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90章

    半个时辰前,溯侑和沈惊时一前一后从一品居高高的楼层上跃下,如风中飘絮般轻轻落地,隐入一条羊肠小巷,两人衣角摩挲,猎猎作响。

    沈惊时飞快钻入一条接壤的小路,朝溯侑点了点下巴:“不走大路,大路肯定被人族大能围着了,我们走这边,又近又快,知道的人还不多。”

    溯侑看了他一眼,侧身闪过去时低声问:“一点都不隐瞒,你这是已经做好当人皇的准备了?”

    “我做什么都行。”沈惊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而仔仔细细地观察他,而后笑了下:“别说我,你自己呢,隋家小公子?你不也做好准备入妖都为邺都殿下铺路了么?”

    溯侑停顿了下,没有说反驳的话,只是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皇城,问:“皇宫中的地形,你熟不熟?”

    “熟,从小捧着地图看到大,后来一看就想吐。”

    此处没有妖都世家之人,也没有圣地传人,沈惊时和溯侑两个算是知根知底,同时上过审判台的人说话无疑直白许多。

    沈惊时一边朝皇宫飞掠,一边道:“当初定下人皇两脉,我们这一脉的先祖是远古实力最顶尖的那批,因此不愿废除修为去当人皇,裘家顺势而上登人皇位。”

    “事情到这一步原本应该结束,但后来扶桑树曾落出化身,亲自去先祖家走了一趟,说了什么不清楚,但从那以后,我们家和人皇一族还是脱不了干系。虽然不用和人皇那样学习平衡朝堂之术,也不用批奏折,但像皇宫地图,护国阵法这些皇室子弟知道的东西,也会送一份给我们。

    “也因此,那些上万年来附庸裘家的世家见了我们,也会唤一声公子,彼此都还算客气。”

    “从远古至今,未曾变过。”

    “但从裘桐登基以来,便明里暗里的打破,挑衅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先是那些每年都会送来的文书没了踪影,后见这种行为没有遭到圣地和扶桑树的制止,就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我们这脉就我一个嫡系后嗣,平时又懒怠,吊儿郎当无所事事,没表现出怎样过人的才能和天赋,反而溜猫逗狗惹人嫌比较在行,因而日子起先不算难过,但——你知道松珩吧,按照邺都殿下和你的觉察能力,应该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那我也不藏着了,他是自我们一脉中分出去的另一支,跟我截然相反,他从小就有君子之风,芝兰玉树为人称颂,裘桐怎么容得下他。”

    “他上审判台是因为刺杀了朝廷的王爷,可真实缘由是,那位一把年纪仍风流不减的钧王看中了他母亲的姿色。”

    “松珩父亲早早去世,是他母亲将他一手带大的。遇上这样的事,他母亲不堪受辱,自尽以保清白,来这么一出,再冷静的人都疯了。”

    “偏偏就是那么巧,当时保护在钧王身边的守卫只有歪瓜裂枣的那么十几个,埋伏在暗处的守卫又恰好在松珩杀害了钧王后全冲出来。”沈惊时呐的一声,颇为唏嘘地道:“碍于不敢踩上最后一根底线,裘桐没敢直接杀了他,而是交给圣地处置,不管能不能活下来,反正修为一废,污名已定,再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威胁。”

    “其实裘桐这个人,真的可怕,这份计谋若是能放在为苍生谋福祉上,必成一代明君。”

    自从知道松珩这个人后,各种事情上总有牵扯,有意无意,阴魂不散的纠缠着。

    溯侑看向沈惊时:“你呢?因为什么上的审判台?”

    “显而易见,还是构陷。”沈惊时居然还笑得出来:“因为有松珩的对比,我小时候过得不算好,爹不疼娘不爱,也没什么远大的抱负和追求,用一句老话说,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日子越得无聊透顶。”

    “到这一代,裘家后嗣不丰,裘桐身体又不好,生怕江山旁落,除掉松珩还不放心,没多久就将目光落到我身上,但是对我并不那么上心。我当时正在岭南一带游玩,那边正举民力修一道水坝,我好奇,凑过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沈惊时像是在讲一个什么笑话似的做了个手势:“轰隆一下,山崩地裂,尘土万丈,那好端端的水坝倒在了我面前,当场砸死了不少人。这项投钱又投力的巨大工程因我而损毁,总之,我很快被抓了起来。”

    “当地知府对我动了不少刑,那三四天,我过得叫个惨呐,疼得龇牙咧嘴的,还想着等我父亲周转一下,好歹将我保出去给个说话的机会吧,结果真等来了他。”

    “就隔着一道囚笼,他站在外边,我跪在里边,他一句都没问我,就用那种恨到极致,怒到极致的眼神看着我,最后一甩衣袖,说就当此生没有我这个逆子,说完就走了。”

    “我当时就觉得,可真没意思。”

    说到这,他们已经挤入一条狭小的地道中,沈惊时才往前探出一步,就被溯侑拉着猛的扯了一下,连着往后倒退了三四步。

    后者收敛气息,往四处探了探,冷声道:“东南西面都有人。”

    “还剩个北。”沈惊时飞快反应过来:“走北面,北边没人。”

    “北面有个阵。”溯侑面色凝重,声线紧绷:“是皇宫的护国大阵。”

    这种巨阵存在上万年,一代比一代坚固,威力惊人,有它镇守北面的人皇寝宫,即便无人看守,也固若金汤,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沈惊时此时也回过味来了,他意味莫名地看向溯侑,敬佩般的一眼,啧啧叹道:“明知这样,你还打算孑然一身闯皇宫,为了邺都殿下的一句话,这么能豁得出去?”

    “但想想也是,你一向能忍。”沈惊时叹为观止地朝他比了个手势:“这么一闯下来,若人皇计划是真,你赶过去及时阻止,那是皆大欢喜,若人皇计划是假,反正也只有你一人受伤。”

    “不过你放心,今天不一样。我既然跟着你来了,那这皇宫大阵,我们必定走得顺顺当当,无人察觉。”沈惊时嘿的笑一声,搓着手跃跃欲试:“也算报一报人皇当年算计的仇。”

    “皇宫,圣地乃至妖都的护国大阵最初的雏形都是由扶桑树亲自出手敲定,一旦开启,只认自家最纯粹的血脉,而后世的加固,修改都是在这最基础的雏形上进行的。圣地如何我不知道,可皇宫里的护国大阵,可不仅仅只认裘家人为主。”

    说完,沈惊时以指为刃,划在另一只手腕上,鲜血蜿蜒成一条线顺着白皙的皮肤滴答滴答落下去,在两人触到护国大阵凛厉的攻势时化成一道无声的气浪涟漪。

    两人畅通无阻。

    沈惊时一边捂着伤口,一边道:“裘桐生性多疑,他不会将最重要的寝宫交给人族大能镇守,他情愿相信一座死物。这对他而言是永远可靠,不会背叛的倚仗。”

    “去主殿。”他往前带路。

    溯侑却停顿着看向侧殿的位置,话语说得平静而笃定:“换命术重在两边,主殿中躺着裘桐,就算现在外面无人镇守,里面肯定有,相对而言,侧殿中躺着的另一位身边人少,更好出手。”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改头换面,抹一把脸变成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宫女,顺利地潜了进去。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隔开视线的屏风规规矩矩立着,隔绝了所有探究的视线,外面鸦雀无声,里面却传来半大孩童破碎的,半昏迷中下意识的迷糊痛哼声。

    他们进去的时候,恰好一位面目严肃的女官进来,对在榻边守着的老嬷嬷低道:“最后一碗了,让太医继续抽。”

    老嬷嬷挥挥袖子,太医颔首,手下的动作稳而准。

    整个场面无情又残忍,沈惊时震撼地睁大了眼,还未出声,就见溯侑从袖子里捻出一根无火自燃的香。浓郁至极的花香味在顷刻间散发出去,很快察觉到异样的女官和嬷嬷们反应过来,才要朝后张望,便被沈惊时一鞭子放倒在地。

    一声惊叫全卡在喉咙里。

    溯侑飞快绕过那道屏风,床榻上的一幕再无遮挡的显现在眼前。

    只见一名约莫十岁出头,披头散发的半大少年身着素衣躺在床榻上,伸出的手腕仍在持续不断的被药物催出血液来,脸色乌青,唇色苍白,全身都在细细地发抖。片刻之前还能发出垂死的挣扎声,现在却连手都抬不起来,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

    溯侑靠在床榻上,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眸色透出一种无动于衷的冷漠。

    就在此时,那个抽取裘仞血液的术法仍未停止,像是另一边有人同时操纵似的尽力压迫,汲取这年轻身躯中的活力和生气。

    悄无声息抽晕殿内所有人的沈惊时跑过来一看,目光在裘仞手腕上流动的那层薄薄金光上凝了凝,重重地抿了下唇,眸光闪动:“还真是丧心病狂,裘桐真用了这种方法为自己续命。”

    “看来被你猜对了。”他扫了眼四周的环境,指了指那层流水般的屏障,解释道:“这是玉玺印,非大事不能启用,裘家前几代皇帝可能都没有能用上的地方,于是到裘桐这,终于积蓄下足以启动一次的灵力。有这东西护着,少有人能出手破坏这个环节。”

    “我也没办法,玉玺印数万年来都为裘家所用,已经是他们的私有之物。”

    “我们怎么办,联系外面的人逼宫吧。”沈惊时说着拿出了灵符。

    “来不及了。”溯侑说着,在沈惊时震缩的目光中伸出手,一把扼住裘仞伸出床榻边的半截手腕,重重地往锦被上一甩,像是在隔空粗暴地扯断某根相连的绳索,在清脆的一声“咔嚓”声后,裘仞的手臂终于停止了往外淌血。

    “诶诶,你的手,手!”沈惊时嗷嗷叫着,视线几乎停滞在溯侑的左手手背上。

    只见原本泛着冷白色泽的肌肤从外到里溃烂,一股无形的力量愤怒地纠缠上去,像扭动的鬼影在不顾一切进食。

    金光与妖力抗衡僵持,而在这个过程中,剑修干净修长的手指有三根露出森然白骨,突兀而显眼地垂着。

    “没事。”溯侑言简意赅,脸上的血色飞速褪去,他却不以为意地瞥向那碗鲜红的血浆,用完好的食指拨弄了下半空中断掉的一根弦,哂笑道:“仪式单方面断了,但以防万一,给裘桐加点东西送进去。”

    “跟你为敌,是真有点可怕。”沈惊时拍了拍牙关,道:“你是真没感觉吗,你不怕疼的啊?”

    说完,沈惊时往碗里丢了一颗败血丹。

    紧接着,他们以嬷嬷的装扮踱步到正殿,将那碗鲜红的血液送进去,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噗嗤”一声,接着是人影簌簌,兵荒马乱。

    一叠声的惊呼中,溯侑与沈惊时慢慢退出殿内。

    “走了。”步出主殿后,溯侑衣影婆娑:“这里不能多待,不出一刻,人族大能便会在此地云集。”

    两人从护国大阵原路摸回去。

    ===

    续命仪式失败,裘桐接连吐出污秽物和脏血,直到吐无可吐,又开始自嘴角流淌出清液和苦汁,嬷嬷们拿着帕子擦了又擦。

    此刻歪在枕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瘦得不成人形的男子,再看不出半分朝堂上号令四海帝王的威仪模样。

    几位德高望重的人族前辈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为首的那个又是给裘桐灌药,又是拿针灸刺激,半晌后将一块被冰水沁过的帕子丢在铜盆中,神色颓然,说话时唇颤抖着蠕动:“有昭王的血在中间做引支撑,加之及时控制了败血丹的药性,陛下的身体还能再撑两个时辰。”

    “接下来我会下针,使陛下清醒过来。”

    虽未明说,但他话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披坚执锐赶来的骠骑将军握了握手中的剑,悲声道:“我去点兵,把那些蓄意谋害陛下的——”

    白诉打断他:“薛将军!那些人我已让人族前辈们去查了,可查与不查结局都已定下,现在最要紧的是陛下。”

    闻言,殿中几位将帅不甘地咬了咬牙,在昏沉的内殿中等待帝王的清醒。

    裘桐醒来时,天色已晚,殿内燃起了灯,眼珠转动几下,视线所过之处,是一片陈旧的腐朽和枯败。

    人人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身影僵硬哀戚,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一种问都无需问的荒唐结果。

    失败了。

    他喉咙困难而艰涩地哽咽了下。

    “还有多久?”他完整地问出一句话来,殿内无人应答。

    无人敢答。

    “白诉。”裘桐头偏向床边一侧,静静看着那道佝偻下去的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气,问:“朕还有多久。”

    “陛下。”白诉扑通一下跪在床前,被那道如割肉般尖而利的眼风逼得吐字艰难:“还有——有两个时辰。”

    裘桐猛的仰了下头,又闭了下眼。

    到头来,与天搏,与命斗,小心翼翼,机关算尽,还是走到了无计可施的一步。

    “陛下,是圣地那边出的手,奴才已命人去彻查……”

    裘桐冷冷地打断他:“朕知道,这原本就是一场赌,朕赌输了。”

    “结局已定,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死亡的阴影中,他反而全然冷静下来,一双沉定的眼眸自眼前数十人的脸庞上划过,连生气,愤怒,歇斯底里的发泄和直面死亡恐惧的时间也没留给自己。

    “白诉,将朕存放密信的匣子捧过来。”回光返照的时间里,他甚至连说话的语调都重了些。

    白诉连着诶了两声,在壁柜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小的乌木匣子,跪着捧到裘桐的跟前。

    裘桐啪嗒一声挑开上面的小锁,取出里面三封密信,撕开揭印,抖落信纸,一行行扫过去,像是沾满了某种浆果汁液的乌紫色唇翕动着,一字一句道:“朕二十有二继位,至今二十三年过去。这二十三年间,朕将毕生心力倾注在壮大人族一事上,远古时人皇一统山河,一言令天下,使人族居万物之长的风姿,朕未有一日敢忘。”

    “可惜,上天给朕的时间太少。”

    真的太少了。

    甚至于,连一具健康的躯体都吝啬赐予他。

    裘桐手中夹着第一封密信,丹凤眼垂着,看着纸上一行行流畅的字,语调中倾注着一缕冰凉的冷漠之意:“原本,若是换命之术成功,朕可再用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发展民生,囤积粮食,广开人族自己的书院,门派,命圣地与妖都隐世而居。千年之后,人族可攻打两地,命四海称臣。”

    “届时,人族不必有求于任何高高在上的古仙,更不必再惧怕恶事做尽的妖族。”

    可这注定只是个美好的幻梦。

    他才踏出一步,就永远地深陷进现实的淤泥中,难以挪动。

    “这条路,朕走到了尽头,可人族没有。”裘桐朝骠骑将军招了招手,而后将信珍而重之交到他手中,边咳边道:“这二十余年,朕为人族谋划好了未来。”

    “三州五城远离皇城,妖物盛行,即便新皇上位,一时间也查不到那里。朕花十数年,举国之力建造了巨大的坑道,同时将龙息一分为八,分别交予此八城城主。他们忠心不二,坚定自己的信念,愿意为朕,为民牺牲,朕死后,一两年内,他们便会利用龙息,国库的远古灵器陆续招来人世间近八成的妖族。”

    说着,他将第二封密信交到不知何时现身的白发老者手中,话锋不变,接着道:“此前,朕曾启动朝廷的底蕴,向独属于人族的圣物求了个心愿。”

    “朕愿有朝一日,时机恰当时,它能屠尽世间妖族。”

    这一刻,殿中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听这位敢想,更敢做的君主说起自己临终遗愿。

    裘桐说着,呼吸急促起来,他紧紧地抓着老者的手,一字一顿道:“听着,此事刻不容缓。朕死之后,圣地必定起头,联手妖都确立新主,人选不是松珩便是沈惊时,他们都与圣地关系匪浅,若是如此,你等立刻煽动局势,放出言论坚决反对。

    “在人选最胶着时,你们宣布昭王妃有孕的消息。若他们以孩子尚未出生,未来年幼不堪上位为由拒绝此提议,你们可退让一步,提议从昔日扶桑树钦定的另一支中选出一位摄政王辅佐幼帝,此乃民心所向,他们不能太过插手朝廷之事,最终会同意的。”

    “待此子长成,只要有几分聪慧,自然知道该如何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话说到最后,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此生第一次低下高傲的头颅,语气中情难自禁地流露出一丝颤抖的哽咽之意:“此子乃裘家最后的血脉,亦是最后的希望,朕就将他托付给诸位大人了。”

    听闻此语,大殿中无声跪下去黑压压的一片。

    裘桐感受到自己飞快流逝的精神生机,支撑不住似的躺在垫高的软枕上,疲惫地阖上双眼,半晌,他朝群臣摆了摆手,道:“众卿退下吧。”

    殿中透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死寂,除此之外就是浓郁的药气。

    裘桐低着头,以一种气弱的,含糊的语气和躬身凑到他耳边聆听的白诉说话:“……二十三年前,朕登位之初,原可以用邺都的妖鬼除去朝中一半臣子,薛妤出手拦截下来。二十一年前,宿州尘世灯牵出鬼婴,原本有希望唤醒龙息中的一抹神识,结果也失败了。”

    他仔细地回忆着:“此后三年自折羽翼,不敢妄动。二十年前,螺州飞天图一事,璇玑因她临时叛变,龙息破裂,朕修仙一梦彻底被击碎。”

    “……十年前,希冀用九凤的生灵之精恢复龙息,被她识破,并且反将一军,朕皇位险些不保。”

    “十天前。”他胸膛上下重重起伏,气息急促:“十天前,朕散布病危消息,想诱她前来,一为让她亲眼见证朕的死亡,日后不会对裘仞的身体起疑,二为以薛荣的名义丢出假的讯息,令她与薛荣旧脉反目,邺都内斗,无暇顾及皇位更替,结果自断生机,自寻死路。”

    白诉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说不出半个字音来。

    裘桐将所有事情吩咐下去,长生执念到头来竟只剩一点淡淡的遗憾,在既定的事实面前,连不甘都显得渺小而无力。

    说起薛妤,他感慨般拉长了语调:“这世间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女子多不胜数,可似薛妤那样冰雪聪明,冷静果决的却少见。”

    “处处败于她,是机缘巧合,也是寿命所定,可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对手。”

    裘桐的头渐渐重得不受控制,最后不堪重负地滑在白诉的肩头,声音放得低而慢:“朕给她最后一个消息。”

    “她不是一直想知道薛荣与朕做了什么交易吗?”

    “你告诉她,朕以两成国库之财物,助薛荣囤养私兵,薛荣则给了朕诛杀台的妖鬼,三颗玉青丹,以及——”

    “一份印着薛录之名的邺都君主大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