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省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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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掌柜心里却又是复杂矛盾的，一来他觉得钟三的人品有问题，不符合自己的价值观，尽管自己也是常年的买卖人，但自己倒不像他那样急功近利，不过他猛然发现，钟三的某些个性很像一个人，这个人也具有那种自私狡诈、损人利己的性格，而且，这个人确实把这些小心机都用来害人了，害得一家人财破人亡。
钱掌柜和这个人有着极深的渊源，他之所以要和钟三合作，一方面是看他聪明伶俐、有胆有识，确实不像一般阳城人那样狭隘保守、固步自封，他有想法、有冲劲、有计谋，感动了钱掌柜，而另一方面他没有说，就是这个和钟三很像的人对他的影响，而这种影响促成了他自己想铤而走险、获得成功，这个人就是他的爹爹——钱守业。
钱守业非是旁人，正是石小七的娘说的与石家结有世仇之人，正如石小七的娘所说，钱守业年轻时，做点小买卖，说是小买卖，其实也不过就是些游手好闲的事，这里混混，那里混混，靠着祖上留下的一点薄产勉强度日，后来有次偶然的机会，钱守业认识了石小七的祖父石启仁，石启仁看钱守业年轻机灵，头脑活络，有时候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好像很有见识的样子，就逐渐看中了他，开始给他点小活做。
那时候石启仁是阳城县的大户，手中握有上百亩的良田，每年光是收田租就有一百石粮米的入账，钱守业表面做着石启仁给的活，眼睛却盯上了石家的财产，他已不再满足于辛苦赚来的小钱，他想有更大的财富，正好也巧，有次他到石家找石启仁有事，无意间看到石家有一对玉壶，晶莹剔透，材质极好，他立即来了兴趣，经过和石启仁的交谈，才知道这是石家祖传的镇宅之宝，具体哪个年代的已经说不清了，反正全家对它是爱如珍宝，石家爱如珍宝，钱守业却也跟着爱上了此物，回到家后，思前想后，就想着要用个法子把这宝物据为己有，几天想下来，终于想到一条阴毒之计。
钱守业平时好赌，他知道赌坊里的输赢都是很快的，他自己在那里就不知输了多少银子，现如今，他就在琢磨，能不能让石启仁也爱上这口，如果一旦他沾上这个，就不愁搞不到他的银子，想到此，他便找到阳城县“阳富赌坊”的东家，说是要介绍一件大买卖给他，事成之后，所得好处统统三七开，赌坊拿七成，他钱某人只要三成，只不过约好了，得给他那对玉壶作为回报，那东家也是个贪财的，他听了钱守业所说，当即同意。
接着钱守业便几次怂恿石启仁去赌坊玩，谁知几次都没成功，因为石启仁并不爱赌，而且他也怕赌输了钱，谁承想钱守业却并不甘心，他又生毒计，并和东家商议，故意让石启仁先赢几把，等后面再联合起来整他，一定整到他当地当产，那东家听了也答应了。
于是有一天，钱守业趁着陪石启仁上街，故意带他走到阳富赌坊门口，联合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东家一起，嬉皮笑脸，热情非常，硬是把石启仁给拽进了赌坊，石启仁抹不开面子，实在没法子，就玩了两局，谁知运气很好，一下子赢了赌坊三两多银子，那东家不仅立刻奉上现银，还外带着送了些酒茶，说是赌坊规矩，赢了的客人都有礼品赠送，石启仁哪知这些都是他们设的局，便高高兴兴地拿着银子、提着酒茶回了家，过几日想想，又来了兴趣，再去赌，再赢，如此一来二去，赢了好几把，赚了二十几两银子。
石启仁看来钱容易，逐渐生出赌瘾，而且越赌越大，到了后来，便有输有赢，再到后来，却只输不赢，直到输光所有现银，石启仁却还不醒悟，仍然意图搬回损失，那东家便不停地借银子给他赌，他又不停地欠赌坊的债，最后只得把田产和房产都输给了赌坊，那东家只收了他的田，却不急于收他的宅子，说是只是暂时替他保管房契，让他安心住着。
然后钱守业又和东家一起，再次怂恿石启仁破釜沉舟搏一把，石启仁看看手上已无筹码，便狠心将那对玉壶拿了出来，想最后翻本，结果依然还是赌输了，自此以后，钱守业和那东家看石启仁的油水已被榨干，立刻改了嘴脸，拿着房契逼石家马上搬离，石启仁无奈，只好变卖了所有家用，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东门外的上水村，自此以后，回想起祖业败在自己手上，石启仁终日郁郁，未过多久，便一命归去，而那对玉壶则如愿落入了钱守业的囊中。
这事发生的时候，石小七尚小，但钱东明却已有十五六岁，和现在的钟三、石小七差不多，已经懂事，他知道爹爹做了骗人的事，很不以为然，他看不上爹爹这种小人行径，对他十分鄙夷，但又无法阻止，后来又得知石家因此财破人亡，他感到十分震惊，没想到这骗局不仅骗了钱财，还害了人命，每每想到此，钱东明都觉得寝食难安，十分愧疚。
及至后来，钱守业却也未守住他的业，没过几年，就把家产败了一大半，只是那对玉壶还一直藏在家中，不肯让人看见，只自己常常偷拿出来把玩，最后他也是早早病亡，留下了钱东明娘俩二人，钱东明后来做起了石炭买卖，这么些年也不赚钱，只能靠剩余的家产勉强度日。
但他心中一直有个信念，就是要补偿被爹爹所骗的石家后人，他希望能找到他们，把玉壶还掉，同时也想补偿他们这些年来的损失，但是，一来他没能找到石家，二来他目前也没有能力补偿他们，直到钟三找上门来，说起做大石炭买卖的想法，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有了银子，不怕找不到人，也不怕还不了债，于是才下定决心和他一起尝试一下，这便是钱掌柜与钟三合作的深层次原因，当然对于这些事，钟三现在都不知道。
钱掌柜回想着这些历程，看着眼前这十五六岁的钟三，觉得他就像是当年的自己，只是他的想法却和自己的爹爹相似，但他转而又想，要实现自己的想法，还石家一个公道，那石炭买卖确实是条路，那么对这买卖的探路确实也还得继续进行，尽管钟三的想法偏激，但如果就此中断，确实是浪费了时间，至于说徐掌柜那边的人情债，也只有他自己以后再想办法慢慢还了。
想到此，钱掌柜便叹了口气道：“唉，贤弟，就依你吧，今晚我去和小五兄弟说一下，明后二日咱们再在省城摸一摸石炭的路数，然后便立刻启程，返回阳城！”
钱掌柜心里却又是复杂矛盾的，一来他觉得钟三的人品有问题，不符合自己的价值观，尽管自己也是常年的买卖人，但自己倒不像他那样急功近利，不过他猛然发现，钟三的某些个性很像一个人，这个人也具有那种自私狡诈、损人利己的性格，而且，这个人确实把这些小心机都用来害人了，害得一家人财破人亡。
钱掌柜和这个人有着极深的渊源，他之所以要和钟三合作，一方面是看他聪明伶俐、有胆有识，确实不像一般阳城人那样狭隘保守、固步自封，他有想法、有冲劲、有计谋，感动了钱掌柜，而另一方面他没有说，就是这个和钟三很像的人对他的影响，而这种影响促成了他自己想铤而走险、获得成功，这个人就是他的爹爹——钱守业。
钱守业非是旁人，正是石小七的娘说的与石家结有世仇之人，正如石小七的娘所说，钱守业年轻时，做点小买卖，说是小买卖，其实也不过就是些游手好闲的事，这里混混，那里混混，靠着祖上留下的一点薄产勉强度日，后来有次偶然的机会，钱守业认识了石小七的祖父石启仁，石启仁看钱守业年轻机灵，头脑活络，有时候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好像很有见识的样子，就逐渐看中了他，开始给他点小活做。
那时候石启仁是阳城县的大户，手中握有上百亩的良田，每年光是收田租就有一百石粮米的入账，钱守业表面做着石启仁给的活，眼睛却盯上了石家的财产，他已不再满足于辛苦赚来的小钱，他想有更大的财富，正好也巧，有次他到石家找石启仁有事，无意间看到石家有一对玉壶，晶莹剔透，材质极好，他立即来了兴趣，经过和石启仁的交谈，才知道这是石家祖传的镇宅之宝，具体哪个年代的已经说不清了，反正全家对它是爱如珍宝，石家爱如珍宝，钱守业却也跟着爱上了此物，回到家后，思前想后，就想着要用个法子把这宝物据为己有，几天想下来，终于想到一条阴毒之计。
钱守业平时好赌，他知道赌坊里的输赢都是很快的，他自己在那里就不知输了多少银子，现如今，他就在琢磨，能不能让石启仁也爱上这口，如果一旦他沾上这个，就不愁搞不到他的银子，想到此，他便找到阳城县“阳富赌坊”的东家，说是要介绍一件大买卖给他，事成之后，所得好处统统三七开，赌坊拿七成，他钱某人只要三成，只不过约好了，得给他那对玉壶作为回报，那东家也是个贪财的，他听了钱守业所说，当即同意。
接着钱守业便几次怂恿石启仁去赌坊玩，谁知几次都没成功，因为石启仁并不爱赌，而且他也怕赌输了钱，谁承想钱守业却并不甘心，他又生毒计，并和东家商议，故意让石启仁先赢几把，等后面再联合起来整他，一定整到他当地当产，那东家听了也答应了。
于是有一天，钱守业趁着陪石启仁上街，故意带他走到阳富赌坊门口，联合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东家一起，嬉皮笑脸，热情非常，硬是把石启仁给拽进了赌坊，石启仁抹不开面子，实在没法子，就玩了两局，谁知运气很好，一下子赢了赌坊三两多银子，那东家不仅立刻奉上现银，还外带着送了些酒茶，说是赌坊规矩，赢了的客人都有礼品赠送，石启仁哪知这些都是他们设的局，便高高兴兴地拿着银子、提着酒茶回了家，过几日想想，又来了兴趣，再去赌，再赢，如此一来二去，赢了好几把，赚了二十几两银子。
石启仁看来钱容易，逐渐生出赌瘾，而且越赌越大，到了后来，便有输有赢，再到后来，却只输不赢，直到输光所有现银，石启仁却还不醒悟，仍然意图搬回损失，那东家便不停地借银子给他赌，他又不停地欠赌坊的债，最后只得把田产和房产都输给了赌坊，那东家只收了他的田，却不急于收他的宅子，说是只是暂时替他保管房契，让他安心住着。
然后钱守业又和东家一起，再次怂恿石启仁破釜沉舟搏一把，石启仁看看手上已无筹码，便狠心将那对玉壶拿了出来，想最后翻本，结果依然还是赌输了，自此以后，钱守业和那东家看石启仁的油水已被榨干，立刻改了嘴脸，拿着房契逼石家马上搬离，石启仁无奈，只好变卖了所有家用，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东门外的上水村，自此以后，回想起祖业败在自己手上，石启仁终日郁郁，未过多久，便一命归去，而那对玉壶则如愿落入了钱守业的囊中。
这事发生的时候，石小七尚小，但钱东明却已有十五六岁，和现在的钟三、石小七差不多，已经懂事，他知道爹爹做了骗人的事，很不以为然，他看不上爹爹这种小人行径，对他十分鄙夷，但又无法阻止，后来又得知石家因此财破人亡，他感到十分震惊，没想到这骗局不仅骗了钱财，还害了人命，每每想到此，钱东明都觉得寝食难安，十分愧疚。
及至后来，钱守业却也未守住他的业，没过几年，就把家产败了一大半，只是那对玉壶还一直藏在家中，不肯让人看见，只自己常常偷拿出来把玩，最后他也是早早病亡，留下了钱东明娘俩二人，钱东明后来做起了石炭买卖，这么些年也不赚钱，只能靠剩余的家产勉强度日。
但他心中一直有个信念，就是要补偿被爹爹所骗的石家后人，他希望能找到他们，把玉壶还掉，同时也想补偿他们这些年来的损失，但是，一来他没能找到石家，二来他目前也没有能力补偿他们，直到钟三找上门来，说起做大石炭买卖的想法，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有了银子，不怕找不到人，也不怕还不了债，于是才下定决心和他一起尝试一下，这便是钱掌柜与钟三合作的深层次原因，当然对于这些事，钟三现在都不知道。
钱掌柜回想着这些历程，看着眼前这十五六岁的钟三，觉得他就像是当年的自己，只是他的想法却和自己的爹爹相似，但他转而又想，要实现自己的想法，还石家一个公道，那石炭买卖确实是条路，那么对这买卖的探路确实也还得继续进行，尽管钟三的想法偏激，但如果就此中断，确实是浪费了时间，至于说徐掌柜那边的人情债，也只有他自己以后再想办法慢慢还了。
想到此，钱掌柜便叹了口气道：“唉，贤弟，就依你吧，今晚我去和小五兄弟说一下，明后二日咱们再在省城摸一摸石炭的路数，然后便立刻启程，返回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