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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会捉住你亲的蚊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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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从分局到蚊子乡下小镇的家开车要半个小时。

    我不能坐等小蒙的消息,这家伙还不知能不能找到蚊子的踪影。

    当地的派出所已经对蚊子的家监控多日了,始终未发现蚊子露面。我经过分析,蚊子一定会和家里联系的,蚊子和很多犯罪分子不同,有强烈的家庭责任感,非常爱童嫂和景文母女,在妈妈生病和妹妹上学的时候一定会想法接济她们。这必然要和家中联系,我已经在邮政局查过多次,没有发现汇往她家和景文学校的款物,也就是说,蚊子必定会想法和家中直接联系,从童嫂的坚决态度来看,蚊子接济家中的途径只有通过妹妹孔景文了。

    看着蚊子简陋的平房,想着艰难的母女,我心里又十分不是滋味。我是不是在做一件把这个家逼上绝路的事?法与情是一对爱恨交织的恋人,充满矛盾,难以平衡。

    一个年龄不大但充满心计的少女,孔景文站在门口拦住了我们:“对不起,我妈正在吃药,你们走吧。”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小姑娘。”我问道。

    “呵,你看我配吗?我最讨厌和穿制服的人打交道。”孔景文咣地关上了门。

    二炮立即发怒了,伸出脚来要踹门,我赶紧止住了他。

    “下一步怎么办啊?”满江问道。

    “是不是我们再盯盯孔景文,蚊子应该会找她的。”我说。

    “什么,哇,你真厉害!”二炮扭着头望着我“郁得水啊郁得水,你除了盯人屁股还有什么本事?能不能来点新花样,想把我们累死啊。”

    “你有什么高招说啊,我也不想天天盯着别人,可我太笨,没什么好办法!”我说。

    “好了好了,盯就盯吧,算我倒霉,只要你管饭就行。”二炮说。

    不过没用二炮盯多久,第三天,我就接到了小蒙的电话:“郁哥,刚才刀鱼让我帮蚊子卖一辆摩托车,车子今天晚上九点到拆旧市场去骑。蚊子到时在那里等我。”

    二十二

    “蚊子的拿手本领是偷车,以前刀鱼伙着大家一起抢出租车司机的钱,蚊子也参加的。”小蒙说。

    “他没参与过入室盗窃吗?”我问。

    “应该有过,不过我只负责出货,其他的事刀鱼不让我问。”小蒙说。

    “你从不自已做事?那上次抓你的晚上你出去干什么的?”我问。

    “他们去偷车子,我只是在一边望风的。”小蒙说。

    很快我们已到了郊区拆旧市场不远的路边,在车子停下后,小蒙一个人下了车。等他走远一些,我和二炮、满江也慢慢地悠下了车。

    在远处昏暗的灯光下,小蒙正站在地上焦急地等着。不一会,一个青年骑着一辆踏板摩托车过来,停下后,我看清了这是消失一个多月的蚊子的身影。

    蚊子和小蒙在那里交谈时,我们在慢慢地靠近。

    正在他们看摩托车时,我们冲了出来,大喊:“不许动,我们是公安局的。”

    两人立即散开逃跑,满江一把将钻进他怀里的小蒙按住。

    蚊子迅速地朝市场后面跑去。

    我和二炮立即追了上去,在一个大货车的边上,在蚊子即将拐到后墙时,我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跟前。

    对峙的一刹那我看清了蚊子惊鄂的面孔“原来是你,跟我回去,现在!”我果断地说。

    “对不起,郁叔叔。”蚊子低下了头。

    在我拿着手铐走到蚊子跟前时,蚊子突然用头猛地撞到了我的身上。没有防备的我一个踉跄在地,蚊子发疯地跑了出去。二炮在边上用手一抓没有抓住他。

    我从地上爬起来,顺着蚊子跑的方向追了出去。蚊子的奔跑速度十分地快,要不是太紧张跌了几跤,我可能根本就追不上他。

    拆旧市场的后面是一片不大的果树林,对面是一条约二十米宽的河渠。蚊子很快钻了进去。

    我和二炮随后钻了进去,分头追击目标。

    夜逃经验不足的蚊子很快被赶到了河边,稍稍犹豫了一下,蚊子跳了下去,快速地向对岸游去。

    晚秋的河水肯定是不舒服的,我还是跟着跳了下去,凭我在农村老家大水库里游泳的成长经历,不会比蚊子差。二炮也不孬种,稍稍发呆了几秒钟,也跳进河去。不过二炮一进水就不行了,大喊受不了,要沉下去了。看样他是只旱鸭子。人命关天,我只好回来拖他上岸。

    我们两人都冷得浑身发抖。

    二十三

    此次行动缴获被盗摩托车一辆,没有大的成果,让蚊子又飞了。

    小蒙被我们优待了两天,第三天上午,阿兰来说刀鱼出钱想保他,我同意了,例行公事地让阿兰到银行交了五千块钱保金,小蒙回去了。经过我们的劝说,华星宾馆继续让小蒙干门童。

    经过这一次抓捕,小蒙再想调到蚊子可能性不大了。我估计在团伙里小蒙都难以向刀鱼交差。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当我到宾馆看到小蒙鼻青脸肿地站在那儿时,就知道一定是被修理了。

    通过宾馆的经理我把小蒙叫到了一个客房,问他是怎么回事?

    我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小蒙说脸上的伤只是和蚊子打架的。昨天晚上刀鱼突然带几个人将小蒙蒙上眼睛带走,在一个旅社里和蚊子当面对质,问那天是谁泄露了情况,引来了警察。小蒙二话没说就和蚊子打了起来,把刀鱼他们弄得很高兴,拍着手一边叫好观战。

    以后的情况我还真佩服小蒙的胆量和灵活。

    相比于蚊子,刀鱼更信得过小蒙。因为蚊子过于顾家,多次偷来的钱和销赃款不上交,而是拿回家中,让刀鱼十分恼火。

    “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碰到警察,是你泄露了消息,我跳河才逃出来,刀哥,要教训他!”蚊子看着小蒙说。

    “不对,那天之所以被发现,就是因为你目标太大,才引来了警察。”小蒙说。“另外,蚊子,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自已从公安局跑出来的,是不是警察叔叔故意放你出来做为内线的啊,害得我也进局子蹲了两天,你可得对弟兄们留点情面啊!”蚊子大吃一惊,说:“你,你胡说八道!”

    小蒙将刀鱼拉到一边说“既便他真是自已跑出来的,现在刑警队的人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千方百计想抓住他,我们都劝他到外地躲一躲,但他就不听,早晚一天非引祸上门不可。”

    刀鱼目放凶光,说:“这个东西确实是个祸害,他已经暴露了,知道我们的事太多,早晚非把我们都牵连进去不可。”

    看到刀鱼狠狠的面孔,小蒙害怕了。刀鱼是个几进宫的人,现在手下有一帮小弟兄后,自已从来不直接“做事”全部靠下面的马仔养活,对不听话的喽罗,处罚是不会手软的。

    看样刀鱼对蚊子已有介蒂,蚊子的处境不妙。

    二十四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想和你说话!”孔景文扭头就走。

    我上前坚决地拦住了她。说:“小妹妹,就听我说一两句行吗?”

    孔景文夺路想跑,被我一下子拽住了。

    “你干什么啊!”她大叫道。

    “你不想你哥出事吧!”我说。

    “出事,他能出什么事,你不找他他会出事吗?”孔景文说。

    这个少女的思想太坏,我心里怒火升起。不知道学校老师是怎么教育她的,一点判断是非的好歹都不懂,百分之一千的偏激和自利。可我只能将蚊子的情况告诉她,因为自从上次小蒙和蚊子打架后,刀鱼就对蚊子露出凶相,敏感的蚊子很快想办法躲起来了,现在连刀鱼一伙,包括小蒙也不知道蚊子在哪里了,找到他唯一的线就是孔景文。

    “我告诉你,你家的境况我什么同情,但你哥哥是一个盗窃犯,他是一个盗窃团伙的成员,因为他偷的钱没交给老大,现在老大要教训他,你哥现在很危险,你知道吗?”我指着景文的鼻子说。

    孔景文有点呆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你没骗我吧?那我哥会怎么样呢?”

    “为了你哥的安全,希望你赶紧找他回来,我们可以保护他。”我说。

    “找到你哥以后,打电话给我!”我写了电话号码给景文。

    孔景文将信将疑地望着我慢慢离去。

    下午我回到刑警队,看到满江和二炮正在办公室里下围棋,连续多日的劳累确实也该好好休息了。蚊子暂时找不到,现在对刀鱼一伙收网为时过早,没什么好的线索,可以轻松一下。

    满江的性格适合于下棋,一坐着象韩国的李昌镐那样精呆,可又比李昌镐胖得多,而二炮则只是一个急筒子,性情浮躁,错招不断。棋局不到一半,二炮的一条大龙便陷入包围,为了生存,急急忙忙外逃。

    在草肚皮的地方,满江布下了罗门阵,二炮则就地划牢,企图做活,一番努力后,差一步只做成了刀把五形,满江先手,点上了刀柄,二炮才发现大局已败。

    “杀进敌营,攻其软肋!”满江得意地说。

    敌后攻软肋是致胜法宝,是啊,古今多少英雄对垒都胜于斯,败于斯。曹操不就是偷袭了乌巢才得以战胜袁绍吗?我要想捉住蚊子,打掉刀鱼这个团伙,必须要用好小蒙。刀鱼也在找蚊子,呵呵,和我目标一致,目的不同,他会用什么手段呢?肯定也是找蚊子的软肋,蚊子的软肋在哪,当然是妹妹孔景文了。

    想到这,我不禁一身冷汗。

    二十五

    当童嫂打电话给我说孔景文一天没上课也没回家我心里就知道出事了。

    晚上我没有回家,心里很乱,在分局食堂草草地吃点东西后就回到办公室休息,随便打开电脑也懒得有心思玩。我打了好几遍小蒙的手机都提示停机,越来越不祥的预感让我坐立不安。

    到了夜里十点钟,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这肯定不是个好消息,一定和孔景文有关。

    “郁叔叔,今天上午刀鱼他们把我妹妹带到新都大酒店了,在709房间。刀哥让我去向他赔罪,孝敬以后再把景文领回去,我要是去肯定死定了,你救救我妹妹吧!”这是蚊子的声音。

    “你这个混蛋!你在什么地方。”我大声喊道。

    “随便你骂吧,只要景文没事,让我做什么都行!”蚊子带有哭腔说。

    我懒得再和他多说了,看样孔景文确实被绑了,得赶紧想办法。

    很快老宋和陆炎都到了,刑警队的人也到了一半,满江和二炮都被我从老婆或者小姐的怀里拖了出来。

    “本来我们还应对刀鱼一伙多收集证据然后再打击处理,可现在不行了,他们内讧造成了一名少女被绑,现在孔景文处境应当很危险,必须立即解救!”老宋说。

    “现在我们一共十六个民警,分成四个组,一组四人,着便装,立即前往新都大酒店,每组带两支枪就行了,要注意工作方法,郁得水负责前沿解救。”陆炎说。

    在车上,我一想到刀鱼那天晚上强奸阿兰时的情景,心里就急得象开水瓶上的蚂蚱。

    到了新都大酒店,我直奔吧台,亮出证件,问值班小姐:“709房间住几个人?”

    “709房上午被人包下来了,当时是三个人,后来有没有人去我不懂。”小姐说。

    “有女的在里面吗?”我问。

    “没太注意,上午三个人都是男的。”小姐眼里露出了一丝惊慌,显然把我们当成是查卖淫嫖娼的了。

    “你把709房间的门开一下,要快!”我说。

    我和满江、二炮跟着小姐走进了电梯。

    二十六

    当我们打开709房门冲进去时,里面空无一人。

    里面两张床上被褥凌乱,床头柜上满是烟头,地上散乱一些卫生纸片。当我看到有几张卫生纸上有血迹时,心里沉了下来。

    我迅速到了七楼的吧台,值夜的小姐说刀鱼他们十分钟前进了电梯,上哪里不知道。

    “一共有六七个人,其中有一个女孩。”小姐说。

    十分钟是不可能走出酒店的,他们会去哪里?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传来蚊子焦急的声音:“他们在十七楼歌舞厅,刀哥让我去那里见他。”

    这时我没时间骂蚊子,我和满江、二炮还有其他四五个人一起冲向电梯。

    歌舞厅已经散场了,从电梯里出来时,有一个拐道通向歌舞厅,我告诉其他人不要出声,我们通过拐道悄悄地向舞厅的门口逼近。

    歌舞厅的门关掩着,露出阴暗的灯光,门口站在一个染黄发的高个胖青年,抽着烟正在哼着小调,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来晃去。

    我从身上拿下一把钥匙,扔在眼前的地上,砰地一声。那个家伙听到了“哼,这是什么?”他走了过来,用右手举起了打火机,勾着头要看。

    当他走到我面前时,我猛地用右手抓住他的头,左手捂在了他的嘴上,再用膝盖一顶,这家伙就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了。

    他被我们拖到稍远处时,我说:“我是警察,你叫什么?”

    “我叫大傻,妈的蚊子还敢报案啊!”“混蛋,再乱说我扁死你!你现在到门口对刀鱼说蚊子来了,让他们出来。”我对大傻说。“记住,”我用枪抵住他的头“不老实我就一枪崩了你,你看我能不能做得出来!”

    “好好,求你别打我,大哥,我说就是了。”大傻说。

    我们押着大傻来到歌舞厅门口,大傻喊道:“刀哥,蚊子来了,你出来吧!”

    “让他进来!”我听到刀鱼恶狠狠的声音。

    二十七

    “可蚊子他不敢进来啊!”大傻照我的意思说。

    “妈的,他不进来我就掐死他妹妹!”接着我听到了孔景文一声尖叫,我心里一紧,拿枪的手松了。

    “啊!”大傻突然大叫起来“刀哥快跑啊,有警察啊!”我猛地一踹门,用一只手将大傻推倒在地,七八个人一齐冲了进去,大声喊道:“不许动!”

    里面立刻乱作一团。

    我看到孔景文了,她蹲在地上,头发散乱,见到我们冲进来,立刻滚在地上。刀鱼一看,过来想抓住她,可被他身后的人拉了一把。

    刀鱼身后的人是小蒙。

    我冲向孔景文,听到了一声枪响,可能是二炮放的。我猛地抓住了孔景文的手,将她拖到我的一边。

    很快几个歹徒都被制服,但紧接的情景让我大吃一惊,刀鱼在混乱中抓住了满江,用一把匕首逼住了满江的脖子,对着我们大喊:“让开,让我出去!”满江被勒得脸鼓鼓的,喘不过气来。

    满江的身上没有武器。

    陆炎带五六个人也冲了上来,我们没办法,只能看着刀鱼带着满江一步步地后退,刀鱼情急之中没找到路,退到了舞厅对面的平台。

    平台上的风很冷,这个城市的夜景在十七层楼平台上尽收眼底,灯火阑姗,美丽而安详。刀鱼已退到了平台的左边缘。

    我们只有退步“我们让你走,你放了他!”陆炎说。

    所有的人都向右,闪开了一条道路。

    刀鱼如获救命符,立即抓紧满江,想拐到楼道上去。在他拐动的时候,满江突然伸左手挡住了刀鱼右臂,猛抓住向后一拧,右手去掐刀鱼的脖子。刀鱼本能地用左手抓住满江的后颈,二人对拉之时,刀鱼一个踉跄,身体翻下楼去。惊恐的刀鱼左手本能地牢牢抓住满江的衣服,满江也翻了下去。

    这一切来得太快,我们都没反应过来。

    二十八

    满江死了,是烈士,刀鱼死了,拒捕而死,死有余辜。

    整个分局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中,隆重的追悼会时,不停地有记者来来往往地穿梭,满江的大幅照片登在日报上。

    宣传部门整理了一篇篇的大块材料,什么朱满江同志一直立场坚定,工作勤恳,作风优良,一贯有远大志向,立足本职为人民服务,从来不违反纪律,生下来就是党和人民的好儿子等等,都快把满江说成神了。

    市局、分局已经下发文件关于在全市(区)公安系统开展向朱满江同志学习的决定。市局政治部还准备组织一个报告团,专门在全市巡回演讲,报告朱满江同志的英雄事迹。因为我和满江是搭挡,那帮人来找我谈话,让我参加报告团。

    “对不起,我手里的案件还没完,没有时间,另外,我嘴太笨,不会讲!”我说。

    “难道你不想让全体民警都了解满江同志不平凡的事迹?”政治部副主任奇怪地望着我。

    “满江是一个平凡的人,他只不过是尽了一个警察的职责而已!”我说。

    那个副主任望着我悻悻地离去。

    刀鱼的团伙基本上被一网打尽。孔景文被绑架的当晚,刀鱼一伙的主要成员都出动了,当夜在新都大酒店709房,刀鱼先对孔景文实施了奸淫,后来大傻、秀才等人相继对孔景文实施了轮奸。轮到小蒙时,小蒙推说身体不好,不能干。刀鱼立即对小蒙威胁,小蒙无奈,随便摸了孔景文几下应付了事。他们的罪行仅轮奸一条就够受了,为了不让小蒙受到严重的追究,我这两天连续跑了好几次检察院,为小蒙做了工作。

    想到蚊子我只有愤怒和悲哀,为了这个家伙我实在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可到现在我还没有他的消息。孔景文被绑的当夜,蚊子一定就在附近,可他至今也没有露面,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送孔景文回家的路上,为了不再刺激这个受到巨大伤害的少女,我没有提蚊子。

    “对不起,郁叔叔,我会想办法找我哥的。”孔景文对我说。

    “好吧,我等你的消息,你不要有思想负担,自已好好休息。”我对景文说。

    童嫂站在门口,看到孔景文,一把抱在怀里,孔景文喊了声妈妈就哭了起来。童嫂只是在拍着她,脸上没有表情。

    “我一定会把孔杰文交给你们!”童嫂望着我说。

    二十九

    这几天没有什么急事,天气也格外地好,我每天上午都自已骑着政委去看满江。

    位于我们这个城市边缘的小山海拔仅有200米,和西部的大山峰相比只能算是一块石头,但在平原地带依然显得十分峻拔。公共墓地在山腰上,登上山峰,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看守墓区的老人正在打扫墓地,满江的墓就在左面的“平民区”里。在安葬满江时,有人说现在墓区也和人间一样,分豪华区、小康区和平民区。豪华区一个墓地要一万元,平民区只有二千元。满江的抚恤金和捐款有二十万元了。有人就建议将满江葬在豪华区吧,弄得好一些,便于以后大家来瞻仰,也便于把这里建成学习教育基地。我坚决反对,满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一辈子都受穷。有时下班天下大雨,满江也要在雨地里等公共汽车,不愿意花五元钱打出租。让他进好的墓地九泉之下难安,更何况应该将钱省下来给他中年的妻子和十岁的女儿。

    我刚工作时,满江还在和分局只有几十米远的中心派出所工作,一直象一个憨厚的兄长护着我。他是个十分随和的人,每个人都可以和他开玩笑,包括我们这些刚上班的青头小子。不象某些人,自以为早来两年就盛气凌人。满江没有心计,在充满压抑气氛的机关里是大家的开心果。

    我坐在满江墓地上面十几米的一颗小松树底下,整个城市上面还有点雾,远处小蜜蜂般的车辆来回穿梭,一条河流象白带子一样弯弯绕过城市的边缘,这样的视角让我感到凄凉。失去了满江我心里无比的孤单。

    满江当时如果身上有武器是不会让刀鱼得逞的。我心里无比痛恨!现在当一个警察何等的不易!只是因为害怕极少数警察拿枪犯错,怕担责任的领导就将全体警察缴械,经常让他们赤手空拳地面对危险!前年某地的两个警察空手抓捕一名抢劫犯时,被袭身亡。他们不但没有得到奖励反而被通报批评,通报上说是此事反映出警察自身技能不强,队伍训练不够,在领导的眼里,我们个个都得是武林高手了。

    我爱这个职业,可我实在不想再做这个工作,不想再让那些混蛋们天天在我们身上瞎折腾。可我茫然找不到前途,这些年来,我始终生活在灰暗的气氛中,满江能给我带来的一点快乐也没有了。

    我看到山下来了一对母女,小女孩比孔景文要单薄的多。这是满江的妻女,小姑娘正在上小学三年级。

    她们没有看到我,没有哭。妈妈站在身后,满江的女儿一个人在墓前烧纸,样子很认真。

    看着她幼小的身躯,我的心都碎了,泪水涌上了我的双眼,不争气地毫无止尽地流下来,我也有一个女儿,她将来也会这样看她的父亲吗?我把头埋在双膝上,尽量地控制自已的情绪。

    三十

    在我擦去泪水时,我的手机响了,这是童嫂的声音:“下午你们到人民医院去,杰文在那里。”

    还没到下午上班时间,我就接到了孔景文的电话:“你们快来啊,我妈自杀了,在人民医院!”

    我立刻明白了一切,童嫂要用自杀的方式逼蚊子现身。我立即向陆炎汇报,四辆车带着二十个便衣警察冲向人民医院。

    我们在医院的四周全部做好了布控,童嫂正在洗胃室里洗胃。我穿过人群到处寻找,孔景文坐在后面一排椅子不显眼的位置。

    我一个人走到了孔景文的面前,她也抬起头望着我,我问:“你妈现在怎么样?”

    孔景文抱紧肩膀,不断使劲地摇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不知道,我不知道!”

    在我回身时,孔景文叫住了我:“郁叔叔,我哥会来的,他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因为蚊子认识我,我不能露面太多,让他看见可能不出来了。

    一连守了四个多小时,一直没见到蚊子的踪影。我的心里怒火涌起,这个家伙简直是个畜生,连自已母亲都不愿意看了吗?

    正在这时,陆炎走了过来,告诉我:“撤吧,分局通知的。”

    我灰心丧气地和他们一起回到了分局,在办公室里,我看到蚊子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旁边两个同事在做笔录。

    看到我来了,蚊子站了起来:“郁叔叔,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死死地盯着蚊子,猛地出拳,打在他的脸上,蚊子轰地坐在了地上,我恨恨地骂了一句:“他娘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