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考察松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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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太岳换了义惠侯刘府公子刘立源的身份，带了几个人赶了辆马车进了南京城，先去趟万记凭自己东厂的火牌顺利拿到了十二万两银子，张太岳保留了九万两会票，其余全部换成了银锭装车带走。然后才去了文宝斋与鸟人密谈了许久。
主要安排了几件现在必须要办的事情，一是几种主要原材料目前就得派人下去采购，这个将由任千行负责，通南蔡掌柜协助，先期采购到的物资先存在通南等待张太岳这边指令再发货；二是之前联系好的那些工匠现在必须集中起来带走，张太岳给了鸟人两天时间，六叔也会协助他一起串联。
反正这次松江之行张太岳已经定死了必须找到根据地，哪怕随便找块地方也势在必行无法再拖了；三是要其再生产一批铅笔，一部分自己带走另外一小部分则想办法给熊廷弼捎去；最后一件事就是要鸟人想办法多驯养些赛鸽，越多越好，未来广泛布点都会用到。
鉴于鸟人目前位置的重要性，会接触到大量机密和巨量的银钱，张太岳决定把刘呼兰暂时派给他作为副手，既是贴身护卫同时也是对鸟人的一种制衡，还教了鸟人后世的借贷记账法，以后鸟人负责记账，刘呼兰管银钱，具体报销核账的几条原则也跟鸟人说了，在制度上杜绝可能的贪腐，目前义父派给自己的这些人中，鸟人的能力也很不错，但张太岳总担心他赌瘾再犯坏自己事，所以必要的控制在所难免。
数日后，张太岳一行人再次出发直奔松江府而去，这回船上除了一百多名新军，又增加了近百位招募来的工匠和家属，加上在南京采购了不少补给物资，整条楼船塞得满满的，到最后不得不在码头上又包了条沙船，专门装货和随行的车马。
张太岳运气不错，新雇来的沙船船老大就是松江府南汇人士，这就等于多了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张太岳还特意将那名为段老四的船老大请到楼船上来询问了一番。
据段老四讲，目前松江府下辖松江和上海两个县十三个乡，其中府城松江最为繁华下辖八个乡都在内陆地区，土地肥沃，粮棉产量颇高，大名鼎鼎的松江棉布就产自这里，整个松江府一百多万人口大部分居住在这里。
而上海县是个小县，地处长江入海口并且靠海，流沙潮涌时有发生，土地要相对贫瘠一些，历史上还受过几次倭灾，居民也以沙地人和流民为主。
所谓沙地人，指的是长江长年累月冲击之下在入海口处形成大大小小的沙洲俗称沙地，而在沙地上繁衍生息的人就是沙地人，这些大部分祖籍都是浙江靠近长江一带的，经过数次迁徙最后在富裕的苏州府和松江府一带定居，但在当地并不受待见，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儿。这段老四就是沙地人。
至于流民的来源就比较广了，反正松江府背靠长江面朝大海，下海捕鱼、煮盐，或者找家纺织工坊做份工都可以维持生计，这边官府的管控比苏州府或南直隶其他地方要差很多，所以每年都会吸引一些流民到此地讨生活。
张太岳说了自己的要求，又现场拿出松江府的地图让段老四看，段老四在上面帮他指了下大概区域，正是松江府东北一带从上海县到南汇咀这一段。
而张太岳看中的是上海县城到川沙这一带，基本是后世浦东新区所在。听说眼前这年轻得不像话的锦衣卫百户要在此处买地建工坊，那段四想了想答道：
“这边空地荒地倒是有一些，但大部分都是有主的地，有川沙堡卫所的军田，更多的是华亭董家的，董家乃松江府首富，家里银子多得花不完，很多地宁可荒在那里也不叫人打理，”
“董其昌家？”
“对，就是董老爷家，说是以前在京城给太子爷当老师的，”
“那徐阁老家呢？不是说他家才是松江首富吗？”张太岳说的嘉靖年间的首辅徐阶，他家也是松江府的，
“那是从前，自打海瑞海青天来松江府把徐家整治得紧，后面徐家也没什么人当大官就越发不行了，反而是董家现在混得更好些，对了，这边应该也有一些地是徐家的，大人若要买地也可以找徐家，但具体的小民只是个跑船的，就不清楚了。”
送走了段四，张太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是明末一件轰动一时的案子，就跟董其昌董家有关，史称“民抄董宦”案。
说的是明代著名书画家董其昌为老不尊六十多岁还看上了一位生员家年仅17岁的女儿，欲纳为妾，其女不从，董其昌的二儿子直接上门强抢民女，导致当地民乱，致使“万余乡邻”怒闯董家将董家洗劫一空还放火烧了董宅，据说光烧毁的园林宅阁就多达数百处。
如果张太岳没记错的话，这事儿就应该发生在今年晚些时候，洗劫和烧宅则是发生在明年也就是万历四十四年的大年初一前后。
董其昌家财巨万那可是历史上都有名文记载的，再怎样也不会比凤阳龙兴寺庙产少吧？倒是让张太岳有些动心，与其让老百姓给抢了烧了，莫不如自己抢先下手，定会有所斩获。
张太岳当初之所以选择松江府作为根据地，主要原因就在于此地没有什么过于强悍的地头蛇，松江府虽然富裕，但不像比邻的苏州府那样有布政使司衙门和漕运衙门，还是大明的税赋首要之地和商业中心。
也不像临近的浙江乃是目前当权的浙党老巢，至于江对岸的扬州府那是大明首富之地和盐商的聚集地，就是说松江府周围的几处地方都有大势力盘根错节经营甚深，以张太岳暂时的实力还没办法毫发无损的插进去。
而且松江府只有个金山卫听说也是糜烂不堪，没有能威胁到他的武装力量。
若是能借助民乱一事提前抄了董家，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既得了大笔财富又能全身而退。所以张太岳人还没到松江府，心里面却已经开始惦记起松江首富董家的财产了。
数日后船队终于抵达此行的目的地上海县，这么多人进城住店是不可能了，只能在城外码头附近先包了个大车店临时安顿下来。
两艘船只把段四的船放走，石头的楼船另有任务，让其带着陈大万先去芜湖，这边早就给芜湖的于得水放了赛鸽告知立刻开始招兵，如有需要可去濮家大院寻濮西金协助。
估计陈大万到时，这一百多芜湖籍的新兵应该已经招好，届时可直接装船往这边赶，路过南京时顺道把另外一百名义乌新兵带上送到这边来即可，张太岳会在下榻的大车店留下联系人，等船一到直接领着去根据地即可。
陈大万建立通南芜湖分号的行动也正式展开，具体细则张太岳耳提面命给他掰扯清楚后才让他带着一笔现银离开。
陈大万识字，基本阅读不成问题，张太岳把密码教给他，还送了他一个代号——老舅，并嘱咐他一定和于得水配合好把芜湖的工作开展起来，遇到紧急情况可先斩后奏临机决断，底线是务必保证兄弟铁坊的稳定运营和苏钢运输安全。
除了银钱外还给他带去了火绳手铳和倭刀各五把，锦衣卫力士套装自然也在其内，未来运到松江府的苏钢必须武装押运，最好由他本人亲自跟着，万不可掉以轻心云云。至于芜湖分号的人手迟些会有几个义乌矿徒随他的家眷一道赶去芜湖。
这边六叔一下船找好大车店之后，第一时间去了上海县城里找牙行打听情况，张太岳的条件是市场价格购买临江的连片土地，离大路不能太远，位置在县城和川沙之间，最好自带码头泊位，面积500—2000亩，至于土地是否肥沃是不是盐碱地并不重要，反正也不是拿来耕种的。
上海县城现在远没有后世那般繁华拥挤，还只是个人口不多的小城，没过多一会儿六叔就带了一个牙行的牙子回来，说是有了点眉目。
以目前明末土地兼并情况之严重，张太岳想要买的地，一定会在地方上有数的几个士绅大地主手里，这些人并不缺银钱，但对土地却看得极重一般只进不出并不容易买到。好在松江府从来都不以农业为主，靠江沿岸又是沙患水患多发之地，土地荒废甚多，地价相对便宜。
牙行牙子随身带了厚厚的牙簿，按照张太岳的要求再地图上一一点出来，符合条件的土地不少，但挂单出让的大块土地几乎没有，在卖的多是夹在当中的一些小块土地，十几亩或数十亩的多。唯一一块相对符合要求的土地位于更靠近川沙堡一带，离县城三十几里，总面积三百八十亩，每亩要价四两银子，可分割购买，全要的话能优惠一成。
“可有现成的码头和泊位？”张太岳问道，三百八十亩虽然小了点但初期也够用，等安顿下来再图谋周围的地也并非不能，他最关心的还是运输方面的问题，
“这一带以前都是川沙堡的军田，抗倭时也驻扎过朝廷的水师，原本是有个小码头，泊位是现成的，不过后来着了几次潮灾毁了又没人修缮，想要恢复应该不难吧，不过小人也不敢肯定，要不小人带大人去现场看看去？”
“也好，”
六叔当即吩咐人套了马车载着牙子往那块地块去现场踏查。
在车上张太岳看似随意的问起了这块地临近的两块地都是谁家的都有多大，那牙子回道，临近的两块地恐怕操作起来难度太大几无可能，左边是前阁老徐家的，大概有两千亩，其实整片区域数万亩原来都是徐家的，当年应天巡抚海瑞揪住徐家不放，硬是把徐家侵占的数十万亩土地给拿下来不少，不过时间流逝几经辗转这些地最终大部分还是回到了那几家士绅大阀手里。
而地块右边则是华亭董家的，连成一片数量高达五千亩。而且听闻董家目前在整个松江府有田地万倾，比之当年徐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从来只有董家巧取豪夺买别人的地，就没听说过董家卖地的，哪怕很多地荒着闲着，也坚决不卖。
要是实在觉得这三百多亩地不够用，可以考虑在地头的大路对面收几块零散的田地，凑七凑八应该又可以凑出一百多亩，不过路对面的田地离长江远些都是良田，地价要高出一两倍。
张太岳听了笑了笑没言语，心说既然是董家的那就好办了，正惦记他家呢。
三十多里地不远，路又好走，半个多时辰就赶到了，张太岳在牙子的引领下围着整块田地转了一圈非常满意，整块地接近长方形，一边靠江另外一边靠路，很是规整，最关键的是靠江这边牙子口中废弃的小码头看起来情形还可以，只需要一定的土石方工程量完全可以修缮一新，泊位本来是停大海船的，足够张太岳用。
田地靠长江一边修有防沙堤，据说是唐朝时修的，整个长江入海口沙患比较严重，严重到形成了崇明岛这么大一座沙洲岛。
张太岳注意到靠水的这边基本荒着，只种了些芦苇，靠路这边还好，既有稻田也有棉花田，牙子说那些芦苇是附近的流民偷偷种的用来煮盐的，稻田和棉花是佃户种的，如果需要清理到时候由地的主人出面退佃即可，反正数量也不多。
张太岳没有丝毫犹豫当场拍板全要了，牙子赶紧带路，去找这块地的主人一位姓陆的诸生，不过其人所在陆家庄不在上海县这边，而是在更靠近华亭的南桥镇，路程大概也有三十几里。
第二天张太岳换了义惠侯刘府公子刘立源的身份，带了几个人赶了辆马车进了南京城，先去趟万记凭自己东厂的火牌顺利拿到了十二万两银子，张太岳保留了九万两会票，其余全部换成了银锭装车带走。然后才去了文宝斋与鸟人密谈了许久。
主要安排了几件现在必须要办的事情，一是几种主要原材料目前就得派人下去采购，这个将由任千行负责，通南蔡掌柜协助，先期采购到的物资先存在通南等待张太岳这边指令再发货；二是之前联系好的那些工匠现在必须集中起来带走，张太岳给了鸟人两天时间，六叔也会协助他一起串联。
反正这次松江之行张太岳已经定死了必须找到根据地，哪怕随便找块地方也势在必行无法再拖了；三是要其再生产一批铅笔，一部分自己带走另外一小部分则想办法给熊廷弼捎去；最后一件事就是要鸟人想办法多驯养些赛鸽，越多越好，未来广泛布点都会用到。
鉴于鸟人目前位置的重要性，会接触到大量机密和巨量的银钱，张太岳决定把刘呼兰暂时派给他作为副手，既是贴身护卫同时也是对鸟人的一种制衡，还教了鸟人后世的借贷记账法，以后鸟人负责记账，刘呼兰管银钱，具体报销核账的几条原则也跟鸟人说了，在制度上杜绝可能的贪腐，目前义父派给自己的这些人中，鸟人的能力也很不错，但张太岳总担心他赌瘾再犯坏自己事，所以必要的控制在所难免。
数日后，张太岳一行人再次出发直奔松江府而去，这回船上除了一百多名新军，又增加了近百位招募来的工匠和家属，加上在南京采购了不少补给物资，整条楼船塞得满满的，到最后不得不在码头上又包了条沙船，专门装货和随行的车马。
张太岳运气不错，新雇来的沙船船老大就是松江府南汇人士，这就等于多了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张太岳还特意将那名为段老四的船老大请到楼船上来询问了一番。
据段老四讲，目前松江府下辖松江和上海两个县十三个乡，其中府城松江最为繁华下辖八个乡都在内陆地区，土地肥沃，粮棉产量颇高，大名鼎鼎的松江棉布就产自这里，整个松江府一百多万人口大部分居住在这里。
而上海县是个小县，地处长江入海口并且靠海，流沙潮涌时有发生，土地要相对贫瘠一些，历史上还受过几次倭灾，居民也以沙地人和流民为主。
所谓沙地人，指的是长江长年累月冲击之下在入海口处形成大大小小的沙洲俗称沙地，而在沙地上繁衍生息的人就是沙地人，这些大部分祖籍都是浙江靠近长江一带的，经过数次迁徙最后在富裕的苏州府和松江府一带定居，但在当地并不受待见，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儿。这段老四就是沙地人。
至于流民的来源就比较广了，反正松江府背靠长江面朝大海，下海捕鱼、煮盐，或者找家纺织工坊做份工都可以维持生计，这边官府的管控比苏州府或南直隶其他地方要差很多，所以每年都会吸引一些流民到此地讨生活。
张太岳说了自己的要求，又现场拿出松江府的地图让段老四看，段老四在上面帮他指了下大概区域，正是松江府东北一带从上海县到南汇咀这一段。
而张太岳看中的是上海县城到川沙这一带，基本是后世浦东新区所在。听说眼前这年轻得不像话的锦衣卫百户要在此处买地建工坊，那段四想了想答道：
“这边空地荒地倒是有一些，但大部分都是有主的地，有川沙堡卫所的军田，更多的是华亭董家的，董家乃松江府首富，家里银子多得花不完，很多地宁可荒在那里也不叫人打理，”
“董其昌家？”
“对，就是董老爷家，说是以前在京城给太子爷当老师的，”
“那徐阁老家呢？不是说他家才是松江首富吗？”张太岳说的嘉靖年间的首辅徐阶，他家也是松江府的，
“那是从前，自打海瑞海青天来松江府把徐家整治得紧，后面徐家也没什么人当大官就越发不行了，反而是董家现在混得更好些，对了，这边应该也有一些地是徐家的，大人若要买地也可以找徐家，但具体的小民只是个跑船的，就不清楚了。”
送走了段四，张太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是明末一件轰动一时的案子，就跟董其昌董家有关，史称“民抄董宦”案。
说的是明代著名书画家董其昌为老不尊六十多岁还看上了一位生员家年仅17岁的女儿，欲纳为妾，其女不从，董其昌的二儿子直接上门强抢民女，导致当地民乱，致使“万余乡邻”怒闯董家将董家洗劫一空还放火烧了董宅，据说光烧毁的园林宅阁就多达数百处。
如果张太岳没记错的话，这事儿就应该发生在今年晚些时候，洗劫和烧宅则是发生在明年也就是万历四十四年的大年初一前后。
董其昌家财巨万那可是历史上都有名文记载的，再怎样也不会比凤阳龙兴寺庙产少吧？倒是让张太岳有些动心，与其让老百姓给抢了烧了，莫不如自己抢先下手，定会有所斩获。
张太岳当初之所以选择松江府作为根据地，主要原因就在于此地没有什么过于强悍的地头蛇，松江府虽然富裕，但不像比邻的苏州府那样有布政使司衙门和漕运衙门，还是大明的税赋首要之地和商业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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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松江府只有个金山卫听说也是糜烂不堪，没有能威胁到他的武装力量。
若是能借助民乱一事提前抄了董家，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既得了大笔财富又能全身而退。所以张太岳人还没到松江府，心里面却已经开始惦记起松江首富董家的财产了。
数日后船队终于抵达此行的目的地上海县，这么多人进城住店是不可能了，只能在城外码头附近先包了个大车店临时安顿下来。
两艘船只把段四的船放走，石头的楼船另有任务，让其带着陈大万先去芜湖，这边早就给芜湖的于得水放了赛鸽告知立刻开始招兵，如有需要可去濮家大院寻濮西金协助。
估计陈大万到时，这一百多芜湖籍的新兵应该已经招好，届时可直接装船往这边赶，路过南京时顺道把另外一百名义乌新兵带上送到这边来即可，张太岳会在下榻的大车店留下联系人，等船一到直接领着去根据地即可。
陈大万建立通南芜湖分号的行动也正式展开，具体细则张太岳耳提面命给他掰扯清楚后才让他带着一笔现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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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银钱外还给他带去了火绳手铳和倭刀各五把，锦衣卫力士套装自然也在其内，未来运到松江府的苏钢必须武装押运，最好由他本人亲自跟着，万不可掉以轻心云云。至于芜湖分号的人手迟些会有几个义乌矿徒随他的家眷一道赶去芜湖。
这边六叔一下船找好大车店之后，第一时间去了上海县城里找牙行打听情况，张太岳的条件是市场价格购买临江的连片土地，离大路不能太远，位置在县城和川沙之间，最好自带码头泊位，面积500—2000亩，至于土地是否肥沃是不是盐碱地并不重要，反正也不是拿来耕种的。
上海县城现在远没有后世那般繁华拥挤，还只是个人口不多的小城，没过多一会儿六叔就带了一个牙行的牙子回来，说是有了点眉目。
以目前明末土地兼并情况之严重，张太岳想要买的地，一定会在地方上有数的几个士绅大地主手里，这些人并不缺银钱，但对土地却看得极重一般只进不出并不容易买到。好在松江府从来都不以农业为主，靠江沿岸又是沙患水患多发之地，土地荒废甚多，地价相对便宜。
牙行牙子随身带了厚厚的牙簿，按照张太岳的要求再地图上一一点出来，符合条件的土地不少，但挂单出让的大块土地几乎没有，在卖的多是夹在当中的一些小块土地，十几亩或数十亩的多。唯一一块相对符合要求的土地位于更靠近川沙堡一带，离县城三十几里，总面积三百八十亩，每亩要价四两银子，可分割购买，全要的话能优惠一成。
“可有现成的码头和泊位？”张太岳问道，三百八十亩虽然小了点但初期也够用，等安顿下来再图谋周围的地也并非不能，他最关心的还是运输方面的问题，
“这一带以前都是川沙堡的军田，抗倭时也驻扎过朝廷的水师，原本是有个小码头，泊位是现成的，不过后来着了几次潮灾毁了又没人修缮，想要恢复应该不难吧，不过小人也不敢肯定，要不小人带大人去现场看看去？”
“也好，”
六叔当即吩咐人套了马车载着牙子往那块地块去现场踏查。
在车上张太岳看似随意的问起了这块地临近的两块地都是谁家的都有多大，那牙子回道，临近的两块地恐怕操作起来难度太大几无可能，左边是前阁老徐家的，大概有两千亩，其实整片区域数万亩原来都是徐家的，当年应天巡抚海瑞揪住徐家不放，硬是把徐家侵占的数十万亩土地给拿下来不少，不过时间流逝几经辗转这些地最终大部分还是回到了那几家士绅大阀手里。
而地块右边则是华亭董家的，连成一片数量高达五千亩。而且听闻董家目前在整个松江府有田地万倾，比之当年徐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从来只有董家巧取豪夺买别人的地，就没听说过董家卖地的，哪怕很多地荒着闲着，也坚决不卖。
要是实在觉得这三百多亩地不够用，可以考虑在地头的大路对面收几块零散的田地，凑七凑八应该又可以凑出一百多亩，不过路对面的田地离长江远些都是良田，地价要高出一两倍。
张太岳听了笑了笑没言语，心说既然是董家的那就好办了，正惦记他家呢。
三十多里地不远，路又好走，半个多时辰就赶到了，张太岳在牙子的引领下围着整块田地转了一圈非常满意，整块地接近长方形，一边靠江另外一边靠路，很是规整，最关键的是靠江这边牙子口中废弃的小码头看起来情形还可以，只需要一定的土石方工程量完全可以修缮一新，泊位本来是停大海船的，足够张太岳用。
田地靠长江一边修有防沙堤，据说是唐朝时修的，整个长江入海口沙患比较严重，严重到形成了崇明岛这么大一座沙洲岛。
张太岳注意到靠水的这边基本荒着，只种了些芦苇，靠路这边还好，既有稻田也有棉花田，牙子说那些芦苇是附近的流民偷偷种的用来煮盐的，稻田和棉花是佃户种的，如果需要清理到时候由地的主人出面退佃即可，反正数量也不多。
张太岳没有丝毫犹豫当场拍板全要了，牙子赶紧带路，去找这块地的主人一位姓陆的诸生，不过其人所在陆家庄不在上海县这边，而是在更靠近华亭的南桥镇，路程大概也有三十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