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苏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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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日这天上午，由芜湖来的首批运送苏钢的船抵达川沙基地码头，这艘船由陈大万带领十多个通南伙计亲自押运，途径南京时还把张太岳吩咐鸟人准备的物资一并装船顺道给捎了过来。
陈大万一身锦衣卫缇骑打扮，腰跨倭刀双手铳，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也比刚来时更加自信。一见到张太岳当即单膝跪倒行了个大礼，道：
“标下拜见大人，幸不辱命平安到达！”
“好好，快起来吧大万，来跟我说说芜湖的情况，咱们边走边说，”
“是，”陈大万这才起身，跟着张太岳一道沿着江岸一边走着一边说了起来。
陈大万一个多月前抵达芜湖时，于得水其实已经帮他做了不少前期工作，包括租场地打听行市一类的。
陈大万带着几个义乌矿徒去了之后添置了数辆马车又雇了几个芜湖当地的人手，几个码头和官面上也走了过场拜过了之后就正式开张营业，打的是南京城通南车马行芜湖分号的旗号，对外隐约透露的是东家是凤阳守备太监府的根脚，自己以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下力士的身份暂为代管。
他的锦衣卫力士乃是张太岳随口封的，但服装、武器、腰牌火牒一应俱全，陈大万自己都深信不疑，那些不明就里的外人更是没有丝毫怀疑。连这次来船头也是打着凤阳守备的旗幡一路畅通无阻，到哪里都得给面子。
芜湖兄弟冶铁坊早在张太岳逃离芜湖后的第四天就开始正式筹备，在陈大万抵达芜湖之日，已经接近完工，据熟悉情况并和濮西金时有见面的于得水讲，那濮西金这次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在东湖边上买了一块地皮，连房子带冶铁炉全部是新建起来的，除了王西和王金两兄弟外，还从濮万兴抽出不少熟手工匠。
濮家人干这个是专业，几乎没费什么事就把摊子支应起来，这事儿在芜湖当地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来。
毕竟濮万兴两个当家台柱子般的冶铁匠从濮万兴挖了一批人另立门户，肯定会引起诸多猜测，最后还是传到了杨氏的耳朵里。
她为此和濮西金大闹了一场，扬言要使手段搞垮兄弟冶铁场，给两个吃里扒外的小子涨点教训。
许是和张太岳结拜之后底气也足了腰杆子硬了不少，那濮西金这回一点都没让着杨氏，吹胡子瞪眼睛的和她大吵了一顿，声言你若是同意让两个孩子进濮家门改回姓濮，就可以让两兄弟把冶铁坊关掉，不然你就得给劳资生受着！
两个孩子好不容易遇到个好主顾，可以自立门户小打小闹赚点小钱，人虽然离开了濮万兴可也没撬濮万兴的行市，大家各干各的互相不影响，你要是敢乱来，劳资豁出去不要这张脸了，把你的丑事一桩桩一件件给你抖落出去，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别得好！
而且也不怕明着告诉你，两兄弟接的生意乃是来自京城大内，万岁爷御用的，老大还因此得了万岁爷御赐，进了锦衣卫北镇抚司，已经有了世袭官身，别以为你杨家有个少司马就可以一手遮天胡作非为，劳资就问你究竟是兵部侍郎大还是当今圣上万岁爷大？
据说那杨氏当场儍眼，没想到一生都活得窝囊，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濮西金也有这般硬气的时候，她的丑事一旦真的如濮西金所说宣扬出去，恐怕怀远杨家会第一个跳出来，把她逐出家门清理门户以撇清关系，何况她平时也就嘴上说的厉害，虽然这些年她的确帮杨家赚了不少银子，但跟少司马杨应聘却连半句话都说不上。
更何况这濮西金左一个当今圣上右一个万岁爷的，哪是她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庭妇女能抵挡的，一下子就被爆发小宇宙的濮西金给镇住了，灰溜溜离开。
纵使还有些不甘心，又特意去了趟兄弟冶铁坊现场查看，发觉果然如传言般是个只烧两座甄炉在东湖一带也属于不入流的小作坊之后，只好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儿。
至于通南芜湖分号，本身规模不大又不以盈利为目的，也不去与同行竞争去抢生意，反倒是无心插柳，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开业没多久竟小有盈余，陈大万这边已经通知他姐夫老蔡了，再弄几个人手过来准备增加几辆车扩大规模。
“嗯，干得不错！”张太岳拍了下陈大万的肩膀夸奖了他一句，“不过你这掌柜只是暂时的，未来我对你另有重用，所以这段时间等各方面都理顺了，你还得注意要培养个能接你班的可靠人手，”
“是！多谢大人栽培，”陈大万喜道，这次回来他亲眼目睹了川沙基地的巨大变化和基地内人来人往往的热闹景况，当然清楚只有留在基地里呆在雷大人身边才更有前途，这回得了大人的亲口承诺，顿觉神清气爽浑身干劲十足，
“濮西金已经定下了让王西进锦衣卫？”
“是的，王西的名籍属下已经带过来了，”陈大万说着就要从怀里往外掏被张太岳抬手制止，
“这个你不用给我，回头你连这个还有这回让你顺路捎回去的几件货一并带到南京给你姐夫，让他送去凤阳守备太监府，你一说你姐夫就知道了，不过这批货里都是易碎的玻璃制品，价值连城，你路上可要千万小心，也提醒你姐夫一声，”
“遵命，属下一定万分小心，用人手轮流扶着，”
“那倒不用，”张太岳被陈大万的话给逗乐了，“这边会包裹好，你路上小心点别磕别碰就肯定不会出问题，芜湖也不能离开太久，等下吃完饭装完船，你带人回去吧，就不留你在这边过夜了，不过军官宿舍我给你留一间，等你以后回来住，”
“是！”陈大万兴高采烈走了。
张太岳则去了仓库着人拆开了刚送到的苏钢箱子，仔细查验了一番，质量确实好，甚至比他当时在濮家看过的样品还要好一点，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大明啊，大明！是时候让劳资给你们展现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什么叫科学家会武术！
从仓库出来张太岳立刻安排木匠制作包装箱，这次他准备让陈大万顺路给义父捎过去两面落地大镜子外加十个刚生产出来的六叔43型马灯，作为义父给大内活动的礼物。
说明了包装的要求，叮嘱多加干草和棉被，包裹严实不能留空隙之后，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提笔给义父写了封信，只说镜子和马灯是自己弄来的，没说自己造的，可以当作泰西宝物奉献宫中。
然后又提出想要一批军马，数量多多益善，义父所辖的滁州就有南直隶最大的军马场，另外就是王恭厂买火药一事需加紧办，最后还提到了若是有类似扁鹊这种人才，最好是行政和军事类的再帮弄些过来。写完之后见没什么过于机密的事，就叫来胡沁直接抄写了一遍，装上信封封了火漆准备等下交给陈大万带走。
胡沁抄写到最后还没忘加了句胡氏代笔，又写了句她自己祝福义父的话，让张太岳不由得暗叹这女孩子心真细，连这么点事情也一点不含糊。
张太岳之所以想要大量的军马，并非是要搞什么骑兵，只是为了给自己的部队增加足够的机动力，他对马上作战没有丝毫兴趣。
从科学角度来看，大规模运用马车要比单纯骑兵或者马上步兵的费效比要高出许多。
当然，目前大明这种沿袭古代的硬辕木轮马车肯定不行，过段时间等他抽出空来，肯定要把欧式软辕带转向轴的马车给弄出来，可能的话钢铁车幅轮加简易轴承还有片簧式减震也都弄上去，那就妥妥的又一超越本时代的运输神器。
下午送陈大万上船回芜湖，除了给义父带的礼物和信，还给了陈大万两万多两万记的会票，一部分是此次钢料的货款带给濮西金，另外一部分是带给南京鸟人作为下一批物资的采购款。其实濮西金那里张太岳多留了一万两会票，本不需要这么快就结清货款，而且他自己也占一半股份，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想给自己那个结拜大哥更多的信心。
陈大万乘船离开后，张太岳重新回到机械加工区，召集了所有铜锡匠钟表匠连那两个铁匠和三个木匠也一并喊了过来，开了个会，会议主题是从现在起全力以赴打造胡沁43型和叶湖43型两款枪械。
多日前他已经把两款枪的部件工程图发给了他们，要他们按图纸用锡和铜来摸索试制，公差表也人手一份。
他当时的安排是把最精细的部件交给钟表匠来做，其余部分给铜锡银匠来弄，这几天他也陆续有查验进度，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匠人有点不太适应新度量衡，和张太岳严格到比头发丝还细的误差计算方法，弄出一些不合格版样，到后面发现张太岳这方面根本不容置疑没的商量，还说了不少严厉的话，才认真按张太岳要求的执行下来，发觉其实也没那么难，后面再做，就开始陆续达标，到最后个顶个合格。
这些人本身就是行业内手艺最高超的一批人，能力还是相当可以，只要能转变思想，从完全彻底的经验主义转变为严格按照图纸和规程的标准化作业，自然可以达到要求。
要知道再过两百年后，美国生产斯宾塞或者温切斯特连珠步枪时的条件，并不比现在的川沙基地更好，也都是近乎完全手工操作，连手工业基础并不发达的美国工匠都能做到，以精湛技艺闻名世界的大明工匠又什么理由做不到呢？
价格便宜容易塑性加工的铅锡打板没问题后，把材料换成了坚硬的黄铜，也就是铜锌合金，程序和要求不变，只不过是加工难度更高，耗费时间更长些，所有手工工匠都打造出符合要求的铜部件模板。
其实如果完全照抄美国的连珠步枪，到这个阶段就已经可以进行正式生产，美国早期的斯宾塞（亨利）连珠步枪的机匣部分就是全黄铜手工打造，不过当时美国人使用的是边缘发火的铜子弹，对机匣的结构强度要求没那么高，而张太岳把子弹改成了中心发火，设计方面也必须略作改动以提高强度，大部分部件材料也换成了加工难度更高的中碳钢。
这回苏钢到货，就意味着可以正式进入试生产阶段，张太岳给大家伙提的要求是，初期不求进度和产量，只求做到最好，因为这玩意一旦出了问题可是会出人命的。
另外他把水力钻枪管、钩刻膛线还有拉弹簧这三项重任交给了两个铁匠和一位精于雕镂技艺的银匠，钻枪管本身没有任何技术难题和障碍，就是个水磨功夫，即使没有水力钻床，用纯手工操作也能达到目的，只是效率会慢很多。
除了以上工匠，新加入的木匠自然是要开始制作一批步枪枪托和手枪的木握把，相对其他各环节，木工作业相对简单一些。另外还专门抽调出了一位铜匠，制造子弹壳、底火铜帽和平头铅弹头。
分配好大家的工作后，张太岳叫人从仓库里提取一批工匠们了所需的材料分发下去，众工匠各司其职开始忙活起来。
由于钻枪管，刻膛线，拉弹簧属于大明工匠从未涉及过的领域，所以张太岳必须全程跟接此任务的三个工匠组里进行指导，在这三人没掌握要领前都会一直跟着。
钻枪管不能用普通的平钻直接钻，那样百分之百会跑偏钻歪，而是要采用深孔钻。
大概的原理是，把钻床设计成类似车床的样子，在钻头旋转前进的同时，固定在同一直线上的钢料也要进行反向旋转，而且深孔钻的钻头也不是普通的钻头，而是一面有刃的斜角刀头，一面有刃的好处是可以纠偏。
正常情况下刀头中间是中空的，在钻的同时会通过刀头的孔管加注冷却润滑油，钻下来的钢屑会通过孔管排出。
之前张太岳设计的水力钻床就是深孔钻，后世的刀头使用的是碳化钨，钻得又快又好，现在没地方弄碳化钨，张太岳选择用高碳工具钢来做，所差的不过是效率没那么高而已。
另外，刀头空管自动加冷却油对现在来说也很难，干脆取消，改成手动添加，做个现在就被大明小朋友常拿来玩的那种竹管喷水枪用专人在旁边喷也能达到同样目的，清理钢屑用细木棍手动清理，差别就是慢一些。
至于机械加工用的冷却润滑油这个时代还没有，这难不倒科学家张太岳，他早就准备了一水缸的简易水基冷却润滑剂。
就是用清水加食用植物油混合，另外加入大量鸡蛋黄进行搅拌而制成的，鸡蛋黄富含软磷脂是很好的天然乳化剂，可以把本不相融的水和油融合在一起，水的降温效果最好，植物油的润滑效果佳，实用而制作简单的冷却润滑剂就有了。
张太岳第一步先让两个铁匠按照他给出的图样和尺寸做一小批钻管刀头来，自己则指导那个银匠做弹簧，这年代金属拉丝技术还是挺不错的，唐朝以前就有用金丝做成的金缕衣。
这边芜湖兄弟铁坊已经拉好了一批硬度适中弹性极佳的弹簧钢丝，规格完全符合要求，张太岳要做的是，教银匠做一个非常简单又好用手摇式卷弹簧器，再教他如何简单判断弹簧的拉伸弹力，从而卷出合适的枪械弹簧来。
三月十二日这天上午，由芜湖来的首批运送苏钢的船抵达川沙基地码头，这艘船由陈大万带领十多个通南伙计亲自押运，途径南京时还把张太岳吩咐鸟人准备的物资一并装船顺道给捎了过来。
陈大万一身锦衣卫缇骑打扮，腰跨倭刀双手铳，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也比刚来时更加自信。一见到张太岳当即单膝跪倒行了个大礼，道：
“标下拜见大人，幸不辱命平安到达！”
“好好，快起来吧大万，来跟我说说芜湖的情况，咱们边走边说，”
“是，”陈大万这才起身，跟着张太岳一道沿着江岸一边走着一边说了起来。
陈大万一个多月前抵达芜湖时，于得水其实已经帮他做了不少前期工作，包括租场地打听行市一类的。
陈大万带着几个义乌矿徒去了之后添置了数辆马车又雇了几个芜湖当地的人手，几个码头和官面上也走了过场拜过了之后就正式开张营业，打的是南京城通南车马行芜湖分号的旗号，对外隐约透露的是东家是凤阳守备太监府的根脚，自己以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下力士的身份暂为代管。
他的锦衣卫力士乃是张太岳随口封的，但服装、武器、腰牌火牒一应俱全，陈大万自己都深信不疑，那些不明就里的外人更是没有丝毫怀疑。连这次来船头也是打着凤阳守备的旗幡一路畅通无阻，到哪里都得给面子。
芜湖兄弟冶铁坊早在张太岳逃离芜湖后的第四天就开始正式筹备，在陈大万抵达芜湖之日，已经接近完工，据熟悉情况并和濮西金时有见面的于得水讲，那濮西金这次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在东湖边上买了一块地皮，连房子带冶铁炉全部是新建起来的，除了王西和王金两兄弟外，还从濮万兴抽出不少熟手工匠。
濮家人干这个是专业，几乎没费什么事就把摊子支应起来，这事儿在芜湖当地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来。
毕竟濮万兴两个当家台柱子般的冶铁匠从濮万兴挖了一批人另立门户，肯定会引起诸多猜测，最后还是传到了杨氏的耳朵里。
她为此和濮西金大闹了一场，扬言要使手段搞垮兄弟冶铁场，给两个吃里扒外的小子涨点教训。
许是和张太岳结拜之后底气也足了腰杆子硬了不少，那濮西金这回一点都没让着杨氏，吹胡子瞪眼睛的和她大吵了一顿，声言你若是同意让两个孩子进濮家门改回姓濮，就可以让两兄弟把冶铁坊关掉，不然你就得给劳资生受着！
两个孩子好不容易遇到个好主顾，可以自立门户小打小闹赚点小钱，人虽然离开了濮万兴可也没撬濮万兴的行市，大家各干各的互相不影响，你要是敢乱来，劳资豁出去不要这张脸了，把你的丑事一桩桩一件件给你抖落出去，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别得好！
而且也不怕明着告诉你，两兄弟接的生意乃是来自京城大内，万岁爷御用的，老大还因此得了万岁爷御赐，进了锦衣卫北镇抚司，已经有了世袭官身，别以为你杨家有个少司马就可以一手遮天胡作非为，劳资就问你究竟是兵部侍郎大还是当今圣上万岁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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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这濮西金左一个当今圣上右一个万岁爷的，哪是她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庭妇女能抵挡的，一下子就被爆发小宇宙的濮西金给镇住了，灰溜溜离开。
纵使还有些不甘心，又特意去了趟兄弟冶铁坊现场查看，发觉果然如传言般是个只烧两座甄炉在东湖一带也属于不入流的小作坊之后，只好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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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西金已经定下了让王西进锦衣卫？”
“是的，王西的名籍属下已经带过来了，”陈大万说着就要从怀里往外掏被张太岳抬手制止，
“这个你不用给我，回头你连这个还有这回让你顺路捎回去的几件货一并带到南京给你姐夫，让他送去凤阳守备太监府，你一说你姐夫就知道了，不过这批货里都是易碎的玻璃制品，价值连城，你路上可要千万小心，也提醒你姐夫一声，”
“遵命，属下一定万分小心，用人手轮流扶着，”
“那倒不用，”张太岳被陈大万的话给逗乐了，“这边会包裹好，你路上小心点别磕别碰就肯定不会出问题，芜湖也不能离开太久，等下吃完饭装完船，你带人回去吧，就不留你在这边过夜了，不过军官宿舍我给你留一间，等你以后回来住，”
“是！”陈大万兴高采烈走了。
张太岳则去了仓库着人拆开了刚送到的苏钢箱子，仔细查验了一番，质量确实好，甚至比他当时在濮家看过的样品还要好一点，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大明啊，大明！是时候让劳资给你们展现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什么叫科学家会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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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了包装的要求，叮嘱多加干草和棉被，包裹严实不能留空隙之后，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提笔给义父写了封信，只说镜子和马灯是自己弄来的，没说自己造的，可以当作泰西宝物奉献宫中。
然后又提出想要一批军马，数量多多益善，义父所辖的滁州就有南直隶最大的军马场，另外就是王恭厂买火药一事需加紧办，最后还提到了若是有类似扁鹊这种人才，最好是行政和军事类的再帮弄些过来。写完之后见没什么过于机密的事，就叫来胡沁直接抄写了一遍，装上信封封了火漆准备等下交给陈大万带走。
胡沁抄写到最后还没忘加了句胡氏代笔，又写了句她自己祝福义父的话，让张太岳不由得暗叹这女孩子心真细，连这么点事情也一点不含糊。
张太岳之所以想要大量的军马，并非是要搞什么骑兵，只是为了给自己的部队增加足够的机动力，他对马上作战没有丝毫兴趣。
从科学角度来看，大规模运用马车要比单纯骑兵或者马上步兵的费效比要高出许多。
当然，目前大明这种沿袭古代的硬辕木轮马车肯定不行，过段时间等他抽出空来，肯定要把欧式软辕带转向轴的马车给弄出来，可能的话钢铁车幅轮加简易轴承还有片簧式减震也都弄上去，那就妥妥的又一超越本时代的运输神器。
下午送陈大万上船回芜湖，除了给义父带的礼物和信，还给了陈大万两万多两万记的会票，一部分是此次钢料的货款带给濮西金，另外一部分是带给南京鸟人作为下一批物资的采购款。其实濮西金那里张太岳多留了一万两会票，本不需要这么快就结清货款，而且他自己也占一半股份，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想给自己那个结拜大哥更多的信心。
陈大万乘船离开后，张太岳重新回到机械加工区，召集了所有铜锡匠钟表匠连那两个铁匠和三个木匠也一并喊了过来，开了个会，会议主题是从现在起全力以赴打造胡沁43型和叶湖43型两款枪械。
多日前他已经把两款枪的部件工程图发给了他们，要他们按图纸用锡和铜来摸索试制，公差表也人手一份。
他当时的安排是把最精细的部件交给钟表匠来做，其余部分给铜锡银匠来弄，这几天他也陆续有查验进度，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匠人有点不太适应新度量衡，和张太岳严格到比头发丝还细的误差计算方法，弄出一些不合格版样，到后面发现张太岳这方面根本不容置疑没的商量，还说了不少严厉的话，才认真按张太岳要求的执行下来，发觉其实也没那么难，后面再做，就开始陆续达标，到最后个顶个合格。
这些人本身就是行业内手艺最高超的一批人，能力还是相当可以，只要能转变思想，从完全彻底的经验主义转变为严格按照图纸和规程的标准化作业，自然可以达到要求。
要知道再过两百年后，美国生产斯宾塞或者温切斯特连珠步枪时的条件，并不比现在的川沙基地更好，也都是近乎完全手工操作，连手工业基础并不发达的美国工匠都能做到，以精湛技艺闻名世界的大明工匠又什么理由做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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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果完全照抄美国的连珠步枪，到这个阶段就已经可以进行正式生产，美国早期的斯宾塞（亨利）连珠步枪的机匣部分就是全黄铜手工打造，不过当时美国人使用的是边缘发火的铜子弹，对机匣的结构强度要求没那么高，而张太岳把子弹改成了中心发火，设计方面也必须略作改动以提高强度，大部分部件材料也换成了加工难度更高的中碳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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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枪管不能用普通的平钻直接钻，那样百分之百会跑偏钻歪，而是要采用深孔钻。
大概的原理是，把钻床设计成类似车床的样子，在钻头旋转前进的同时，固定在同一直线上的钢料也要进行反向旋转，而且深孔钻的钻头也不是普通的钻头，而是一面有刃的斜角刀头，一面有刃的好处是可以纠偏。
正常情况下刀头中间是中空的，在钻的同时会通过刀头的孔管加注冷却润滑油，钻下来的钢屑会通过孔管排出。
之前张太岳设计的水力钻床就是深孔钻，后世的刀头使用的是碳化钨，钻得又快又好，现在没地方弄碳化钨，张太岳选择用高碳工具钢来做，所差的不过是效率没那么高而已。
另外，刀头空管自动加冷却油对现在来说也很难，干脆取消，改成手动添加，做个现在就被大明小朋友常拿来玩的那种竹管喷水枪用专人在旁边喷也能达到同样目的，清理钢屑用细木棍手动清理，差别就是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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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岳第一步先让两个铁匠按照他给出的图样和尺寸做一小批钻管刀头来，自己则指导那个银匠做弹簧，这年代金属拉丝技术还是挺不错的，唐朝以前就有用金丝做成的金缕衣。
这边芜湖兄弟铁坊已经拉好了一批硬度适中弹性极佳的弹簧钢丝，规格完全符合要求，张太岳要做的是，教银匠做一个非常简单又好用手摇式卷弹簧器，再教他如何简单判断弹簧的拉伸弹力，从而卷出合适的枪械弹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