可能忘记你!”

    南宫无雪充满线条美的典雅脸庞泛起了动人心魄的奇异光辉,轻声道:“她衣着华丽,脸色红润,显然家境不错,而且还有了那么可爱的女儿,她的丈夫应该很疼爱她,只要她一生幸福宁静,这就足够了。”

    赵烈仍是那副闲逸洒脱的样子,就象一杯清香浓郁的清茶,扑鼻而来,透彻心扉,只是眼神深沉锐利,深遂不可测度,神色亦变幻如云似风,岁月无痕,许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苦苦亡命江湖的轻狂少年了!

    两条修长的人影静静伫立在华山之颠玉女峰,此时已经黄昏时刻,太阳已经变得温柔许多了,慵漫地调弄着云衣,远远望去,座座峰颈围着白云,无尽的云雾滚滚流动着,似海浪般翻腾,参差的峰头,高的昂然耸之,矮的时现时隐,恍然间有如仙岛罗浮。

    华山掌门风远山又高又瘦,配着嘴唇上飘逸的胡须,越发显得卓然不群,双眼却明亮冷静,偏有种来自无限远方的缥缈难测,瘦高身子一动不动,久久凝视半山腰的瑰丽云海。英雄剑张枫则必恭必敬地低头站在风远山后面。

    风远山忽然转身微笑道:“华山派的紫气东来乃是江湖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你不到三年时间就修炼到了紫气东来的第九层,此时已经全部功德圆满,融会贯通,天赋之高华山百年来无人能敌,就是为师当年也花了五年方才勉强修炼到第九层的境界,你真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天才。”

    张枫鼻梁高挺平正,剑眉星目,双目开合间如有电闪,虽然恭敬站立,不过神色间隐约透出沉稳气势,英姿勃发,气宇轩扬,明显比数年前成熟了许多,他谦虚道:“弟子能有今日成就,全靠师傅的悉心教诲。”

    风远山点头沉声道:“你不但功力进步神速,而且在江湖中向来侠肝义胆,锄强扶弱,颇有侠名,年纪轻轻就被尊称为英雄剑,为师甚感欣慰,好男儿自当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今日我决定把华山镇门之宝英雄剑传你,此剑百年前曾经饮尽无数江湖败类的鲜血,剑锋锐利刚烈,无坚不摧,为师希望你不要辜负此剑,成为真正的英雄剑,仗剑行侠江湖。”

    张枫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双目芒光烁烁,伸手接过了英雄剑,这是江湖中每人都梦寐以求的宝剑,天色黑白交际的一瞬间,他的双手缓缓扬起,握住了剑身红艳如血的英雄剑,身上发出了圣洁光芒,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弧线,挥向旁边一棵挺拔的古松,耳廓中有轻轻的“嚓”声,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然而稍后不久,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春风中悠悠倒下。

    百年苍松的断裂树干显示了清晰的圈圈年轮,昭示着岁月的流逝,天色愈暗,张枫迅速落剑入鞘,英雄剑的红色剑身划过夜空,如同龙影回洞,很快又归于无形,远处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顿时一片静穆。

    风清舞乃是风远山的独女,此时正斜倚在一张铺着柔软丝毡的湘妃竹榻上,她痴痴凝望天上明月,月里的嫦蛾此时在呢喃着什么呢?她微微挪动了轻盈身子,似乎想以她慵倦的手臂揽月入怀,似乎想以她的心音轻扣月的心弦“叶飞,你可否感觉我将淡淡的思念化做跳动琴弦,弹奏无边的期盼。”

    春风柔情,月色似水,风清舞始终无法忘记在江南偶然邂逅的剑帅叶飞,少女之心悄然萌动,天空云影在闪现,月也时而走出光影,不时躲在云层背后,不知道那云层中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难道月亮也迷恋那身后的光影吗?她青春的心飘来荡去,随手在洁白纸上写下了叶飞的名字,她虽然不过十五六岁,可是性格洒脱活泼,决定到江南寻找叶飞,她脸上带着红晕,看来又坚决,又兴奋,又美丽。

    同样月影婆娑的夜晚,华山偏僻的后山树林中,张枫傲然挺立,冷冷凝视飘然离去的李飞燕,似乎没有听到她伤心哭泣的声音,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过李飞燕的影子,此刻更是连柳素青高挑的身影也忘记了,心头想的却是风远山的独女风清舞,不知不觉中,当年的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若是能获得风清舞的芳心,那华山派迟早都属于我,华山数百名年轻弟子根本无人能和我相提并论。”

    张枫抚摩着挂在腰畔的英雄剑,意气风发,昂首大步朝风清舞的房间走了过去,可惜伊人飘渺,人去楼空,徒留若有若无的清香弥漫在房间中,他怅然站着,眼光忽然死死盯着桌子上的纸片,清楚看到了纸片上写着叶飞的名字。

    张枫的脸色蓦然阴沉下来,不但赵烈的锋芒在江湖中早就盖过了英雄剑,而且就连他身边的剑帅叶飞和无形刀张旺财也是威震江湖,声名远扬,若非张旺财心细如发,赵烈已经被毒杀了,此时的叶飞更让他感到嫉妒愤怒,他锐利目光中透着无尽的狠毒“叶飞和张旺财乃是赵烈的左膀右臂,若想杀死赵烈,必须先铲除叶飞和张旺财。”

    一身绚烂彩衣紧裹着风清舞美好纤细的身段,她毫无保留地释放青春气息,路边浓荫如盖,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美丽,那么辽阔,尤其是江南,更是如诗如画,现在更就像是做梦似的,她的神魂似已飞越到江南,那温柔的流水旁,温柔的柳条下,似乎正有个温柔而多情的少年在等着她。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哪个不喜欢做梦呢?尤其是在万紫千红、繁花如锦的春日,风清舞在路边的清澈湖水之畔顾影自伶,脸上忽然抹了一缕嫣红,全然没有发觉隐匿在远处张枫的眼中射出了恶毒目光。

    张枫躺在路边的马车中,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凝视风清舞俏丽的身影,她已经欢快地骑马朝前方奔驰而去了,可是他依然紧皱眉头,苦苦冥思如何才能杀死叶飞,虽然此时他功力大进,而且手中拥有削铁如泥的英雄剑,可是却不敢和叶飞正大光明地激战,而是希望用阴谋诡计杀死叶飞。

    旁边的树林微微晃动,空中的气流忽然产生了极其微小的振动,张枫腰间的英雄剑蓦然发热,他赶紧抬头凝神望向远方树林,蓦然发现了一个消瘦的红色身影闪过,身行快如闪电,他心中惊骇无比,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黑榜排名第四的血魔王冷血!

    张枫瞬间就冷静下来,心中一动,青色身影忽然从马车飘然而起,迎上了红色身影,血魔王冷血性格残暴霸道,而且嗜爱青春貌美的少女,他心思敏锐聪颖,决定利用血魔王冷血铲除叶飞这个眼中钉,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阴险深沉的笑容,欲成大事,就必须抛却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