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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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隐觉出有什么东西不对，于是站起身朝城门方向看去，正巧官差让茶农们放下背篓例行搜查，眼看并无异状，这厢便要放行。京遥拉住霍三，“没什么问题。刚刚他们让摘下斗笠比对了。如果有易容的痕迹，凭赵桓的眼力也能认出来。”
为了不让周围的人注意他们，霍三再次坐下。她眉心皱起，轻声说：“不对。”
桑五问她：“哪里不对？”
霍三突然使劲摇了下脑袋，“不知道怎么说。”
京遥倒了一碗茶给她递过去，“别慌，你是累了吧。”
霍三清楚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她总觉得刚刚想起了什么，而后又遗漏了什么。不过就算她能回忆起来也于事无补，此时茶农们已经出城门，不晓得走多远了。正停在城门处的是一辆马车，赶车人按例从车上下来，衙役上车搜查。
马车模样普通，很快就搜查完毕。虽然隔着有一定距离，但在他们看来整个过程并无遗漏，人也被从头到脚验了个遍。紧接着是牛拉的货车，车板上放了些木箱子，由两三个青年共同运送。
牛车被搜查时，霍三突然扭过头问京遥：“什么都没闻到？”
京遥不知所以：“啊？”
她再问：“就在刚刚，什么气味都没闻到？”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京遥正色答：“包子味算不算？”
霍三又问桑五：“闻到花香没有？”桑五也摸不着头脑：“哪来的花香，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怪不得，怪不得。霍三再顾不上周围人的反应，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以平生最快速度掠过人群，朝城门口冲过去。茶棚里的几个愕然看着她的背影，十七急急喊：“三师姐！干什么去！”
“别问，肯定出事了，赶快跟上。”十五话一脱口就朝霍三追去，其后几人也纷纷拔腿就跑。注意到这边动静后，卖包子的卖肉的都停下手头活计注视着他们。
京遥跑山道下来腿脚比以往快了不少，追到霍三身侧就听她沉声说：“茶，有东西。”他立刻明白过来，扯开嗓子喊：“拦住那辆车！”
赵桓从角落里冲出来，朝大街一挥手：“追。”
四周百姓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光看到卖包子的扔下铺子跑了，卖肉的提着刀冲出去了，摆摊的驼背突然挺直了腰杆一个空翻翻到路中央，头也不回地跟在带刀衙役身后奔远。坐在茶棚里的老少爷们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奈何这地界人来人往太拥挤，城门外发生的事看不出个所以然。
霍三管不上惹人注意，用轻功一路朝前追去。不多时瞥见道上那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她直接踏上车顶，一俯身以手自上而下朝赶车人劈过去，草帽登时被刚劲的掌风掀开。赶车人的脸露出，正是他们碰见过的男人，眼睛底下的痦子在青天白日下分外显眼。
那人见暴露，也不多言，和她过了两招后寻个空子，弃了马车朝道旁飞身一闪进入树丛中。官府的人已经带刀追上，也进入树丛中，未几，有刀刃相撞的铮铮声响传来。霍三和紧跟来的桑五他们一路，倏听得那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有人发出痛呼声。
不管是人贩还是官差，总之有人受伤了。原本他们几个认出通缉犯以后事情就交由衙门处理，以免添乱，但是此时就在这里袖手旁观定然不行。几人冲上前，发现本应被包围的那个男人居然已经在向前跑去，而赵桓身侧有个衙门的人腿上现出一道刀伤，人半跪在地上。
“他还有同伙藏在这附近，趁机搞偷袭。”赵桓解释。
霍三正欲使轻功追，后头有凌厉风声破空而来，她本能侧身，就看数支飞镖化作银光一闪朝前方飞去。
而那男人虽不怎么会轻功，但如他们之前见识过一般，行动的确灵活，居然堪堪避开了那身后的飞镖。十五因为紧张，手还在微微发抖。桑五问：“你怎会带镖？”
十五哭丧着脸：“我那原本想用来打野鸡的。”桑五从他手头抢过来一支，一镖脱手，就见那人踉跄了下，很快便继续朝前飞奔。这时十五发出一声闷哼，众人一看，他的左肩后头被两枚寒光闪闪的袖箭射中，像是有人蓄意报复。看这角度，在他们后面一定藏着那人的同伙。
赵桓说：“我带三个兄弟去前面追，你们小心后面的人！”
言罢他和三个捕快朝前方去了。余下的官差分头搜寻，霍三一言不发飞身跳上一棵树四处环视动静，京遥扶着十五，看他伤势，“师兄，撑得住么？”
十五额头冒出冷汗，“唔，还行。”结果话音落地，人已经白眼一翻瘫到地上。桑五上前探他鼻息，还把了下脉，“昏过去了。那东西上抹了药。”
不一会儿霍三从上头跳下，朝他们摇头，“估计跑了，找不到了。”接着搜寻的捕快也无功而返。同他们一商量，决定先把受伤的人送回去。
京遥问：“由他们这么逃？”有个捕快答他：“放心吧，他们逃不到哪里去的。这附近还有咱们的人候着呢。”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吭声。回集镇的路上他一反常态地沉默，直到临近客栈了才唤霍三：“我说师姐。”
霍三瞥他一眼，他续声道：“你怎么发现的？就城门那里。”
她解释：“背筐子的人过来，我就闻到有气味。但是我没在意，以为你们都闻到了。他们到城门的时候我觉得奇怪，六月份没有那种花茶。后来才发现，我记得那种味道，像茉莉。”
京遥顿时明白她指的是那种短期致幻的药物，之前叶八的枕头里他就见识过这类东西。“你是说……过城门口的时候，衙门的人打开农户的背篓搜查就已经中招。等到那家伙赶着马车过城门，他们眼中看到的容貌都不是画像上的了。”他脑门一拍，突然有些惊异地看她，“背篓里漏出的那么点气味你都闻得出来。”
师姐的嗅觉和那什么一样。
桑五斜睨一眼她，嗤笑一声：“狗鼻子。”霍三沉默许久后平静开口：“到客栈了。”
十五虽说细胳膊细腿，到底是个小伙子，自然要由京遥扶着去客房休息。他依着桑五的命令替十五翻身子脱衣服，露出肩头那处伤口来。血液已经凝固，衣服粘在皮肤上，他又小心翼翼避开伤口把布料撕开。
上药的时候昏迷中的人发出闷哼，京遥拍他脑袋提醒，“师兄可忍着点啊，师姐们都在边上看着呢，不能丢人。”
也不知是十五迷迷糊糊中听见了还是直接失去知觉，总之接下来再也没出一声。伤口上好药了，京遥从自己的干净衣服里翻出一件褂子给十五姑且换上。桑五把手头的伤药收拾妥当，“行了，让他在这儿歇着吧，咱们等大师兄回来再商量事。”
京遥说：“你们回屋，我在这守师兄。一会儿他醒了难保要喝水吃东西，要是没留神磕到伤口可够呛。”
桑五爽快应了：“成，你留点神，我们先回去。”然后拖着霍三，走了。
京遥笑得和气乖巧，体体面面把俩师姐送出屋：“师姐慢走。”房门一关，还能听见桑五在廊子上同霍三感叹，“你家师弟真懂事，比我引过的那些死娃娃懂事多了。”
霍三慢吞吞说：“你师父说，你自己就是个死女娃娃。”
脚步声逐渐远去，京遥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下，恢复了若有所思的模样。这些天一直在四处跑，难得有静下来的时候。此时此刻，他觉得是时候好好捋捋下山以来发生的事，然后将心底那些隐约的怀疑挨个掏出来分析一通。
她隐隐觉出有什么东西不对，于是站起身朝城门方向看去，正巧官差让茶农们放下背篓例行搜查，眼看并无异状，这厢便要放行。京遥拉住霍三，“没什么问题。刚刚他们让摘下斗笠比对了。如果有易容的痕迹，凭赵桓的眼力也能认出来。”
为了不让周围的人注意他们，霍三再次坐下。她眉心皱起，轻声说：“不对。”
桑五问她：“哪里不对？”
霍三突然使劲摇了下脑袋，“不知道怎么说。”
京遥倒了一碗茶给她递过去，“别慌，你是累了吧。”
霍三清楚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她总觉得刚刚想起了什么，而后又遗漏了什么。不过就算她能回忆起来也于事无补，此时茶农们已经出城门，不晓得走多远了。正停在城门处的是一辆马车，赶车人按例从车上下来，衙役上车搜查。
马车模样普通，很快就搜查完毕。虽然隔着有一定距离，但在他们看来整个过程并无遗漏，人也被从头到脚验了个遍。紧接着是牛拉的货车，车板上放了些木箱子，由两三个青年共同运送。
牛车被搜查时，霍三突然扭过头问京遥：“什么都没闻到？”
京遥不知所以：“啊？”
她再问：“就在刚刚，什么气味都没闻到？”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京遥正色答：“包子味算不算？”
霍三又问桑五：“闻到花香没有？”桑五也摸不着头脑：“哪来的花香，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怪不得，怪不得。霍三再顾不上周围人的反应，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以平生最快速度掠过人群，朝城门口冲过去。茶棚里的几个愕然看着她的背影，十七急急喊：“三师姐！干什么去！”
“别问，肯定出事了，赶快跟上。”十五话一脱口就朝霍三追去，其后几人也纷纷拔腿就跑。注意到这边动静后，卖包子的卖肉的都停下手头活计注视着他们。
京遥跑山道下来腿脚比以往快了不少，追到霍三身侧就听她沉声说：“茶，有东西。”他立刻明白过来，扯开嗓子喊：“拦住那辆车！”
赵桓从角落里冲出来，朝大街一挥手：“追。”
四周百姓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光看到卖包子的扔下铺子跑了，卖肉的提着刀冲出去了，摆摊的驼背突然挺直了腰杆一个空翻翻到路中央，头也不回地跟在带刀衙役身后奔远。坐在茶棚里的老少爷们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奈何这地界人来人往太拥挤，城门外发生的事看不出个所以然。
霍三管不上惹人注意，用轻功一路朝前追去。不多时瞥见道上那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她直接踏上车顶，一俯身以手自上而下朝赶车人劈过去，草帽登时被刚劲的掌风掀开。赶车人的脸露出，正是他们碰见过的男人，眼睛底下的痦子在青天白日下分外显眼。
那人见暴露，也不多言，和她过了两招后寻个空子，弃了马车朝道旁飞身一闪进入树丛中。官府的人已经带刀追上，也进入树丛中，未几，有刀刃相撞的铮铮声响传来。霍三和紧跟来的桑五他们一路，倏听得那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有人发出痛呼声。
不管是人贩还是官差，总之有人受伤了。原本他们几个认出通缉犯以后事情就交由衙门处理，以免添乱，但是此时就在这里袖手旁观定然不行。几人冲上前，发现本应被包围的那个男人居然已经在向前跑去，而赵桓身侧有个衙门的人腿上现出一道刀伤，人半跪在地上。
“他还有同伙藏在这附近，趁机搞偷袭。”赵桓解释。
霍三正欲使轻功追，后头有凌厉风声破空而来，她本能侧身，就看数支飞镖化作银光一闪朝前方飞去。
而那男人虽不怎么会轻功，但如他们之前见识过一般，行动的确灵活，居然堪堪避开了那身后的飞镖。十五因为紧张，手还在微微发抖。桑五问：“你怎会带镖？”
十五哭丧着脸：“我那原本想用来打野鸡的。”桑五从他手头抢过来一支，一镖脱手，就见那人踉跄了下，很快便继续朝前飞奔。这时十五发出一声闷哼，众人一看，他的左肩后头被两枚寒光闪闪的袖箭射中，像是有人蓄意报复。看这角度，在他们后面一定藏着那人的同伙。
赵桓说：“我带三个兄弟去前面追，你们小心后面的人！”
言罢他和三个捕快朝前方去了。余下的官差分头搜寻，霍三一言不发飞身跳上一棵树四处环视动静，京遥扶着十五，看他伤势，“师兄，撑得住么？”
十五额头冒出冷汗，“唔，还行。”结果话音落地，人已经白眼一翻瘫到地上。桑五上前探他鼻息，还把了下脉，“昏过去了。那东西上抹了药。”
不一会儿霍三从上头跳下，朝他们摇头，“估计跑了，找不到了。”接着搜寻的捕快也无功而返。同他们一商量，决定先把受伤的人送回去。
京遥问：“由他们这么逃？”有个捕快答他：“放心吧，他们逃不到哪里去的。这附近还有咱们的人候着呢。”
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吭声。回集镇的路上他一反常态地沉默，直到临近客栈了才唤霍三：“我说师姐。”
霍三瞥他一眼，他续声道：“你怎么发现的？就城门那里。”
她解释：“背筐子的人过来，我就闻到有气味。但是我没在意，以为你们都闻到了。他们到城门的时候我觉得奇怪，六月份没有那种花茶。后来才发现，我记得那种味道，像茉莉。”
京遥顿时明白她指的是那种短期致幻的药物，之前叶八的枕头里他就见识过这类东西。“你是说……过城门口的时候，衙门的人打开农户的背篓搜查就已经中招。等到那家伙赶着马车过城门，他们眼中看到的容貌都不是画像上的了。”他脑门一拍，突然有些惊异地看她，“背篓里漏出的那么点气味你都闻得出来。”
师姐的嗅觉和那什么一样。
桑五斜睨一眼她，嗤笑一声：“狗鼻子。”霍三沉默许久后平静开口：“到客栈了。”
十五虽说细胳膊细腿，到底是个小伙子，自然要由京遥扶着去客房休息。他依着桑五的命令替十五翻身子脱衣服，露出肩头那处伤口来。血液已经凝固，衣服粘在皮肤上，他又小心翼翼避开伤口把布料撕开。
上药的时候昏迷中的人发出闷哼，京遥拍他脑袋提醒，“师兄可忍着点啊，师姐们都在边上看着呢，不能丢人。”
也不知是十五迷迷糊糊中听见了还是直接失去知觉，总之接下来再也没出一声。伤口上好药了，京遥从自己的干净衣服里翻出一件褂子给十五姑且换上。桑五把手头的伤药收拾妥当，“行了，让他在这儿歇着吧，咱们等大师兄回来再商量事。”
京遥说：“你们回屋，我在这守师兄。一会儿他醒了难保要喝水吃东西，要是没留神磕到伤口可够呛。”
桑五爽快应了：“成，你留点神，我们先回去。”然后拖着霍三，走了。
京遥笑得和气乖巧，体体面面把俩师姐送出屋：“师姐慢走。”房门一关，还能听见桑五在廊子上同霍三感叹，“你家师弟真懂事，比我引过的那些死娃娃懂事多了。”
霍三慢吞吞说：“你师父说，你自己就是个死女娃娃。”
脚步声逐渐远去，京遥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下，恢复了若有所思的模样。这些天一直在四处跑，难得有静下来的时候。此时此刻，他觉得是时候好好捋捋下山以来发生的事，然后将心底那些隐约的怀疑挨个掏出来分析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