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断肠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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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太医把牛肉酒坛放在地上，慢慢举起双手，缓缓问道：“你是什么人，潜伏在我家中，拿刀逼住我，是想要钱，还是要命？我到底和你有什么冤仇？即便要杀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那人扯下遮面的黑布，沉声道：“吾友徐绥，如今成了侯景身边的红人，不认识小弟了？枉我们论交一场，竟然没看出你是如此卖国求荣之辈。小弟羊河，特为武帝、颖王、黎侯、以及在下一门老小报仇而来。”
徐太医道：“原来是羊兄，吓死小弟了。想必台城大乱，你随黎侯刺杀侯景，趁乱潜入台城之内，我救治侯景之事，你已知道。”
羊河道：“是的。我在昱侯府上养好伤痕，潜入建康，打探消息，才知道阖家老小都被侯景乱兵杀了，正赶上黎侯暗地联络义士，准备刺杀侯景，慷慨报名，眼看就要成功，却被你把侯景救活了。所以，我先杀了你，再去刺杀侯景，了此国恨家仇。”
徐太医叹息：“羊兄节哀，逝者已矣，先顾活人。我死不足惜，但那洛公主，你想让她死还是活？”
羊河声音一颤：“她还活着？”
徐太医缓缓的点了点头。
闻得徐太医此说，羊河略敛刀锋，急忙问道：“洛公主安好吗？”
徐太医摇头说：“不好。侯景强要了她的身子。但公主知道将军向日透营而出，日夜挂念。曾经托我带一些物件儿，让我千万设法送给将军。”
言毕，撬开药箱夹层，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用封皮包着。
羊河接过，扯开封皮，是一封信，红笺上寥寥数字：
“今生缘尽婚约解，黄泉路上无颜见。”
羊河手中的钢刀颓然掉在地上。
徐太医舒了一口气，从药箱取出一把刀来，拔刀出鞘，却是一把匕首，说道：“此物唤做鸳鸯刺，也是洛公主托付我带给羊兄。台城被攻破后，我被软禁在太医院，一直没有出宫过；今日才获得许可宁家，就把它伪装做疗疾之刀，夹带出宫，请羊兄收下。”
羊河见了，悲难自制，泪水已经流了出来。
徐太医又说道：“羊尚书病重之时，小弟曾去侍奉过汤药。羊尚书令小弟把另一把鸳鸯刺埋在临时府邸内的桂花树下，羊兄方便时，可以去取了出来。”
羊河听了，又想起家仇，更加悲伤凄切。
徐太医轻轻拍了拍羊河的肩膀，举起牛肉酒坛，问道：“羊兄要喝酒吗？”
再说襄王败逃，遁入襄阳，未过三日，侯景麾下邱格罗、古思丘二将，率胡卒八万直取襄阳而来，襄王新败，士气低落，不敢出战，只好仰仗襄阳城坚，苦守月余，虽然士卒够用，但粮草不足，军心摇动，形势逐渐危急。
王生谏道：“襄王困守于此，粮秣殆尽，襄阳危矣！末将愿率一万兵马，妆作主力，出北门而击贼，待贼兵与战，襄王可率十万兵马突南门而走，必可得全，待回荆州，再做良图。”
襄王大惊说：“先生此去，贼兵必主力齐至，料无生还之理。小王怎么忍心抛弃先生？”
王生曰：“末将本一腐儒，刀不枭首，箭不透甲，冲锋陷阵不若众将军，唯舞文弄墨之辈而已；陆法和先生计算无双，自可撑持大业，末将死不足惜，只是求襄王看觑末将家小。”
襄王垂泪，指天为誓曰：“若得脱逃此劫，汝子既吾子，若违此誓，死于缧绁之中。”王生将王凯托付，遣麾下五将随襄王突围，五将皆不忍去，拜地乞襄王道：“王生忠义，末将愿附骥尾于麾下，以报襄王知遇之恩。”
襄王不忍，陆法和说道：“此五将者，忠义如此，襄王焉可莫夺其志？等襄王大队突走，五将可以保护先生突围，虽九死一生，或许还有纤毫机会。”襄王点头应允，令众军饱食，含泪送别。
至夜，王生大开北门，鼓噪而出，军卒多携战鼓，声势撼天，邱格罗对古思丘说：“这些南蛮，没有了粮草，是要突围了。”
古思丘说：“兵法云：哀兵必胜，归师莫遏。如今敌军为求生路，舍命出击，恐怕占不了便宜。”
邱格罗说：“听他们的鼓声，应该是主力出城，襄王的兵卒，并非都出自荆州，还有桂王、楚王、蕲王、越王降卒，只不过比乌合之众好一点儿，我们只要严令主力出战，军阵中不是襄王嫡系的，必然不会效死，不但降卒一哄而散，而且会冲散荆州兵阵脚，此战必胜。”
古思丘点头称是，与邱格罗共领主力迎敌，截住王生兵马，趋众掩杀，王生激励麾下将士说：“但撑持半个时辰，襄王必无虞也。”但胡卒本得胜之师，钓叽山一战所获财货无数，士气正高，王生万余偏师，虽舍死一战，怎能久持？不过一刻间，军阵已被冲乱，王生见部卒渐少，仰天长叹：“求仁得仁，死而后已。”
正危急间，忽然一彪军自城外林中杀入，喊声若雷，胡卒猝不及防，分兵向侧后冲击，仓皇接战；襄王听得城外喊杀声已过一刻，正要突围南门逃走，只见北门探马飞马来报，跪禀说：“城外有一彪军来援，不知旗号，进击贼人之侧背。”
陆法和大喜，进谏道：“襄王且督众赴北门出战，外有援军，垓心有王生，襄王再自襄阳而出，此乃中心开花之势也。”襄王然之，拨转马头，亲率柳宗训、毕方、李孝悌领八万军马出战，留陆法和与燕虢守城。
北门再开，兵马齐出，邱格罗与古思丘面面相觑曰：“所围者难道不是主力？襄王怎可能有若多兵马？”又闻截击侧后之裨将飞马来报：“城外之兵，野战甚勇，不似荆州水军，也不似襄阳城军之服色。”
邱格罗大疑：“奇哉怪哉！自渡江以来，南蛮野战从来不行，御敌则靠坚城险隘；攻城全靠器械完备，怎么会这么勇悍？”
古思丘说道：“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们抵挡一阵，消除锐气，那么野战相持，此战必胜。”
言犹在耳，又有裨将飞马来报：“报，林中伏兵，已击破我军后队，至此尚有十里，请将军定夺。”邱格罗与古思丘面面相觑，说道：“怎么可能？”
亲自登高而望，果见一彪军冲杀而来，已逼近帅帐。王生将卒遥见北城门开，襄王亲自领军来救，皆欢欣鼓舞，精神暴涨，三路军马合计十余万之众，内外齐攻，并力厮杀，胡卒悍勇，虽被冲乱阵势，死战不退，大多被剿杀于城下，邱格罗见状，拔刀自刎；古思丘对部将说：“兵法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自觅生路。”于是换了一身百姓服色，带了几名从属，潜入田垄，偷偷逃了。
襄王收得胜之兵，接援军入城，见为首一将，正是陈蒨。襄王大喜，拱手谢道：“非备安南之狼兵，焉可破胡卒勇悍之师？雍德将军为何至此？”
陈蒨拱手还礼，说道：“叔父闻襄王败退钓叽山，心忧襄王之安危，尽起南海之兵卒十余万，前来救援。恐步卒迟缓，特令末将率二万骑兵先锋，轻装简从，以救危急。末将派出斥候，探得贼人围襄阳急，星夜驰援，正值城下鏖战，末将攻其侧后，出其不意而侥幸胜之，万幸救得襄王无虞。”
襄王大喜，厚赏陈蒨并麾下备安南兵。陈蒨禀道：“叔父自与襄王结盟，感激襄王照顾舍弟之情，愿请为从属，听从襄王号令，助襄王成大事；如今诸侯强藩已溃，叔父欲与襄王邀击胡贼于建康，以续萧氏之王裔，期在八月，不知襄王允否？”
徐太医把牛肉酒坛放在地上，慢慢举起双手，缓缓问道：“你是什么人，潜伏在我家中，拿刀逼住我，是想要钱，还是要命？我到底和你有什么冤仇？即便要杀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那人扯下遮面的黑布，沉声道：“吾友徐绥，如今成了侯景身边的红人，不认识小弟了？枉我们论交一场，竟然没看出你是如此卖国求荣之辈。小弟羊河，特为武帝、颖王、黎侯、以及在下一门老小报仇而来。”
徐太医道：“原来是羊兄，吓死小弟了。想必台城大乱，你随黎侯刺杀侯景，趁乱潜入台城之内，我救治侯景之事，你已知道。”
羊河道：“是的。我在昱侯府上养好伤痕，潜入建康，打探消息，才知道阖家老小都被侯景乱兵杀了，正赶上黎侯暗地联络义士，准备刺杀侯景，慷慨报名，眼看就要成功，却被你把侯景救活了。所以，我先杀了你，再去刺杀侯景，了此国恨家仇。”
徐太医叹息：“羊兄节哀，逝者已矣，先顾活人。我死不足惜，但那洛公主，你想让她死还是活？”
羊河声音一颤：“她还活着？”
徐太医缓缓的点了点头。
闻得徐太医此说，羊河略敛刀锋，急忙问道：“洛公主安好吗？”
徐太医摇头说：“不好。侯景强要了她的身子。但公主知道将军向日透营而出，日夜挂念。曾经托我带一些物件儿，让我千万设法送给将军。”
言毕，撬开药箱夹层，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用封皮包着。
羊河接过，扯开封皮，是一封信，红笺上寥寥数字：
“今生缘尽婚约解，黄泉路上无颜见。”
羊河手中的钢刀颓然掉在地上。
徐太医舒了一口气，从药箱取出一把刀来，拔刀出鞘，却是一把匕首，说道：“此物唤做鸳鸯刺，也是洛公主托付我带给羊兄。台城被攻破后，我被软禁在太医院，一直没有出宫过；今日才获得许可宁家，就把它伪装做疗疾之刀，夹带出宫，请羊兄收下。”
羊河见了，悲难自制，泪水已经流了出来。
徐太医又说道：“羊尚书病重之时，小弟曾去侍奉过汤药。羊尚书令小弟把另一把鸳鸯刺埋在临时府邸内的桂花树下，羊兄方便时，可以去取了出来。”
羊河听了，又想起家仇，更加悲伤凄切。
徐太医轻轻拍了拍羊河的肩膀，举起牛肉酒坛，问道：“羊兄要喝酒吗？”
再说襄王败逃，遁入襄阳，未过三日，侯景麾下邱格罗、古思丘二将，率胡卒八万直取襄阳而来，襄王新败，士气低落，不敢出战，只好仰仗襄阳城坚，苦守月余，虽然士卒够用，但粮草不足，军心摇动，形势逐渐危急。
王生谏道：“襄王困守于此，粮秣殆尽，襄阳危矣！末将愿率一万兵马，妆作主力，出北门而击贼，待贼兵与战，襄王可率十万兵马突南门而走，必可得全，待回荆州，再做良图。”
襄王大惊说：“先生此去，贼兵必主力齐至，料无生还之理。小王怎么忍心抛弃先生？”
王生曰：“末将本一腐儒，刀不枭首，箭不透甲，冲锋陷阵不若众将军，唯舞文弄墨之辈而已；陆法和先生计算无双，自可撑持大业，末将死不足惜，只是求襄王看觑末将家小。”
襄王垂泪，指天为誓曰：“若得脱逃此劫，汝子既吾子，若违此誓，死于缧绁之中。”王生将王凯托付，遣麾下五将随襄王突围，五将皆不忍去，拜地乞襄王道：“王生忠义，末将愿附骥尾于麾下，以报襄王知遇之恩。”
襄王不忍，陆法和说道：“此五将者，忠义如此，襄王焉可莫夺其志？等襄王大队突走，五将可以保护先生突围，虽九死一生，或许还有纤毫机会。”襄王点头应允，令众军饱食，含泪送别。
至夜，王生大开北门，鼓噪而出，军卒多携战鼓，声势撼天，邱格罗对古思丘说：“这些南蛮，没有了粮草，是要突围了。”
古思丘说：“兵法云：哀兵必胜，归师莫遏。如今敌军为求生路，舍命出击，恐怕占不了便宜。”
邱格罗说：“听他们的鼓声，应该是主力出城，襄王的兵卒，并非都出自荆州，还有桂王、楚王、蕲王、越王降卒，只不过比乌合之众好一点儿，我们只要严令主力出战，军阵中不是襄王嫡系的，必然不会效死，不但降卒一哄而散，而且会冲散荆州兵阵脚，此战必胜。”
古思丘点头称是，与邱格罗共领主力迎敌，截住王生兵马，趋众掩杀，王生激励麾下将士说：“但撑持半个时辰，襄王必无虞也。”但胡卒本得胜之师，钓叽山一战所获财货无数，士气正高，王生万余偏师，虽舍死一战，怎能久持？不过一刻间，军阵已被冲乱，王生见部卒渐少，仰天长叹：“求仁得仁，死而后已。”
正危急间，忽然一彪军自城外林中杀入，喊声若雷，胡卒猝不及防，分兵向侧后冲击，仓皇接战；襄王听得城外喊杀声已过一刻，正要突围南门逃走，只见北门探马飞马来报，跪禀说：“城外有一彪军来援，不知旗号，进击贼人之侧背。”
陆法和大喜，进谏道：“襄王且督众赴北门出战，外有援军，垓心有王生，襄王再自襄阳而出，此乃中心开花之势也。”襄王然之，拨转马头，亲率柳宗训、毕方、李孝悌领八万军马出战，留陆法和与燕虢守城。
北门再开，兵马齐出，邱格罗与古思丘面面相觑曰：“所围者难道不是主力？襄王怎可能有若多兵马？”又闻截击侧后之裨将飞马来报：“城外之兵，野战甚勇，不似荆州水军，也不似襄阳城军之服色。”
邱格罗大疑：“奇哉怪哉！自渡江以来，南蛮野战从来不行，御敌则靠坚城险隘；攻城全靠器械完备，怎么会这么勇悍？”
古思丘说道：“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们抵挡一阵，消除锐气，那么野战相持，此战必胜。”
言犹在耳，又有裨将飞马来报：“报，林中伏兵，已击破我军后队，至此尚有十里，请将军定夺。”邱格罗与古思丘面面相觑，说道：“怎么可能？”
亲自登高而望，果见一彪军冲杀而来，已逼近帅帐。王生将卒遥见北城门开，襄王亲自领军来救，皆欢欣鼓舞，精神暴涨，三路军马合计十余万之众，内外齐攻，并力厮杀，胡卒悍勇，虽被冲乱阵势，死战不退，大多被剿杀于城下，邱格罗见状，拔刀自刎；古思丘对部将说：“兵法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自觅生路。”于是换了一身百姓服色，带了几名从属，潜入田垄，偷偷逃了。
襄王收得胜之兵，接援军入城，见为首一将，正是陈蒨。襄王大喜，拱手谢道：“非备安南之狼兵，焉可破胡卒勇悍之师？雍德将军为何至此？”
陈蒨拱手还礼，说道：“叔父闻襄王败退钓叽山，心忧襄王之安危，尽起南海之兵卒十余万，前来救援。恐步卒迟缓，特令末将率二万骑兵先锋，轻装简从，以救危急。末将派出斥候，探得贼人围襄阳急，星夜驰援，正值城下鏖战，末将攻其侧后，出其不意而侥幸胜之，万幸救得襄王无虞。”
襄王大喜，厚赏陈蒨并麾下备安南兵。陈蒨禀道：“叔父自与襄王结盟，感激襄王照顾舍弟之情，愿请为从属，听从襄王号令，助襄王成大事；如今诸侯强藩已溃，叔父欲与襄王邀击胡贼于建康，以续萧氏之王裔，期在八月，不知襄王允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