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平户船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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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岳没想到先前此人看着挺光棍硬气的，见到耿发之后立刻秒怂，完全不按剧本套路来出牌还有点不太适应，不过还是问道：
“姓甚名谁？从哪里来？”
“小的姓颜，名思齐，从东瀛平户而来，原籍福建漳州海澄，”
颜思齐？张太岳眉头一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尼玛一不小心抓了条大鱼！
这不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开台王么！号称最早大规模移民开发台湾岛之人，甚至一度被认为是民族英雄的海盗头子，后世的台湾省还为他树碑立传，时常缅怀凭吊。不过审讯还是得继续，不能因为他是大明名人就随便放过他，
“你多大了？”
“二十七，属马，”
“你是干啥的？以何职业谋生，”
“小的在东瀛平户以裁缝为业，兼做海商船主做点小买卖，”
“屁的海商！不就是倭寇海匪么，”
“是是，大人说是就是了，”颜思齐也算看明白了，这屋里就属眼前问话的少年官最大是唯一说了算的人，所以姿态摆得甚低，
“说吧，你来松江府做甚？为何无故袭击我的人？”
“这……小的此行乃是寻松江府徐家和董家还有陈家收些尾数余账，”
“徐家可是徐阶徐阁老家？董家是董其昌家？”
“是，”
“那陈家又是哪家？”
“原太仆寺少卿陈所蕴家，”
“哦，”张太岳沉吟了片刻立刻想起了此人，后世上海有个名胜古迹日涉园就是这陈所蕴建造，号称三十六景，张太岳和老婆曾参观过，
“那意思是徐家董家还有陈家派你来的了？”
“那倒不是，小的今日只是路经此处，恰好从船上望见岸边有几位女子骑马嘻戏，个个姿色不凡，又见一匹金色马儿着实神骏，就猪油蒙心动了贪念，小的绝非蓄意更无半句虚言，请大人明察，”
啥？劳资费心巴力大费周章连水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竟然告诉我这里面没有阴谋只是临时起意下手抢劫？张太岳顿时脸色难看有点挂不住了，那边颜思齐见状却是不免揣揣，连忙道：
“小的句句是真没有半点隐瞒，”
“真不真的也由不得你说了算，来人，给我用刑！”张太岳拍案而起，也懒得虚以为蛇继续跟他装什么白脸了，还是先试试水刑再说。
张太岳吩咐完，趁手下把颜思齐往椅子上绑的当空，小声告诉六叔，不管这姓颜的说的是不是实话，先来三遍水刑再说，完事到门口喊我，我出去透透气，然后就信步出了审讯室，在长江边负手而立吹吹晚风。
虽然他对水刑有点小期待，却是万万见不得接下来那凄惨一幕，特意躲出来的。天生心不够狠，还得赶鸭子上架时不时的弄出些狠辣来，这大概就是后世所谓鳄鱼的眼泪，或者说菩萨心肠罗汉手段吧。
没一会儿，审讯室里就传来了颜思齐杀猪般的哀嚎和惨叫声，然后就是他听不出个数的求饶声，接连持续数次，颜思齐的声音明显沙哑低沉下来。见火候差不多了，张太岳又重新回到了审讯房里。未来的“开台王”颜思齐已经在放倒的靠背椅子上彻底颓了，鼻涕眼泪齐流。
张太岳冲他微微一笑，可以很轻易地从颜思齐的眼睛里看出他此时定是魂飞魄散恐惧到了极点，哀求道：
“我求求你了大人，别在给小的用刑了，你想问啥小的一定知无不言不敢有半句隐瞒……”
嗯，张太岳点了点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歪头示意扁鹊去给他检查一下身体，毕竟第一次用水刑，万一掌握不好分寸再把他给弄死了就得担上些改变历史的因果。
扁鹊上前给他号了脉，又查看了他大腿上的伤口，发现之前用刑的时候被其使劲挣扎，包扎过的伤口又迸裂开了，就现场给他上了金创药换了干净的棉布重新包扎好，对张太岳使了个眼色意思没问题。
张太岳重新开始审问，先把之前的问题再问一遍作为热身，颜思齐重新做答，倒是比之前详细了许多，生怕哪个问题的回答让这位少年大人不满意再给他灌水。
对于此次袭击事件，颜思齐还是一口咬定是见色起意临时决定抢人抢马，更详细的内容就是听了手下人怂恿，要把胡沁三女中的两个用来巴结自己上面的两位首领大哥，一个是此时在大明外海和东亚东南亚都恶名远播的海盗王李旦，另一个则是对颜思齐有恩并把他从一名官府通缉的裁缝领上海盗这条不归路的漳州老乡杨天水，后者虽然没李旦名气大，但在日本闽籍华人圈里也是人脉甚广，在九州和长崎一带更是霸主级的大船主，颜思齐没做大当船主前都是一直给他当小弟马仔。
另外金子对他的吸引力也不小，日本的马相当袖珍和大明的驴子差不多，这要把金子弄回日本去，无论是送给上面的大哥还是自己骑，都会是相当牛叉的一件事，而且他们这些海盗从来都是百无禁忌只要能打得过，看上什么自然是出手抢夺，才犯下了这桩案子被全灭。
“你在福建犯的什么案子才落草去了东瀛？”
“小的一家被漳州的矿监太监欺辱一怒之下杀了他的家仆，海澄呆不下了才东渡倭国投奔自己的亲戚，”
“你自己手底下有多少人多少条船？”
“全算上不到八十人，大船就这一艘，能跑船的熟练水手也都在这船上呢，那天上岸时只留了五个人在船上，其余的都叫大人给……灭杀了，”
张太岳帮他算了下，才一年半的时间，此人就从一文不名的裁缝混成了小有势力的船主，还真算得上能力出众。
“李旦手底下一共有多少条船？”
“划拉划拉应该可以凑出千把条来吧，”
“这么多？都是你这船这么大的吗？”
“不是，大部分都是几十料和一百来料的小船，四百料以上的只有一百一十艘，”
“那还差不多，杨天水和你其实也都是名义上归属李旦的船主，平时做自己的生意，给李旦抽成，一旦有事再聚合在一起，是这样的吗？”
“是的，”
“那你再说说平时你们这门生意都是咋做的吧，”
于是颜思齐竹筒倒豆子般详细分说，给张太岳完整的讲了一遍。张太岳和网络小说里那些穿越前辈不一样，根本对海贸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纯粹是好奇同时也给自己留下一条未来可能牵涉其中的由头才会多问几句。
“你那条船跑了，你估计是直接跑回东瀛，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应该不会直接跑回东瀛，就五个人也没办法跑远洋，应该是去了南边南汇嘴徐家的码头通风报信去了，”
“你的意思徐家董家还有陈家会出面救你？”
“以大人的身份还有这般厉害的武力哪敢谈个救字，不过使银子赎还是会的，小的虽然只是个小船主，可背后的杨天水和李旦却是他们的得罪不起的，想继续作海贸生意，就一定会拿银子来赎小的，”颜思齐近乎谄媚的赔笑道，倒是能伸能屈是个办大事的人，崩溃状态下还能保持一丝清醒头脑，知道利诱保命。
张太岳和六叔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不少贪婪的精光，这尼玛幸亏没弄死，这可是行走的会票啊，而且还是大额的！
“那你觉得这三家会出多少银子来赎你呢？”
“他们三家每年靠这条航线去掉意外和损耗，大概应有二三十万两银子收益，小的觉得……大概……应该可以出到三四万两吧，”颜思齐毫不犹豫的就把三家给卖了，这数字也让在场众人惊诧不已，一个跑船的生意一年竟然可以赚这么多！而且听颜思齐的意思，这三家还属于规模比较小的，浙江和南京部分高官权贵家的海贸生意做得更大。
“你说我要是先收那三家的银子，然后再把砍作几段给他们送去，这几家会是什么表情？”张太岳笑嘻嘻的戏谑道，
“大人……说笑了，小的只是个小船主不值当大人多费心，要不您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颜思齐继续赔笑，
“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在？目前都在什么地方？”张太岳突然收起笑容抽冷子来了一句，
颜思齐听了果然神色慌张的一楞神，竟默在那里没有当场回答。
好小子！命门原来在这呢！张太岳是觉得像他这种刀头舔血跑船的有今日没明天的，是不可能带着家人在日本过活的，就随口诈了他一句，没想到竟有奇效。
“颜思齐你听好了，本来嘛你得罪了我还杀了我的人应该杀了你才对，反正我对海贸和跑船也没兴趣，一般能用到你的地方几乎没有，而且杀了你就跟碾死个蚂蚱差不多，抬抬手的事儿，”张太岳说着转头用眼睛去寻耿发，想用他来加深效果却发现这老家伙又消失了根本没在屋里，只好转头接着说，
“我就是杀了你然后照样找那三家要赎金我敢保证，那三家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不然就是个抄家灭族的下场，我是看你还算个人才给你留条活路，你自己看着办吧，”
颜思齐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小的尚有五旬老母和新讨的老婆，养在扬州府海安镇，这事儿谁都不知道，还请大人给小的报效的机会，小的万死不辞！”颜思齐形势所迫不得已说出这番话来，等于交了投名状把全部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张太岳手里，任其宰割，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又哭了，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其实暂时还用不到你什么，你的家人我来帮你养着，保证不会亏待她们，等那三家人来赎你，我会放你回去，前提是我能在你说的地方接到你的家人，回头你把详细地址写给六叔，”
“小的遵命，”
张太岳示意手下给颜思齐松了绑，又叫人从厨房给弄了些饭菜过来，甚至破天荒的还给他弄了壶酒，这玩意在川沙基地是禁物，这还是“审判日”宴请工匠们剩下来的。
之前为了晚上审讯的顺利没给他吃晚饭，怕到时候弄得屎尿横流的不好处理。这一番折腾下来，估计颜思齐早饿坏了。
张太岳让众人散了，屋内独留颜思齐一人吃饭，已经吩咐过卫兵，吃完再送回临时牢房，离开前他冲颜思齐说了句话，
“颜思齐，跟了我算是你的造化，这世上能让我听令的唯一人尔！其他不管是王公贵勋还是文官武将在我眼里都不值一提，想灭谁就灭谁，我姓雷名锋，你可以拭目以待，过几年你就会知道了，先安心养伤，”
“多谢大人！”颜思齐拖着伤腿单膝跪地给张太岳磕了个头，心里倒是如释重负轻松了不少，见识过白日里耿老的手段他对张太岳最后的话是比较信的，他现在也算看明白了，这鬼一样可怕的老头是个老太监，他虽然没有去过京城，却是因为因为得罪过太监而亡命日本，对阉人并不陌生，连如此高手的太监都给这少年当手下，想来定是当今圣上跟前的宠信之人。
颜思齐以为雷风大人说的唯一人是指万岁爷，其实是会错意了，张太岳连万历皇帝也是不鸟的，唯义父金忠一人尔。
张太岳没想到先前此人看着挺光棍硬气的，见到耿发之后立刻秒怂，完全不按剧本套路来出牌还有点不太适应，不过还是问道：
“姓甚名谁？从哪里来？”
“小的姓颜，名思齐，从东瀛平户而来，原籍福建漳州海澄，”
颜思齐？张太岳眉头一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尼玛一不小心抓了条大鱼！
这不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开台王么！号称最早大规模移民开发台湾岛之人，甚至一度被认为是民族英雄的海盗头子，后世的台湾省还为他树碑立传，时常缅怀凭吊。不过审讯还是得继续，不能因为他是大明名人就随便放过他，
“你多大了？”
“二十七，属马，”
“你是干啥的？以何职业谋生，”
“小的在东瀛平户以裁缝为业，兼做海商船主做点小买卖，”
“屁的海商！不就是倭寇海匪么，”
“是是，大人说是就是了，”颜思齐也算看明白了，这屋里就属眼前问话的少年官最大是唯一说了算的人，所以姿态摆得甚低，
“说吧，你来松江府做甚？为何无故袭击我的人？”
“这……小的此行乃是寻松江府徐家和董家还有陈家收些尾数余账，”
“徐家可是徐阶徐阁老家？董家是董其昌家？”
“是，”
“那陈家又是哪家？”
“原太仆寺少卿陈所蕴家，”
“哦，”张太岳沉吟了片刻立刻想起了此人，后世上海有个名胜古迹日涉园就是这陈所蕴建造，号称三十六景，张太岳和老婆曾参观过，
“那意思是徐家董家还有陈家派你来的了？”
“那倒不是，小的今日只是路经此处，恰好从船上望见岸边有几位女子骑马嘻戏，个个姿色不凡，又见一匹金色马儿着实神骏，就猪油蒙心动了贪念，小的绝非蓄意更无半句虚言，请大人明察，”
啥？劳资费心巴力大费周章连水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竟然告诉我这里面没有阴谋只是临时起意下手抢劫？张太岳顿时脸色难看有点挂不住了，那边颜思齐见状却是不免揣揣，连忙道：
“小的句句是真没有半点隐瞒，”
“真不真的也由不得你说了算，来人，给我用刑！”张太岳拍案而起，也懒得虚以为蛇继续跟他装什么白脸了，还是先试试水刑再说。
张太岳吩咐完，趁手下把颜思齐往椅子上绑的当空，小声告诉六叔，不管这姓颜的说的是不是实话，先来三遍水刑再说，完事到门口喊我，我出去透透气，然后就信步出了审讯室，在长江边负手而立吹吹晚风。
虽然他对水刑有点小期待，却是万万见不得接下来那凄惨一幕，特意躲出来的。天生心不够狠，还得赶鸭子上架时不时的弄出些狠辣来，这大概就是后世所谓鳄鱼的眼泪，或者说菩萨心肠罗汉手段吧。
没一会儿，审讯室里就传来了颜思齐杀猪般的哀嚎和惨叫声，然后就是他听不出个数的求饶声，接连持续数次，颜思齐的声音明显沙哑低沉下来。见火候差不多了，张太岳又重新回到了审讯房里。未来的“开台王”颜思齐已经在放倒的靠背椅子上彻底颓了，鼻涕眼泪齐流。
张太岳冲他微微一笑，可以很轻易地从颜思齐的眼睛里看出他此时定是魂飞魄散恐惧到了极点，哀求道：
“我求求你了大人，别在给小的用刑了，你想问啥小的一定知无不言不敢有半句隐瞒……”
嗯，张太岳点了点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歪头示意扁鹊去给他检查一下身体，毕竟第一次用水刑，万一掌握不好分寸再把他给弄死了就得担上些改变历史的因果。
扁鹊上前给他号了脉，又查看了他大腿上的伤口，发现之前用刑的时候被其使劲挣扎，包扎过的伤口又迸裂开了，就现场给他上了金创药换了干净的棉布重新包扎好，对张太岳使了个眼色意思没问题。
张太岳重新开始审问，先把之前的问题再问一遍作为热身，颜思齐重新做答，倒是比之前详细了许多，生怕哪个问题的回答让这位少年大人不满意再给他灌水。
对于此次袭击事件，颜思齐还是一口咬定是见色起意临时决定抢人抢马，更详细的内容就是听了手下人怂恿，要把胡沁三女中的两个用来巴结自己上面的两位首领大哥，一个是此时在大明外海和东亚东南亚都恶名远播的海盗王李旦，另一个则是对颜思齐有恩并把他从一名官府通缉的裁缝领上海盗这条不归路的漳州老乡杨天水，后者虽然没李旦名气大，但在日本闽籍华人圈里也是人脉甚广，在九州和长崎一带更是霸主级的大船主，颜思齐没做大当船主前都是一直给他当小弟马仔。
另外金子对他的吸引力也不小，日本的马相当袖珍和大明的驴子差不多，这要把金子弄回日本去，无论是送给上面的大哥还是自己骑，都会是相当牛叉的一件事，而且他们这些海盗从来都是百无禁忌只要能打得过，看上什么自然是出手抢夺，才犯下了这桩案子被全灭。
“你在福建犯的什么案子才落草去了东瀛？”
“小的一家被漳州的矿监太监欺辱一怒之下杀了他的家仆，海澄呆不下了才东渡倭国投奔自己的亲戚，”
“你自己手底下有多少人多少条船？”
“全算上不到八十人，大船就这一艘，能跑船的熟练水手也都在这船上呢，那天上岸时只留了五个人在船上，其余的都叫大人给……灭杀了，”
张太岳帮他算了下，才一年半的时间，此人就从一文不名的裁缝混成了小有势力的船主，还真算得上能力出众。
“李旦手底下一共有多少条船？”
“划拉划拉应该可以凑出千把条来吧，”
“这么多？都是你这船这么大的吗？”
“不是，大部分都是几十料和一百来料的小船，四百料以上的只有一百一十艘，”
“那还差不多，杨天水和你其实也都是名义上归属李旦的船主，平时做自己的生意，给李旦抽成，一旦有事再聚合在一起，是这样的吗？”
“是的，”
“那你再说说平时你们这门生意都是咋做的吧，”
于是颜思齐竹筒倒豆子般详细分说，给张太岳完整的讲了一遍。张太岳和网络小说里那些穿越前辈不一样，根本对海贸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纯粹是好奇同时也给自己留下一条未来可能牵涉其中的由头才会多问几句。
“你那条船跑了，你估计是直接跑回东瀛，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应该不会直接跑回东瀛，就五个人也没办法跑远洋，应该是去了南边南汇嘴徐家的码头通风报信去了，”
“你的意思徐家董家还有陈家会出面救你？”
“以大人的身份还有这般厉害的武力哪敢谈个救字，不过使银子赎还是会的，小的虽然只是个小船主，可背后的杨天水和李旦却是他们的得罪不起的，想继续作海贸生意，就一定会拿银子来赎小的，”颜思齐近乎谄媚的赔笑道，倒是能伸能屈是个办大事的人，崩溃状态下还能保持一丝清醒头脑，知道利诱保命。
张太岳和六叔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不少贪婪的精光，这尼玛幸亏没弄死，这可是行走的会票啊，而且还是大额的！
“那你觉得这三家会出多少银子来赎你呢？”
“他们三家每年靠这条航线去掉意外和损耗，大概应有二三十万两银子收益，小的觉得……大概……应该可以出到三四万两吧，”颜思齐毫不犹豫的就把三家给卖了，这数字也让在场众人惊诧不已，一个跑船的生意一年竟然可以赚这么多！而且听颜思齐的意思，这三家还属于规模比较小的，浙江和南京部分高官权贵家的海贸生意做得更大。
“你说我要是先收那三家的银子，然后再把砍作几段给他们送去，这几家会是什么表情？”张太岳笑嘻嘻的戏谑道，
“大人……说笑了，小的只是个小船主不值当大人多费心，要不您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颜思齐继续赔笑，
“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在？目前都在什么地方？”张太岳突然收起笑容抽冷子来了一句，
颜思齐听了果然神色慌张的一楞神，竟默在那里没有当场回答。
好小子！命门原来在这呢！张太岳是觉得像他这种刀头舔血跑船的有今日没明天的，是不可能带着家人在日本过活的，就随口诈了他一句，没想到竟有奇效。
“颜思齐你听好了，本来嘛你得罪了我还杀了我的人应该杀了你才对，反正我对海贸和跑船也没兴趣，一般能用到你的地方几乎没有，而且杀了你就跟碾死个蚂蚱差不多，抬抬手的事儿，”张太岳说着转头用眼睛去寻耿发，想用他来加深效果却发现这老家伙又消失了根本没在屋里，只好转头接着说，
“我就是杀了你然后照样找那三家要赎金我敢保证，那三家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不然就是个抄家灭族的下场，我是看你还算个人才给你留条活路，你自己看着办吧，”
颜思齐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小的尚有五旬老母和新讨的老婆，养在扬州府海安镇，这事儿谁都不知道，还请大人给小的报效的机会，小的万死不辞！”颜思齐形势所迫不得已说出这番话来，等于交了投名状把全部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张太岳手里，任其宰割，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又哭了，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其实暂时还用不到你什么，你的家人我来帮你养着，保证不会亏待她们，等那三家人来赎你，我会放你回去，前提是我能在你说的地方接到你的家人，回头你把详细地址写给六叔，”
“小的遵命，”
张太岳示意手下给颜思齐松了绑，又叫人从厨房给弄了些饭菜过来，甚至破天荒的还给他弄了壶酒，这玩意在川沙基地是禁物，这还是“审判日”宴请工匠们剩下来的。
之前为了晚上审讯的顺利没给他吃晚饭，怕到时候弄得屎尿横流的不好处理。这一番折腾下来，估计颜思齐早饿坏了。
张太岳让众人散了，屋内独留颜思齐一人吃饭，已经吩咐过卫兵，吃完再送回临时牢房，离开前他冲颜思齐说了句话，
“颜思齐，跟了我算是你的造化，这世上能让我听令的唯一人尔！其他不管是王公贵勋还是文官武将在我眼里都不值一提，想灭谁就灭谁，我姓雷名锋，你可以拭目以待，过几年你就会知道了，先安心养伤，”
“多谢大人！”颜思齐拖着伤腿单膝跪地给张太岳磕了个头，心里倒是如释重负轻松了不少，见识过白日里耿老的手段他对张太岳最后的话是比较信的，他现在也算看明白了，这鬼一样可怕的老头是个老太监，他虽然没有去过京城，却是因为因为得罪过太监而亡命日本，对阉人并不陌生，连如此高手的太监都给这少年当手下，想来定是当今圣上跟前的宠信之人。
颜思齐以为雷风大人说的唯一人是指万岁爷，其实是会错意了，张太岳连万历皇帝也是不鸟的，唯义父金忠一人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