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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继焰照流年_分卷阅读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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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看向文锦,似在问:这个刁骨头又在耍什么花腔?

    文锦轻轻地摇摇头,对刘念道:“二弟,这几日休息得还好?”

    刘念疼得脸色发白,忙扶着椅子坐下来:“都好。只是没人搭理,每日用膳不大方便。”他并非计较,而是依照二少爷的处境说点符合人物身份的话。

    只是他揣摩了处境,却没有揣摩到性格。

    文锦和王夫人见他受了委屈还这般平和,反倒暗暗留心。

    文锦看向带路的少年。少年一拍自己的脑袋说:“呀,我忘了,青苗走了,二少爷的衣食住行可就不是没人打理了吗?”

    他随口一解释,竟也没人往下接,文锦紧接着就说起了文家,暗示原主与外人勾结,使文家大不如前,处境堪忧。

    文锦见刘念默不作声,不由露出嘲讽和轻蔑,却没有接着往下说。王夫人见儿子久久扯不到正题,焦急地接下去道:“老二,改过自新是好事,但将功补过才是正理。现在的文家可不是当初的文家了,要是没有一座强硬的靠山在背后撑腰,不出一个月就要被章家和郭家联手吞噬了。”

    刘念只好道:“请夫人明示。”

    王夫人道:“摩云崖又遣人来收弟子。你也知道,除了先前的青苗之外,家中只有你与锦儿有灵根。锦儿是一家之主,家中需他坐镇,想来想去,这份机缘只能落在你身上。摩云老祖是仙家大能,文家二少爷拜入他的门下,章、郭两家必不敢再来惹事。”

    刘念虽是修士,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纯修士,对摩云崖摩云老祖一无所知,闻言倒是生出一番感慨:常道仙缘难寻。没想到自己夺舍重生之后,又有一份仙缘摆在眼前。

    他察觉王夫人急于将自己送到摩云崖,却也没有多想,垂耳下首地答应了。

    王夫人和文锦见他如此乖顺,一时惊疑不定。

    刘念趁机将昨日向嬷嬷罗列的清单又报了一遍。

    王夫人道:“怎么好端端地想起祭拜的事了?”

    刘念道:“即将远行,好歹要与父母亲说一声。”

    王夫人无话可说了,只好叫人去准备,等他一走,立刻说:“青苗与他最好,保不齐在摩云崖学了什么害人的法术暗地里教给了他,要使到我们头上。”叫先前带路的少年盯着他。

    文锦道:“未必如此。”

    王夫人追问原因,他却没有说。

    刘念走到一半,少年追上来,带他去了另一个院子。

    这座院落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进了主屋才知,这里本就是原主住的。想来是原主勾结外人得罪了大少爷,才被发落到之前的破屋子里。

    刘念转了一圈,翻出几套旧物,等少年将他要的东西都送来之后,立刻摆案做法。

    少年在旁看着他捣鼓,忍不住道:“你这是做什么?”

    “祭拜亡魂自然要毕恭毕敬。”刘念将原主用秃了的毛笔丢入火盆子里。

    少年道:“烧东西给老爷应当寄好的才是,这么根秃笔,谁稀罕啊!”

    刘念见烧了许久周围的红线都没有动静,又丢了一本书进去。

    少年又道:“老爷过世的时候都四十好几了,你竟然丢一本《三字经》?难道还指望老爷与姨娘在下面生个鬼娃娃不成?”

    刘念置若罔闻。《三字经》之后,他又丢了几本书进去,红线突然就动了一下。刘念抬起头,将兑了牛泪的水往眼里一弹,就看到一个姿容不俗却神情阴暗的青年站在香案前,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第3章魂断处,梦醒时(二)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纵然容貌明丽,也是个鬼。

    他生平最怕的就是黑、鬼、老鼠,其中以鬼为最。以前靳重焰捉弄自己,到点儿不睡觉,硬熬到半夜将自己推醒说鬼故事。自己被吓得厉害了,就挠他的痒,总要闹得两人精疲力尽方才罢休。可真遇黑遇鬼遇老鼠的时候,那个小小的身体又会挡在自己的前面,好似他真能撑起一方天地一般。

    刘念下意识地向左边伸手,抓了个空,失衡微晃的身体让他蓦然惊醒。

    如今,那人已然撑起一方天地。

    自己却不在那方天地里。

    他捡起拐杖,慢慢地站起来。

    二少爷见他盯着自己,也愣住了,张口道:“你看得见我?”

    刘念读唇猜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少爷一阵狂喜,随即惊惧地退后两步道:“你强占了我的肉身,还要对我做什么吗?”

    刘念开口道:“我对你并无恶意。”

    少年不知他见了鬼,被突然冒出的话吓了一跳:“见鬼!这话听起来再恶意没有了!”

    二少爷猛点头,很快又厌恶地瞪了少年一眼。

    刘念对少年做了个嘘的手势,对二少爷道:“你若有心愿未了,我可以成全你。”

    少年听他自顾自地说话,“呀”的尖叫起来:“什么叫做我若有心愿未了可以成全?我的心愿为何要你成全?难,难道,你要杀杀了我吗?”

    二少爷又拼命地点头。

    刘念看向少年:“我并不是对你说。”

    细细的风翻动香案上的经书,翻了一页又一页,锡箔在火盆里翻动,一片落叶从树梢翻滚着下来,落在火盆里,跟着锡箔一点点地烧成灰烬。

    时间好似只过去了一点点,又好似春夏秋冬轮了一轮又一轮,过了很久很久,久得少年几乎以为自己僵硬得躯体已经寿与天齐。

    少年惊恐的模样让刘念不忍:“有事的话,你可以先走。”

    少年屁滚尿流地走了。

    刘念又看向二少爷。

    二少爷道:“我也有事。”

    刘念道:“我帮你。”

    二少爷开始口吃:“你你你这个恶人,占了我的肉身,你还还想要杀人灭口吗?我告诉你,你你这样的人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剥皮,抽筋,熬骨,炖汤……养身又养颜。”

    他胡言乱语,刘念糊里糊涂。

    “借你肉身,情非得已。既有所借,必有所还。你有心愿,我当成全。”刘念一字一顿地说,语气坚定温柔。

    二少爷怒道:“成全你个鬼!你杀人夺舍还假惺惺地做好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刘念道:“你不是我杀的。我夺舍时,你已经死了。”

    “胡说!”见刘念态度温和,二少爷消了几分惊惧,“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刘念望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同情:“饿死。”

    二少爷浑身一震,望了望自己的卧房,又看向西南角,那间破屋的所在,慢慢地抱住脑袋蹲了下去。

    刘念吹熄了香案上的蜡烛,拄着拐杖,一瘸一瘸地进屋。天色将晚,不知少年和嬷嬷是否送晚膳过来,摸摸肚皮,却有些饿了。

    “腿再也治不好了?”二少爷跟在他后头进来,将话问了三遍都不见回答,试探着绕到他的前方。

    刘念冲他友善地笑笑。

    二少爷道:“你听不见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