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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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苏小沁躺在王小娘屋里的胡床上睡着了,手中还握着一卷从王小娘那里弄来的《论语》。洗完澡后她就换上了王小娘送给她的粉色襦裙,还跑去厨房找陈娘子要了些吃食,别看那陈娘子整天把眼睛瞪得溜圆,其实人还是挺好的。

    她有想过洗完澡就好好睡一觉的,可是脚疼的厉害,根本无法入眠,索性就跑到王小娘这里来蹭书看。选《论语》是因为以前读书的时候学过一些,熟悉的内容学起来总是更容易的,正好王小娘有这书,自然就选它了。像这种语录类的书读起来其实很没意思,可她又不需要理解内容,只是认字罢了。她在书里找到很多可以入手的片段,哪成想,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王小娘也没管她,只坐在几案边上,正捧着一卷话本,看的津津有味呢。

    “咚咚咚,”门外想起了敲门声。

    “请进。”屋里响起王小娘温柔的声音。

    门从外面被推开,显出个人来,是陈娘子。她一眼就瞧见了熟睡的苏小沁,倒也没做什么,只慢慢走到王小娘身边,低着头轻声道:

    “小娘,裘医师来了,和阿郎一起回来的。”闻言,王小娘眉尖一挑,这个裘医师在河东县可是鼎鼎大名的,人长得不咋样,吃喝玩乐是样样精通,医术也就一般般,可性子,却是傲娇到没边。要不是整个县城就他一个医师上得了台面,早被捶百八十回了。他带的那几个小徒,药理都没整明白呢,谁敢指望他们看病。要说这年头吧,什么都好,就是能看病的医师少的可怜,整个国家的医师加上宫里御用的统共也才三四百人,大部分还都是打酱油的,只这打酱油的,一个县都不一定能分到一个,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到处溜达的游医,这样的人,医术是被群众验证过关了的,但你也得有那个运气去遇到啊。

    王小娘放下书,缓步走到床边,推了推躺着的苏小沁,没反应,她又加了些力气,边推边喊道:“小沁,小沁,该起来了,裘医师来了。”就这样反复晃了几次以后,苏小沁终于醒了,可举止却不太正常。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一个鲤鱼打挺弹坐起来,蓬乱的头发垂至胸前,双眼无神,身子翻来扭去的,两只手在床上胡乱地抓着。就这样折腾了不知多久,她的双眸终于聚焦了。眨了眨眼,又望了望四周,才发现身旁站着的王小娘和陈娘子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伸出手一巴掌呼额头上,真尴尬,睡蒙圈了这是。她低头理了理衣衫和襦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抬头看着王小娘问道:“是医师来了么?”

    “小沁,虽然我已经和你讲过这个裘医师了,但我还是要再提醒你一遍,这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在他面前,一定要全了礼数。”王小娘语重心长地说道。

    “明白了。”苏小沁回答得很干脆。

    “走吧,”王小娘开了口,几人悠悠地退出门去,王小娘带着苏小沁先走了,留下陈娘子在后面锁门。

    院子不大,不到半炷香,两人就来到了正厅里,正厅里摆设也很简单,正对门的墙上挂着几副字画,正中的地面置一张雕花的长几,长几的一端放着两碟糕点。偏中的位置放着茶盏,挨着茶盏和糕点,长几两边的绣花垫子上,各坐着一人。一边挺直了背坐着的是一个是半分儒雅半分肃然的中年男人,这人就是王小娘的亲爹,王主簿,他的眉眼,与王小娘有几分相似,只是此刻却沉着脸。另一边坐的是一个猥琐的老头,肥胖的身躯显得他比中年男人矮了不止一截,耷拉着两个腮帮子的圆脸上,却长着一张微突的小嘴,嘴唇和鼻子中间那两撇细长的胡须向外飞起,还一抖一抖的,嗯,就像一只长肥了的老鼠。他的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身前的几案边沿,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腿侧,昂着头,两只黑亮亮的小眼睛正贼溜溜地四处乱瞟。他身旁的地上立着一只药箱,都不用想,这位肯定就是那傲娇的裘医师了。

    “父亲,”王小娘带着苏小沁走了进去,在离中年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对着中年男人唤了一声,又行了个礼,苏小沁没有说话,只在旁边跟着行礼,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喊,总不能跟着王小娘喊父亲吧,可如果学陈娘子喊阿郎,又觉得怪怪的,索性就不开口了。而后两人又对着那裘医师行了礼,裘医师也回了礼。完事儿裘医师就要为苏小沁诊脚,苏小沁坐在一张缩小版的胡床上,脱了鞋,露出她那只肿的跟猪蹄似的脚。裘医师背着手绕着苏小沁那伤脚转圈,走两步,瞟一眼,走两步,又瞟一眼。虽然这老头医术并不怎样,但崴脚这种小事他还是能搞定的。转了好几圈,他终于停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捻了捻他那性感的小胡须,才开口说道:“没什么大问题,照着裘某的方子,仔细调养数日定可痊愈,只是这期间不要胡乱走动,要静养。”

    “谢裘医师”苏小沁坐着对那老头鞠了一弓。

    几案上已经备好了纸笔,那裘老头回到几案边坐下,快速写了个方子,又从药箱里取出两瓶配制好的药膏,这才拾起药箱站起来准备走了。他低头理了理衣襟,抬腿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转过头来对着王主簿说道:“王老三,说好的事,你可不能反悔啊。”

    “哼!”王主簿愤怒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人。那裘老头却是嘴角一弯,挎着药箱,得意地走了。

    用过晚饭后,大家都各自回屋休息,苏小沁也回了东厢房,刚擦过药,这会儿又倚在床上研究起《论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