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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回 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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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杳不明就里,但还是露出手环的边缘,有点心虚,不太敢看韩长暮的眼睛,低声道:“带着了。”

    韩长暮的心神绷得紧,没有留意到姚杳的异样,只点了点头:“那手环和这手串不是寻常之物,乃是福慧大法师随身之物,沾染了他近百年的佛气,随身佩戴,什么魑魅魍魉都难以近身。”

    姚杳愣住了,她万没有料到此物还有这么个来历,而韩长暮竟轻而易举的就将这宝贝给了她。

    她心中疑窦丛生,此物既然是福慧大法师的随身之物,那么,藏在此物里头的牌子是从何而来的,又是谁藏进去的。

    转过了几个念头,韩长暮已经上了竹桥,她赶忙追了上去,低声问道:“大人,那这个手环,你是从何而来的。”

    韩长暮脚步一顿,目露怅然,语焉不详道:“父王求来的。”

    听这话音,姚杳知道韩长暮不欲多谈这件事,便识趣的没有追问,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上了桥。

    桥面湿滑,凉意从足下蔓延上来,后脊背冷飕飕的,仿佛有冷风一阵阵吹过来。

    姚杳回头,四周很安静,没有风声,草也一动未动。

    茫茫水雾浸透了二人的衣裳,潮湿的水渍沿着织锦的纹路慢慢凝聚起来,凝聚成一滴滴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桥面上。

    姚杳又回头,四周依旧一片死寂,连桥下的潺潺的水声都停了下来。

    在看不到的背后,韩长暮和姚杳的背后,衣裳上的水渍凝聚起来,聚成一枚眼珠子的囫囵模样,湿漉漉的凝聚了下来。

    阳光映照在上头,一阵水光流转,那印记便沉淀进了衣裳,再寻不到半点踪迹了。

    二人谨慎的走过竹桥,没有遇到诡异的情况,但周遭的一切太过真实,草香水气都扑面而至,全然不像幻境,像是走进了另一处人间。

    韩长暮侧耳倾听,微微蹙眉道:“阿杳,你听,这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姚杳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听了一会儿,突然毛骨悚然,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牙关打颤,碰的咯吱直响:“大人,我,我没有听到你的呼吸声。”

    韩长暮缓缓转头,目光阴霾,望向来时路,声音也不复初来时的那般从容了:“竹桥,不见了。”

    姚杳也跟着转头,眼前空荡荡的,什么碧水潺潺,什么竹桥清雅,统统不见了踪影,被灰蒙蒙的雾气所笼罩。

    她是个古代人的皮子现代人的瓤,素来不相信什么鬼啊怪啊的,可现在的一切,不由她不信,她遍体生寒,狠狠哆嗦了一下:“大,大,大人。”

    韩长暮还算镇定,转身往竹坞走去:“既然来时路不见了,那就朝前走,劈一条路出来。”

    姚杳笑了,鲁迅先生都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那就,向前走吧。

    竹坞外头围了一圈青中带黄的竹篱笆,歪歪斜斜扎在泥土里,不知名的野花紧贴着篱笆钻出来,开满姹紫嫣红的一片花。

    扒着篱笆望向院子,竹坞的顶子成弧形,前低后高,前宽后窄,屋檐底下吊着两盏白森森的纸灯笼。

    院子的东西两侧各种一棵苍翠巨大的柏树,树冠高大,枝叶茂盛,完全遮住了阳光,树后面的竹坞里黑洞洞的一片,竹坞的门虽然开着,却看不到里头的情形。

    篱笆门半掩着,并没有上锁,一条青砖小路从篱笆门蜿蜒到竹坞门,显然是在请君入瓮。

    韩长暮和姚杳站在篱笆外,谁都没有贸然推门而入。

    没有风声没有水声,那两棵巨大的柏树静立着,细细密密的针叶如同死物一般,没有半点晃动。

    细细碎碎的阳光直直照在树冠上,苍翠的颜色竟被浸染出了森然阴冷的感觉,这样晴好的阳光照耀着,地上却没有影子,树影,竹坞的影子,篱笆的影子,统统都没有。

    韩长暮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姚杳的周围,也同样没有影子。

    姚杳的身上寒的厉害,却扬眉轻笑:“大人,坟头树都给咱们种好了,这人可真贴心。”

    韩长暮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瞪了眼:“别胡说,不吉利。”

    姚杳扑哧一笑,指着那竹坞道:“大人你看,棺材都预备下了。”

    韩长暮拍了下姚杳的手,紧绷着的脸却忍不住莞尔:“你不怕吗?”

    怕,怎么不怕,姚杳抖了三抖,笑了:“怕,就是不知道这棺材和坟头树怕不怕火烧。”

    韩长暮抿嘴一笑,道:“走吧,就算是要放火,也得进去放。”

    竹门吱吱呀呀一阵轻响,二人举步走进去。

    竹门没有声息的无风自关。

    院子不大,很快便走到了竹坞前,只是里头黑漆漆的一片死寂,什么也看不见。

    姚杳掏了个火折子出来,噗的一声,吹亮了。

    这里果然没有风,那明亮的火苗直直向上燃烧,这火苗太微弱了,根本无法照亮整间屋子。

    姚杳抬头看了眼屋檐,道:“大人,劳您把灯笼摘一盏下来。”

    韩长暮挑了下眉:“一盏怎么够。”

    他飞身跃起,伸手左右一晃,两盏白灯笼就都摘了下来,姚杳点亮了里头的蜡烛。

    韩长暮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句:“亦真亦幻,孰真孰假啊。”

    姚杳嘁了一声,提起灯笼照了照竹坞。

    屋里似乎纵横交错了许多条丝线,泛着幽幽白光,影影绰绰的,但还是里的有些远,看不太分明。

    韩长暮走到近前,一步便跨进了竹坞中,屋里顿时亮了几分。

    姚杳也跟着走进去,将灯笼搁在旁边的灯座上。

    这下子二人可算是看清楚了。

    紧靠着门口的地方,摆了一张小几,几上一副下了过半的棋局,黑棋以席卷之势,压得白棋没有招架之力。

    棋盘的两端搁了两只素面杯盏,一黑一白,里头盛满了清水,袅袅热气盘踞在杯子口,没有摇曳生姿,只是直直上扬。

    姚杳伸手摸了摸那杯盏外壁,低声道:“大人,这水烫手。”

    韩长暮点头,并没有将这棋局放在眼中,目光落在了棋局的后头,那里是竹坞的正中间。

    半空中漂浮着二十个巴掌大的木偶,这些木偶不知是什么木头雕的,颜色鲜红,恍若在血水里浸泡过一样,脸上却都流露出阴恻恻寒津津的笑容。

    韩长暮定睛相望,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这二十个形态各异的木偶,有十九个的形态他都见过,其中十八个正是从瑟瑟楼里挖出来的那些尸身的形态,还有一个是死在风荷苑里的宋怀德的模样,剩下的最后一个,是只找到了头颅,却始终没有找到身躯的那具尸身。

    他再仔细一看,这些木偶哪里是漂浮在半空中的,而是有二十根细丝从墙壁中伸出来,缠在木偶的脖颈上,吊在半空中,而那幽幽白光,正是这些细丝散发出来的。

    “大人,你快看。”姚杳突然指着窗户下头,惊呼了一声。

    韩长暮顺着姚杳的手指望过去,细丝的最后头,那窗户底下,赫然安放着一枚眼珠子,灰蒙蒙的寒光流转,跟禅房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韩长暮抿了抿干干的嘴唇,道:“看来,那就是离开这里的机关了。”

    他揪下一根自己的头发,吹了口气儿,头发飘到了细丝上,刚刚掠过细丝,头发便断成了两截,一阵急速飘落,又接连碰到了几根细丝,转瞬就被割的粉碎。

    姚杳啧啧舌:“吹毛立断啊这是,这要是走过去,不得当上被分尸啊。”

    韩长暮转头望住姚杳,若有所思道:“阿杳,你说你的无影丝,和这些细丝相比,哪个更锋利。”

    姚杳立马捂紧了袖子,戒备的望住韩长暮:“别打我无影丝的主意。”

    韩长暮挑了下眉,指尖寒光一闪,一把匕首脱手而出,劈在了其中一根细丝上。

    只听到滋啦一声,犹如菜刀摩擦过磨刀石。

    听到这个声音,姚杳蓦然就响起那句话,拿着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不过闪电她是没看到,就看到了那匕首被细丝割成了两截,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姚杳张口结舌的看着,用手托住了下巴,喃喃道:“大人,你这匕首,是残次品吧。”

    韩长暮苦笑了一声:“看来,得想点别的法子了。”

    姚杳挑了下眉,刺啦一声拽掉一截裙角,拿火折子点燃,扔到了细丝上。

    细丝上一时间火光大作,阵阵焦糊的气息充斥着竹坞。

    裙角被化成了灰烬,一点点的散落在地上,可那细丝却没有半点被烧着的痕迹,仍旧纹丝不动的悬在半空中。

    韩长暮的神情凝重了下来。

    刀砍不断火烧不烂,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么难缠。

    姚杳转头望了韩长暮一眼,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鬓角怎么隐隐发白了。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惊恐,如同见了鬼一眼低呼了一声:“大人,你的头发,头发。”

    韩长暮不明就里,摸了下鬓角,望着姚杳,疑惑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