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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不可计算之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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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20日,利奥波德的验收小组完成了对圣玛利亚号的全部测试。地面的志愿者们随即收到了集结登船的通知。

    按照协议,这份通知不是强制性的,每个人都有权在启程前选择放弃。

    然而面对这则富有人情味的条款,绝大多数报名的志愿者们却没有太多打退堂鼓的余地。他们其实并非脑袋一热就做决定的人,所以这次也和以往人生中的每一步一样,需要在可能的收获和显而易见的代价之间掂量,在爱与恨、梦想与现实之间挣扎、取舍。也许人生就像有人说过的那样,我们总是不断舍弃一些东西,而后得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么大概是他们的命运刻意把他们最想要的东西藏得太深,以至于逼得他们要决绝到让常人无法理解。又或者因为有太多的过往纠缠在一起,导致他们必须用亚历山大解开绳结的方式来让自己向它靠近。总之最终选择登船的人都有一些太过沉重的往事,令他们不论对这个世界眷恋与否都要离她而去。

    在许许多多这样的人当中,达?席尔瓦(以后简称席尔瓦)就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位。

    席尔瓦出生在委内瑞拉的一座小城里,父亲是名机修工。在他8岁以前,生活对他而言就是用富足的温情去填补拮据的物质,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很简单、快乐、充满童趣。可是就在8岁那年,他的患有心脏病的母亲要生第二个孩子了,同时国家的经济也出了一些问题。虽然这两件事情的联系看似不那么直接,可是作用到他们家身上就成了母亲和未出世的妹妹因为大停电而死在了手术台上。这件事情彻底击垮了父亲。两年后,他在贫病交加中故去,留下席尔瓦这个孤儿。

    之后的这些年,席尔瓦当过童工、学徒、石油工人、小贩、渔夫,在忙忙碌碌地混迹于社会底层的同时,也很难得地没有染上吸毒或者别的什么恶习。他深知身体和精神是他同命运抗争的唯一资本,他必须珍惜。公允地说他一直做得很好,他的毅力在了解他的人眼中是值得敬佩的。可是在制裁与经济不景气的大背景下,他这样的小人物哪里看得清改变命运的游戏到底是个什么难度。差不多在一年前,女友跟他分手了,因为她和她的家人都觉得还是摩托车行的老板比较靠谱。席尔瓦在最悲伤孤独的时刻看到了招募火星志愿者的广告。他感觉累了,这个世界似乎也没人再需要他。那就走吧……

    按照通知上的要求,所有志愿者在登船之前需要到指定的航天中心接受简单的基础训练,然后才能前往飞船。集合的时间是24号,席尔瓦该出发了。他把能卖的家当都卖掉,又买了一张前往法属圭亚那的机票,然后到常去的酒吧喝完了在地球上的最后一杯酒。这杯酒让他很尽兴,所以登台演唱了他最喜欢的波西米亚狂想曲,接着又结清了之前欠的酒钱。最后,他背上瘪瘪的行囊,与相熟的人拥抱,挥挥手,推开门走进淅淅沥沥的雨中……

    如果说席尔瓦的过去属于悲伤,那么在世界另一边的爱斯梅拉达和卡门姐弟俩的处境则充满了绝望。他们是罗姆人,才刚到十四五岁的年纪,但生活对他们来说只有无尽的流浪、饥饿、寒冷和歧视。父母早逝、亲人离散,特殊的身份让他们既不容于主流社会,又过早地失去了族群的庇护。为了生存,他们磨练出了很多“实用”技能。当然这也让他们成了警察局的常客,同时也沦为黑恶势力手下的工具。

    姐弟俩知道这样的日子没有未来,这个世界似乎根本就忘了为他们准备未来,所以当招募广告出现在街头时,他们心动了并且瞒着控制他们的偷窃集团头目报了名。然而,就在他们暗自做好准备,即将踏上登船之旅的时候,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爱斯梅拉达此时已经渐渐出落成了个大姑娘。也许父母在她出生之时就预见到她会是个美艳不可方物之人,所以给了她《巴黎圣母院》里女主的名字。可是这副容貌引起了几位黑帮头目的注意,他们打算先轮流教育教育她,再把她调到别的“产业”。

    爱斯梅拉达知道该怎么应付。她先是非常机智地假意顺从,然后用小刀放倒了一个头目。

    于是,在阿斯塔纳郊区宁静的夜色里,一场碰撞、爆裂和追逐开始了。姐弟俩偷了一辆车从头目家的院子里夺门而出。黑帮分子们拿着刀枪棍棒吵吵嚷嚷地从后面追出来,却不料其他车的轮胎已经被弟弟卡门给扎破了。就这样,没人能阻止他们奔向自由。而他们的下一站是拜科努尔……

    就在姐弟俩逃出魔爪的那天早上,还有一种人也带着更加现实,或者说更加阴暗的目的而来。

    哈里斯是一名重刑犯,半年前越狱成功。他一路潜逃,历尽艰辛只是为了回家看一眼妻儿。可是当他终于回到位于阿灵顿的家时却发现那里已经换了主人。没有联系方式,没有任何消息,哈里斯无处寻觅。于是,在发疯似的找了几天后,他意识到没有希望了。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两条路,要么自首,要么亡命天涯。自首看来是不可能的,在越狱时和之后,他又背上了几名警员的性命,所以他只有逃,可是往哪里逃呢?去火星的广告让他看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很快,他托朋友找到了一个叫做唐尼的志愿者,并且毫不犹豫地对着那个人的脑袋开了三枪。

    随后,在23号上午,新的唐尼早早来到了卡纳维拉尔角,他恨不得马上启航……

    7月30号,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绪。最终有578名志愿者见到了飞船。他们将在项目负责人利奥波德和以船长汉密尔顿为首的美国机组的带领下前往火星。

    秦晓瑜和另外三名中国科学家于这天晚上8点登上飞船。然后她才以选择研究对象为由获准查阅移民的个人资料。不出所料,这个许成果然只是重名而已,但失望对她来说已经习惯了,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后的四年就专注于研究吧。

    飞船于9点31分由辅助机器人推出建造她的船坞,并渐渐与轨道平台拉开距离。秦晓瑜和其他项目组成员一道在舷窗处挥手告别。激动与惆怅从她的眼角处涌出。也许类似的场景曾无数次在人类的各个港口中上演,但这一次显然有着别样的意义。星辰大海已在眼前展开,而只有踏上旅途才能真正领略她。

    “航向锁定,持续跟踪校正中。”领航员向船长报告。

    汉密尔顿立刻向全船广播:“晚上好,诸位。我是汉密尔顿船长,很高兴在未来的七个月里与你们同行。我们的飞船即将加速并脱离月球轨道,所有人员请立即返回各自的休眠仓并按照指定方式躺好,系好安全带。请大家放心,你们还有时间再看一眼地球。人工冬眠要到明天早上八点才会开始。等我们离开轨道以后会给大家一些活动时间,届时船艉的取景窗也将开启。各位可以在那里回望我们的故乡——地球。”

    志愿者们听到广播后都纷纷回到休眠仓里。秦晓瑜和其他人则坐进座椅,扣好安全带。汉密尔顿在确认乘员界面上的所有休眠仓图标都变成绿色后下令:“进入启航发动机点火程序。三,二,一,点火!”

    砰!随着一声巨响,启航发动机的喷口冒出明亮的火焰。

    秦晓瑜感到背后突然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推着自己,然后月球的身影从舷窗处退行离去。几分钟后,启航发动机燃尽并与飞船分离。飞船的主发动机接力点火,渐渐把飞船推出月球的引力范围。

    两小时后,人们开始自由活动。船艉的百叶窗式隔热挡板打开,人们可以透过取景窗最后再看一眼地球。几乎所有人都来了,虽然他们在地球上的生活并不令人满意,但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每个人还是不免要回望过去。

    在他们眼前,就在那扇小窗外面,地球、月球在不断变小,而船坞平台早已微不可见。过去的一切啊,就这样被一股脑地丢弃在那里,所有好的、坏的,所有美的、丑的,所有对得起的、对不起的,都浓缩成了一滴蓝色的泪。数百人如同参加葬礼般沉默不语,因为被埋葬的正是他们自己。

    “IfyoumissthetrainI’mon,youwillknowthatI’mgone,youcanhearthewhistleblowahundredmiles…”爱斯梅拉达这时站在人群当中即兴唱起歌来。泪水在她的眼角不断滑落,但每一滴都比上一滴离地面更远。

    “…LordI’mfivehundredmilesawayfromhome…awayfromhome…”渐渐地开始有人跟着她唱。

    “…Notashirtonmyback,Notapennytomyname,LordIcan’tgobackhomethisa-way…”会唱的人几乎都唱起来,不会唱的也被情绪所感染,随着曲调哼唱。

    “…LordIcan’tgobackhomethisa-way…”席尔瓦也在人群中,他默默地闭上眼睛,一边轻唱,一边双手将自己和家人的唯一一张照片捂在胸口。

    “…youcanhearthewhistleblowahundredmiles…”哈里斯没有去船艉,但在休眠仓里也能听到歌声。那是一种声波沿着舱壁制造出的奇特音效,令他的嘴唇也跟着无声地颤动。渐渐地,他的双眼失去了聚焦,脑中倒着往前回溯各个阶段的自己。直到遇到那个还没有走上歧途的少年。他笑了。至少在此时此刻,他暂时找回了善良的自己,所有的罪恶似乎都留在了那个星球上,而逍遥法外的快感也随之荡然无存……

    拉克西斯是在秦晓瑜出发以后才重新上线的。他看到秦晓瑜乘坐的飞船出发的新闻,又去了月球内部的巨大空洞,却无法找到游航的踪影。他也许离开得太久了,久到已经跟不上世事变迁。

    “Idon’tknowifweeachhaveadestiny,orifwe’realljustfloatingaroundaccidental-likeonabreeze.”

    他的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顺着记忆联想起长子的电影《阿甘正传》里的桥段。

    阿甘送走了自己的母亲,也送走了孩子的母亲。拉克西斯因为同样有个独自抚养自己的母亲而产生了情感上的共鸣。欧,对了!他猛然想到还有一件事可以为游航去做,于是转身朝地球飞去……

    克罗索此时还没注意到拉克西斯又回来了。他在惑星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为了确保长子样本生存,他调用了很多模块来阻止有限的氧气被行星大气耗尽。

    游航和天选者们不可能知道有神在暗中保驾护航,他们此刻有自己的事要忙。

    从发生异变的那天起,游航就在做两手准备。他一边从恩谕用电台向外发报,想要看看能否收到人类的回音,一边又派出很多人向外探索。

    不久,探险队陆续传回了一些坏消息。事实上他们很快就越过了曾经的峡谷两侧那些无法逾越的障碍,发现有些地形甚至消失了。向“南”搜索的队伍中有的遇到了戈壁沙尘,有的则被暴雨和洪水围困。游航不得不组织另一些队伍去营救他们。向“北”探索的队伍被黑暗和严寒拦住了去路。在极端干燥低温的冰原之上,他们目睹了浩瀚明亮的星空。而就在这些星辰当中,有些曾在地球上的天文学典籍中出现过,只是由于观察角度的变化,所有天体的相对位置关系都大为不同。没有人还能认得它们中的任何一个。

    游航综合这些信息,最终确信这里不是地球,而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8月23日,他向所有探险队发出召回的命令,并于五天后在恩谕向全民发表了重要演说。

    演说当天,恩谕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克罗索悄然混迹于人群当中,看到录音和广播设备架设在讲台上,游航神情肃穆地念着稿子,台下和远方聚集在扩音器周围的人则用专注和沉默与之共鸣。

    “……身为一个外来者,我总是不免怀念外面的时光。可这并不表示成为天选者就完完全全是一种不幸。在此,我以我和我的中国同胞们为例。在外面,我的同胞之间哪怕因为一点小摩擦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言要对对方的直系亲属做点什么。(哈哈……台下传来一阵笑声)可天选者的大家庭改变了我们,帮助我们祛除了身上的糟粕。在这里,我们互相交融,彼此信赖,团结一致。不同肤色,不同信仰,不同文化的人们能够在尊重、礼仪和法律的前提下求同存异、和睦共处。这也许就是命运想要教会我们的东西,也是地球的同胞们千万年来未能达到的成就。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继承了先祖的智慧与人性的光辉,同时又避免了隔阂带来的沉重包袱。我记得曾在一本旧世界的书里读到过,说:‘我们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不曾贪生怕死。然而当我们达成目标、新世界已具雏形时,老一辈的人又站出来,夺走我们的胜利,将这新世界重塑成他们所熟知的旧模样。’这就是我们的地球同胞们的隐痛,反过来让也我明白我们的世界是如此地新,没有根深蒂固的旧的束缚。她就像一个充满幻想与朝气的孩童,可以试错,可以改!她的细胞就是我们。我们这一辈,或者加上后辈中的几代人,我们一起经历她的童年,开创她的未来。这在我看来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情。而要做好这件事情,我们就应当珍惜今天所共有的宝贵财富,守护我们的道德与文化内核。让天选者在长大后乃至往后的历史长河中能够始终被童年治愈,能够在寒冷的黑夜寻得温暖与光明,能够在最绝望的时刻迸发出追寻希望的勇气,能够历尽艰难困苦,笑说那都只是我们迈向高远的垫脚石。同胞们,让我们携起手来,在宇宙中发出人类的呐喊吧!”

    “哈!”

    “哈!”

    “天选者万岁!”

    ……

    游航最后的振臂一呼引得全场欢声雷动。而在这热烈的氛围中,克罗索悄然离去,正如他悄悄地来。毫无疑问,游航成了令神最为印象深刻的样本。而长子的这一分支似乎也因为他的到来越发有了点出神意料的意思。他们已经不再以回归为目标了,地球也彻底成了一个代表记忆与文化的符号。

    “未来怎么走,请你们好自为之吧。希望你们能和邻居处得来。”克罗索在远离双子星系时回首一瞥,有感而发。同时也因为游航给他的惊喜、惊讶和惊吓决定到地球上为自己的错误做一件事……

    “0.2,停车、停车。”

    “0.2,停车、停车。”

    ……

    在泉州的某个停车场里,一位司机有些困惑。后面的车位明明没有障碍物,可一倒车就响起雷达提示。通常这种情况多半是设备问题,况且自己开的是这样一辆老车,那么概率就更大了。于是这名司机索性直接往后倒,然后一看没事,就下车走了。

    过了一会儿,游航模样的拉克西斯从车后面走出来,回头对赫尔墨斯说:“好了没有?快出来。”

    赫尔墨斯化身成秦晓瑜的样子,扭扭捏捏地走出来说:“哎呦,人家还没适应嘛。”

    “那现在就马上适应。”拉克西斯说,“待会儿可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知道了,元帅大人。”

    “走。”

    ……

    出了停车场,穿过马路,赫尔墨斯挽着拉克西斯的手臂一起走进一家医院。病重的施传美此时就在这里。她的情况很糟,高昂的治疗费用和痛苦都令她难以承受,然而因为有着强烈地见到儿子的信念,她还是咬牙坚持着。

    “等一下进去以后,咱俩可得配个好了,就跟之前练的一样。”拉克西斯再三叮嘱。

    赫尔墨斯只顾点头。

    这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病房门口来了两个游航。拉克西斯一看就知道是克罗索来了,于是说:“怎么?良心发现,想弥补弥补?”

    克罗索说:“你是来圆谎的吧?你的感官文件我已经看过一部分了。”

    拉克西斯左右看了看,觉得就这么杵在门口,像是同一家的双胞胎兄弟感情不和,便提议道:“先换个地方聊吧。”

    “行。”克罗索说完转身就走。拉克西斯快步跟上。

    双方来到医院的小花园里,在一条长椅上坐下。

    克罗索率先说:“你那个机器人不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不过也该适可而止了。否则……”

    “我知道,我为很多事情向你道歉,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你的私有财产。我有点儿胡作非为了。”

    克罗索没想到对方的态度这么好,说:“你有变化,和一星周之前有明显的不同。”

    “是吗?”

    “是的,看气质就知道。看来在生态球里没有白待。”

    “哈,没错,拜你所赐。我第一次有了静下来读书的时间,是长子对我进行了再教育。”

    “那你觉得你现在是我们多一点还是长子多一点?”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已经没那么讨厌你了?即使你揍我还装神弄鬼。”

    克罗索只知道后面这句话意指在月球的打斗,所以笑而不语。他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中还包括与那个算命先生的奇遇。这是个误会,那不是克罗索。

    拉克西斯没想再纠缠这件小事,转而想要说点别的。所以这个误会就这么误会下去了。

    “长子有句话叫一朝迷上狗撵兔,从此走上不归路。这些年,呵,请原谅我用年这个单位,这些年我真的体会到了一些乐趣,和我以前的所有乐趣都不一样。那就是获得知识的充实。最近这一两年,你知道吗?我!开始学数学了。”

    “哦!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克罗索说完惊喜又怀疑地看向对方。

    “别这样,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说说你的问题。”克罗索正襟危坐,可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拉克西斯想了想说:“我见过那个方程,你用它来规制虚拟宇宙,这里的一切都基于它来进行推演。”

    “嗯,没错。”克罗索点头。

    “可是你肯定意识到了,这样会产生奇异。”

    “说说你所谓的奇异是什么?”

    “奇异。我指的是虚拟中的现象与现实不符,比如东西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不该有的形态结构或者组合。它们……”拉克西斯顿了顿组织语言,“比如以长子为例,他们用他们的计算机去模拟一些系统。比如说世界,但他们的策略是层展的,也就是不同的层面用不同数学模型。这样表面上看它很像那个系统,但实际上在许多边缘状态,数据会出现误差。很多误差。”

    “你扯远了,我的宇宙不是这种情况。”

    “是的,你比他们技高一筹。一个模型在从微观到宏观的所有层面上起作用,假使它真是现实中的万物理论,那么看似就会得到一个完美的虚拟世界。”拉克西斯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可这样还是会有误差。”

    “哈哈!”克罗索笑了,是会心地笑,“你能到这个程度很了不起。没错,伏羲的公式包含一些连续变化的量。它也许真的是万物理论,可它是不可计算的。只要用计算机模拟就会引入近似,从而积累误差。接着误差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可观察的奇异。这些奇异代表误差改变了规则。我没有办法。只能等着现象出现,然后暂存量子态,对局部进行修复。就像服务器维护。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拉克西斯把手一摊说:“我怎么会有?我只是好奇你观察到了多少次奇异,并且修复过多少次?”

    克罗索神情骤然变得严峻,说:“目前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这不可能吧?难道虚拟与现实在这么长时间的推演后一次差异都没有发生?”拉克西斯显然不敢相信。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们的界限好像不是我想的那样。”

    “那会是什么样呢?”

    ……

    话说到这里,两个“游航”陷入了一时的沉默。“秦晓瑜”却在这时溜达到旁边,望着喷泉想象那个公式,然后默默地说:“奇异明明早就发生了,可你们就是视而不见。你们怎么不想想,从个体的生死际遇到生态球,你们插手的每一个事件不都是奇异吗?难道就因为那是人为的就被排除在考虑范围以外?为什么总是要把事件分成自然和人为?别傻了,所有的目的性和偶然性其实都是更大尺度上的自组织的一部分。你们所谓的自由意志与其它过程的关系也绝没有那么简单,说到底规制它们的都是一样的法则。所以假设这个理论就是宇宙的终极奥秘,那么虚拟中的奇异发生了,以你们想不到的方式,所以虚拟与现实看起来高度一致。或者我可以这样想,现实中的奇异也发生了,只是以当局者认识不到的方式,所以现实与虚拟真的高度一致。它们都是虚拟,它们又都是现实。”

    想到这里,赫尔墨斯又从数据库里调出一部长子的书,是拉克西斯看过的《时间简史》。它浏览书中最初的几页,细细回味上面提到的一个关于宇宙观的故事。故事里一位老妇人说:“我来告诉你吧,这乌龟还是站在一只乌龟上面,这是一只驮着一只,无限驮下去的乌龟塔啊。”

    ……

    施传美在这天晚上安然辞世。在那之前,她见到了身穿警服的儿子,秦晓瑜和许成警官。看来一切都是真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