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锦衣长安 > 第五百七十四回 不是自杀的上吊

第五百七十四回 不是自杀的上吊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冷临江掀了下眼皮儿,看到来人,失笑道:“就知道你等不及了。”

    姚杳撇了撇嘴:“明明是你躲懒。”

    冷临江嬉笑一声:“明明是谁?”

    姚杳嘁了一声,蹲下身来仔细查看横在地上的尸身。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姑娘,正是上晌进入正房盗取四美图的婢女,只是这个时候的她,惨白无血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那姑娘的的身子仍旧是温热的,显然刚刚断气不久,一双眼瞪着,眼仁儿有些凸出,上头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血丝,乌紫色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尖探了出来,一排细细的齿痕印在上头,颜色略微有些深。

    那一头如瀑般的乌发乱糟糟的铺展在地上,染上了灰蒙蒙的泥土灰尘。

    “她叫时春,是安南郡王妃房里的二等婢女,五年前从牙行买进府里,专管正房的点心茶水。”冷临江心安理得的坐着,一脸懒散的开口。

    姚杳头也没抬,翻开时春的眼皮儿,发现她的眼底有星星点点的出血点。

    她又掰开时春的口鼻,从袖中摸出一支竹镊子,在口鼻中找了片刻,随后盯着干干净净的镊子尖儿,沉声问道:“前厅是个什么情况?”

    冷临江一脸茫然:“很奇怪。”

    “很奇怪?”姚杳抬头,微微有些茫然:“中了个箭伤,怎么会奇怪?”

    冷临江无奈的摇了摇头:“世子抬回来的时候,身上血淋淋的挺吓人的,太医署的郑医丞亲自来看的伤,郑医丞最善看外伤,但看过世子的伤之后,却支支吾吾的不敢应承,后来安南郡王妃再三逼问,才说世子这箭伤并无大碍,将箭拔了就是了,可棘手的是拔了箭之后的出血不易止住,还有就是箭上淬了毒,得辨明是什么毒,才好用解药。”

    “他一个空有头衔的世子,谁会这么费尽心机的害他,又是放箭又是下毒的。”姚杳抬起时春的下颌,看到脖颈处两指宽的青紫色的勒痕,她伸手拿过旁边地上的粗麻绳,往那勒痕上比了比,眉峰微挑,抿唇扯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冷临江无奈道:“说的是呢。”他微微一顿:“方才这府里的二管事过来,说是久朝来了,估摸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且看他如何料理吧。”

    姚杳一点都不意外韩长暮会来,甚至觉得他来的都有点慢了,应当是孟岁隔这边一传信,那边他就该急火火的上门了。

    拖到现在才来,她觉得很意外。

    姚杳合上时春的嘴,手在那双瞪得惊恐不甘的双眼上一抹,抬头往扶正的胡床上扫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这胡床离脚远了点吧。”

    冷临江“嗯”了一声:“一尺有余。”

    姚杳拍了拍手,绕着屋子一寸寸的巡弋着,走到窗下的长条案时,她突然皱了皱鼻尖,狠狠的闻了了两下:“你闻着什么味儿没?”

    冷临江也跟着抽了抽鼻子,皱眉道:“没味儿啊,什么味儿,我可没没脱鞋。”说着,他为了证明自己一样,把脚高高的抬了起来,还得意洋洋的晃了两下脚尖儿。

    鞋尖儿上缀着的拇指大的东珠浑圆温润,格外的醒目。

    姚杳嘁了一声,鄙夷的瞧了一眼那明晃晃的珠子:“老冷啊,你可是越来越骚包了,比大姑娘还爱打扮。”

    冷临江满不在乎的笑了:“人靠衣装。”

    姚杳哑然失笑,弯下身子贴近长条案,若有所思的抬手扇了扇风,眉心紧紧的蹙着,转头道:“你来看看。”

    “怎么了?”冷临江急忙走过去,看着空荡荡的长条案,满腹狐疑。

    姚杳抿唇不语,抽出个帕子递给冷临江,随后用细长而平整的竹条在长条案上仔细刮了一遍,原本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案面上,硬是被刮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堆积在条案的边上,虽然仍是极少的一点点,但灰蒙蒙的,还是可以看的出来的。

    冷临江见状,赶忙两只手托着那帕子,在条案的边缘接着。

    姚杳把灰尘尽数刮进了帕子中包好,塞进衣袖里。

    冷临江茫然中得见一丝清明,犹豫不决的问道:“怎么了,这条案上有问题。”

    “我怀疑这条案上点过迷香。”姚杳低声道,她将时春的头搬到一侧,指着没有伤痕的后脖颈道:“你看,这里十分的干净,而前头的勒痕靠近脖颈的上方,且与旁边的那根粗麻绳的粗细相符,这样看来,她的确是上吊自杀的对不对?”

    冷临江点头,转瞬又摇头:“看起来是,可偏偏又不是,上吊自杀的,胡床离脚那么远,莫不是她是踩着凳子跳进上吊绳里去的?”

    姚杳挑眉:“是啊,你再看这,”她举起时春的手,那如葱白一般的指尖长得纤细娇嫩,指甲修的圆润而干净,可见活着的时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双手,她晃了晃那只手:“你看,她的指甲里干干净净的,吊死的时候,她都没有用手扒过麻绳,要知道即便是一心求死之人,在死亡来临的瞬间,也会因为窒息而意识模糊,然后本能的用手拉拽麻绳,从而在指甲里留下些碎屑。她这样干干净净的一双手,只能证明她被挂上房梁的时候,的确还活着,但是已经陷入了极深的昏迷了,完全做不出任何的本能反应了。”

    冷临江听的连连点头:“能让人陷入极深的昏迷的,除了打晕她,也就是用迷香了。”

    畅想中文网

    姚杳点头,把时春的脑袋抬了抬,手穿进她长发,在头颅上一寸寸的仔细按压,并没有发现任何被袭击后的伤痕,身体的其他部分也都完好,便摇了摇头:“现在完全可以排除掉她被打晕这个可能了,时春的口鼻也是干净的,也不可能是被人提前捂的昏死过去了,但她的窒息而亡是做不得假的,那就只剩下迷香了。”

    姚杳隐瞒了时春曾经从正房盗取过四美图,而她又从这间屋子里将此图取走这件事情,她觉得冷临江能够置身事外,知道的越少,越不容易被永安帝忌惮。

    至于时春的死因,姚杳倒是能猜出一二来,或许是时春盗取四美图,被安南郡王妃的人发现,从而将其处理掉了,又或者指使时春盗图的人发现她功亏一篑,又怕她被安南郡王府的人撬开了嘴泄露秘密,从而将其灭了口。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姚杳都无法与冷临江直言,这件事情,要么是由安南郡王府自行处理,要么便是交给韩长暮料理。

    她看着时春的尸身,凝神问道:“时春到底是安南郡王府的婢女,若是安南郡王府将她当做自缢而亡,不肯在京兆府报案,少尹大人,即便这个人的死因有太多反常之处,咱们也是无法插手的。”

    冷临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婢女而已,谁能跟她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要处心积虑的杀害,然后布一个自杀的局,若真是这个婢女有问题,安南郡王府要处置掉,完全可以不惊动任何人,不如此的大张旗鼓,或发卖,或杖毙,都可以做到无声无息。

    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死法,倒像是在示威,像是一种警告。

    想到这里,冷临江的双眼骤然一亮,急切道:“阿杳,你说时春的死会不会和世子的中毒有关系?”

    姚杳茫然的”啊“了一声:“不明白。”

    冷临江道:“世子中箭中毒,连郑医丞都束手无策,而这个时候,又死了个无关紧要的婢女,还是这样一种死法,说是自缢,但略一深查便可以查出是被人杀害的,你说这是不是对世子下手的人在警告安南郡王府,不可擅动,不然世子会和这个婢女一样,会死的很难看的。”

    “这......”姚杳很是愣了一下,神情慢慢的凝固了,她起先只是往灭口或是处置方面去想,而冷临江的话如同一记惊雷,让她顿时豁然开朗了起来。

    是啊,若是安南郡王妃身边的人发现时春的动作,将其处置了,可在她的房间里没有找到被盗走的四美图,这个时候安南郡王府应该早就闹起来了,不会有现在的平静。

    可若是既能杀人灭口,又能杀鸡儆猴,逼迫安南郡王妃交出四美图,那这个时春才是人尽其用。

    姚杳定了定神,伸手在时春的身上来回拍着,摸着,仔细翻找起来。

    冷临江皱眉问道:“找什么,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姚杳凝神道:“得找了才知道。”

    听到这话,冷临江神情一凛,也跟着翻找起来。

    进了四月之后,长安城的天气像是一夜之间热了起来,晨起还有一阵阵的凉风,而日头破云而出之后,阳光洋洋洒洒的城中徜徉,空气中就弥漫起淡淡的热浪。

    安南郡王府里有两大盛景,一是遍植柳树,一是碧水环绕,这样渐渐炎热起来的天气,微风掀过水面,带起一阵阵湿漉漉的凉意,成片的柳枝延绵不绝,绿意盎然,树荫婆娑。

    韩长暮得了孟岁隔的传信后,一路策马疾行而来,出了一身的薄寒,汗珠浸湿了鬓角,一路上顶着晌午的烈阳,可那张脸却丝毫不见晒伤红痕,反倒愈发的白净了。

    安奇微微欠着身子,引着韩长暮一行人往前厅走去,恭恭敬敬的态度中带着一丝忌惮防备。

    韩长暮自打走进安南郡王府后,便没有多问什么,紧紧抿着唇角,神情越发的冷淡严肃。

    安奇在旁边低眉顺眼的伺候着,看一眼满脸生人勿进的韩长暮,又看一眼跟在他身后同样冷意缭绕的内卫们,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实在想不出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这样的明火执仗,来势汹汹,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事。

    还没走到前厅,就已经一阵阵响彻云霄的哭嚎声,吓得何振福趔趄了一下,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赶忙站稳了身形,看了眼左右,并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失态,他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太丢人。

    那嚎哭声痛彻心扉,一边哭还一边夹杂着惨呼:“我可怎么办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我的儿啊,我的儿!”那人哭的直打嗝,痛哭声骤然一停,像是更住了一样,半晌才透出一口气,继续声嘶力竭的痛哭:“我的儿,是谁,是谁害了你,是谁害了你,母妃,母妃一定不会饶了他,母妃要让他受尽折磨!让他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韩长暮转头看了安奇一眼,抽了抽嘴角,这是一向以美貌闻名京城的安南郡王妃?

    韩长暮出身皇亲贵胄之家,又在军中征战多年,听惯了兵卒们的荤话,但没见过泼妇骂街是什么样,此番听了安南郡王妃的哭嚎,他以为虽然没有半个脏字,但跟泼妇骂街一样凶悍。

    安奇也脸色难看的尴尬的笑了笑,安南郡王府这下子丢人丢大发了,什么脸面尊荣,都被郡王妃给嚎没了。

    一行人各怀心思的走到前厅,安南郡王妃的哭声愈发的震耳欲聋了。

    安奇下意识的想要捂耳朵,克制了半晌,才愁云惨淡道:“司使大人,我们世子受了重伤,郡王妃娘娘悲痛欲绝,怕是,怕是没法招待司使大人了。”

    韩长暮也神色凝重:“本官有事要请教郡王妃。”

    安奇无奈的点了点头,站在门外,隔着暗黄色的竹丝门帘,低声回禀道:“娘娘,内卫司司使韩大人到了。”

    话音方落,如玉便打帘儿出来,光亮在转瞬间落进屋内,她行了个礼,一脸沉重:“婢子见过司使大人,世子重伤,娘娘要照顾世子,无暇见司使大人,司使大人请回吧。”

    韩长暮脸色一变,自打他入京以来,还没吃过这样硬邦邦的闭门羹,但他似乎对这个闭门羹早有预料,从袖中抽出早前准备好的信笺递给如玉:“把这个交给郡王妃。”

    如玉愣了一下,接过那信笺,满腹狐疑的转身进了屋。

    不过片刻功夫,如玉便急匆匆的走了出来,恭敬道:“司使大人,娘娘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