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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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时燕炔也动了,他胯下黑马神骏非常,几下开蹄,就已远远奔离。

    燕勤赶紧叫那命大的丫头停下,燕炔奔马时可不会管前方是否有人,如果他不拉住她,没准她当时伤于马下。

    马身数个起落,已经和华容并行,燕炔拉着疆绳勾着一边马蹬,并不减缓马速,单手一挽一勾,搂着华容的腰就将她抱离地面,侧骑在他身前。

    华容先是害怕地尖叫,转头发现是燕炔,整个人放松下来,可仅是稍愣一下,又开始不断地挣扎“乙哥哥,放我下去,我要把绿莺找回来。”

    “你要敢去找她,那将你也扔下。”

    “不要!”

    “那就跟我走。”

    “带上绿莺好不好?”

    “不好,你要再任性,那我就不管你了。”

    华容苦恼地左右为难,她不舍燕炔但也认为绝对不能扔下绿莺。

    黑马没有燕炔催行,已从快奔转为慢慢小跑,而从黑马入林时,后方的侍卫已分出一队远远跟上,散成扇形守候在后。

    燕炔看华容不再作声,拉转马头就要回转。

    “乙哥哥”华容却按着他的手,转头一脸认真的看他“你让我去找绿莺,我找到她后,就去找你。”

    燕炔沉声:“你不怕找到她,我就扔下你?”

    “那是绿莺,那是我的绿莺!”她这么弱小,此时却散发着一分气度,让人不容小觑。

    看来得让她认清现实,燕炔决定带华容去亲眼看到绿莺的样子,才能让她懂得什么叫害怕,看她看到绿莺后,还敢不敢一再地叫嚣着要去找,要带着绿莺走。

    松了缰,双腿紧夹马肚,黑马带着两人向不久前驻营的地方疾奔。

    绿莺被弃在原营地一里外的一处天然地穴前,浑身是血软在地上,看不出是死是活。

    “绿莺!”如果不是燕炔伸手护了一下,华容就直接从马上摔下来了,她认得那衣服和那张带血的脸“你怎么了?”

    燕炔冷着脸看华容哭着往那边一坐,摇晃那生死未明的血人,一个劲地嚷着让她回应,他自然是知道绿莺的情况的,虽然用酷刑折了她四肢,但他已经吩咐留着命,半个时辰前往这扔时还有气息,不会就这么快断了气。

    接到华屿递来的消息后,他就派人将绿莺带走拷问,只是这个丫鬟也真是倔,各种厉刑用遍,还是不肯开口。将她扔在这里,是要当饵,要告诉她背后的人,他燕炔完全不在意有多少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因为不管有多少个,一旦揪出来都可以杀了了事。

    华容不通世事,燕炔不认为对她解释有用。

    “小姐你别管我了”华容的摇晃终于起了作用,绿莺幽幽醒来,带着复杂的眼神,艰难地劝她:“绿莺以后不能再侍候小姐,别哭你去找倚翠不要管绿莺了”

    不管绿莺怎么说,华容仍然倔强地用袖子去擦拭她的脸,只是随着绿莺开口,有更多的血从她口中涌出,再怎么擦也是徒劳。

    眼泪大颗地从华容的眼中涌出,滑落脸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直觉告诉她,不能走,一旦走了,绿莺就没了。

    从来没有侍候过人的华容,动作很笨拙,不时会碰到绿莺的伤口,引来闷哼。

    绿莺的额头不断因为疼痛渗汗,嘴唇也因为用力忍耐将原来结痂的伤口又再咬破。

    “绿莺,你怎么了?呼呼就不痛了哦,呼呼”

    “不不痛小姐,不要哭”

    “她是奸细,一直在骗你。”明明知道她听不懂,可是燕炔还是开了口:“不杀她,她就会害你!”

    “她是我的绿莺,不是什么奸细!”

    “她是,你可以问她。”

    绿莺在燕炔灼人的目光下闭了闭眼,眼泪不断滑出,无力地点头“小姐,绿莺对不住你你不要再管绿莺了我不是不是好人”

    “不会,绿莺不会害我的,绿莺对容儿很好。”

    “任性!”燕炔喝斥,恼怒衍生。

    华容弄不懂绿莺和燕炔的话,她只知道自己的乙哥哥很生气,绿莺很痛苦,虽然她很想跟乙哥哥一起,不喜欢看到他不高兴,可是她也不能扔下难受的绿莺。

    “乙哥哥,容儿要和绿莺一起绿莺喂狼,容儿也喂狼!”

    “随你!”燕炔有些莫名其秒的气闷,皱了眉,一拉马缰返回原路。

    经过数十丈外护卫形成的圈时,他手持马鞭往身后一指“好生候着,放下必需品,不要惊了人。”话语刚落也不管他人是否能听懂,扬鞭往空中虚晃了个圈带出风声,策马疾奔。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华容哭,为了个背叛她的丫头,实在是让他恼怒横生。

    这该死的丫头!

    “爷,兴都来了消息。”燕勤毕恭毕敬地献上密封好的信,安静地在一旁候着,稍站了一会,见燕炔没有唤他的意思,才蹑手蹑脚地再退出帐外。

    走到营地中央,早就候着的倚翠一如每次他去过燕炔帐后地哀求:“勤爷,求求您了,让我去小姐身边侍候吧。”

    华容坚持守在绿莺身边已经近两日,燕炔的脸也黑了快两日,而揣摩出燕炔心意的燕勤除了让侍卫暗中盯紧,满足华容所有需求,尽量照顾好外,他也没有法子。

    “嘘,你小声点。”他一把扯起跪下的倚翠,娃娃脸板起尽是老成持重的神色,半是恐吓,半是认真“这事我作不了主,你家小姐要犯这种傻,她没事,你自己可悠着点。”倚翠一直对他十分尊敬,他看这个清丽的丫鬟也很顺眼,并不想她撞燕炔的刀尖剑口上。

    “小姐她像孩童一般单纯,在她眼中,我和绿莺就是伴着一起长大的亲人,她不懂什么奸不奸细之说”倚翠急得不成,这两日燕勤也极少敢去打扰燕炔,她更是没法挨近主帐前。

    “住口,她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

    “那就请勤爷您让倚翠去劝劝小姐!”

    燕勤也急了,这丫头难道是木头脑袋不成,说也说不听!他恨其不争地低声喝斥:“你难道没看见之前仆妇的下场?这样不知死活,你可不是你家小姐,没有一个用命去保你的父亲。”

    倚翠早已泪涟涟“我我不怕,我要见我们小姐”

    “好,你去。”答话的却不是燕勤,主帐幕帘一撩,燕炔走了出来“燕十二说,那个丫鬟有话要讲,你也跟来。”后一句是对着已经一改焦急脸色,恭敬站在一边的燕勤说的。

    燕勤机灵地答了话,扯了倚翠跟上,他可看懂了燕炔的眼神,这个丫鬟是他的责任了。

    燕十二是负责护在华容身边的暗卫之首,希望传来的是好消息。

    燕勤看倚翠拿了帕子去擦脸上的泪,刚擦完又掉,像是总是擦不干净般。

    他伸长脖子看了看前方,燕炔正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回头,他突然就一个激动,伸手拿衣袖去帮着倚翠擦脸“擦干净点,省得你家小姐看到你哭,哄不回来。”

    以燕炔的功力,他们刚才在营地的话都能听见,现在这么近的距离燕勤也就懒得压嗓子了:“算你懂事,早点劝回来,尽早上路回兴都。”他是好心,这样一说,燕炔应该不会迁怒倚翠,像之前那仆妇一样,打了再让人卖掉。

    燕炔现在心情大好,本来像倚翠这样哭哭啼啼,的确会弄得他很不耐烦,可是这次却让他觉得有了一个去看看华容的借口,这两天,实在有些难熬。

    到了林中大概离地穴还有十丈远的地方,燕炔让燕勤与倚翠停步,他自己一人上前,两日没见,他看见华容把自己弄得十分狼狈,衣服、脸上都沾了不少泥和从绿莺身上染来的血。

    走得越近,燕炔越发不悦地微眯起眼,他竟然还看到她身上有几处划破的痕迹,玉白的手臂上也有几道伤痕,这燕十二竟如此无能!

    地穴附近有不少干燥的残枝,应该是燕十二等人弄来给华容生火的,也有几处有燃过的残堆,却离华容不近,可见并非华容自己升起的火。

    此时的华容正伏在绿莺附近睡了过去,绿莺本来也是闭上眼的,在听到燕炔刻意弄出来的脚步声时,颇为吃力迟钝地睁开浮肿的眼帘。

    绿莺还是一副血人的模样,燕十二弄来的干净衣裳,仍然在一边放着,只是已经不复整洁,看样子是有人试图去替她换下,却徒劳无功反而弄得十分难看。

    她身上的血倒是止了不少,金创药被直接洒到衣服连着伤口的地方,结成了厚薄不一的褐黑硬块,估计附近所有暗卫身上的药,都耗在这里被浪费光了。

    华容照顾不好她是意料中事,没将自己也搭进去,已经是有人暗中护卫的功劳了。

    “求您了带小姐走我说”绿莺的声音十分虚弱,勉强成音。

    燕炔手指一弹,凌空就点了华容的睡穴,议她睡得更沉,他快走到两人卧着的地方时,用手在腰间一握一卷,嵌在腰间玉带中的软剑出手,飞身跃起用剑尖在地上藉劲轻弹,反手抱起华容,又往后退去。

    燕勤早在他家王爷动手时就跟了过来,伸手想去接他怀里的华容,燕炔却无视他伸来的手,迳自往前掠去。

    燕勤无法,只好挟起捂着嘴不让惊叫声逸出的倚翠紧跟其后。

    燕炔横抱着华容用轻功疾奔,营地附近的守卫只看到一个身影掠过,负责防卫的人员立刻启动,一直跟到主营帐前发现是自家王爷,才又无声无息地散开。

    “帐前候着,不必跟来。”嘱咐了燕勤,又对倚翠说:“去烧热水,好好给她洗洗,侍候的时候小心些,注意看看身上有没有伤痕”最后几个字他是含着闷气说的,堵在嘴里轻不可闻。

    抱着华容时他的眉一直紧蹙,她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倒不是他介意那腐臭,在军队里更难闻的气味他都忍受过,可想到她从小都是锦衣玉食娇养的,这两天如何熬过来?

    因为华容不听话,很少被人拂逆的燕炔自然不喜,才打算扔她在那吓唬教训。

    开始的时候打定主意,只要看护的人传来她害怕求饶的消息,他就立即亲自去捞人,可她硬是倔了两日,害他心里极不是滋味。既气她不识抬举,又不满自己心里为她不安,所以才刻意不去看她,可等到现在,真看到一身狼狈的她时:心里又有些难受发堵。

    这华容实在可恶,平白无事硬是添了乱!

    他这样想,却又忍不住手脚放轻,将她放于床上后,又转身离开。

    再次独身回到地穴边,绿莺果然强撑着浮肿的眼皮在等他。

    燕炔看她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扬声吩咐:“燕十二,让她撑着。”

    暗卫应声前来,熟练地对绿莺施针并喂了几颗药丸后,绿莺精神果然振作多了。

    她眼神空洞,带了丝苦笑地开口:“我的母亲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她和侍卫因私情有孕,本来应该处死,是皇后瞒下了这事,将我送到宫外一处农家养大。而十年前华府选婢女,我成了她放在府里的一颗暗棋,被选到小姐身边侍候是我的福气,她没出事前十分聪慧体贴,从来不将我们当下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