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破碎

作者:荡虚者太白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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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别了清风派的那三位之后,谭琴的马车顺利地驶入了白鹭郡内,他也总算回到了自己的故土中,窗外的风光也变成了家乡熟悉的景色。

    随着温暖的季风轻拂脸面,谭琴久违地感觉到了严寒消退的惬意感,这样的变化令他有些欣喜——老实说,在鹰隼郡的那几天里他甚至每晚是吹着山风睡觉的,夜晚的凉意甚至会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令他连续好几天上课都戴着熊猫眼。

    直到如今,学员们还以为谭琴是因为思考新的教案而夜不能寐,却从未想过他只是单纯地睡不着。

    不过,也就仅到昨天为止了,如今总算可以回家里睡一个安稳觉了,这样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啊。

    经行一路,周围的风景从眼前如流水般阵阵流过,谭琴却总能精准地找到一些美丽的景点,兴致勃勃地介绍给陆余音听。

    一会儿,马车行驶到了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前,然而望着这漆黑一团、上面所刻的碑文都模糊不清的丑陋怪石,谭琴却突然眼前一亮。

    “这是瞻山石,立在岳山之下的一座石碑,在此放置千年而无一人可以搬动,相传是一位苍穹境的大能倾毕生之力生成之石,似乎有着镇山的功效。”

    一会儿,马车行驶到了一座低矮的小亭子前,谭琴目光注视到了这座不起眼的小凉亭,却莫名地愣了下神,霎时眼中又多了几分神采。

    “这是明镜亭,结构巧妙、雕刻别致,据说是此地居民平日内避暑乘凉的场所,夜间还能有清晰的天空视野,所以很适合用来观赏星空与明月。”

    之后,马车穿过了一层密林、经过了几处亭台,最终在一个裂痕累累、看上去破败不堪的圆台前暂时停下,谭琴一见到这个圆台,顿时惊讶地直接从座位上起立,激动地解释道——

    “这是观鱼台,是白鹭郡中最富盛名的建筑,因体积大而气势宏伟,向下连接着一座莲花清池,捕鱼季时总有白鹭会往来其间,极致时白鹭群甚至会遮蔽整一片天空,堪称一座旷世奇观。”

    “大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们郡才会被称为白鹭郡吧。”

    尽管又是传说又是历史的,陆余音听了之后却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暗自嘀咕着这些怎么看都是平常的景色嘛,表面上却配合地点了点头,笑道:“嗯……的确是很有趣的说法呢。”

    事实上,陆余音所居的清水阁位于东海,与白鹭郡相隔也不远,两地风光实际上相差无几,所以她其实对这儿的风光不怎么感兴趣。

    但碍于谭琴说得如此起劲,她也只好“是是”地附和几句,毕竟坏了人家的兴致也不好嘛,干脆就当事实就是谭琴所说的那样罢了。

    当然三人中感到最无聊的莫属泰来了,他这一介堂主没有教主的命令也不敢乱跑,偏偏自家教主在和陆阁主聊天上头之后居然把他给忘了,于是无聊到头顶生草的他只得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心里却是暗自思忖着得赶紧让教主派点事给自己,不然真的会无聊死啊。

    “我们快到了。”

    正在二人聊天的途中,马车接受完了卫兵的检查,此刻已然进入了白鹭郡的定武城,而那儿正是谭家和赵家所在的区域。

    感受到了窗外的景色变得越发熟悉的过程,谭琴的精神也渐渐高涨了起来——他知道,进入这座城已经意味着谭琴回家了。

    心念至此,他兴奋地对着陆余音说道:“要说白鹭郡内最美的风景,当然要属我家咯——小陆你先别着急,等到了目的地之后我就带你下去看看吧。”

    “所以,这其实是见家长?”

    大概是因为思绪想到了奇怪的地方,陆余音顿时又是脸上一红,好在她渐渐习惯了调整自己的心态,和谭琴交流久了之后也不再把这种正常的心理当成是负担,此刻便很开心地应道:“行啊,我也一直想去你家里看看呢。”

    谭琴点了点头,默默地看向窗外,一对星目中藏着的感情变得更加热切——倒不如说,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家里的一切了。

    宽广的空间和别致的景物,温和的仆人和慈祥的老管家,当然也少不了自家的那位便宜老爹……嗯,一位严厉中泛着温情的慈父。

    犹记得当初自己曾收到过老管家的来信,说老爷送走自己的时候一直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中午吃饭时肉都少吃了三斤,甚至深更半夜了也久久不睡,一直望着谭琴曾住的那间空屋子发呆,俨然是真的非常舍不得谭琴的离去。

    其实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谭琴就已经不怎么在意当时他强迫自己去天府执教的决定了,毕竟看得出来就连做父亲的他自己也不愿意这么做,所以这件事情肯定本来就是有他的苦衷的。

    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他为了自己也甘愿做出这样的牺牲……

    大抵天下的父母都有相似的地方吧。

    “这一次自己回来得这么快,他会不会表现得一脸惊讶呢?”

    随意地吹着口哨,他兴致勃勃地打开车门就下了马车,径直就朝着记忆中熟悉的那个方向走去;陆余音也好奇地从车厢中探出了头来,好奇地跟着他一起走向了谭府,当然也没忘了顺手把车门带上——随手关车门是一个非常好的习惯。

    只是就目前来看,她似乎也忘了泰来也在车厢上的事实了呢。

    “教主没注意到我也就算了,居然连陆阁主也这样……真是。”

    泰来这样心想着,无聊地躺在马车的座椅上消息,却见一杆旱烟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门口递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阵低沉的声音:“兄弟,要来一根不。”

    他知道是马车夫在向自己献殷勤,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不了,我们习武之人讲究内息和气劲的通畅,吸烟这件事本身又没什么好处,而且还会堵塞住这条通道,得不偿失啊。”

    “哦,这倒也是。”

    马车夫尴尬地将烟枪收回,讪笑道:“那个,你就是谭导师所说的那位兄弟吧?他平时好像有事没事就会把你挂在口上,大概是真的很看重你吧。”

    泰来只是轻笑道:“他的兄弟很多,我不过是他千万兄弟中的一个罢了……不,我不是他的什么兄弟,现在的我还远远没有达到那个级别。”

    言罢,他又暗自低语了一句:“莫说是我了,向凌云使和教主的关系恐怕都到不了那种程度啊,教主的兄弟什么的……”

    “对了兄弟,你听说了吗?”像是不经意间搭话一样,车夫顺手把车门打开给泰来透气,一边说道,“其实,白鹭郡的谭家已经消失了,只是赵家的家主一直把这个消息压着而已。”

    “……你说什么?”

    泰来神情一怔,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回道:“不不……别开玩笑啊兄弟,你这样一说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没在说笑,我所说的是事实。”

    这样说着,他在旱烟枪的尾部点了把火,点燃后满满地吸了一整口后呼出,看着吐出来的烟圈在头顶消散,脸上这才稍微显露出松懈的神色。

    “不久前,院长曾造访了此地的衡阳城,而衡阳城与定武城距离相当之近,近到了这样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会在两城内疯传。”

    咳嗽着再抽了一口,又一次吐出烟圈,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很差,然而精神看上去却显得越发抖擞了。

    “院长有意让我不告诉谭导师。”车夫说道,“他说这个真相对于谭导师而言过于沉重了,可能会让他接受不了。”

    如此说着,车夫苦笑了一下,喃喃道:“不过在我看来,亲眼见识到残酷现实的那个画面,恐怕比任何言语要更有冲击力吧。”

    泰来沉默了,大概就是因为他开始相信了车夫所说的话,所以此刻唯有沉默才能表示他的心情吧。

    梁瑜肯定是故意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显然是想拿这件事情来刺激教主,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事前有意不讲,想让教主亲眼见到谭府被毁灭的那一幕。

    ……该死的,向彬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搞的?派出去的高手莫非都在做梦不成?不然怎么会保不住区区一个小小的谭府?

    显而易见的是,教主既不是一个喜欢善罢甘休的人,也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位于两者之中,只会对触犯了他底线的人施以重拳。

    而素来了解教主秉性的他,已经预见了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恐怕,这次真的要变天了。

    ……

    “这里……是哪儿?”

    站立在那座破败的大门前,陆余音有些不敢相信地使劲揉了揉眼——然而睁眼一看,光景依旧。

    烈日下照,倒映出的光景却并没有那么完整,前面这座府邸的围墙已经破破烂烂的了,甚至可以透过墙壁上的破洞看清内部的事物,然而依然是处处遍布着的断壁残垣,远远望去有一种残破的美感——但那显然不是谭琴所想看见的。

    此刻,那颗高大青葱的古木早已被伐倒,庞大的身躯分割了府邸内部的区域,扬起的灰尘依旧停滞在空气中,仿佛就连清风都不愿意造访此处。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残破的方砖和断裂的瓦片中,透露出来的依旧是富贵感,仍然能从中感觉得到此地过去富丽堂皇时的样子。

    在确定了眼前的的确确是一座废墟之后,陆余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谭琴,你是不是……走错了?这里真的是——”

    “这里就是谭府。”

    淡然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谭琴的内心远比过去的任何一刻要来得平静,磅礴如云海般的情绪稍作酝酿,风风火火地冲来、简简单单地离去,一瞬间留下的仅有一股莫名的悲意,就这样静静地在空白一片的心中流淌着。

    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谭琴这才开口补充了一句——

    “我确定。”

    那是完全不容置疑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