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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三_分卷阅读_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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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砚看了一眼闻且歌,他像是在这里等人,他的目光与刘砚,蒙烽微一触,便即转开。蒙烽道:“这小子干的不错。他们说他一路杀了不少丧尸,让邓长河在车上保护其他人,自己单枪匹马下去开路……后面从延安和西安救出来的一百多个人,也是他带着人去救的。”

    刘砚低声道:“我去和他谈谈?”

    闻且歌说:“刘砚,你们回来了。”

    刘砚点头,朝侧旁看了一眼,蒙烽摘下帽子,在沙发上抽烟,刘砚说:“听说你做得不错。”

    闻且歌说:“被关着的那位……他怎么样了?走之前你看过么?”

    刘砚短暂的迷茫后,想起在避难所里,那名间接死在闻且歌手里的人。

    “嗯。”刘砚撒了个谎,说:“我们最后走的,蒙烽打开锁,把他放出来,和他们的丧尸新朋友们在一起,加入南迁的大军了。”

    闻且歌的表情松动了些,眉眼间却依旧带着悲伤。

    刘砚总算明白了,闻且歌在这里等的人就是他们。

    闻且歌说:“我想给你们看个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决定……”

    刘砚回头道:“当家的!”

    蒙烽笑了笑起身,搭着刘砚的肩膀,闻且歌看了他们一眼,说:“这边来。”

    他的表情似乎很难抉择,一路上没有说话,他带着他们走上二楼,度假村里最东边的一条走廊里潮气很重,地板和墙壁带着发霉的半点,冷而荒凉。

    蒙烽朝走廊末端看了一眼,所有人都住在西楼,东楼没有安排住所。

    闻且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217的门,带他们进去。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没有电,床上躺着林木森,他的身下盖着薄薄的毯子,双脚齐膝截断,床单上还有带着血水的痕迹。

    房间里很臭,看上去却像时不时有人来打扫,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几枝野花。

    林木森快死了,他躺在床上哮喘般地缓慢呼吸,胸膛像个风箱一起一伏。

    闻且歌说:“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两只脚被压在装甲车下面。”

    刘砚点头道:“我还在想,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这件事。”

    蒙烽蹙眉说:“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刘砚笑了笑:“风力发电机是唐逸川设计的。他没有问咱们他的姐姐的下落,证明已经找到了,林木森多半也……”

    “让张岷过来吧。”蒙烽道:“给他看看。”

    闻且歌如释重负,快步出外去叫人。

    片刻后张岷来了,揭开林木森身下的毯子,看了一眼。

    “药很稀缺。”吴伟光说:“我只能为他截肢。”

    张岷说:“就算截肢,应该也活不了多长,他的膝盖以下已经完全坏死,肌肉组织感染化脓……幸亏没有病毒。”

    吴伟光说:“张先生,您能不能用中医的针灸和药膏治好他。”

    张岷说:“我尽量吧,这很难说。”

    房内众人一致沉默,林木森睁开双眼。

    “刘砚。”林木森说。

    “森哥。”刘砚的语调平静。

    林木森说:“我在……货柜车下面,车轴那里……放了一包东西……把它给……逸晓。”

    没有人回答他,林木森又说:“小闻,咱们弟兄……到了今天,还有多少活下来的。”

    闻且歌答道:“六个。”

    林木森无奈地笑了笑,说:“王术呢。”

    闻且歌说:“那辆车上的人,除了你和唐逸晓,剩下的都死了。”

    林木森缓缓点了点头,说:“以后,让他们听你的……”

    “……你,听蒙烽的,认他当大哥。”林木森吁了口气,像个交代后事的领袖,闭上双眼,说:“窗户有点漏风,去帮……森哥补补。”

    他们离开林木森的囚室,闻且歌锁上门,叹了口气。

    蒙烽留了下来,与他一起下楼,问:“你跟了他,当他的小弟有多久?”

    闻且歌说:“五年。”

    蒙烽知道闻且歌对这名头儿终究有点感情,他在拐角处转过身,二人面对面地站着,蒙烽说:“听着,我不是你的大哥,也没必要凡事都听我的。”

    闻且歌点了点头,蒙烽说:“人生而平等,你只要对自己的良心负责就行了。”

    吴伟光策划了一次圣诞节聚餐,刘砚给不少新加入这个团队的人做了些手工礼物,有多用军刀,钓鱼竿——等到开春时可以去钓鱼。

    还有给小孩子们的勋章:蒙烽把编制再次扩张,除却一早就有的窝瓜队,土豆雷队(炸弹埋设工兵),胆小菇队,向日葵队(后勤人员),豌豆射手队(狙击兵),西瓜投手队(手榴弹兵),更添加了毁灭菇队——自杀性袭击队伍,队员只有一个人:光杆司令闻且歌。

    他把一个毁灭菇的肩徽交给闻且歌,这些日子里,闻且歌始终不合群,不笑,不说话,像个把自己孤立的罪犯。

    吃饭时他独自坐在一边,打牌时从来不参与,对着漫天大雪想事情。

    但有事他看见会主动做,那两个人的死,仍在他心中埋着阴影,他在寒冷中干活,从早上起来一直做到晚上。

    他带着最后五名林木森留下的黑社会小弟,修好了后园里的温室。

    仓库里囤积着大量的种子,成袋的蔬菜和花种,瓜果种子是农场主预备下,专门提供给前来玩农家乐的休假人士种地玩的。这里从前的人全变了丧尸,养的家畜饿得全跑了。成群的鸡躲在破旧的温室里避寒,并啄食菜叶和蚯蚓,青菜,番茄没人施肥,就像植物一般疯长,俨然成为一个自给自足的生态循环。

    鸭们白天出去溜达,下午则回温室里找吃的,刘砚实在惊叹于大自然的茁壮生命力,这些家禽没有人照顾,竟大部分活了下来。

    肥料,农药一应俱全。粮食也非常多,粮仓里大包的面粉与大米足够他们吃一年。排水系统连着附近的一条地下水道,早已修建好,生活垃圾被排放进河道的一条支流,汇入西安外沿的污水河。

    在这个自给自足的农场里,生活垃圾本来就很少,大部分肥料又是猪,鸡鸭等的粪肥。几乎不对自然产生多少污染。

    宽敞的农场后面则是大面积的田地,一直蔓延到河边,还有几台废弃的,耕地用的机械,经过刘砚重新改装后全部可以用。

    张岷带着人沿东边的河岸巡逻一圈,找到跑丢的牛和猪,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三只瘦骨嶙峋的母猪和好几窝瑟瑟发抖的小猪。

    张岷把它们抱了回来,刘砚打趣道:“再找几只狗,种种田就齐全了。”

    “你会种田?。”蒙烽说。

    “不会可以学么。”刘砚在看一本关于作物种植的书,这些书在邓长河带领大部队长征逃亡的时候居然没被扔在雪地里,刘砚真不知道该嘲笑片儿警是笨还是夸他聪明。

    来年开春他们将在田地里开垦,种下第一批小麦。一名南农的大学生以及另一名华西农业大学的后来者加入了他们,一切趋于安稳,名为希望的种子,正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土地上扎根,发芽,抽枝,开花。

    蒙烽道:“走吧,出去堆雪人。”

    刘砚道:“没空。”

    蒙烽:“休息一下嘛,你看,喏?那里,张决明小同学玩得多快乐。”

    刘砚:“不了,你去和他玩吧,活到老学到老,荒废学业是不好的亲。”

    蒙烽:“你不要逼我动粗。”

    刘砚:“来啊!烽哥,你现在当了头儿胆子肥了是不……”

    蒙烽二话不说,横抱起刘砚,壮烈地大喝一声,从二楼跳了下去。

    雪球瞬间四面八方飞来,刘砚从五体投地的蒙烽身上爬起来,在周围的大笑中狼狈逃窜,决明带着他的队员们杀气腾腾地两路包抄,杀了上来,刘砚边告饶边逃,蒙烽发足飞奔,穷追不舍。

    刘砚在雪地里摔了一跤,蒙烽追上了,抱着吻,被刘砚推开,又扑了上去。

    “宝贝!”张岷道:“回来了!”

    “你爸叫你回家吃饭了亲!”蒙烽回头朝意犹未尽的决明嚷嚷道:“搅人好事被驴踢的亲!”说毕侧脸上又挨了一下决明的雪球,和刘砚一起扑倒在雪里。

    蒙烽背着刘砚,一行足迹在雪地中歪歪斜斜,延伸向远方。

    “这儿的老板。”蒙烽抬头眺望白桦林与林中的木屋:“是个有钱人。”

    刘砚埋在蒙烽的肩上,一晃一晃地被他背着走,他的肩膀宽阔,背脊坚稳可靠。

    “嗯。”刘砚随口道:“看得出来,单身?”

    蒙烽说:“你没看书房里的杂物么?上次我整理出一叠情书,是他年轻的时候写给他老婆的。”

    “他原来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知青,比咱们爸妈年龄还老点。”蒙烽感触良多地说:“回城以后白手起家,九十年代下海创业,和那女孩儿结婚,没有小孩。赚到上千万资产以后把公司出让给一家大企业,带着老婆来这里,办了个农家乐。”

    刘砚温柔地笑了笑:“挺有乐趣的生活,能急流勇退的人不多。”

    蒙烽点头道:“我看到那些情书,他还十分怀念下乡时候的知青生活,那女孩儿是农村人,一直支持他创业。没想到开了农场以后,老板娘没过几年就死了,剩下他一个人打理这里,又雇了点人打理,你看前面。”

    他们在木屋后的白桦林里,两个墓碑前停了下来。

    一个墓碑是大理石白板,光滑而未刻字,另一个墓碑则刻着“吾妻芮婉婉之墓”。

    “应该是城里来避难的人带来的病毒。”蒙烽说:“这老板也变了丧尸。胡珏解决了他以后,搜索附近时找到这里。你看,他把他老婆埋下去了,还留了个墓,是预备他死了以后埋进去的。”

    刘砚道:“尸体呢。”

    蒙烽说:“前几天我让他们搬过来埋了。”

    刘砚点头,和蒙烽手牵着手在墓碑前站了片刻,而后道:“谢谢你留下的农场,祝你们在天上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