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锦衣长安 > 第三百三十七回 人去楼空

第三百三十七回 人去楼空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因着韩长暮此前只吐露了一个“阮”字,又说的十分语焉不详,姚杳便没有听清楚,也以为拓跋府里失踪的那个女子,只是拓跋伏允的房里人,并没有联想到她要找的那个人。

    她其实是想问问清浅为什么会不辞而别,但这话问出来实在扎心,想想还是算了。

    好端端的,她不想讨打。

    她眨了眨眼,问道:“大人说她们三个人不约而同的一起离开,必然是有所关系的,可是她们三人之前是互不相识的啊。”

    韩长暮微眯双眼,突然冷声道:“走,去沈家酒肆。”

    望着外头黑漆漆的夜,姚杳绝望了。

    天爷啊,经常通宵是会过劳死的啊。

    不等姚杳开口说什么,冷临江就先哀嚎了起来:“久朝啊,你可否看看时辰,现在已经丑正一刻了,再不睡,就不用睡了。”

    韩长暮这才察觉到夜已经如此深了,但他素来是个忙起公事便不知疲倦,废寝忘食的人,一想到手头上未解的,他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什么疲累困倦都烟消云散了,大手一挥道:“云归,你先去歇着吧,我带着阿杳和孟岁隔一起过去看看。”

    姚杳磨了磨牙,大着胆子磨出一句:“卑职也不想去。”

    话音还没落下,韩长暮便一记冷眸剜了过去,姚杳顿时缩了缩脖颈,闭紧了嘴。

    冷临江知道韩长暮的性子,更知道拦不住,他叹了口气:“行,我就舍命陪一回君子。”

    这个时辰,连夜猫子都找了舒坦的地方躺着去了,街巷里连个鬼影都没有,韩长暮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穿街过巷,拿着无往不利的内卫司牌子,叩开了几道坊门,赶到了沈家酒肆的门口。

    白日里的喜字红灯在夜风里飘动,原本是最喜庆热闹的颜色,经过一场变故,此时看起来,却格外的萧索肃杀。

    韩长暮伸手拨弄了一下挂在门上的大锁,冷笑了一声。

    今夜的变故,想来明日天一亮,便会传遍了长安城吧。

    到那时,再想从这沈家酒肆里找到些什么线索,只怕是不容易了。

    他转到酒肆的后墙,看了看一人多高的院墙,抬了抬下巴。

    孟岁隔顿时明了,带着几个暗卫,轻轻松松的翻墙而入,随后打开了后院的门。

    韩长暮几人鱼贯而入。

    为免惊动旁人,这几人都没有燃灯,皆是摸黑走了一路。

    此时进入了酒肆,韩长暮率先点了一盏灯,照亮不大的后院。

    院子里收拾的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多余杂物和杂草。

    角落里整齐的摆着几个半人高的腌菜坛子。

    向阳的墙根下,开了一片菜圃,几根空落落的竹竿搭在墙头,这片菜圃显然已经荒废许久了,野草长得十分茂盛。

    韩长暮的目光在菜圃上一晃而过,很显然,这沈家酒肆的人,早就在盘算着离开了。

    他没在后院多做停留,环顾了一圈儿,吩咐了孟岁隔带着人去大堂搜查,而他带着姚杳,进了后院儿唯一一间能住人的厢房。

    厢房的门上倒是没有落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韩长暮点燃窗下的蜡烛,仔细打量房间中的一切。

    房间不大,一览无余,没有半分办喜事的痕迹。

    窗下一张长条案,案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再往里走是一张大胡床,铺的盖的都被清空了,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床板。

    另外一面墙下,搁了几口榆木箱子,箱子盖打开着,里头空空如也。

    这幅场景,是早已准备好要离开的,并没有半点仓促逃走的迹象。

    韩长暮是知道的,沈娘子嫁给王真,并没有要放弃经营沈家酒肆,那么。

    他的眼睛眯了眯,这是沈娘子给王真演了一场戏吗?

    他凝神思忖着,便听到姚杳吸了吸鼻子。

    他转头问道:“怎么了?”

    姚杳皱眉:“大人没有闻到什么味儿吗?”

    韩长暮仔细嗅了嗅:“是灰尘的味儿吗?”

    姚杳摇了下头,闭起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她蓦然睁开眼睛,笃定道:“大人,是治烧伤的药,是白玉去腐膏的味道。”

    韩长暮丝毫不怀疑姚杳灵敏的嗅觉,他顿了片刻,疑惑不解的问:“能用到白玉去腐膏来治疗烧伤,显然病情已经极其严重了,甚至已经病入膏肓了,但是沈娘子身上并没有伤,行动也自如,显然这药不是给她用的,这厢房里,另外住的有人。”

    姚杳点头:“沈娘子并不是一个人离开的,她还带了这个垂死之人一起走,显然此人对她十分重要,这件事情,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做得到的,必然有人帮她筹谋。”

    韩长暮的思绪渐渐清晰了,沉声道:“沈娘子用这场婚事作为交换,让助她一臂之力的那个人,替她进入了王家,取到了那人想要的东西。”

    姚杳抿唇淡笑:“既然是这样的,这三人,哦,不,四个人,四个互不相识的人在同样的时间里消失了踪迹,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她们身上有同样可以交换的东西,而帮助她们的人,是同一个人。”

    韩长暮二人仅凭这若有似无的白玉去腐膏的味道,便很快的剖析出了事情的脉络,渐渐的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韩长暮点头:“剩下的,便是王家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秘密了。”

    他原本是怀疑姚杳是潜入王家的那个人,但是听了孟岁隔的话,他打消了这个怀疑,也将今夜在王家的发现和盘托出,淡声道:“你还记得那个水圣使周无痕吗?”

    姚杳对这个生了一张童颜,可张嘴却是老妪的声音的女子,印象格外深刻,她重重点头:“大人是怀疑李代桃僵进入王家的人,是周无痕?”

    韩长暮轻轻一哂:“能有那样水过无痕的轻功的,我只见过你和她二人,那么做下此事的,除了你就是她。”

    姚杳愣住了,转瞬便听出了韩长暮话中的戏谑之意,她笑眯眯道:“大人,你这就武断了吧,你的轻功也可以做到雁过无声的。”

    韩长暮一愣:“我是男子。”

    姚杳撇撇嘴:“您若是扮上,保准比姑娘还像姑娘。”

    韩长暮轻轻嘁了一声,抿出一个淡淡的笑来,转身去看那张布满薄灰的条案。

    姚杳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人的心怎么这么大啊,自己的心头肉都跑了,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就不怕被绿出天际吗?

    这念头也只是在她的脑中过了一瞬,便消散了,也跟着韩长暮望向了条案。

    烛火摇曳着照在上头,那薄薄的灰尘在一线光亮中流转飘动。

    韩长暮与姚杳同时轻咦了一声,诧异的对视了一眼。

    这灰尘粗略一看,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烛火一照,仔细看下来,这灰尘却分布的不那么均匀,有深有浅,有厚有薄。

    灰尘厚的地方是灰蒙蒙的一片,掩盖了木料本身的颜色。

    而灰尘薄的地方,透出淡淡的暗红色,老旧而枯败,有些甚至能看得出岁月经流的裂痕。

    姚杳拿手虚虚的比划了一下:“大人,这些痕迹很有规律,虽然有大有小,但是您看。”她比了一下大一些的痕迹,又比了一下小一些的痕迹:“您看,这应该是长期摆放牌位而留下的痕迹。”

    韩长暮点点头,仔细数了一下:“这上头,至少功过十六个牌位。”

    姚杳咋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一口气死了十六个人,这不是得死绝了吗?”

    韩长暮的目光突然冷厉了下来,想到了十六年前的那件惨事。

    死十六个人算什么,那件惨事了,足足死了一千多人啊。

    他浅浅的透了口气,平静了下心绪,神情如常道:“去前头看看吧。”

    姚杳没有听出韩长暮的声音有什么变化,点了下头,跟着他走到了酒肆的大堂。

    大堂中还挂着红绸喜字,每张食案上都蒙了一层红布。

    一看就是刚刚办过喜事的样子。

    孟岁隔带着暗卫已经仔细的搜过一遍大堂了,每一张食案胡床的缝隙都用匕首划过,连掌柜收钱算账的柜台都没放过。

    只可惜,最终一无所获。

    韩长暮负手而立,目光冷然的审视起这间大堂。

    姚杳觉得腿酸,捡了张干净的胡床坐下,托腮望着虚空,目光有些涣散。

    太累了,她是重伤未愈之人啊。

    韩长暮望向的方向,与姚杳望向的方向不谋而合,都落在了柜台上。

    那柜台上已经收拾一空了,就连后头搁酒的架子上都空空如也。

    韩长暮不知道今日前来迎亲的人有没有发现不妥,或许当时忙乱,没有人留意到这些变化,但是但凡有一个心思缜密之人,都能察觉到沈娘子并非心甘情愿嫁给王真,而是借由这场婚事,谋划了一场金蝉脱壳的脱身之计。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目光上移,落在了挂在柜台上方的一个个小木牌。

    那些木牌大小一样,每一块牌子上都写了一道菜名,用来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