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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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宛在梦中看到夏特妮。
她在一条辽远道路上行走，周围白雾弥漫。
夏特妮不着片缕，先是直立行走，渐渐就身体前倾，趴在地上，像蛇那样扭动爬行。
很快，她身体延展，变成蛇状，牙齿锋利，鼻子塌陷，瞳孔变窄，她头发变成数十条黑蛇，就像神话中的蛇发女妖一样恐怖，体态也迅速膨胀。
她转头发现罗宛，紧盯着他，就像看到猎物那样狞笑，想把他吃掉。
——因为他不值一提。
力量不足的人就该被吃掉。
罗宛睁开眼睛，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他凝视带裂痕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很危险。
施术者和超凡者潜藏在各个角落。渴望之壶无法让我感到安全，那一百金币无法让我感到安全，佩雷斯和谢里尔也无法让我感到安全。
少数让我愿意松一口气的，只有渴望之刃，以及我自己的肌肉和大脑。
罗宛曲起一条腿，暗暗握紧利刃。这把武器被渴望之壶打造出来，触感细腻，尺寸匀称。有武器能自卫，而且还活着，这就很好了。
但我不能就此停下，这点成就远远不够。
我要在这个世界做出一番事业，还要找到黑衣接引者。
对方在车祸中现身，将自己带到此处、给自己提供记忆，显然具有穿越世界的特殊力量。要是能得到他的帮助，大概就可以返回原先世界。
想到这里，罗宛对自己的方向越来越清晰。
第一步，寻找足够强大的力量，活下去，获得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本钱。
第二步，贯彻自己的理念，继续求索，找到给自己灌输记忆的接引者。
到时候自己就有选择权了，可以决定留在这个世界继续大展宏图，也可以请对方帮忙返回原先的世界。
这些都好说，最重要的是……决不能在第一步就倒下。
他脑海里仍然烙印着意识阶梯的景象，它通往星界，通往伟大者，那是一个特殊的环境，没有光线，非常昏暗，却又能清晰感受到周围一切。那里有崇山峻岭、幽邃林地，还有骇人恶兽，以及其他攀登者。
如果这是我的路径，它便是一条渴望之路。
罗宛心中浮现出那些人像，自从接触渴望力量后，他看到的每个人心里都缠绕着深重的渴望气息。漆黑代表野心权欲，银白代表财富，赤红代表杀戮冲动……看得清清楚楚。
随意窥探他人的内心，这好吗？人是复杂的，自从能看见欲望，每个人都不再神秘。不管什么人，要是从内到外被解构得明明白白，定然千疮百孔、错漏百出，因为人是矛盾的。
母亲告诉我，不该随便评判别人。而且人有隐私，换我自己，我也不愿意心里的欲望被其他人看清，要身边有个人能读取我的念头，我肯定对其敬而远之。
而且我还是个杀人凶手，满手血腥。
换个评价体系来看，这一切其实也无所谓，毕竟这世界的道德标准和我不匹配。农田和牛犁催生出的是农业社会的道德，大工业生产和电气化催生出的是工业社会的道德。
在这异世界里，人们轻蔑生死，恃强凌弱。只要我够强，他们就会敬畏我。
可正所谓君子慎独，即便没有其他人监视，没有任何现代道德体系来约束，我也要有自知之明，更不能自欺欺人。
一言以蔽之，我做不得圣雄，亦不可堕落成野兽。力量固然可贵，但运用也要适度。
新世界广博庞大，要保持探求之心，更要保持审慎、低调，更一步一个脚印。
有机会再世为人，要活得比上次更加完整，更强大、更有活力才是。
厘清这些念头以后，罗宛睁开眼睛，内心通达明朗。
罗宛将钱分给谢里尔后，医生手头阔绰许多，买东西大手大脚，带回来许多新的炼金原料和食物补给。晚餐中多了火腿，是一大块猪后腿，熏得外壳坚硬，几乎发黑，切开那一层酥皮，里面的猪肉就露出来，其貌不扬，仔细煎过，便腻得往外冒油花。
佩雷斯吃过晚饭，立时遁入自己的小房间，长吁短叹。
等罗宛问起，他就谈到他最痛苦的事情。
“罗宛，”他说，“我必须要找点钱出来，首先要偿还我住在这个地方的花费，然后还要报答你的恩情，林林总总的。”
“确实如此，快交出钱来。”
“啊，我把钱都存在主港区的银行了。虽然我可以卖掉那些战利品来换一笔钱，可一我想到存在主港区那几十枚金币，我就感到心痛，也许我要永远和这些金子告别！”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拿？”
“你这家伙明知故问！”
“和血色兄弟会有关吧。”
“是啊！兄弟会在冷银港内有据点，他们监视道路，观察来往人马，如果兄弟会的人找到我，我都能想象到他们的开场白！第一句：‘佩雷斯，你是不是在外面接私活’。我怎么说？如果我点头，他们就把我一刀两洞，当场搠死，以正视听。如果我摇头，他们就会把我吊起来，对我可怜的指头和牙齿敲打一番，等我受不了折磨自己告饶。老实说，就算我是一个正派刺客，我也吃不起这么多苦头，何况我真的问心有愧呢？”
“所以你只能在这附近地区活动。”
“确实，我要低调，我决不能靠近冷银港半步。”
“那就陪我一起去那趟秘密仪式。”
“那可不行。”
“又怎么了。”
“听着，兄弟，我们已经闯过了一场冒险，你神经强韧、精气十足，喜欢调查新事物，这是不错的脾性，我可不一样，我知道平平安安就是人这一生能找到最大的福气。我决定从此好好活着，养尊处优，过上幸福快乐的人生。”
“那你还提这些冷银港的事。”
“因为这关系重大，那是老子的真金白银，多年工作的回报，一刀一刀戳出来的，从血海里挖出来的。如果有机会去冷银港的话，你帮我走一趟。”佩雷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凭条给罗宛。
“这是……”罗宛观察凭条，上面有印章、佩雷斯的名字和指纹。
“等你到了冷银港……你就去帝国银行，凭条递给前台，把我这八十七枚金币统统取出来。”
“冷银港是这座岛最大的港口吧。”
“对，它是环海的心脏，每个沿岸国家都通过冷银岛来周转货物，新技术和新文化都在那里汇聚，所以特别先进发达。”
“我肯定记得这事。”罗宛将凭条收起，“你确定不和我一起去库纳斯峡谷？”
“坦白说，我实在太想和你一起出发了，我们会照料彼此的后背，就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样。但是，你肯定不喜欢你的好兄弟遇到危险吧！遇到这种事，你难道不该说：噢，佩雷斯，我实在不想你受伤，所以请你好好休息一会。”
“瞎扯。”
“怎么英明的计划到你嘴里就一文不值了？你瞧瞧，那么多我们从那个房子里盘掠出来的东西，肯定要来个精明能干的家伙，负责将它们统统转手变现，落袋为安，这才叫有利可图，我这些天就要专门负责这个，而你则去参加那个神秘集会，然后一段时间以后，两件事都妥帖完成！这便是分头行动的意义所在。”
“行了，留在这吧。虽然我知道你只是单纯害怕……”
“你这家伙！等着瞧吧，等我拿钱购置一身新行头，等我有机会露两手，展现我的高超技巧，你应该会毕恭毕敬地叫我一声‘佩雷斯·瓦登大师’。”
“那样最好。”罗宛点头，转身离开。
三日后，发生银月之夜。
这是这个世界的特殊天象，昏暗的灰色月亮消失在银色月亮背后，另一重银白月光照耀大地，明晃如白昼。
在如此异象之中，罗宛披上黑斗篷，戴上面具和信物项链，造访库纳斯峡谷，调查信件上描述的蛇教秘密仪式。
在那里，早有人等候多时。
罗宛在梦中看到夏特妮。
她在一条辽远道路上行走，周围白雾弥漫。
夏特妮不着片缕，先是直立行走，渐渐就身体前倾，趴在地上，像蛇那样扭动爬行。
很快，她身体延展，变成蛇状，牙齿锋利，鼻子塌陷，瞳孔变窄，她头发变成数十条黑蛇，就像神话中的蛇发女妖一样恐怖，体态也迅速膨胀。
她转头发现罗宛，紧盯着他，就像看到猎物那样狞笑，想把他吃掉。
——因为他不值一提。
力量不足的人就该被吃掉。
罗宛睁开眼睛，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他凝视带裂痕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很危险。
施术者和超凡者潜藏在各个角落。渴望之壶无法让我感到安全，那一百金币无法让我感到安全，佩雷斯和谢里尔也无法让我感到安全。
少数让我愿意松一口气的，只有渴望之刃，以及我自己的肌肉和大脑。
罗宛曲起一条腿，暗暗握紧利刃。这把武器被渴望之壶打造出来，触感细腻，尺寸匀称。有武器能自卫，而且还活着，这就很好了。
但我不能就此停下，这点成就远远不够。
我要在这个世界做出一番事业，还要找到黑衣接引者。
对方在车祸中现身，将自己带到此处、给自己提供记忆，显然具有穿越世界的特殊力量。要是能得到他的帮助，大概就可以返回原先世界。
想到这里，罗宛对自己的方向越来越清晰。
第一步，寻找足够强大的力量，活下去，获得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本钱。
第二步，贯彻自己的理念，继续求索，找到给自己灌输记忆的接引者。
到时候自己就有选择权了，可以决定留在这个世界继续大展宏图，也可以请对方帮忙返回原先的世界。
这些都好说，最重要的是……决不能在第一步就倒下。
他脑海里仍然烙印着意识阶梯的景象，它通往星界，通往伟大者，那是一个特殊的环境，没有光线，非常昏暗，却又能清晰感受到周围一切。那里有崇山峻岭、幽邃林地，还有骇人恶兽，以及其他攀登者。
如果这是我的路径，它便是一条渴望之路。
罗宛心中浮现出那些人像，自从接触渴望力量后，他看到的每个人心里都缠绕着深重的渴望气息。漆黑代表野心权欲，银白代表财富，赤红代表杀戮冲动……看得清清楚楚。
随意窥探他人的内心，这好吗？人是复杂的，自从能看见欲望，每个人都不再神秘。不管什么人，要是从内到外被解构得明明白白，定然千疮百孔、错漏百出，因为人是矛盾的。
母亲告诉我，不该随便评判别人。而且人有隐私，换我自己，我也不愿意心里的欲望被其他人看清，要身边有个人能读取我的念头，我肯定对其敬而远之。
而且我还是个杀人凶手，满手血腥。
换个评价体系来看，这一切其实也无所谓，毕竟这世界的道德标准和我不匹配。农田和牛犁催生出的是农业社会的道德，大工业生产和电气化催生出的是工业社会的道德。
在这异世界里，人们轻蔑生死，恃强凌弱。只要我够强，他们就会敬畏我。
可正所谓君子慎独，即便没有其他人监视，没有任何现代道德体系来约束，我也要有自知之明，更不能自欺欺人。
一言以蔽之，我做不得圣雄，亦不可堕落成野兽。力量固然可贵，但运用也要适度。
新世界广博庞大，要保持探求之心，更要保持审慎、低调，更一步一个脚印。
有机会再世为人，要活得比上次更加完整，更强大、更有活力才是。
厘清这些念头以后，罗宛睁开眼睛，内心通达明朗。
罗宛将钱分给谢里尔后，医生手头阔绰许多，买东西大手大脚，带回来许多新的炼金原料和食物补给。晚餐中多了火腿，是一大块猪后腿，熏得外壳坚硬，几乎发黑，切开那一层酥皮，里面的猪肉就露出来，其貌不扬，仔细煎过，便腻得往外冒油花。
佩雷斯吃过晚饭，立时遁入自己的小房间，长吁短叹。
等罗宛问起，他就谈到他最痛苦的事情。
“罗宛，”他说，“我必须要找点钱出来，首先要偿还我住在这个地方的花费，然后还要报答你的恩情，林林总总的。”
“确实如此，快交出钱来。”
“啊，我把钱都存在主港区的银行了。虽然我可以卖掉那些战利品来换一笔钱，可一我想到存在主港区那几十枚金币，我就感到心痛，也许我要永远和这些金子告别！”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拿？”
“你这家伙明知故问！”
“和血色兄弟会有关吧。”
“是啊！兄弟会在冷银港内有据点，他们监视道路，观察来往人马，如果兄弟会的人找到我，我都能想象到他们的开场白！第一句：‘佩雷斯，你是不是在外面接私活’。我怎么说？如果我点头，他们就把我一刀两洞，当场搠死，以正视听。如果我摇头，他们就会把我吊起来，对我可怜的指头和牙齿敲打一番，等我受不了折磨自己告饶。老实说，就算我是一个正派刺客，我也吃不起这么多苦头，何况我真的问心有愧呢？”
“所以你只能在这附近地区活动。”
“确实，我要低调，我决不能靠近冷银港半步。”
“那就陪我一起去那趟秘密仪式。”
“那可不行。”
“又怎么了。”
“听着，兄弟，我们已经闯过了一场冒险，你神经强韧、精气十足，喜欢调查新事物，这是不错的脾性，我可不一样，我知道平平安安就是人这一生能找到最大的福气。我决定从此好好活着，养尊处优，过上幸福快乐的人生。”
“那你还提这些冷银港的事。”
“因为这关系重大，那是老子的真金白银，多年工作的回报，一刀一刀戳出来的，从血海里挖出来的。如果有机会去冷银港的话，你帮我走一趟。”佩雷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凭条给罗宛。
“这是……”罗宛观察凭条，上面有印章、佩雷斯的名字和指纹。
“等你到了冷银港……你就去帝国银行，凭条递给前台，把我这八十七枚金币统统取出来。”
“冷银港是这座岛最大的港口吧。”
“对，它是环海的心脏，每个沿岸国家都通过冷银岛来周转货物，新技术和新文化都在那里汇聚，所以特别先进发达。”
“我肯定记得这事。”罗宛将凭条收起，“你确定不和我一起去库纳斯峡谷？”
“坦白说，我实在太想和你一起出发了，我们会照料彼此的后背，就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样。但是，你肯定不喜欢你的好兄弟遇到危险吧！遇到这种事，你难道不该说：噢，佩雷斯，我实在不想你受伤，所以请你好好休息一会。”
“瞎扯。”
“怎么英明的计划到你嘴里就一文不值了？你瞧瞧，那么多我们从那个房子里盘掠出来的东西，肯定要来个精明能干的家伙，负责将它们统统转手变现，落袋为安，这才叫有利可图，我这些天就要专门负责这个，而你则去参加那个神秘集会，然后一段时间以后，两件事都妥帖完成！这便是分头行动的意义所在。”
“行了，留在这吧。虽然我知道你只是单纯害怕……”
“你这家伙！等着瞧吧，等我拿钱购置一身新行头，等我有机会露两手，展现我的高超技巧，你应该会毕恭毕敬地叫我一声‘佩雷斯·瓦登大师’。”
“那样最好。”罗宛点头，转身离开。
三日后，发生银月之夜。
这是这个世界的特殊天象，昏暗的灰色月亮消失在银色月亮背后，另一重银白月光照耀大地，明晃如白昼。
在如此异象之中，罗宛披上黑斗篷，戴上面具和信物项链，造访库纳斯峡谷，调查信件上描述的蛇教秘密仪式。
在那里，早有人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