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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出凤阳记(二)

作者:拍了拍肩膀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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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义父,既然信鸽有了,那以后我们通信用密码暗语,即便被人看到也不知何意。”

    “何为密码?”

    “比如说,我们俩手头都有同一版的同一本书,那么写信的时候就可以这样写,”张太岳说着就就从书桌上拿起纸笔和一本书来演示起来。

    “好!我儿大才也!这密码端的是妙啊!”看懂之后,金忠也不由得击节叫好,

    “要不我们初期就用《三字经》吧,一千多个字足够用了,遇到没有的字可以用同音字来取代。”

    “那就定下来用永乐通行版的《三字经》,一般的地方都有卖,又不惹人注目,走得时候给你包上一本,”

    “好,那就说定了,以后为了安全起见,还可以时常更换密码书,毕竟《三字经》太过简单,容易被人猜到。”

    于是三言两语间,孝陵暗卫的密码通讯系统,已然初步成型。

    “我儿可会骑马?”金忠突然来了句,

    “骑过一两次,可是骑不太好,”张太岳答道,他后世旅游性质的骑过几次,朱盛葑是肯定没骑过,

    “都缇骑了,怎可不会骑马,吃了晌午饭,我让不换带你们三个去马场,抓紧时间练练,明日一早,便可出发,”

    “孩儿遵命,”

    “明日我就不送你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为父的现在可以说,”

    张太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很有必要再剧透一些,

    “再过五六个月,宫内会发生一场大变,”

    “什么样的大变?”

    “梃击案,大概是一个闲汉姓张名差拿一根木棍,在太子的宫中一路打过去,一直闯到了太子寝宫,”

    “这……”金忠不由得一呆,“小爷无恙否?”

    “小爷是无恙了,可郑贵妃却是有麻烦了,那闲汉事后交代是郑妃手下亲信太监所派,”

    “唉……”金忠长叹一口气,明白这又将是一场涉及宫内外的剧烈争斗,他离开京师除了要写书,也是因为早就厌烦了宫内层出不穷无处不在的争斗,让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那我儿的意思?”

    “置身事外,静观其变,我父子以后都不会参与这些,除非事关我大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们才会出手,前提还得等我弄出大杀器,猥琐发育结束,”

    “我儿说得有理,只是……”金忠迟疑了下还是皱着下眉说了出来,“真要如你所言,那这些人就太过分了!万岁爷这身体本来也坚持不了太久,可还没宾天呢这些人就开始急不可耐的替小爷造势了,”

    以金忠浸淫内宫多年的政治智慧,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可以想见,真要发生这种事,以万岁爷的秉性,恐怕又会是为了维护宠妃杀几个替罪羊然后把事情快速了结,代价就是万岁爷的权威再次被削弱,会向朝臣们妥协,万岁爷念念不忘想改立福王为太子的事本来就已希望不大,这回更彻底凉透了,而太子的声望和处境会提高一大截,还会有不少朝臣轻而易举的得那从龙之功,绝对是一石数鸟的歹毒计策,到最后受害者仅万岁爷一人耳。

    “对了,我儿上次提过王安的事,我后面仔细想想,王安可是小爷大伴,在宫内出了名的一直维护小爷,即使小爷登基了,也断无杀他的道理啊,”

    “义父还是想救王安?”

    金忠点了点头,

    “王安的问题在于,朱常洛死得太快太早,”张太岳对光宗素无好感,也懒得叫声小爷,干脆直呼其名,“他登基一个月后就宾天了,应该算横死,”

    “啊!这……怎可能!”金忠的额头肉眼可见的白毛汗都吓出来,

    “我大明横死的皇帝还少么?从建文到武宗,从代宗到穆宗,”张太岳道,他可不是瞎掰,大明十六位皇帝,有10位是不到四十岁就挂了,其中更有多位死于非命,其中尤其以武宗和熹宗最为可惜,一个29岁,一个23岁,都是所谓落水而死,

    “那你的意思会是……皇太孙?”金忠终于从惊吓中走了出来,颤声问道,

    “对,就是皇太孙,”张太岳极肯定的道,他可不敢把宝押在思宗朱由检身上,虽然后世对熹宗朱由校诸多诋毁,但相比朱由检严重的性格缺欠,朱由校小事上有点含糊但大事上却一点不糊涂,要比刚愎自用的朱由检更加适合。

    “对于皇太孙,义父可提前作些布局,”

    “做何布局?”金忠随口问了句,神情有些萎靡和心不在焉,明显是被张太岳剧透出来的内幕消息给震撼得不轻,

    “孩儿这么说吧,皇太孙朱由校就是我计划的重点,我们父子二人能否完成匡扶大业也将着落在他身上,”

    金忠听张太岳这样说,立刻精神一镇,明显认真起来,

    “你是说皇太孙会是个能做大事的好皇帝?”

    “他有做好皇帝的潜质,很可惜,如果我们父子不救他,他最终也会横死,而且死后会身败名裂,被中伤诋毁。”

    “好!那你快说我们如何布局才能救他,”

    “归纳起来,就两条,第一,父亲要找机会交好郑贵妃,当然也不用过于刻意,能在关键时刻说得上话就行,”张太岳只说了一条就故意停下来,留给金忠思考揣摩的时间,

    金忠听完开始闭目沉思,好半天才睁眼问了句,明显是没想透彻,

    “何故?”

    “这得从万岁爷身上说起,当今圣上,其实是有当千古一帝的潜质和能力,尤其是执政初期,有一定想法和抱负,亦不乏眼界与手段。”

    这话金忠最爱听,连连点头,

    “但万岁爷败就败在他有一个不太理解他,又一直倾向于文官朝臣的太后上面,义父你可以这样想,当年如果不是太后一直从中作梗,还会有旷日持久的国本之争吗?如果当今圣上快刀斩乱麻早早立福王为太子,哪还有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万岁爷更不会几十年不上朝懒政还时常赌气乱来了!而且圣上争的其实不是哪个儿子当太子,他争的是朝堂之上的主导权,与世宗当年的大礼议如出一辙,区别在于,世宗皇帝以弱冠之身勇斗群臣,赢了大礼议而获得了朝堂主导权,从此独断乾纲数十年,而当今圣上却是因为太后的横插一杠而功亏一篑!一招输全盘输,”

    张太岳这番话纯属剽窃他人的史学研究成果,更有马后炮之嫌,但听在金忠这个始终参与其中完全当局者迷的当事人耳中,却不啻于振聋发聩鞭辟入里到了极点,心里恨不能立刻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去到京城,当着万岁爷的面说出这番话来,定会让郁闷一辈子的万岁爷老怀欣慰展颜一笑了。

    大明素以仁孝治天下,无论哪代的太后都是对宫内外和朝堂具有重大影响力的人物,是不是亲妈不重要,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决定谁来做皇帝;而当朝太后一旦被文官朝臣拉拢过去,那就将成为皇帝最大的擎肘,一如悲催的万历。

    不过这边张太岳立刻又转移了话题,道:

    “所以我们爷俩的重点是,争取在下一次权利交接时,影响新太后的人选,”

    “你的意思是帮郑娘娘当太后?而郑娘娘对那些文官朝臣恨之入骨,自然不会帮他们对付新帝,”金忠瞬间全明白了,敢情绕了半天在这等着呢,

    “全中!除了郑妃,还有两个关键人物,义父也要提前交好,一个是中官(注:宦官)魏忠贤,另外一个就是皇太孙的乳母客氏,”

    “魏忠贤是谁?”金忠一下蒙住了,以自己对宫中的了解,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啊,

    “嗨!看我这记性,”张太岳一拍脑门想起是自己搞了个大乌龙,“他现在还不叫魏忠贤,应该叫李进忠,”

    金忠仔细想了下,倒是想起来了,“我知道这个人,算起来还是王安的徒孙,现在应该在甲字库,不知我儿说的这两个又有何特别之处?”

    至少对于现在的金忠,这两个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所以才有此一问,

    “这两人会是未来皇太孙最信重之人,一内一外权倾一时,”

    “为父信你的,会找合适的机会按你说的去办,”

    “至于王安,父亲可再找机会劝上一劝,如若他依然执迷不悟,您老也算仁至义尽,还是放手吧,”

    “唉,以为父对他的了解,恐怕……”金忠苦笑着摇摇头,此时王安已是司礼监随堂,又是太子党在宫中的领军人物,正是水涨船高意气风发之时,

    “既然如此,那孩儿就应承父亲,真到那天,孩子会想办法搭救,至少不让他丢了性命。”

    “好!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只要尽力了,哪怕救不到为父也不会怪罪与你,”

    “只要孩儿猥琐发育成功,救他易如反掌,之前孩儿之所以犹豫,也是因为孩儿觉得我们所行之事太过逆天非同小可,非到万不得已都不能轻易出手,不过既然父亲义之所至,那孩儿就担下这场因果,”

    “另外,孩儿还想让父亲帮我个忙,那就是尽量网罗散布在各地包括辽东和九边的密谍人才,最好是锦衣卫暗谍,至于其他的,暂时也想不起来更多的,日后再说。”

    “好,你说的这种人多的是,到时候我想办法弄个名单,你看中哪个,咱们再去网罗也不迟,”

    晌午饭张太岳是和六叔刘呼兰(胡兰)一起吃的,也把第二天要走的的消息告知,那两个在房间里憋了好几天早就呆不住了,听说下午还会去练骑马,自是欢呼雀跃。

    吃完饭没多久,就有人敲门,六叔去开门并把人领了进来,张太岳抬眼观瞧,

    嚯,好一条彪形大汉!

    来人个头倒不算高,但肩宽背厚,肌肉异常结实发达,身上穿的锦衣卫制式棉袍就像是借来的一样,都快撑破了,外加圆滚滚的豹子头,浓眉环眼连毛胡子,显得十分魁梧,一双明显是骑老了马的罗圈腿走起路来直打横。

    那人进来后走到张太岳跟前直接单膝跪地抱拳施了一礼,

    “侄儿不换,拜见小叔,”

    “你就是义父说的不换啊,果然是条好汉,快快请起,”

    起身后金不换却是大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点都不避讳地仔细打量了张太岳一番,才慢条斯理地道:“叔爷爷让我带你们几个去马场练马,不知你们几位准备得如何,何时出发?”

    两世为人的张太岳自是不怕金不换的眼神试探,迎着对方的目光平静望去,丝毫不怯场,不过还没等他说话,这边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六叔和刘呼蓝异口同声抢过话去,

    “早准备好了等你半天了,咱们这就走吧,”

    金不换倒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用探询的目光望向张太岳,

    张太岳这下也不端着了,说了句那就劳烦不换带路,咱们出发吧,

    其实他心里面也有点跃跃欲试,穿越之后朱盛葑的少年心性或多或少地也对他有影响。

    于是三个人乘太监府的马车一路去往马场,而金不换则自己骑马跟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