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联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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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知县在官场的时间虽不及王千户长，但也是天生聪明，懂得钻营，他来阳城县这五年，对千户所的做派早已十分熟悉，他们占地夺房、捞取利益、危害百姓，这些他都知道，但同时他也深知朝廷十分重视军队这个统治根基，维护卫所稳定，就是维护统治稳定，即便在和平年代，也是高看他们一层，在各级地方上，军事衙门的级别都要高于行政衙门，而且他们只听命于上级军事衙门，对属地行政衙门则冷眼相待，甚至态度十分傲慢，行政衙门请他们配合做的事，他们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或者漫天要价，而他们所做的违法乱纪的事，行政衙门又根本无力管辖，也无法管辖，倒是军事衙门反过来可以比较随意地处置所谓与他们相关的地方事务，张知县知道所有这些都是朝廷制度使然，无法改变，他的前任、前前任都改变不了，他这任自然也只能是得过且过。
但是，这次却不巧碰上了钟二的事，这事起初有些不清楚，像是军地之间的纠纷，他本来就觉得此事不好处置，加上夫人帮镇东打行说情，他想还是要把案情先弄清楚，但是今日仔细听下来，其实这案子就是那王千户自己胡作非为造成的，至于那天当场的冲突，肯定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哪能那么简单判断是非？
同时，他也想到，除了夫人说情，自己毕竟还要在此地继续干下去，如果为了这事真得罪了千户所，日后还是不好相处的，闹大了说不定还要出事，而如果能够化危为机，把坏事变成好事，那他今后在此地肯定能得到这位正五品千户大人的关照，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那他这知县可就做得更加顺利安稳了，说不定还能在官场上得到助力，想到此，他觉得还是得想办法，让那女子回心转意，这样才能得到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样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已回到了阳城县衙，张知县与李主簿、王典史又一起商议了一下此事，李主簿提出要不要由他出面去查一下王千户所说那女子的底细，毕竟他负责阳城县的治安巡捕，动用几个衙役查查，就能找到那女子的脉络，但是这女子的姓名尚无，如若要找，只能是去那屋子，先了解清楚此人的来历再查，不过这又得进入千户所设的围子，可能稍有麻烦，张知县听了摆手道：“李大人，先不需如此，本官自有办法找到此女子。”
当日晚上，张知县回到内宅，张夫人问他事情办得如何，张知县便将去千户所的经过说了一遍，张夫人听了皱眉道：“我还以为只有中城县的百户所会干出劫道伤民的勾当，没想到这里的千户所也是狼心狗肺，不成体统啊，”张知县冷笑一声道：“夫人你是千金小姐，长期生活在宅邸闺阁之中，哪里知道这世事有多么混乱啊，”“唉，爹爹远在省城，不然非给他告一状，让爹爹好好整治他一番！”
“爹爹知道也未必能管得了啊，这些军官级别都不低，单拿这个王千户来说，级别是正五品，爹爹之前在同知任上，也只不过是正五品，现在升任了知府，才到了正四品，而且，军事上的事，各级的行政衙门也管不到，千户所都是听上面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司的首官是都指挥使，这个人可是正二品的大官，不要说爹爹，即便是咱们赵地承宣布政使司最高级别的官员左布政使，也不过只是从二品，论级别还低了都指挥使半级呢，哪还能制约得了他呢？”“果真如此，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了？”“现在我不过是个七品知县，根本奈何不了他正五品的千户，咱们也别惹是非了，还是尽快解决此事才好！”
“解决？怎么解决？难道要杀了那人贩以谢罪责？”“嗯，倒也不一定非要如此，最好还是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我想过了，夫人，咱们还是应该尽量说服那个女子，只要她肯同意这门婚事，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可是这样做就要害了人家姑娘啊，”“那可未必，夫人，我知道这个王千户，虽然此次是纳妾，可是他只有一个夫人，而且那夫人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这个妾一旦招进来，未来是很有可能扶正的，不能说这就一定是件坏事，只是那女子不清楚内情，只要有人对她说清楚，估摸着她应该能回心转意，而且，说到底，那王千户是什么身价，这女子若真是嫁过去，可就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了。”
“你这人也真俗，整天就是什么荣华啊，什么富贵啊，一点也不像你这读书人应该说出来的话，”“夫人莫怪，这不也是没办法在想办法嘛！不然咋办，咱又斗不过他们，难不成还真一刀杀了那人犯？再说了，就算杀了，我估摸着千户所也未必就能了事呢，”“那照你这么说，到底该怎么办呢？”
“夫人，我想过了，你上次说那个人犯是镇东打行徐掌柜徐夫人朋友的兄长，而那人犯也说那次是去给他弟弟的朋友送信的，看来他们之间都认识，我猜可能关系还不错，所以我想不如把他请来，把事情摊开来说给他听，分析利弊得失，让他自己判断，我想他一定会去劝说他朋友，让他们回心转意，答应婚事，到时候他的兄长也能获救，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张夫人听了想了想，然后说道：“好吧，既然现在只能这样，那就试试吧，不过我也说句话，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硬来，不要伤了那个人犯，也不要太为难那女子，凡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夫人你可真是好心肠，好吧，我明白了，你就放宽心吧。”
次日一早，张夫人写了封书信，将张知县已帮忙打听案件，并已与千户所做过沟通的情况简要叙说了一遍，然后让钟三尽快来县衙一趟，说张知县要亲自和他商议如何解决此事。
徐掌柜把来信内容说完，接着说道：“钟三兄弟，从这信上的内容看，你二哥的案子应该是有转机的，我看你还是早点去趟县衙，把事情都问清楚为好，”钟三听了点头道：“好的，我即刻便去，”说着又转向徐夫人道：“夫人可与小弟一起去吗？”徐夫人笑道：“张夫人的信上没提到我，这次就不去了，路你也认识了，门口衙役那里张夫人一定也关照过了，肯定放你进去，你不用担心，而且，这也是你独立展现自己、结识知县和夫人的好机会，上次在省城也没见到，这次何不去试一试？”
“只是，这一来要直接面见知县大人，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在下心中着实有些惶恐，”徐掌柜听了钟三的话，笑着说道：“钟三兄弟，这又何必！他虽说是知县，可毕竟不会吃人，你就有问必答，泰然自若即可，”徐夫人也补充道：“钟三兄弟不必太紧张，切记，在知县面前，要做到不卑不亢，遇到问题想好了再回答，一定会顺利的，”钟三听了又想了想，然后向徐掌柜徐夫人揖手道：“小弟明白了，谢过掌柜和夫人，我这就去县衙！”徐掌柜、徐夫人、徐小五于是便把钟三送至打行门口，看着他向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张知县在官场的时间虽不及王千户长，但也是天生聪明，懂得钻营，他来阳城县这五年，对千户所的做派早已十分熟悉，他们占地夺房、捞取利益、危害百姓，这些他都知道，但同时他也深知朝廷十分重视军队这个统治根基，维护卫所稳定，就是维护统治稳定，即便在和平年代，也是高看他们一层，在各级地方上，军事衙门的级别都要高于行政衙门，而且他们只听命于上级军事衙门，对属地行政衙门则冷眼相待，甚至态度十分傲慢，行政衙门请他们配合做的事，他们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或者漫天要价，而他们所做的违法乱纪的事，行政衙门又根本无力管辖，也无法管辖，倒是军事衙门反过来可以比较随意地处置所谓与他们相关的地方事务，张知县知道所有这些都是朝廷制度使然，无法改变，他的前任、前前任都改变不了，他这任自然也只能是得过且过。
但是，这次却不巧碰上了钟二的事，这事起初有些不清楚，像是军地之间的纠纷，他本来就觉得此事不好处置，加上夫人帮镇东打行说情，他想还是要把案情先弄清楚，但是今日仔细听下来，其实这案子就是那王千户自己胡作非为造成的，至于那天当场的冲突，肯定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哪能那么简单判断是非？
同时，他也想到，除了夫人说情，自己毕竟还要在此地继续干下去，如果为了这事真得罪了千户所，日后还是不好相处的，闹大了说不定还要出事，而如果能够化危为机，把坏事变成好事，那他今后在此地肯定能得到这位正五品千户大人的关照，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那他这知县可就做得更加顺利安稳了，说不定还能在官场上得到助力，想到此，他觉得还是得想办法，让那女子回心转意，这样才能得到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样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已回到了阳城县衙，张知县与李主簿、王典史又一起商议了一下此事，李主簿提出要不要由他出面去查一下王千户所说那女子的底细，毕竟他负责阳城县的治安巡捕，动用几个衙役查查，就能找到那女子的脉络，但是这女子的姓名尚无，如若要找，只能是去那屋子，先了解清楚此人的来历再查，不过这又得进入千户所设的围子，可能稍有麻烦，张知县听了摆手道：“李大人，先不需如此，本官自有办法找到此女子。”
当日晚上，张知县回到内宅，张夫人问他事情办得如何，张知县便将去千户所的经过说了一遍，张夫人听了皱眉道：“我还以为只有中城县的百户所会干出劫道伤民的勾当，没想到这里的千户所也是狼心狗肺，不成体统啊，”张知县冷笑一声道：“夫人你是千金小姐，长期生活在宅邸闺阁之中，哪里知道这世事有多么混乱啊，”“唉，爹爹远在省城，不然非给他告一状，让爹爹好好整治他一番！”
“爹爹知道也未必能管得了啊，这些军官级别都不低，单拿这个王千户来说，级别是正五品，爹爹之前在同知任上，也只不过是正五品，现在升任了知府，才到了正四品，而且，军事上的事，各级的行政衙门也管不到，千户所都是听上面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司的首官是都指挥使，这个人可是正二品的大官，不要说爹爹，即便是咱们赵地承宣布政使司最高级别的官员左布政使，也不过只是从二品，论级别还低了都指挥使半级呢，哪还能制约得了他呢？”“果真如此，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了？”“现在我不过是个七品知县，根本奈何不了他正五品的千户，咱们也别惹是非了，还是尽快解决此事才好！”
“解决？怎么解决？难道要杀了那人贩以谢罪责？”“嗯，倒也不一定非要如此，最好还是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我想过了，夫人，咱们还是应该尽量说服那个女子，只要她肯同意这门婚事，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可是这样做就要害了人家姑娘啊，”“那可未必，夫人，我知道这个王千户，虽然此次是纳妾，可是他只有一个夫人，而且那夫人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这个妾一旦招进来，未来是很有可能扶正的，不能说这就一定是件坏事，只是那女子不清楚内情，只要有人对她说清楚，估摸着她应该能回心转意，而且，说到底，那王千户是什么身价，这女子若真是嫁过去，可就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了。”
“你这人也真俗，整天就是什么荣华啊，什么富贵啊，一点也不像你这读书人应该说出来的话，”“夫人莫怪，这不也是没办法在想办法嘛！不然咋办，咱又斗不过他们，难不成还真一刀杀了那人犯？再说了，就算杀了，我估摸着千户所也未必就能了事呢，”“那照你这么说，到底该怎么办呢？”
“夫人，我想过了，你上次说那个人犯是镇东打行徐掌柜徐夫人朋友的兄长，而那人犯也说那次是去给他弟弟的朋友送信的，看来他们之间都认识，我猜可能关系还不错，所以我想不如把他请来，把事情摊开来说给他听，分析利弊得失，让他自己判断，我想他一定会去劝说他朋友，让他们回心转意，答应婚事，到时候他的兄长也能获救，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张夫人听了想了想，然后说道：“好吧，既然现在只能这样，那就试试吧，不过我也说句话，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硬来，不要伤了那个人犯，也不要太为难那女子，凡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夫人你可真是好心肠，好吧，我明白了，你就放宽心吧。”
次日一早，张夫人写了封书信，将张知县已帮忙打听案件，并已与千户所做过沟通的情况简要叙说了一遍，然后让钟三尽快来县衙一趟，说张知县要亲自和他商议如何解决此事。
徐掌柜把来信内容说完，接着说道：“钟三兄弟，从这信上的内容看，你二哥的案子应该是有转机的，我看你还是早点去趟县衙，把事情都问清楚为好，”钟三听了点头道：“好的，我即刻便去，”说着又转向徐夫人道：“夫人可与小弟一起去吗？”徐夫人笑道：“张夫人的信上没提到我，这次就不去了，路你也认识了，门口衙役那里张夫人一定也关照过了，肯定放你进去，你不用担心，而且，这也是你独立展现自己、结识知县和夫人的好机会，上次在省城也没见到，这次何不去试一试？”
“只是，这一来要直接面见知县大人，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在下心中着实有些惶恐，”徐掌柜听了钟三的话，笑着说道：“钟三兄弟，这又何必！他虽说是知县，可毕竟不会吃人，你就有问必答，泰然自若即可，”徐夫人也补充道：“钟三兄弟不必太紧张，切记，在知县面前，要做到不卑不亢，遇到问题想好了再回答，一定会顺利的，”钟三听了又想了想，然后向徐掌柜徐夫人揖手道：“小弟明白了，谢过掌柜和夫人，我这就去县衙！”徐掌柜、徐夫人、徐小五于是便把钟三送至打行门口，看着他向着县衙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