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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同样玩弄光的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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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张远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傅云在战斗之前用的那招,姑且称之为“闪光”吧。这一招有两个作用,一者可以将在场的敌人全部致盲,再者还可以让场地内的光元素浓度大大提升。

    但是有一点,傅云本身并不能选择致盲的对象,当那些不知名的粉末起爆时,就像是凭空升起了一个太阳一样,整个空间都会浸没在光芒当中。

    这说明大家伙有某些办法,可以规避掉这种强光的影响。而另外一个细节也让张远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时申负从大家伙身后偷袭,却被看在眼里的傅云用点亮铠甲的方式致盲了。

    傅云当时点亮大家伙的铠甲,使用的应该是光剑术的变体。然而光剑术的原理是用光元素快速充能金属,让金属体变成高强光源,也就是说在傅云使用魔术的时候,盔甲内部也会变成一片通明。

    可事实是,那阵强光消失后,所有人都看到大家伙转身扼住了申负的脖子。

    所以,即便是可以选择闭眼躲避光线直射,张远却不打算采用这种简单的方式。陈谦蕴的水幕魔术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可以在强光下保持视觉的可能。

    呈中心凹陷状的水幕,抢先强光一步,精确地落在了张远的脸部前方。因为水幕形成的凹透镜一方面将部分光线吸收,另一方面又让透过来的光线向四周散射,大大减弱了张远所受的影响。

    张远微眯起眼睛,透过薄纱一样的光晕向前看去,隐约可以看到不远处人影绰绰。那个高大的身影自然就是大家伙,但另外两个人影张远就完全分不清谁是谁了。

    光芒消退前,大家伙便有了动作,他用右手向泰猛刺击的同时,也将左手探向自己的腰间。接着大家伙用左手从腰间带出一把形状不明的武器,反手对泰猛做出了劈砍的动作。

    这番动作瞬间告诉了张远哪一个人影的泰猛,他记录下面前三人的位置,在强光消失的一瞬间,快步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傅云。

    说起来傅云也是惨,要害被人连踹两脚,到现在都还不能以正常姿态走动。所以当他看到张远飞奔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伸手保护住自己最关键的部位。

    “啊!”事实证明,手指和胯下都是脆弱的,而傅云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他脸上惊恐的神情完全凝固,下一秒就转换成了痛苦,其间还伴随着他的嘶吼声。

    张远用一脚暂时解除了傅云的战斗力,接着他就转头向着大家伙看去,这才发现后者的左手上赫然握着一把大斧。当然,对于张远来说的大斧,在大家伙手中也只是短柄斧罢了。

    但最令张远震惊的,还是大家伙右小臂末端的情况。那里确确实实不见手腕以下的部分,然而原先是手掌的地方现在也并非空无一物,一把常人掌宽的剑锋通过某种方式连接在了大家伙的小臂下方。

    “等一下,剑鞘?”张远半眯着的双眼突然圆睁,他再把目光落到大家伙的腰际时,瞬间就想明白了,“原来他先前一直把替代右手的剑藏在鞘中,我就说他走路的姿势怎么这么怪,原来是这样的。”

    “混蛋......啊!”傅云刚骂了一声,还来不及说下文,就又挨了张远一脚,这次他直接痛得躺在地上打滚了。

    不过张远也没有工夫欣赏自己的杰作了,他双眼紧紧地盯着转向自己的大家伙,那一手巨斧一手宽剑的姿态煞是吓人,在那一瞬间张远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谦蕴!”眼看着大家伙向着自己冲了过来,张远赶紧大喊一声。不过陈谦蕴自己也是专心地看着战场,在张远出声之前她就已经做好配合的准备了。

    早已摘掉头盔的陈谦蕴纤手一挥,另一道水幕便挡在了张远和大家伙之间。但这次的水墙不管是面积还是厚度,都远超之前的凹透镜水幕,即便是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中释放,也依然是抽光了陈谦蕴体内的魔力。

    因此随着那声“水幕”脱口,陈谦蕴顿感脚下一软,整个人都向着地面栽去。不过张远现在也无暇顾及伙伴的情况,他将全部身心都放在了和大家伙的战斗上。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策,张远平视着大家伙的胸口,接着一点一点地降低自己所视的地方,身体也跟着视线一起缓缓沉了下来。

    就这样保持着下肢弓步上身前倾的动作,张远伸出右手将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用双手握剑的姿势将剑柄位置放在了自己的腰间,整把剑则是位于身侧剑尖前指。

    整个过程中张远的视线都保持着水平,即使是只能看到对方的大腿。他也心知穿刺攻击破不了那身龟甲,所以只能使用劈砍一类的攻击形式,想办法斩断大家伙的左手或者破坏掉右手的剑状义肢。

    随着对方的接近,张远也慢慢抬手,将双手举过肩头,佩剑则是横在颈后。

    尽管张远一直处于这种及其怪异的蓄力姿势,但他现在也懒得去花心思在自己的动作上了,而且不管怎么说,这一系列动作也是他专门设计出来对付大家伙的。

    看似毫无巧妙之处的俯身举剑,所有的玄机都被藏在了那面水墙当中。

    实际上张远也是偶然之间才想到了这个办法,那就是利用水体对光线的折射,骗大家伙先出手,这样他自己就可以趁对方来不及收势之时,挥剑斩击。

    因此俯身这个动作也是为了让透过水幕观察自己的大家伙错估距离。

    如果大家伙要锁定住张远的身形,就必须向下斜视。但视线和水面的倾斜角越大,眼睛所见景物的距离就会变得越近,再加上大家伙还在不停地向前走,所以他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眼中的张远并不在对方真人所在的位置上。

    误判已下,大家伙在撞进水幕的同时,提前对着眼前的敌人出手了,但因为他先用右手进行刺击,所以张远还是不得不侧身躲避。所幸这一剑在划过张远身侧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无余势,轻易地就被躲过了。

    在刺击之后的是左手大斧劈下,为了防止离自己不足两拳的宽剑再次发难,张远一改刚刚猎豹索敌一样的姿势,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拉直,双脚交错间已经侧向移动出两三步的距离了。

    大斧从张远身前劈下,尽管没有真的斩在身上,但张远看着那和自己鼻尖仅差分毫的锋芒,还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嘭”的一声,大斧触地,一招落空的大家伙也在左手的带动下,因为用力过猛而向前倾倒,整个人的上半身一下就从水幕当中冲了出来。

    虽然大家伙迅速抬起右腿向前迈了一步,挡住了倒下的趋势,但张远已经抓住了想要的机会。

    只见张远身形高高跃起,在下落到半途时,手上的剑也随着身体的坠落猛地斩下,重重地砍在了大家伙左手手腕的地方。

    大概是力量不够,张远的剑锋没入一半后便再难前进分毫。张远自知贴身缠斗吃亏,因此也不恋战,用脚一踩大家伙的手臂,双手用力将剑抽了出来。

    这一下可把大家伙伤得不轻,他发出一声哀嚎,左手松开斧子收回身前,此时他是想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都做不到。

    等拉开好几米的距离后,张远才敢仔细看大家伙的伤口。那个巨人左手手腕处的盔甲已经被切开一条豁口,透过那里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绽开的血肉和白森森的骨头。

    张远也是被自己的“作品”吓了一跳,那血腥的场景顿时让他后退几步,要不是身后有人出声,他差点都要踩到陈谦蕴身上。

    “你没事吧?”这会儿才注意到陈谦蕴倒地的张远赶紧绕到对方旁边,蹲下来扶着她的肩头问道。

    “没事儿,就是脱力了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陈谦蕴用手撑在地上,尝试着站起来,不过以她自己的力量显然不能,忙活了一阵之后她又回到了侧坐在地的姿势。

    “我来扶你吧......”

    张远话音未落,走廊上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张远抬头一看,却看到远处出现了好几名私兵,他们一边向这边奔跑一边喊着:“在这儿,在这儿,都在这儿!”

    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私兵,早不出现,等自己从鬼门关边走了一趟回来才入场。

    张远暗骂一声,正想说自己也是私兵的时候,却是听见跑过来的私兵又嚷嚷了起来:“噢,大小姐也在这里,快,快去禀报大人!”

    听到私兵们的喊话,张远和陈谦蕴两人都是脸色一变,前者赶紧说道:“这是你爹手下的人。”

    后者也补充道:“好像我爹就在这里。”

    完了,这不是被抓现行了吗?且不说陈恩绪知不知道自己去工坊偷了技术,光拐走别人女儿这件事,就够对方好好收拾自己一顿的了。

    在张远小心脏扑通乱跳的同时,一名穿着蓝色华服的中年男性也走进了他的视线。但这人说是中年,却只是那股老成的气势给了张远这种印象,因为从那张脸上来看,比张远大不了几岁。

    在看见这个人的一瞬间,张远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当机了,虽然没有见过对方,但他知道这个人就是陈谦蕴的父亲陈恩绪。

    毕竟在这个世界,不拿长相认年龄也是常识了。

    陈恩绪看到自己女儿穿着一身盔甲,秀秀气气地歪坐在地上,当即深吸一口气,起初得到私兵汇报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信,现在才知道眼前的真是陈谦蕴。

    将胸中的气缓缓吐出,陈恩绪将目光从女儿的面容上移开,打量起了现场的情况。从陈谦蕴胡乱披在肩头的长发,到不远处滚落的头盔,再到另一边挨着陈谦蕴的未知男性。

    看来这个人就是诱拐女儿的罪魁祸首。

    陈恩绪暗暗地在心里给张远定了罪,不过他表面上依然神色不动,继续看向躺在地上打滚的傅云和被自己的私兵围在中间的巨人。

    地上插着一柄斧子,说明连自己女儿在内的四个人在此地发生了战斗,看这武器的大小应该是那名高大骑士所属。

    陈恩绪分析完眼前的现场,闭上眼朗声说道:“把除了大小姐以外的三个人带去交给童将军。”

    “是!”

    视线转向陈谦蕴,陈恩绪接着说道:“谦蕴......”

    哪知陈谦蕴接下来的动作却是把她爹吓了一跳,她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劈手夺下张远手里的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谦蕴,你,你这是干什么?”陈恩绪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尽管知道剑上面的血应该是其他人身上的,他还是因此心头一紧。

    “坏蛋,扶我起来。”陈谦蕴低声对张远说道,待后者将她搀扶起来后,她才环视一圈想要靠过来又踌躇不前的私兵,娇叱道,“你们还不赶紧退下!”

    那些私兵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执行方才陈恩绪的命令,还是听大小姐的。

    陈恩绪也是一阵头疼,他只能顺着自己女儿的意思,对着私兵们呵斥道:“大小姐的话你们是没听到吗?还不赶紧给我回来!”

    “哼。”陈谦蕴把目光从私兵们身上收回,转而看向陈恩绪,当目光重新汇聚在她父亲的身上时,她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以言说。

    “谦蕴,听话,跟我回家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慢慢说。”陈恩绪也不知道自己女儿现在是个什么心思,只能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

    陈谦蕴闻言低头看了看地面,但顷刻间她就再次抬头看向陈恩绪,坚定地说道:“不,我要带他走!”

    “你这是......”陈恩绪看向陈谦蕴身旁的那个陌生男人,咬了咬嘴唇,叹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行吧,先把剑收起来吧,你一个女孩子拿着那东西多危险啊。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情的话,你可以带着他离开。”

    “坏蛋,我们走。”陈谦蕴声音微弱地说了一声,不过张远知道,她已经在尽力提高音量了。

    张远点点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陈恩绪的脸,扶着陈谦蕴慢慢地向着那些私兵走去。

    私兵们纷纷退向四周,给两人让出一条道路,张远屏住呼吸,接过陈谦蕴手里的剑握在手中,手心因为紧张而止不住地出汗。

    幸运的是,陈恩绪还是言而有信,自始至终没有反悔。但当张远快要穿过人群的时候,他回首看去,却对上了陈恩绪深邃的眼神,那双眼睛似乎在说:

    “这件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