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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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有人在敲门。覃洁愣了一下，转过神来。她见门被来人推开了一半，也懒得起身，就坐在那里招呼道：“朱主任，有事么？请进。”“有点小事打扰一下。”朱阳边推门进屋边说“听化校讲，今年‘六一’要大庆，特来找你登个底，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这件事我心里也没底。再说我只负责舞蹈队的训练，少先队工作有大队辅导员负责，你应该去找他核实一下。我想上面强调要大庆，无非是把各校鼓号队的作用发挥出来。”覃洁把踢过来的球给挡了回去。她觉得朱阳这种人城府特深，有点敬而远之。
“哦，是这样。那我等下去找黄二毛。”朱主任说着，不紧不慢地在覃洁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他抓起桌上的小圆镜照了照，又转过身来背倚办公桌，叉开双腿反骑在带靠背的办公凳上，然后掏出一串钥匙来，微微昂首，用串在匙圈上的须夹去拔下巴颏上的几根疏落的须毛。他一边拔须，还一边拿一双毛眼去窥探覃洁胸前束缚在薄薄衣衫里的两座突起的乳峰。覃洁坐在那里浑然不觉，只是莫名地感到眼前这个人有些讨厌。她苦于不好赶他走。两人默坐了一会，覃洁终于耐不住了。她佯装要上厕所，把朱阳请离了办公桌。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张手纸，自个儿走出了办公室。朱阳见主人走了，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动。他带着几分偷看西洋景的快意，知趣地离开了覃洁那里。
第二节，张松子没课。他回宿舍取了那盘“理查克莱德门”给覃洁送了过来。这时覃洁正在拨弄六弦琴。张松子的到来，使她更加兴味盎然。她信手弹起了那支耳熟能详的九零恋曲。面对她忠实的听众，覃洁弹得十分投入，十分动情。曲终之时，她的眼眶里竟噙满了朵朵晶莹的泪花。“弹得真好！”张松子禁不住由衷赞叹。覃洁听了，两颊飞红。她也不说什么，只深情地瞥了松子一眼，又拨动了吉他的琴弦。霎时，那轻柔的铮铮声随着翻飞的玉指，如月华流泻，丝丝缕缕，悠悠扬扬，像是描述着人类一种返朴归真的生活场景，表现出一种回到远古自然状态的情韵，弥漫着一种酥润迷人的温馨。此时，演奏者和她的倾听者都沉浸在那回肠荡气的音乐声中。覃洁再度不能自己，弹到激昂处竟泪雨滂沱，难以为继，如歌如泣的琴声只得嘎然而止。她怀抱吉他，如痴如醉。张松子则肃然而立。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灵魂在飞升，进入到了一个远离尘嚣的净界。骤停的乐声让他回过神来。他轻轻地呼唤着覃洁的名字，把她也从音乐构筑的虚幻境地中拉回现实。他凝望着演奏者俊美而略带郁悒之色的面孔，不容置否地说：“覃洁，你有心事！”
“嗯。”覃洁把六弦琴搁在另一张软椅上，掏出手帕拭去腮边的泪痕，似怯还羞地笑了笑，一双水晶般透亮的美目，不加半点掩饰地向自己的灵魂救主，展示着她内心深处的苦难和企盼。然而张松子毕竟是她虚幻的灵魂救难者。他尘缘未绝，世俗的欲念就像空中弥漫的无孔不入的风沙，同样肆无忌惮地将他原本开阔的心中绿地，逐渐笼罩、吞并和异化。张松子的灵魂不再如先前一般纯净；他的心灵之窗也不再如先前一般明亮。昔日洞若观火、明察秋毫的张松子被覃洁的美色灼伤了双眼。如今的他管窥蠡测，目光如豆。他只道覃洁因丈夫不在家空虚寂寞。他认为覃洁给他的吻是一种暗示。他把眼前覃洁向他昭示的苦痛当作了一种欲念的渴求。他自以为是地走近覃洁，抓起她的一对如鲜藕般白嫩的胳膊，拢在胸前，用两只充满欲火的眼珠盯住覃洁的俊脸，低声道：“洁，我好喜欢你！能不能让我吻吻你？”覃洁不说能，也不说不能。她显得有些许的羞涩，但更多的是一种悃愊无华的企盼，就像一个基督教徒渴望得到耶和华的垂怜一样虔诚。她一直把张松子当作灵魂的救难者，现在她的“上帝”赐福于她，她岂有不接受之理？她闭上了双眼，期待着。覃洁的默许，给了张松子无比的勇气。他轻轻吻了吻覃洁的双颊，又把自己的左腮贴到覃洁的右脸上，轻缓地厮磨，然后将一张厚唇轻盈地滑到女人的颈部、唇边，最后凭一条柔润的蛇信子一般的舌头，抵开了覃洁的红唇皓齿，与她的舌头绞在一起。张松子驾轻就熟地做着这一系列动作，就像在抒写一首用抽象的符号演绎而成的意境高妙的朦胧诗。
张松子的举动，没有何勇的粗野，也没有华仔的直露，显得温文尔雅。在覃洁眼中就像仁慈的天主用充满爱怜的手去抚摩他的羔羊，让她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然而朦朦胧胧中，她又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罪的人，不配张松子吻她。她害怕自己本能的回应会导致感情潮水的泛滥，从而冲破理智的闸门，一发不可收拾。这样一来，也就会亵渎了她和张松子间那种纯洁的友情。她忽地打了一个激灵“亚当的苹果”就像一条盘踞她心头的毒蛇，骤然跃起，让她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推开张松子，柔声道：“真不好意思。”然后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照了照镜子，站在那里，将视线移向窗外。
“洁，你怎么啦？你怕？”张松子走到覃洁身后，用手扶住她的两个肩膀，悄声问。 “不好意思。”覃洁说“你知道吗？校园里时常有人注意我们，要是被人撞见了，那还得了！那不就成了爆炸性新闻？”
“说的也是。今后我们注意一点就是。”张松子收回两只手，转身去拉开了门上的插销。他又走到那书法横幅前，感慨地说“人生难得一知己，尤其是红粉知己，更难得啦！我不知怎么说才好，阿洁，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知己。在你面前，我是透明的，我胸中再也藏留不住什么秘密。还记得初次向你表白我的心迹之时，我曾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此刻，我的感触更深更切了！对于你，我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要是早些年认识你，我一定非你不娶，你也一定非我莫属！可现在哎！不说也罢。”
“说不定我们早几年相识也是这样的结局。”覃洁转过身来坐下，幽幽地说“许多事情都讲求一个缘分。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如何、如何，都是命中早已注定了的。”
“不错。我也相信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就拿目前我与你的相识相知来看，难道不也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对于命运，我认为我们可以诠释它，却无法改变它。我们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像贝多芬一样扼住命运的咽喉，竭尽所能去把握住稍纵即逝的今天和即将到来的明天，在得意之时不太轻狂，在失意之时不太悲伤。能一切随缘，那就够了，也就不枉此生了。”
“一切随缘？”覃洁喃喃自语。她在心里说：难道那天定的孽缘也听之任之？在此之前，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来处置这个问题。可眼下，她的潜意识里有了这样的认识——这些年，她覃洁委身于联校长钟拥华，与方维新也上过床，难道还在乎多一个对自己有情有义的张松子？故此“一切随缘”这句话一旦从张松子口中说出，就像一剂灵丹妙药，一下子消解了覃洁胸中郁结多时的愁闷。面对纷繁芜杂的孽海情缘，她终于彻底释然了。下课铃响了，她坦然地伸手拉住欲将离去的张松子，在他长满胡茬的面颊上印了一个火热的香吻。最后还脉脉含情地冲松子说：“今晚我们去‘野浪’好不好？”“好！咱们一言为定。”张松子受宠若惊。他捧起覃洁的一张俊脸，端详片刻，然后基督教徒似的在他心中女神的前额上留下一道吻痕，满怀喜悦和憧憬，悄然离开了“胡涂情结”之所。
“砰、砰！”有人在敲门。覃洁愣了一下，转过神来。她见门被来人推开了一半，也懒得起身，就坐在那里招呼道：“朱主任，有事么？请进。”“有点小事打扰一下。”朱阳边推门进屋边说“听化校讲，今年‘六一’要大庆，特来找你登个底，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这件事我心里也没底。再说我只负责舞蹈队的训练，少先队工作有大队辅导员负责，你应该去找他核实一下。我想上面强调要大庆，无非是把各校鼓号队的作用发挥出来。”覃洁把踢过来的球给挡了回去。她觉得朱阳这种人城府特深，有点敬而远之。
“哦，是这样。那我等下去找黄二毛。”朱主任说着，不紧不慢地在覃洁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他抓起桌上的小圆镜照了照，又转过身来背倚办公桌，叉开双腿反骑在带靠背的办公凳上，然后掏出一串钥匙来，微微昂首，用串在匙圈上的须夹去拔下巴颏上的几根疏落的须毛。他一边拔须，还一边拿一双毛眼去窥探覃洁胸前束缚在薄薄衣衫里的两座突起的乳峰。覃洁坐在那里浑然不觉，只是莫名地感到眼前这个人有些讨厌。她苦于不好赶他走。两人默坐了一会，覃洁终于耐不住了。她佯装要上厕所，把朱阳请离了办公桌。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张手纸，自个儿走出了办公室。朱阳见主人走了，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动。他带着几分偷看西洋景的快意，知趣地离开了覃洁那里。
第二节，张松子没课。他回宿舍取了那盘“理查克莱德门”给覃洁送了过来。这时覃洁正在拨弄六弦琴。张松子的到来，使她更加兴味盎然。她信手弹起了那支耳熟能详的九零恋曲。面对她忠实的听众，覃洁弹得十分投入，十分动情。曲终之时，她的眼眶里竟噙满了朵朵晶莹的泪花。“弹得真好！”张松子禁不住由衷赞叹。覃洁听了，两颊飞红。她也不说什么，只深情地瞥了松子一眼，又拨动了吉他的琴弦。霎时，那轻柔的铮铮声随着翻飞的玉指，如月华流泻，丝丝缕缕，悠悠扬扬，像是描述着人类一种返朴归真的生活场景，表现出一种回到远古自然状态的情韵，弥漫着一种酥润迷人的温馨。此时，演奏者和她的倾听者都沉浸在那回肠荡气的音乐声中。覃洁再度不能自己，弹到激昂处竟泪雨滂沱，难以为继，如歌如泣的琴声只得嘎然而止。她怀抱吉他，如痴如醉。张松子则肃然而立。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灵魂在飞升，进入到了一个远离尘嚣的净界。骤停的乐声让他回过神来。他轻轻地呼唤着覃洁的名字，把她也从音乐构筑的虚幻境地中拉回现实。他凝望着演奏者俊美而略带郁悒之色的面孔，不容置否地说：“覃洁，你有心事！”
“嗯。”覃洁把六弦琴搁在另一张软椅上，掏出手帕拭去腮边的泪痕，似怯还羞地笑了笑，一双水晶般透亮的美目，不加半点掩饰地向自己的灵魂救主，展示着她内心深处的苦难和企盼。然而张松子毕竟是她虚幻的灵魂救难者。他尘缘未绝，世俗的欲念就像空中弥漫的无孔不入的风沙，同样肆无忌惮地将他原本开阔的心中绿地，逐渐笼罩、吞并和异化。张松子的灵魂不再如先前一般纯净；他的心灵之窗也不再如先前一般明亮。昔日洞若观火、明察秋毫的张松子被覃洁的美色灼伤了双眼。如今的他管窥蠡测，目光如豆。他只道覃洁因丈夫不在家空虚寂寞。他认为覃洁给他的吻是一种暗示。他把眼前覃洁向他昭示的苦痛当作了一种欲念的渴求。他自以为是地走近覃洁，抓起她的一对如鲜藕般白嫩的胳膊，拢在胸前，用两只充满欲火的眼珠盯住覃洁的俊脸，低声道：“洁，我好喜欢你！能不能让我吻吻你？”覃洁不说能，也不说不能。她显得有些许的羞涩，但更多的是一种悃愊无华的企盼，就像一个基督教徒渴望得到耶和华的垂怜一样虔诚。她一直把张松子当作灵魂的救难者，现在她的“上帝”赐福于她，她岂有不接受之理？她闭上了双眼，期待着。覃洁的默许，给了张松子无比的勇气。他轻轻吻了吻覃洁的双颊，又把自己的左腮贴到覃洁的右脸上，轻缓地厮磨，然后将一张厚唇轻盈地滑到女人的颈部、唇边，最后凭一条柔润的蛇信子一般的舌头，抵开了覃洁的红唇皓齿，与她的舌头绞在一起。张松子驾轻就熟地做着这一系列动作，就像在抒写一首用抽象的符号演绎而成的意境高妙的朦胧诗。
张松子的举动，没有何勇的粗野，也没有华仔的直露，显得温文尔雅。在覃洁眼中就像仁慈的天主用充满爱怜的手去抚摩他的羔羊，让她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然而朦朦胧胧中，她又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罪的人，不配张松子吻她。她害怕自己本能的回应会导致感情潮水的泛滥，从而冲破理智的闸门，一发不可收拾。这样一来，也就会亵渎了她和张松子间那种纯洁的友情。她忽地打了一个激灵“亚当的苹果”就像一条盘踞她心头的毒蛇，骤然跃起，让她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推开张松子，柔声道：“真不好意思。”然后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照了照镜子，站在那里，将视线移向窗外。
“洁，你怎么啦？你怕？”张松子走到覃洁身后，用手扶住她的两个肩膀，悄声问。 “不好意思。”覃洁说“你知道吗？校园里时常有人注意我们，要是被人撞见了，那还得了！那不就成了爆炸性新闻？”
“说的也是。今后我们注意一点就是。”张松子收回两只手，转身去拉开了门上的插销。他又走到那书法横幅前，感慨地说“人生难得一知己，尤其是红粉知己，更难得啦！我不知怎么说才好，阿洁，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知己。在你面前，我是透明的，我胸中再也藏留不住什么秘密。还记得初次向你表白我的心迹之时，我曾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此刻，我的感触更深更切了！对于你，我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要是早些年认识你，我一定非你不娶，你也一定非我莫属！可现在哎！不说也罢。”
“说不定我们早几年相识也是这样的结局。”覃洁转过身来坐下，幽幽地说“许多事情都讲求一个缘分。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如何、如何，都是命中早已注定了的。”
“不错。我也相信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就拿目前我与你的相识相知来看，难道不也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对于命运，我认为我们可以诠释它，却无法改变它。我们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像贝多芬一样扼住命运的咽喉，竭尽所能去把握住稍纵即逝的今天和即将到来的明天，在得意之时不太轻狂，在失意之时不太悲伤。能一切随缘，那就够了，也就不枉此生了。”
“一切随缘？”覃洁喃喃自语。她在心里说：难道那天定的孽缘也听之任之？在此之前，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来处置这个问题。可眼下，她的潜意识里有了这样的认识——这些年，她覃洁委身于联校长钟拥华，与方维新也上过床，难道还在乎多一个对自己有情有义的张松子？故此“一切随缘”这句话一旦从张松子口中说出，就像一剂灵丹妙药，一下子消解了覃洁胸中郁结多时的愁闷。面对纷繁芜杂的孽海情缘，她终于彻底释然了。下课铃响了，她坦然地伸手拉住欲将离去的张松子，在他长满胡茬的面颊上印了一个火热的香吻。最后还脉脉含情地冲松子说：“今晚我们去‘野浪’好不好？”“好！咱们一言为定。”张松子受宠若惊。他捧起覃洁的一张俊脸，端详片刻，然后基督教徒似的在他心中女神的前额上留下一道吻痕，满怀喜悦和憧憬，悄然离开了“胡涂情结”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