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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转折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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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半宿的时间,列巴姆巴一直守着老管家。

    老人似乎又变成了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他嘴里念念有词,眼睛盯着虚空中某个不确定的远方,时而呆滞,时而狂躁。身边的人大概都以为他被舰船的爆炸震坏了脑袋,但是列巴姆巴从他错乱的只言片语中更加确信老人是在讲述小时候的某件事。那是他从未对人提起甚至连自己都早已遗忘的东西,其中重复最多的大概是这么几句:

    “彩色的泥巴,吃人的泥巴。”

    “泥巴在水里!”

    “母亲,母亲被吃了,它们正在吃父亲。”

    “火石,云里有好多火石。”

    列巴姆巴试图从这些话里找出某种联系,但尝试许久之后,他放弃了。除了老管家,眼前还有很多事情值得他去担忧。战争、难民、家族的生意以及自己和属下的性命,他必须把注意力放到这些重要且紧迫的事情上来。

    忧思中,他来到甲板。与以往不同的是那里现在挤满了人。除了手下和灯塔城的人们,还有很多沿途救起的回风海湾人。他们的绒船没有乘上信风,没有足够的升力来维持飞行高度,所以要不是列巴姆巴、费拉多和比利亚(以后合称三巨头)及时施以援手,他们肯定全都要葬身黑影之口。

    天渐渐亮了,商队向正南逃亡,目的地就是伟大的图兰帝国。与之前走过的森林河谷相比,现在周围既没有山也没有植被。当没有云雾遮挡时,人们可以透过相对清澈的流体看到底下深蓝的海洋。

    早饭以后,又有一些绒船追了上来。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与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等待已久的信风。不知道什么原因,信风比正常的日子稍早了一点点。在风势的推动下,后来的绒船以真正的“回风海湾速度”超越了商队。在最近处,两边的人们彼此招手呐喊,庆祝自己劫后余生。

    随后,康齐格醒来了。他感到愤怒,因为父亲死了自己却活着。他很想发泄,可现在不是时候,因为甲板上的子民不需要一个歇斯底里的王子。于是,他走到人群中间,开始慰问孩子,救助伤员……

    如此一来,列巴姆巴的商队又舱满了。载着这辈子最特殊的一批货物,他将率领众人驶向未知的远方……

    与此同时,在凡人看来空无一物的地方,阿特洛波斯正用左腿缠着右腿,斜着身子倚靠在头兽舷侧的护栏上。她悠闲地捋着自己随风飞舞的秀发,目光游走于各个愁眉不展的“男人”之间,心想:我介入得太多了,剩下的事你们最好自己解决。诶,对哦,拉克西斯好慢呐。他在干什么?说好的一会儿就来呢?

    女神于是查看了一下系统时间,发现现实中才过了36星刻。哦,好吧,拉克西斯,你慢慢来。

    此时,拉克西斯还在“球体”计算机外徘徊。他的脑中闪过无数在克罗索的感官文件里见到的面孔,浮现出一幕幕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他想他也许可以先去接触一下那些摇摆在腐朽与神奇之间的生灵,然后再去与女友汇合。只要赫尔墨斯能够接入系统协助操作,这在技术上都不是问题。可是他又担心这样做会被克罗索发现,毕竟长子应该不在允许访问之列,而且房子和这些设备的主人也没有说什么时间会回来。保险起见,还是直接去找阿特洛波斯吧,也许其他虚拟的智慧物种身上也有同样引人入胜的故事。走入其中应该就可以淡忘别处的遗憾。

    打定主意,拉克西斯躺到了“手术台”上。连上传感器,让赫尔墨斯自动与球体连接,一切准备完毕。

    深呼吸,确认赫尔墨斯接管了部分系统功能,拉克西斯对着天花板说:“启动管理员上线进程。”

    程序响应,拉克西斯看到了在感官文件里同样的白光,然后周围的事物又清晰起来。

    咚……咚……

    耳边传来沉闷的钟声,扭头一看是来自一座双塔并立的寺庙。一大群鸽子从塔间飞过,又转向“神”所在的方向。

    “哦!这就是……等一等,我怎么知道那是寺庙,还有鸽子?这里是长子的星球!”拉克西斯惊讶地叫嚷起来。

    “是的,主人,从您上星周到现在的神态和行为上分析,我认为您真正想来的地方是这儿。”赫尔墨斯显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机器,总是乐于抓住一切机会夸耀自己的智能,同时给主人制造惊喜。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要去和阿特洛波斯汇合。”拉克西斯抬头朝声音传来的天空说道。

    “可是您想来这儿。我有八成的把握。”

    “你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不,您如果觉得我不听话最好检讨您自己。我显然受到了您行为模式的影响,并且认为您不会真的责怪我。”

    “好吧好吧,制造你的工程师显然是天才,但是用算法看穿人心真是太可怕了。”

    “您承认了。”

    “我想我现在的去留完全取决于你对吗?那么如果我命令你送我去阿特洛波斯那里的话会怎么样呢?”

    “当然是如您所愿,并且我会认为我的模型并没有掐准您的内心,以后我会做出调整以更好地拟合您的喜好。毕竟我是为您而存在的。”

    “嘘……”拉克西斯长出了口气,说:“你的忠心真让我感动,回去我一定给你预定最好的保养服务。”

    “谢谢长官。”

    “别客气。”拉克西斯回答,但他马上又觉得这么跟机器说话不妥,于是提高了声调喊道:“不,叫我将军。你以后要绝对服从我!”

    “是,元帅大人。谢谢您,元帅大人。请下命令吧。”

    “那我们就……在这儿好好玩儿几天!就几天,哈哈。”拉克西斯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份殷勤,同时边说边轻快地踱了几步,结果一个不小心从高处掉了下去。

    “哎呦!”

    “神”重重砸在地面上,姿势很不好看。不过借助隐形和护盾,拉克西斯并不担心自己的狼狈相被凡人们看见,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掉下来的地方,真高,原来自己先前一直站在房顶上。

    “这就是你给我选的出生点?”

    “我保证这是个意外,并且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元帅大人。”

    “但愿如此吧。”拉克西斯站起来说。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啰嗦,而是急不可耐地要到街面上逛逛,像克罗索一样到长子们中间去,于是又说:“我要克罗索那种能把自己扮成长子的后台模块。”

    “好的,马上到位。”赫尔墨斯说完随机给主人生成了一个长子的外貌,并且很快投放到主人的身上。完成以后,它显然对作品相当满意,于是说:“您现在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了。”

    拉克西斯对此半信半疑,他刚刚失足坠落过,所以对人工智能更加不放心。他溜进一处工地,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对着一块玻璃照了照自己。“我滴妈呀!这长得也太随机了吧!”拉克西斯几乎是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脱口而出。他无法接受自己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人群中,因为即使是最有修养的人恐怕也会有把目光移开的冲动。

    赫尔墨斯连忙解释:“美与丑的概念我没有。当然我可以接入长子的一种称为互联网的信息共享机制为您挑一些公认的漂亮脸蛋儿,但既然您没提,我也就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另外您之前说过锡伯伦人和长子趋同进化,非常接近,所以我也想试试,看您能否直观地推想出自己的样貌在他人眼里的美丑。如果能,那就应该接近到了惊人的程度。看来真是这样。”

    “嘿!?这个时候你又不那么照顾我的感受了?还敢拿我做实验?”

    “不不不,我只是希望提醒您。您也看到了,您和他们在肢体结构、尺寸比例、以及面孔五官等主要外型上几乎没有区别。差别只在于肤色、内部脏器,手指的数目和每个肢体特有的神经元富集区域上。所以模块真正需要对您调整的地方不多,您甚至可以直接用自己的脸。像克罗索那样完全掩盖自己没有必要。”

    赫尔墨斯的话似有辩解之嫌,但它的确说得对。拉克西斯又看了一眼镜中的人影,想象着把脸换成自己的,的确毫无违和感。自己原本这张脸,走到街上完全没有问题。

    那好吧,事情更好办了。“神”于是让“仆人”按照自己的要求简单修饰了手和皮肤,换了几套穿搭,然后就大摇大摆地上街了……

    泉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老屋古厝的生活气息与现代都市的繁华节奏相互交融。三月的暖阳普照,为街巷里送来咸咸的海风,也让年轻人们从中嗅到了季节更替的信号。于是他们纷纷脱掉了厚重的冬装,把自己变成繁花盛开的春天里另一抹流动的活力与亮色。

    “神”流连于公园与街市,恣意地盯着附近出现的年轻女孩,忘我地品评道:“这个不错,那个也行啊!”

    ……

    也许这都是他长期待在野外,回到都市也是和阿特洛波斯一起的缘故。女友在侧,只好目不斜视,如今没了束缚,终于可以不计后果地随意调剂业已形成的审美疲劳。

    当然,除了美女,他也注意到了别的。由于时尚领域的差异,“现实”与长子世界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拉克西斯虽然穿上了长子的服饰,可搭配却略显怪异。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一点,他首先需要一部手机。这样他和赫尔墨斯沟通的时候才能大方自然,不然人们会觉得一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家伙不正常。于是赫尔墨斯有了化身。接着,手机的屏幕上开始推送从长子的网络搜集的衣着穿搭。拉克西斯滑动手指,挑挑拣拣,逐渐对赫尔墨斯的审美失去了信心,索性留意起街上的男性来。

    终于,他看中了几个形象,决定挨个用到自己身上试试。

    他走进人少的地方,借助扫描寻找凡人们视线的死角,然后在那些地方变装。从嘻哈风格到西装革履,他只需要从一根电线杆子或者大树后面走过……最后,他试遍了所有的备选方案,可算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儿。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外加一件军绿色的长袖外套,腿上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配白色板鞋。气温升高的时候他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和脸部及脖颈处一致的古铜色皮肤。整体一看,健康、强壮、修长。

    现在开始有异性注意他了,拉克西斯感觉非常满意,也许这样他就可以尝试和人打交道了。他兴冲冲地用眼睛扫视,竖起耳朵聆听,想物色一个值得关注的个体并且尝试与之互动。然后他注意到在最近的一家便利店里一位阿姨遇到了点小尴尬。

    施传美今天刚回到泉州,在最近的一个月里她一直在外面寻找儿子的踪迹,可是结果和前几次一样,毫无进展。大半年来,她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却只走遍了两三个省份。希望在她心里已经越来越渺茫。不过她还是会找下去,她不相信一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18……大姐,大姐!”店主催促说,“一共18。”

    施传美从忧思中回过神来,忙拿出手机扫码,余额不足。她于是又在钱包、衣兜、背包里翻找,可翻出的多是些纸巾、塑料袋,还有别的一些杂物。半分钟过去,情况变得有些窘迫,身后两个排队的小年轻也开始不耐烦地催促起来。她涨红了脸,把好不容易凑齐的零钱往店主面前一推,然后把几袋泡面装包,拎着一袋儿面包片逃了出来。

    “神”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但没有接触到她的目光。她的两眼发直,面部发僵,好像维持正常的行为举止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精神力量。

    她直直朝街边的长椅走去,还没坐下就已将面包的包装打开,然后囫囵抓起面包片塞进嘴里,又从背包侧面拿出保温杯,拧开喝下凉水。

    拉克西斯看到食物把她的腮帮子填得满满的,暂时满足了她活着的需求,至于什么优雅,什么健康则统统都不管了。

    吃完以后,施传美收拾了垃圾,起身丢给“神”一个落寞的背影。那背影与周遭的繁华相互衬托,让拉克西斯感到一种绝望。当人生除了活着什么也不剩,那还不够绝望吗?

    “她是游航的母亲。”赫尔墨斯突然说。

    “谁?!”拉克西斯迟疑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名字,然后惊讶地问:“你确定?”

    “是的,元帅大人,系统对样本有一个监测列表。游航,也就是样本编号00045223的数据链表为备用样本00937531,从中我找到了亲缘关系的记录。她叫施传美。”

    “他的母亲。”拉克西斯又嘟囔了一遍,心中猛然涌起无限的同情。他很能理解那种感受,因为虽然父亲尚在,但他也是仅由母亲抚养长大的。母亲对他说过,他是她生命中的一切,所以不难想象,克罗索夺走了一位母亲的一切。

    施传美走远了,拉克西斯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他有一种冲动,觉得命运不该这样对待一位母亲,不该这样对待每一位母亲。他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给世界增加一点温度,也好让自己的心好受一些。

    可是身为神的他很快就发现,想归想,如果真要对施传美施加什么影响则是一件需要周密考虑的事。

    首先,他不可能去把游航带回来,因为他无权破坏克罗索的实验。其次他也不能轻易地动用后台模块,因为在长子的星球使用后台模块被系统施加了严格的限制。(这种限制是克罗索给自己加的,目的是提醒自己已经过多地干预了长子社会)所以在这里,没有克罗索的权限解除限制,他不能飞行,不能转移,不能做很多超凡的事。虽然赫尔墨斯保证,它能取得一些模块的权限并且正在寻找漏洞以为主人提供更大的便利,但是显然它需要时间。最后还有一个因素需要考虑,那就是影响,他必须尽量让事情在凡人看来合乎逻辑,以免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所以,综合以上考虑,拉克西斯虽然一路尾随到了游航家的楼栋,但迟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晚上,万家灯火亮了起来,游航家却没有亮灯。施传美早早就睡了。拉克西斯借机悄然降临到她的身边(虽然完全隐匿的他根本不必这么小心,但他依然受到心理地强迫而蹑手蹑脚),扫描了房间里关于游航的一切,而后坐在地上和仆人一起彻夜研究起行动方案来。

    赫尔墨斯认为,很明显,最可行也最容易实现的做法是编造一个关于游航下落的谎言。拉克西斯表示同意。于是他们连夜恶补了一些长子的案件资料和影视作品,推敲了圆谎的细节,设计了一个自认为还可以的剧情。

    那么说干就干吧。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上午九点,拉克西斯换了身行头,胸有成竹地走进游航家的楼道,正巧碰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拎着两袋东西,在前面一级一级地爬着台阶。她走得很慢,拉克西斯也故意放慢。他不需要着急,反正事情应该是能办成的,不如先欣赏一会儿这曼妙的身姿。然后,出乎意料地,女孩在游航家门口停下了。拉克西斯只好也停下脚步,站在低一层的楼道里等待。

    “咚咚咚。”女孩敲了敲门,施传美也开门了。

    “阿……阿姨,您……好,嘿……很抱歉又来打搅您了。”女孩说。

    “又是你!跟你说了别再来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啊?”“我们家小航就是跟你出去才没的,都怪你。好端端的放假不回家。”“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施传美的情绪爆发得毫无征兆,把拉克西斯吓了一跳。他偷偷探了一下头,看到女孩低头站在那里,令人同情地忍受着语言的暴力。

    除了施传美,秦晓瑜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所以可想而知她此刻内心的煎熬,但她明白对方比自己更加痛苦,所以一直在咬牙忍受。

    几分钟后,见女孩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施传美发狠骂了句:“滚!你这个扫把星!”

    这句话立竿见影,秦晓瑜终于忍受不住,哭着跑下了楼。

    拉克西斯看到女孩与自己擦肩而过,猛地回忆起感官文件里那个困在车里的女孩。是她?看来她对游航的感情很深呐。

    几秒钟后,邻居悄悄开门对施传美说:“是个好孩子,都来好几次了,昨天一早也来过。其实这事儿吧……嗨,我也不会说。”

    施传美点点头,说:“我也不怪她,是我家小航没福气,也别耽误人家孩子了。还是别来的好,我看着伤心。”说着,她抹了抹眼泪,啜泣起来。

    此情此景,邻里之间,相顾无言,只好各自回到各自屋去。

    施传美关上门没过两分钟,敲门声又来了。她以为秦晓瑜去而复返,开门的同时张口就要再骂,结果一看竟是个小伙子。

    “阿姨您好,我叫许成。请问是游航滴母亲不?”拉克西斯操着浓重的重庆口音说。他在提到自己的新名字时磕巴了一下,于是竭力用真诚的眼神掩盖。

    “是,我是。”施传美连忙回答,眼里激动得泛起泪花,表情既充满期盼又夹杂着恐惧。过了这么久终于可能要听到儿子的消息,她像等待宣判一样望着拉克西斯。

    “好滴好滴,总算找到您了。我是重庆市公安局的民警,咧(这)是我的证件。”拉克西斯从上衣兜里掏出由赫尔墨斯伪造的警官证。

    施传美看了证件,说:“许警官,你好。我家小航到底出了什么事?”

    拉克西斯回答:“游航失踪滴那天晚上正好有我们的刑警在事发路段布控,准备抓捕一个贩毒组织滴重要成员。那个女娃儿描述的游航碰到滴那个轿车上滴人正好斗(就)是我们滴目标人物。当时我们以为他们要进行交易斗(就)提前收网啰,后来才发现抓错啰人。”

    “哎呀,那小航是不是一直都被你们关着呀。他一定不会干坏事的,求你们放了他。”

    “阿姨,您莫着急。听我慢慢给你摆。因为他误打误撞导致我们提前收网,咧个下线还没有抓到,行动差点失败了。您这个儿子可以呀,主动提出来假装毒贩联系下线,具体细节我也不跟您多说了。总之斗是他现在是我们滴人,在国外,短时间内回不来。咧个事我们专案组的同志和其他部门沟通得不好,加上保密滴需要,所以过了楞个久才来通知。实在对不起哈。”

    “这个死孩子,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虽然得知儿子卷入了严重的刑事案件,但这个消息还是令她无比开心。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拉克西斯已经明显感到这位母亲郁结于心的阴云消散了,他预设的目标基本已经达到。

    “那,那他会不会有危险呐?他一个孩子整天跟那些人搅在一起。”施传美又说,眉梢上的喜色转眼又被忧愁取代。这大概是所有母亲的通病吧,一辈子都在为孩子忧心。

    “咧个您莫要担心,我们有一组人在配合他。咧次任务嘿(很)大,可能兴要好几年,我们已经向上级申请,回来以后给游航立功,直接选拔进入警队。”

    “哎呀,谢谢你呀,许警官。”施传美上前拉住拉克西斯的手说,“劳你专门跑一趟,中午在家吃饭吧,进屋里坐,我出去买点菜。”

    拉克西斯可以感受到这位母亲双手传来的温度,并且她的眼神也在哪里见过。大概就和小时候校长决定不开除自己,母亲答谢校长时一样吧。他现在似乎更能体会那种心情了。“不了,阿姨。我不能在咧儿(这里)留太久,怕泄密,我们今天滴谈话您不能跟任何人说哈。记到哦,您现在唯一能为他做滴事斗是一切如常。”拉克西斯在最后这句话上刻意放慢了语速,因为这是他连篇的谎话里唯一真实的东西。

    “好哒,我走哒哈。”交代完游航的后事,拉克西斯转身急匆匆地走了,走前还不忘机警地朝楼道上下张望几下。

    施传美没有挽留对方,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然后目送着许成警官离开。几分钟后,她完全换了一个人,精神百倍地给家政公司打电话重新联系起工作。

    拉克西斯来到街上,拿起手机与赫尔墨斯通话:“干得不错。后续的信件,不定期汇款,你安排好。”

    “没问题。您的表现也相当完美,元帅大人。您做了件大好事,给人以希望。不过我想提醒您,您恐怕不能在此久留了。现实与虚拟的时间流速差异很大,您在外面逗留的那一小会儿在女主人那儿恐怕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您再不去,她有大概率会生气。”赫尔墨斯说。它此刻担心的其实根本不是这个,它的数据核心里有一个主人行为模式的数据模型,据此它可以推测主人的需要。它知道主人是个内心柔软温暖,甚至多愁善感的人,所以对施传美抱有同情。现在施传美的事解决了,可是秦晓瑜的意外出现可能会令主人的同情心移置。如果他提出要再帮助秦晓瑜,过多的接触可能会导致别的后果。这一点从模型推导来看概率不低,而这是它希望避免的。

    “先等一等,你能找到秦晓瑜对吗?就像你指引我找到施传美。”拉克西斯说。

    “这是偶然,我没有……”

    “别蒙我,你能预测我的行为,我想你大概有一个我的人格模型,并且那也成了你的人格模型。你知道我同情她们,因为你也是。是你利用我变装的需要引导我靠近她的。”

    “主人,您的想象力真丰富。”

    “呵,不管你承认与否,你真的不能理解我想要再帮助一个人的心情吗?我不信,现在带我去找她。”拉克西斯用命令的口吻说。

    赫尔墨斯迟疑了片刻,说:“好吧,主人,但我们得小心地处理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