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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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向阳:“你这?个月有事?”

    云深靠着座椅,边揉眉心边道?:“我对欧洲水土不服。”

    “……”于?向阳看了眼云深的行程表,“欧洲我可以去,但北城的事儿一大堆,你不能都甩给老周吧?申城这?边的项目还不急,感觉不需要你亲力亲为。”

    于?向阳是云深的同系学长,从?云深创业初期就陪着他,也是公司里唯一敢指教云深几句的人。

    云深:“嗯,这?不就回北城了。”

    飞机升入云端,平稳地?巡航。云深戴上眼罩,整个人陷在座椅里,尝试入睡。

    于?向阳和杨哲见他疲惫,便不再说话,动作也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声音。

    云深眼前一片漆黑,耳畔清静,睡意?却像消失的潮水,迟迟不至。

    许久,他放空的大脑中忽然跳出声音——

    “你以为你是谁?”

    “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

    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他他妈啥也不是。

    杨哲正在查看邮件,忽觉身旁漫过来一阵寒意?,他抖索了一下,侧过头,就见老板坐姿未动分毫,一双长腿斜支着地?,看起来散漫悠闲,应该已经?睡着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微哑的气音蓦地?响起,杨哲整个人一激灵,难以置信地?和于?总对视了下。

    他们都听到了。

    “我操。”

    就两个字,又狠又低,从?云深嘴里骂出来,像一种发?泄。

    转瞬间,整个头等?舱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

    迈入寒冬,满城的梧桐干枯萧索,即便是晴天,天色也透着股寂寥的苍茫。

    温柚最近总爱往黎梨家跑,一有闲就出门找黎梨,不爱在自己?家里待着。

    这?一日,她和云娆都在黎梨家,三个人仰躺在黎梨那张巨大无比的床上,床前的幕布播放着文艺电影,午后气氛昏沉,温柚枕着云娆的胳膊,假装不在意?地?听云娆讲她哥的事儿。

    那日在湖畔撞见云深和贺宜嘉之后,云娆特意?去母亲那儿打听,结果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有效信息:“我妈知?道?的就是我哥和贺宜嘉正在接触。对我妈而言,这?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所以她最近催我哥没那么紧。”

    “在接触是什么意?思?”黎梨翘起脚,在空中乱踢两下,“他们这?段时间经?常见面吗?”

    云娆:“这?我妈就不知?道?了。我哥不可能和她说这?个。”

    影片光影变幻,室内忽明忽暗的,像穿行在林荫大道?。云娆翻了个身,凑到温柚脸旁边,笑?道?:“柚子,要不你去问问吧?”

    温柚怔然:“我问什么?”

    云娆:“你和我哥一起住嘛,我看他这?两个月经?常回那套房子住。你就找机会问一下他和贺宜嘉究竟是怎么回事,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温柚自然不愿意?找云深打听这?种事,推辞道?:“他这?个月又不来这?儿住了,我只在月初见了他一次。”

    “噢,他最近在北城来着。”云娆说道?,“不过他明天就回来了。”

    温柚闻言,心脏轻轻收缩了下。自从?那天晚上,她和云深不欢而散后,云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温柚猜到他在北城,所以也没多想什么,并不觉得云深会被她的一两句重话影响心情。

    毕竟那晚过后,第二天早晨,云深走之前,还给她做了早饭。

    “云深哥这?次在申城待多久,你知?道?吗?”温柚问道?,佯装不经?意?地?提起,“他生日好像快到了。”

    云娆:“他生日肯定会在这?里过啦,到时候我爸妈也会过来。”

    话题很快又绕回云深和贺宜嘉,云娆感觉问是问不出来了,她突发?奇想,让温柚试试玄学手段能不能算出来。

    “行吧,我有空试试。”温柚应下了,但她觉得很可能算不出来,因为这?事儿不像云深今天会不会回来那么简单,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问题,从?而占卜出接近事实的结果。

    傍晚离开黎梨家,温柚去花店买了新的鲜花,烟灰色虞美人配洋桔梗和剑麻叶,插了一瓶清绝又潇洒的花,摆在客厅正中央。

    又一周过去,12月18日,上周买的鲜花已然凋零。

    云深回申城之后,还没有来东港区住过。

    再过两天就是他的生日,不知?为何,温柚隐隐有不安稳的感觉,好像他的生日会发?生什么波折。

    申城最近降温得厉害,变异的流感毒株在人群中蔓延,温柚公司好多同事都中招了,朱意?雯也因此请假了几天,微信上和温柚哭诉发?烧难受,气都喘不上来。

    晚上回到家,温柚接到云娆打来的电话,说云深因为工作太忙,今年就不过生日了,还让爸妈也不要来申城找他。

    挂了电话,温柚呆呆地?坐在房间里,下意?识瞥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黑色礼盒。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云深忙得没时间过生日,云娆带着温柚和黎梨去找他,还会被他无情地?打发?走。

    温柚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她静心加了一会儿班,十点出头就早早入睡了。

    然而,在梦里,她回到了大一那年的深冬,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里,看到了从?窗台上掉下来的生日蛋糕,四分五裂地?被雪掩埋,像一场无人知?晓的葬礼。

    次日是周六,温柚醒来时已经?不记得做梦的内容,只觉得心有点慌。

    冬日阳光斜照进屋内,朦朦胧胧,轻纱一般漫开。家里暖气很足,温柚在健身室里做了半小时瑜伽,晨起的那点心慌消散干净,她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或许可以尝试占卜一些事情。

    先从?简单的算起。今天是12月19日,温柚心里想着一个问题——云深今天会不会回来,默念几遍,她垂眸看向面前的塔罗牌,心跳蓦地?加快了几拍。

    他今天竟然会回来?

    他今晚在家的话,她就可以在他生日当天把?礼物送给他了。思及此,温柚的心情不自觉雀跃了几分,然而,她默念下一个问题,看到下三张塔罗牌的指引后,心情猛地?又坠落了下去。

    这?是……桃花运?

    像月亮牌一样众星捧月的男人,今日遇到了不少的纠葛,是极盛的桃花运。

    有女?人来到了他的领地?,意?味着这?个女?人今晚会跟着他回家!

    解读出这?样一些信息后,温柚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句话是——

    不会吧,这?一看就不太准。

    她的心境像闷雷穿过的云层,混乱不堪,已经?无法?再进行下一轮占卜。

    温柚草率地?将桌上的黑色绒布、水晶石和纸牌收到盒子里,随手抓起杯子,喝一大口凉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一直以来,温柚占卜算准的概率在九成,非常高。

    最早接触占卜是在读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她独自在外面玩,遇到一个摆摊占卜的年老女?人。温柚好奇之下,花了点钱,算自己?期末考会考多少分。女?人占卜的结果温柚早忘了,但她记得,女?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说她长了一双灵感很强的眼睛,给温柚占卜完之后,女?人还送了温柚一副经?典塔罗牌,告诉她占卜不是创造神迹,而是感知?万物因果,信则有不信则无。

    温柚那时年纪小,很容易相信别人。她信了女?人的话,拿着塔罗牌回家去研究,慢慢练习。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灵感越来越强的缘故,随着年岁增长,温柚算得越来越准。她不会依赖占卜做决策,但占卜确实帮助她看透很多事情,整个人也变得通透又理智。

    唯独在感情问题上,温柚做不到一点通透,什么也看不明白。

    算出云深今晚可能带女?人回家后,她脑子里有两股势力在交战:刚开始,她心情起伏如海啸,更愿意?相信是自己?没算准,但随着情绪一点点冷静下来,后一种势力渐渐占了上风。

    温柚习惯了一切都做最坏的打算,今天也不例外。她决定相信自己?稳定发?挥,算准了一切,云深今晚真的会破天荒地?带女?人回家过夜。

    也不算破天荒吧,他年纪到了,长得又那么帅,要什么女?人没有,之前一直不找才?奇怪。

    而她,正好把?所有不该有的期待,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温柚平静地?吃过午饭,平静地?换了身衣服,平静地?离开家,平静地?去朱意?雯和杜景澄家里串门,平静地?顶着满屋子流感病毒和他俩一起玩switch。

    朱意?雯躺在沙发?上,自己?病得不行,看温柚这?个正常人好像也有病:“你今天很奇怪。”

    温柚:“哪儿奇怪了?”

    朱意?雯边擤鼻涕边说:“你问了我两次今晚可不可以睡在这?里。可惜我家只有主卧能睡人,你不嫌三个人的生活有点拥挤的话,我无所谓~”

    温柚:……

    三个人的生活。

    会很拥挤吗?

    晚饭后,温柚回到家,房子里空旷寂静,住十个人好像也不会挤。

    她手脚发?冷,心跳声很重,一拍一拍沉入肺腑。她忍不住将暖气调得很高,让整个身体被烘烤得温暖起来。

    温柚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今晚舒舒服服泡个澡,吃两片褪黑素,八点之前就上床睡觉。

    温水在浴缸里缓缓地?漫上来,玫瑰精油倾倒,馥郁的花香在水中绽开,如烟似波。

    氤氲的水雾中,温柚弯腰探了探水温,正欲宽衣解带,她忽然停下动作,转身走出卧室,到厨房抱了瓶深棕色的烈酒出来。

    她一路小跑回房间,像只误入夜色的鹿,生怕被什么东西追上。

    进门,关门,反锁。

    今晚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

    第30章醉后

    女孩柔软白皙的身体缓缓沉入浴缸,浅粉色泡沫争先恐后?地拥上来,覆在她纤瘦的锁骨之下。

    浴缸上横了个竹制置物架,温柚伏在上面,左手捏着郁金香杯,金黄色酒液在杯中旋转,她盯住酒中一个细小的漩涡,双眸渐渐失神,像被漩涡吸了进去。

    雾气升腾,浴室里好似湿热的雨林。温柚平静地倒酒,品尝,几乎每喝一口,都会被呛得脸皱成一团。

    她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就这么一杯接一杯,任由醉意侵袭,渐渐将所有神思都占据。

    ……

    “咳咳……”

    门窗紧闭的总裁办公?室内,男人坐在桌边,弓着身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云深已?经很?多?年没生过病,前几天不小心感冒,他以为很?快就能好,未料到症状一日日加重,这两?天高烧不退,去医院确诊了流感,他便以工作忙为由推掉了今年的生日,没必要让家人朋友担心。

    下午在医院挂了瓶,状态稍好一些,他回?到公?司接着工作。

    不出意外?的话,云深今晚应该还睡办公?室。

    原本和父母说好让他们?今年不必来申城,没想到他俩还是来了,昨天到的,云深听说后?急匆匆躲到公?司,二老现在住在金虹区那套房子里,见不着儿子,一天给他打?八百个电话,云深生病的事儿最后?还是被他们?知道了。

    夜幕降临,繁华的商业区灯火通明。

    云深坐在窗边看?报表,手机铃声响起,他揉了揉眉心,把这一页看?完再接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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