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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取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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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出亡者镇三周后,游航一行还在路上。

    事实证明“鲱鱼罐头”号并不适合远航,而天天摇桨对体力较弱的林可来说也的确吃不消。所以她给潜艇起了这个名字,既是一种抱怨也是对舱内污浊空气的客观描述。

    终于快到黑伦河口了,游航算了一下今天是12月5号,大家从上一次靠岸后已经连续航行了两天,于是决定让潜艇停靠在银镜湖的岸边做最后一次修整。当然,希望是最后一次。

    10点多,大家都上了岸,然后抓鱼的抓鱼,打水的打水,洗衣服的洗衣服,有的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时不时开开玩笑,画面和谐而又快乐。

    游航裹着大衣躺在潜艇背部的甲板上仰望天空,用手稍微挡一挡浴霸的光亮,心里想着:多么自由轻松的空气啊,回想逃亡途中的煎熬,谁会想到此刻能有这般惬意呢?

    是的,他们这一路上遇到的麻烦实数不少。起初,由于潜艇航速很慢,即使顺流航行也不会比镇上的骑兵更快。因此,他们在最初的航程里连通气管都不敢轻易使用,只有实在受不了了才稍微换换气。

    后来他们驶出了清剿队的巡逻范围,也即是说进入了通常认为的疯子控制区之后,水面航行才成为可能。

    在水面,他们升起桅杆乘风而行。本以为剩下的旅途将一帆风顺,可是随后却在水网密布的鬼火湿地迷了路。要不是瓦伊里宁熟悉环境及时找出可以通行的航道,大家可能都要被困。

    兜兜转转又过了好几天,终于走出湿地进入银镜湖,而开阔的湖面又带来了新的麻烦。风向和风速变幻莫测,桅杆和风帆让潜艇的稳定性变得很差。这原本就是鲱鱼罐头号被封存的原因。

    于是,没有办法,一行人只好继续在通气管深度摇桨。为了方便导航,他们商量后选择贴近湖的西岸航行,沿顺时针方向靠近红莲镇,同时也方便上岸补充食物。

    就这样他们浮浮沉沉直到现在,储气罐的压力已逼近下限,很快他们就不能下潜了。游航希望在那之前他们能完成此次航行……

    “你这样躺着会着凉的,快起来。”这时林可裹着大衣戴着围巾从岸上向游航喊道。她有点感冒,游航让她尽量别出来吹风。可她并不总是听话的。

    “外面冷,你也多穿点。”游航坐起来转身面向林可说。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穿得够多了。啊……还是外面好啊,真舒服。”林可说完仰头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胸腔起伏的同时抬手理一下乌黑的长发,再顺势伸了个大懒腰。

    她做什么都那么美,浴霸的光照在她身上,每一根活力律动的发丝都令人沉醉。游航发呆似的凝视自己的女神,片刻间整个人都融化在她周身的光晕里,不过只是片刻。

    “你快来,我发现了一个地方!”林可又冲游航喊道,然后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又回头看游航。

    游航立刻起身,跳到岸上,朝林可追去。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地方,林可指着地上的一堆石头说:“你看这里像不像有过一间房子?”

    游航仔细看了看,发现还真有点可疑。在那些枯黄的杂草中间是一些似乎经过处理的大小相当、略带棱角的石块儿,而且仔细辨认地话,依稀还能看见相对规整的墙根和屋基的影子。“也许有人在这里住过?”他推断说。

    接着,林可又跑到一块大石头旁边,吹了吹上面的浮雪说:“你看这儿有好多划痕。”

    游航走过去一看,立刻联想到了鲁滨逊克鲁索在岛上记录时间的方式,便说:“看来的确有人在这儿住过,时间还不短。”

    林可一听,用略带羡慕的口吻说:“能在这么风景如画的地方隐居,不受打扰,不是很好吗?如果可以选,我真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住在这里,就你和我,直到生命的尽头。我才不去刻这些石头呢,时间已经不重要了。”

    游航听了这些话随即又想起不久以后将要面对的事情,心情立刻变得非常沉重,所以只是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你好像有心事。”林可显然注意到游航有所分心。

    游航显得有点窘迫,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可是他也明白一切终将摊牌,他甚至可以想到林可得知娜仁托雅的存在会是怎样的反应。最好早点告诉她。现在就要说吗?她能容许自己给秦晓瑜写信,可她能原谅自己在恩谕所犯下的错吗?还有娜仁托雅,如果忠于内心选择林可那她就又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在这苦闷的世界里遇到她们两人是一种幸运,但现在这份幸运已经演变成了三个人的不幸。

    “你是在担心以后的事吧?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到了那边肯定会吃不少苦。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跟小航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林可说话时满眼都是坚决和对未来的憧憬。

    “嗯,我……”游航欲言又止,面对林可他很难下定决心。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恩谕拈花惹草了不敢告诉我?”林可凑过去一半真诚一半玩笑地拷问。

    游航禁不起她目光的审视,心下仓惶,嘴唇颤抖而无法出声。

    林可却立刻收起了逼迫,坦然地笑着说道:“你呀,就是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特别喜欢发现美,特别容易心动的人,但你还是只有一颗真心。你可能要迷惑很久才能搞清楚自己的心到底在哪儿,对吧?通常她们称你这样的就叫渣男!”

    游航突然感觉自己像被看穿了一样,呆呆地望着林可,无言以对。

    可是林可又继续笑着说:“我的小航这么优秀,女孩子见了喜欢也是常有的事,我能怪她们么?呵呵,可是话又说回来,我能轻易放手么?你看,我这胳膊这几天锻炼地多有劲。”林可说着抬起右臂,握拳收缩自己的肱二头肌,同时用左手隔着衣服拍打。

    拍完以后,她似乎又多了一些自信,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右手的拳头,把它转过去对准游航,然后松开手指,手腕转动,五指一边依次蜷缩攥拳一边说:“你的真心终究有一个归处,为什么就不能是我这里呢?”

    游航听完更呆了,更加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毫无疑问,如果今生有哪位女孩吃定自己,那一定就是眼前这位。

    说完这些,林可仰头看着天,十指交叉在胸前又说:“你放心吧,现在的你有很多事要做,你需要我在你身边支持你。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这时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洁白轻盈如羽绒一般落在两人脸上和身上。

    “哈,下雪了。哇!真美。”林可就此撇开了刚才的话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一边兴奋地用手去接,一边小步旋转着跳跃。

    霜雪让地上的石块变得湿滑,她一失足险些摔倒。游航反应奇快,把她接住,两人又一次亲密接触。

    林可奖励游航一个香吻,把他好不容易整理好想说的话又打乱了。

    心底的秘密到底还是没在这一刻吐露,为了不让本就不顺的旅途横生枝节,游航准备另找时机,但必须要在见到娜仁托雅之前……

    众人又继续航行了两天,到第三天上午的时候潜望镜里出现了在废墟里挣扎重建的红莲镇。游航打开高压罐阀门向水柜吹气,听声音就知道这次排水很费劲,但鲱鱼罐头号还是忠实地完成了它的首航。

    按照游航的指示,林可拿着一条红色围巾走上甲板朝镇上呐喊挥舞,既是表达喜悦也是向天选者表明自己没有威胁。

    靠岸的时候,很多镇民都来围观这个稀罕物。他们都是战后移居到此的,规模已接近6000人。

    游航等人将武器留在潜艇里,上岸的时候每人都是一身的汗臭和污垢,看起来狼狈透了。

    一位好心的镇民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大屋,搜身后安排他们洗漱换衣,还准备了食物。

    游航连连道谢,与他攀谈,而且一谈才知道这人是新任的镇长,这里是他的家。

    镇长向游航介绍说最近其他镇上陆续报告有脱离冤奴的人员前来投奔,天选阁已经下令各城镇接纳并转送这些人前往恩谕。

    游航拍手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那儿。”

    镇长则解释说:“不急,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些例行的登记和审查程序,毕竟双方处于敌对状态,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所以请配合我们并且确保你的人处于我们的监控范围内。”

    游航听得出镇长的语气不容讨价还价,但他已经不想再耽误了,于是有意亮明身份。

    比起蒙古汗王,游航还是更喜欢称自己是自由党人。而且看这位镇长的装束不像是三大族的人,询问之后原来是斯里兰卡人还是个外来者,名叫古塔。古塔说他和妻子一个是僧伽罗人一个是泰米尔人,他们在内战中相遇,一起躲避炮火跑进了山洞,然后来到了这个混乱的世界。

    分享外来人才有过的奇异经历拉近了游航与古塔的关系。游航随后表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古塔身为自由党人听说党内失踪已久的二号人物,恩谕之战的英雄竟然坐在自己身边,那是既惊喜又惶恐。恩谕之战时古塔正在城内,对大战的情形基本了解,为保真实他又询问了游航一些当时的情况。确认之后他立即修书命人快马上报恩谕的自由党总部,而后更加热情地款待游航一行。

    游航由古塔陪着,用了一个下午一边参观镇子,一边了解各方面的情况。而古塔也尽量介绍了天选者社会正在发生的剧变。

    在游航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团结起来的第四族群较三大族益发显出优势。蒙古和印第安部落除了在恩谕的少数贵族外基本都沿袭旧的游牧生活,在城镇的存在感越来越弱,难以跟上进步的速度。阿拉伯人倒是活跃在城里,但是强烈的部族观念和教派分歧削弱了他们。天选者的经济活动因此日益被第四族群主导,与之有着天然联系的自由党在天选阁的政治角力中也更加占据上风。这种优势在前不久促成了地方选举制度的施行。长期把持地方行政权力的三大族因此纷纷落马,古塔就是通过选举当选的镇长。

    听了这些叙述,游航觉得自己和钱伯斯的改革正在见效,未来十分值得期待。

    晚上,游航来到镇上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镇民们自发前来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

    林可不知道游航在这边是这样的地位,所以吃惊了好一会儿。不过她依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只从只言片语里得知游航是击败炽天使的英雄。

    马克西姆为自己有这样的朋友感到很骄傲,私下和对游航说:“我这辈子没服过谁,不过你打败了斯图尔特,我第一个服你。”

    “还有我,敬你,我的朋友。”瓦伊里宁也凑过来说。

    “谢谢你们,干杯。”痛饮过后游航又说,“怎么样?跟我一起出来不后悔吧?”

    瓦伊里宁拍拍游航说:“后悔什么?亡者镇那个破地方我们早就不想待了。”

    “现在还有人给你们家烟囱里扔钱吗?”游航又问。

    马克西姆说:“钱可以买酒,可是没了朋友喝酒也没味儿。再说,亡者镇的钱现在还能买什么?”

    “也对,那就请二位以后跟我干吧。”

    马、瓦二人对视了一眼大笑道:“我们不是一直在跟着你干吗?哈哈哈。”

    ……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时出现了蒙古部族的身影,得知汗王归来的消息,附近的部族长老赶忙派人前来迎接。他们同时还带来了牛羊和马奶酒,这下宴会更热闹了。

    第二天一早,古塔送游航他们出了小镇。镇北的路口右侧正在施工,游航询问这是什么工程。古塔回答是铁路,直达恩谕的铁路。游航听后很高兴,请他在铁路修通以后到恩谕的舍下做客。古塔愉快地答应,而后双方道别。

    离开红莲镇,队伍一路北上,由蒙古部落派兵护送。中间休息的时候游航到路旁的河边洗脸,林可来到他身边调皮又骄傲地说:“他们好像很尊敬你,你这个臭小子凭什么让他们这样啊?真是的,不过我才是最大的。去,给我把水壶接满。”

    “诺。”游航接过水壶默默地放进河里。河水清澈见底,水壶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搅动着游航的倒影。游航看着自己扭曲的映像,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者冲动,突然对林可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我这样吗?因为我是汗王。”

    “不会吧?你没跟我说过你是蒙古族啊。他们跟你说话时候叽里咕噜的就是蒙语吧,你能听懂真厉害。以后也教教我哦。”

    “我不是他们的族人。”

    “对哦,你是泉州人呐!那你怎么当上的?”

    “我……”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游航终于实话实说,“他们的汗王在上次大战里死了,我娶了他们的公主。”

    游航的话像晴空霹雳击穿了林可,她痴痴地站着,一时间不知所措。

    游航心想既然说了就一口气全说出来,于是继续说:“一开始我在恩谕过得很难,接着遇到了她。那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后来发生了战争,她的爸爸和哥哥都死了,我们都成了孤苦伶仃的人,然后就在一起了。我的生活一团乱,可是现在……”

    “别说了。我不想听。”林可打断游航说,然后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现在她终于知道,在她为游航保守秘密的日子里,在她忠于与游航之间的情意的日子里,游航却在逍遥快活。她为游航承受着阿方索和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的纠缠,游航却在恩谕彻底背叛了她。她可以接受游航想念秦晓瑜,毕竟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可是当她发现在同一个空间里真的有人在跟自己抢,原本设想出来的大度与自信突然就被怒气冲散了。原来她对未来还是抱有过于完美的想象,游航的背叛破坏了这种完美,损害了二人之间情感的价值,所以她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放弃。“你不用说了,回去做你的汗王吧!”

    “你冷静点听我说!”游航一声怒斥停下了林可转身离开的脚步,“你要去哪儿?”

    “要你管!”

    “以前是我错,但现在我知道我对你们两个的感情不一样,你才是我在意的人,所以我会回去讲清楚,也会放弃汗王的权位。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你,而且就算你离开我,我也会把你找回来。还有,你不是小孩子,生活不是只有这些你情我爱的事情。你不也说过要为亡者镇的冤魂讨回公道吗?”

    林可当然没有丧失理智,游航的话也多少给了点安慰。不过她可不是这么容易哄的人,况且游航最后扯上的那两句也根本没有哄人的功效。于是她根本没有搭理游航,自己回队伍里去了。

    后面的路上她都有意与游航保持距离,游航也不想一直缠着她解释,特别是在想好怎么说之前……

    晚上,队伍在野外宿营。营地距离恩谕还有大约五十公里。

    10点多钟,游航上厕所回来故意路过林可的帐篷,想偷偷看一眼却被林可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他不敢声张,自己讨的板子,打成猪头也得领完。强忍疼痛,他来到营地边上独处。不久,远处传来马蹄声。来者是钱伯斯,他等不及游航回城,自己先赶过来了。

    两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密谈。交换了恩谕和亡者镇的情况,也谈及了这段时间的经历和烦恼。游航一直视钱伯斯为老大哥,于是毫无保留地向对方表明了自己想要放弃汗王权位的想法。

    钱伯斯听后非常吃惊,他提醒游航这么做必定会失去蒙古族的支持,将来改革到了触及贵族核心利益的时候就会面对三族合力的不利局面。

    游航当然知道这些,可是当两边都有责任,却只有一边有爱的时候,他只能做出选择并承担后果。也许这不是个明智之举,但他也不是明智之人,更加不是什么志向高远的人物。他表示如果实在不能为大哥的事业做点什么,他愿意做个普通人。

    钱伯斯对这种陷入儿女情长的事感到既好笑又气愤,但他还是器重游航,即使年轻人依旧坚持己见。最后钱伯斯终于想通了,认为游航这个人虽然很重要,但自己也不敢保证能把他一直置于可控的范围内,所以从长远看让他失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说:“朋友,尽管我坚持反对,但是做人最重要是对自己诚实。你自己取舍吧。”说完骑着快马趁夜返回恩谕。

    游航送走访客后再次去了林可的帐篷,而且脸皮够厚,表现得像个流氓一样。林可赶了几下,最终没有成功……

    第二天晚上汗王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族人们早早就大摆筵席、载歌载舞,欢庆汗王回归。自由党、阿拉伯人、印第安人的头面人物都来了,最让游航高兴的是见到了齐老鬼和夏甲。

    众人将游航迎上主坐,而后宴会开始。宾客们相谈甚欢。林可和其他随行人员在下边的席位坐着,她期待游航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向娜仁托雅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娜仁托雅终于出来了,她看上去美丽大方,光彩照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在吃手指的孩子。

    这让游航彻底惊呆了,当初前往铜钱关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娜仁托雅怀孕,事实上娜仁托雅自己也不知道。而看到自己突然有了孩子,游航心乱如麻。现在已经不是三个人的问题了,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儿,游航作为父亲知道自己对他负有的责任是何其地大。他自小丧父,所以更加知道自己如果按照答应林可的话行事对这个孩子来说是多么残忍。

    林可的期望彻底凉了,她理解娜仁托雅看游航的眼神,就和自己一样。以她对游航的了解,这时候让游航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那对这个家庭来说实在太残忍了。她平静地看着游航,似乎能看到他此刻内心的挣扎。她知道逼他取舍只会加深他的痛苦。他不应该被困在痛苦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悄悄地,林可走了,有身位公主的娜仁托雅和整个部族帮游航的忙,自己能做的就只剩下别添乱。长发遮不住泪水,但她把写有对游航一家祝福信留在了桌上。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世界在终结之前永远不可能均衡,一些人的天堂对另一些人就是地狱。打掉了牙,往肚里咽,林可留给游航的是最无私纯粹的爱。

    夏甲按照齐老鬼的指示从汗王府出来找到林可并收留了她。林可不知道齐老鬼和夏甲的身份,她在宴会上一门心思想着游航的承诺,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样最好,反正没有地方去,林可将在恩谕开始一段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