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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漳水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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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经过的是贼军的先锋骑兵队。只三天四夜,三大寇的贼军由队形不整恶化为涣散且零乱。一时间平原上尽是零散的火把光。

    不知是否因为离漳水只两夜行程,人人急似丧家之犬,以为渡过漳水便可安寝无忧,不过也难怪他们有这种想法。

    对伏击战寇仲已是驾轻就熟,要诀便是以专胜乱,以整胜散。

    商秀洵凑到寇仲耳旁道:"现在尽管我们只得一千人。要胜他们仍非没有把握。"

    寇仲摇头道:"今次我们非是要求只打一场胜仗,而是要把这些为害人世的贼寇彻底消灭,又要把自己的伤亡减至最低。那才显出本事。"

    忽地记起旧事,顺口问道:"陶叔盛怎曾被这些流寇收买,致背叛牧场呢?"

    商秀洵俏目厉芒闪闪,冷然道:"曹应龙怎买得动他,收买他的是李密!"

    寇仲终解去疑团。

    另一边的白文原从树隙窥看络驿经过的敌军,低声道:"队首的骑兵与队尾的运粮车相隔达三里之遥,只要我们手脚够快,可在敌骑掉头来援救前。及时全师退走。"

    寇仲喝道:"上马!"

    商秀洵忙发出指令,迅速传递。

    一千牧场战士,纷纷踏蹬上马。

    其中数百人均手持火把,准备烧粮车。

    以百计的粮车,终于出现眼前,保护粮车的二千许贼兵,大部份均为步兵,骑兵不足五百人。

    寇仲觑准时机,蓦地狂喝一声,从丘坡的密林策骑冲出,一马当先的朝敌人的粮车队杀去。

    井中月高举空际。

    商秀洵、白文原、骆方、许扬等紧随其后,接着是牧场的一千精骑,以扇形阵式往敌人罩去。

    火把燃起,照亮夜空,更添其千马奔腾的声势。

    敌人的队伍立时乱成一片,反应快的正欲取弓搭箭时,以数百计的劲箭像雨点般朝他们射去,一时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溃乱之势像潮水般从队尾蔓延到中军和先锋队伍,曹应龙倚以肆掠江北的寇贼顿时人马互相践踏。

    寇仲率先杀入敌阵,井中月像黄芒般不住闪动,首先劈得四名策骑迎来的贼兵连人带兵器飞离马背,先声夺人下直杀进敌军深处,挡者披靡。最厉害是不需井中月劈到对方身上,只是刀气便可令敌人七孔流血而亡。

    牧场精骑兵从天降般把敌人冲得整个粮车队伍与中军前锋彼此脱离,完全处于被动的劣境。

    两辆粮车首先起火,焰光烟屑冲天而起。

    商秀洵用的是长枪,由于有一众将领护持左右,使她更是气势如虹,挑得敌人惨叫连天。

    在没半晌的时间内,整个粮车队给瘫痪了,且断成数截,贼兵四散逃命,连驾车的亦跳车逃生。

    粮车前翻后仆的纷纷被火把点燃焚烧,变成一片火海。

    寇仲杀得性起,领着百多人数度迫退掉头应援的贼兵,到见得对方的先锋骑队在曹应龙率领下由前方两侧赶来,才呼喊撤退。

    奇袭终于完满结束。

    徐子陵斩下一枝粗壮坚实的榴木树干,用半天工夫,以匕首削成一根长达丈半的长棍,重而坠手,甚合心意。

    战场可不同跟一般高手的比拚,长兵器总是占尽便宜。

    制作这榴木棍时,他心中一片平静,精神全专注到棍身微妙的细节上,甚么地方多一刀,落刀的角度,均合乎某一连他自己也难以解释说明的妙理,不能有半分差错。

    长棍完成后,他生出与这根榴棍血肉相连的感觉,看着有如鬼斧神工的劈削痕迹,他便像为自己上了宝贵的一课。至少在素素死后,他的精神从未感到如斯满足。

    在太阳移离中天,偏往西方时。宣水来报,发现敌人的纵影。

    徐子陵霍然从坐足半天的大石上立起,单手把棍收在背后,欣然道"寇仲成功了,否则曹应龙不会在白天赶路。"

    宣永点头道:"据探子说,敌人队形散乱,完全是狼奔鼠窜、落荒而逃的格局,曹应龙今趟该是穷途末路了。"

    眼光落到从徐子陵右肩斜伸而上的榴木棍去。

    徐子陵把长棍递给他看,双目杀机大盛,语气却非常平静的道:"今晚我必以此棍取曹应龙的狗命。"

    商震率领的大军像一片火云般杀过来,与寇仲、商秀洵的特击军会师,马不停蹄的往漳水的方向赶去。

    闻得已成功烧掉曹军的粮车,众人更是士气如虹,战意昂扬。

    他们更改变阵形,把先锋军分成两队,每队二千人,分由寇仲和柳宗道率领,骆方和白文原为副。

    商秀洵负责中军,商震押后。

    他们绝不希望在曹军渡江前追上他们,那会迫使敌人作困兽之斗。

    黄昏时份,寇仲和骆方的先锋军首先抵达可遥望漳水的一个山头,只见漳水东岸满布敌兵,结成阵势,摆出背水一战的格局。

    寇仲哈哈笑道:"曹应龙果然有两下子,不过却犯下两个大错。"

    骆方讶道:"我却觉得他现在用的战略非常高明,我们若贸然进攻,必伤亡惨重。"

    寇仲哑然失笑道:"他只是虚有其表,首先他粮草全失,饿着肚子能战得多久,我们只要把他困死在这里,他只能以全军覆没收场,这是第一个错误。"

    顿了颐续道:"第二个错误,是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等待天黑好铺搭浮桥,然后偷偷渡江。此计本来妙绝,却不知对岸另有伏兵,正在恭候他的贼驾。"

    左右人等均听得精神大振,对曾杀害他们亲族好友的曹军,无人不切齿痛恨,定要以能尽歼之为快。

    复仇的时刻终于来临。

    骆方奋然问道:"我们该于何时进攻?"

    寇仲喝道:"这要由徐子陵来决定,当他们在对岸放出烟花讯号时,就是曹贼以鲜血来偿还所有欠债的一刻。"

    "锵"!

    寇仲拔出井中月,斜指天际,豪情万丈地喝道:"点燃火把,竖立在每个丘顶处,同时挖掘战壕,我要教敌人没有一个能漏网。牧场兵必胜,贼兵必败!"

    刹邢间,昔年苦守竟陵的情况,又在这一刻重现,分别只在转易了攻守的形势。

    众兵轰然应诺。

    夜幕低垂下,徐子陵把榴木棍搁在马背上,在一处浓密的林木中,与宣水监视敌人的一举一动。

    曹军在对岸燃起以百计的火把,结成阵势,暗里却派人铺搭浮桥。

    宣永有点担心的道:"假若曹应龙依样葫芦,命渡江者亦在这边结阵,以我们的兵力,恐怕奈何不了他。"

    此时八道浮桥已完成了五道,骑兵首先牵马渡江,情况更趋紧迫。

    徐子陵微笑道:"若在一般正常的情势下,我们确奈何不了他。但你仔细看清楚他们,人人均露出饥疲交迫的神色,只要你那八台投石机能制造点混乱,例如击断其中一道浮桥,保证敌入不战自溃,无论结成甚么阵势都不会起作用。"

    宣永回复信心,点头道:"我确是有点患得患失。我们是养精蓄锐,又是攻其不备,我知彼而彼不知我,实立于不败之地。嘿!徐爷怎能在这种大战一触即发的关头,仍然如此气定神闲的?"

    徐子陵淡淡道:"只要你能把生死成败得失,完全不放在心上,自能神闲意适,亦只有如此才可把能力完全发挥出来。"

    宣永露出敬服的神色,低声道:"宣永受教!"

    八道浮桥终于完成,前后不到个半时辰,渡江的人数立时剧增,源源不绝拥上漳水西岸的草原。

    绝大部份的人与马都支持不住,渡江后纷纷坐倒地上,那有战意可言。

    宣永道:"我们该于何时进攻?"

    徐子陵一对虎目倏然亮起来,道:"曹应龙和房见鼎已渡江啦!向霸先就便宜寇仲吧!"

    接看大喝道:"点火把!"

    战鼓和号角声同时在身后轰天响起。

    喊杀声和矢石破空声在东岸震天鸣响,从牧场战士的角度看去,对岸四处山头亮起数千火把,照得河岸和天空一片血红,把原本隐没黑暗中的浮桥照得纤毫毕露。火把光处更是人影绰绰,似有万马千军。

    商秀洵大奇道:"为何有这么多人?"

    寇仲哑然失笑道:"好小子!竟懂得虚张声势,连我都给他吓倒。"

    "轰"!

    一方巨石准确地命中其中一道浮桥,上面百多人马立时翻落水中,狼狈不堪。

    上下游不远处同时出现以百计的箭手,无情地对泅往他们方向的堕水者发射。

    两岸和仍在浮桥上的贼兵,乱成一片,亡命奔逃,限于完全崩溃的绝境。

    "砰"!烟花在对岸空际爆出一朵青白的光花。寇仲大喝道:"进攻!"牧场大军尽出五千骑兵,以每组千人的阵式,像五股龙卷风般往敌阵杀去。

    十多处山头丛林,火光烛天,烈焰狂窜,令天上星月黯然失色。

    岸上河中,伏尸处处。

    八道浮桥已折其五,杀伐却是刚开始。

    少帅军和牧场战士,均头扎黄带,凡缺此黄带者,均杀之无赦。

    徐子陵和宣永各率五百人,从埋伏处份两组往敌人冲杀,其余数百人,则在假草人所增添的声势下,以劲箭截杀奔逃的贼兵。

    为了方便近身搏斗,他们都舍马步行。

    徐子陵身先士卒,心境则晋人无我的超凡境界,丈半长的榴木棍使出凌厉无匹的杀着,无论挑、扫、劈、打,敌人总要连人带兵器抛飞倒毙,没有人能稍延残喘。

    贼兵已变成一盘散沙,逃命的逃命,逃不及的亦成不了队形阵势,只能三五成群的互作负隅顽抗。

    不过众贼兵人数既多,多年来更过惯刀头舐血的日子,见惯风浪,虽是饥颓交困,但际此生死关头,仍是强鼓余勇,拚死顽抗。

    徐子陵本认准曹应龙和房见鼎所在处杀过去,岂知以千计的敌人从岸边拥过来,只见眼前尽是黑压压的敌人和闪耀的刀光剑影,那还看得到曹应龙和房见鼎的影踪。

    "啪"!

    一名武功高强的贼将破例的以长矛硬架他三棍后,给徐子陵健腕一抖,榴木棍一吞一吐,破入空隙,撞得他胸膛碎裂而亡。

    只是这么略一耽搁,他左右的士卒立时承受了敌人拚死强闯的攻势,少帅军方面亦登时有七、八人伤亡倒地,可见战况之烈。

    徐子陵已无暇为死伤者悲哀,只知把怨恨倾泄向四方八面的敌人身上,榴木棍再次逞威,贯满真劲长江大河般往敌人卷去,杀得敌人四散溃逃。

    任何人只要进入他榴木棍劲笼罩的范围内,乃溅血抛飞,无一幸免。

    全赖他这个强手带领下,这队只剩下四百多人的少帅军,才能成功的把敌人断作两截,为另一组由宣永率领的少帅军制造出最有利的形势。

    箭矢仍不断从少帅军的战壕阵地朝逃窜的敌寇施放,岸沿处不断添积横七竖八的尸体。

    我专而敌分。

    曹军人数虽多,但因军心散乱,败局早呈,曹应龙已无法挽狂澜于既倒。

    成功渡河的贼兵约有万余众,伏击开始时,近千敌人跳进河中意图泅水逃走,却给埋伏在上下游的少帅军予以无情射杀。

    惨烈的厮杀像永不休止地进行着。

    徐子陵和手下所到处若如摧枯拉朽,使敌人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处处都是触日惊心的残肢与鲜血,但四周仍然有无数的敌人,使他泛起杀之不尽的感觉,有如陷身蚁阵之中,只要手慢一下,便有敌人迫近身前,拼死反扑,形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恶战。

    忽地压力一轻,原来已来到河旁处,只见对岸战情之激烈,比之这边亦毫不逊色。

    徐子陵见敌人潮水般纷纷往四下逃窜,心中一动,榴木棍撑在地上,借棍力把身体翻上半空,虎目环视全场。

    只见自己所率这少帅军只剩下三百多人,宣永那方面亦好不了多少,但已成功击垮对手,再无人敢与他们作战,只余四散奔逃的敌人。

    其中一股逃走的百多名敌人,领头疾奔者正是曹应龙和房见鼎,徐子陵狂喝一声,回到地面率领手下,全速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