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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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是那个捡垃圾的阿婆发现的。
数年来，她一直游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她对城市像老鼠对复杂的下水管道一样熟悉。她知道哪一个巷子口有丰盛的垃圾，哪一条胡同里有她需要的东西。
她一般在凌晨或是深夜出来活动。
凭心而论，她不太喜欢凌晨。那时候的城市渐渐变得嘈杂起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车辆开始出现，在大街上频繁地来来往往。就是这些钢铁怪物发出的刺耳喇叭声让她受不了。有时她把这些声音恍惚地听成是冤魂野鬼发出的凄厉嘶吼，因此总是被吓得心惊肉跳。
还有那些刚刚从浅浅的睡梦中苏醒过来的人们。他们为这个城市重新注入人气与活力，让沉闷的脚步和喧嚣的声浪充斥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将它从一夜的死寂中拯救了出来。而这些，阿婆统统受不了。
阿婆讨厌暴露在白亮的日光下，被人声从四面八方包围住的感觉，那使她透不过气来，会让她逐渐窒息而死。她怕阳光，怕人。她已经不再是人的同类了。倘若大白天走在街上，她必定会像老鼠那样被人乱棍打死。阿婆心中种着深深的恐惧，她也由此变得总是畏畏缩缩的。
如果选择在凌晨活动，她必须赶在环卫工人来清走一切之前将所有显眼的垃圾点都检查一次，找出一些瓶瓶罐罐，和一些所谓坏了馊了的食物。对她来说，那些食物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阿婆甚至觉得那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为此她经常虔诚地跪地感恩。阿婆对这样的美味视为珍飨，爱不释口。几年下来，她渐渐习惯并最终爱上了这种腐败的味道。
相对而言，黑暗才是最好的掩护。在黑夜中，阿婆不用担心什么。她有足够的时间来细细挑选、抚摸、欣赏、品尝那些垃圾。夜色如潮中，阿婆有一种如鱼得水的快活、舒畅的感觉。
今夜，她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巷。巷子里堆积着的霉腥腐臭的气味令她的精神为之一振。今天没什么收获，她的肚子到现在还饿着呢。她对这个地方寄托了莫大的希望。她甚至能看到一只长满霉斑的烤鸡从垃圾堆中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灰尘，亲切地向她招手。
鸡怎么会有手呢？阿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了笑。然后眼睛发光，一步一步朝着目标坚定地走过去。
越靠近，气味就越浓烈。阿婆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来迎接这浑浊厚郁的气流。
阿婆把背上的两个大蛇皮袋轻轻放下，闭上眼，蹲下身，伸手向前摸索而去。
分开上层垃圾中的垃圾，阿婆摸到一个圆溜溜的事物。可能是个西瓜吧，她想，这才是垃圾中的极品呢。可手再度摸过，感觉有些异样。而冲鼻而来的腐败气味，也和她平时所熟悉的似乎略有不同。
就在阿婆细细体会的时候，双手却已习惯性地解开袋子，将那事物取出，抱在手中。
咦！这样的手感！阿婆一惊，手一颤就将其甩了出去。这时滞后的双眼才来得及睁开，急急地扫一眼那东西，证实了先前的感觉。那，是一颗人头！
阿婆顿时瞪大了眼睛，血丝充溢其中，仿佛要将眼珠胀破。嗓子眼干得厉害，喉咙口也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了。
过了许久，憋着的声线才顶开那层障碍挤了出来，在空气中还原成一声尖叫。这声尖叫干涩枯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似乎有点脱离了尖叫的范畴，却是像极了利刃在人肉上来回拖动产生的钝闷之音。
叫出声来的一刹那，阿婆才缓过气来。她被吓得呆坐于地，目光低垂，四肢酥麻无力，头脑僵硬。这样的情形，恍若她是一个老妖精，不小心被照妖镜给晃了一下。
片刻后，有口水从阿婆的嘴角垂下来，阿婆这时才觉出腹中的饿。那饿像魔鬼一样寄生在她的体内，扯动着肠子，搅乱了五脏六腑。
阿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尚在兀自转动的灰青色人头，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抄起头颅，几口啃净面颊上的肉，便把手一挥，将其远远地扔了出去。然后阿婆抹了一下嘴角，又爬回原来的地方，迅速地从下面翻出几个更大的黑色袋子。一解开，是人肢体的各个部分。
这时候，阿婆的眼光逐渐变得迷离，她的眼前最终只呈现出一片混沌。在偌大的朦胧中，阿婆似乎真的看到了一群烤鸡站成一排在向她招手。
阿婆贪婪地笑了。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扯下一块鸡腿往嘴里塞。恩，味道不错，很香很有筋道呢。
肥厚的鸡油淌过嘴角，顺着脖子流进去。阿婆痛快地咀嚼着，吃得愈加带劲了。
阿婆吃得津津有味。她是如此地沉迷在自己吃的过程中，以至于根本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的响起，小巷口昏暗的灯光拉出四道狭长的影子。影子朝阿婆覆盖而来，巷子里显得更黑了。
两男两女四个青年相互搀扶着向里走，他们的脸藏在黑暗的阴影中，他们的服装发型都很另类。
今天是蒋男的生日，阿雅、苏芹、宋勇三人陪他去ktv疯了一场。尽兴之后，已是深夜。打道回府的路上，几人听到了阿婆的那一声尖叫。事实上，他们并不能确认那古怪的声音是不是由人发出的，因此在几分醉意和好奇心的驱使下前来探个究竟。
宋勇和苏芹走在前头，阿雅和蒋男在后。
宋勇从那满头长长的白发判断出那是位老妇人。只是不知，这位衣衫褴褛的阿婆深夜蹲在这里干什么呢？
身旁的苏芹因为害怕而有些发抖。宋勇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怕。他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那意思是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此时，后头的蒋男胃里开始一阵翻腾，一股污物迅速上涌而来，他不得不一手撑住墙呕吐起来。阿雅皱起眉头，但还是很体谅地停下来为他拍背。
听得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阿婆猛地转过身。
前面的两人被吓了一跳。苏芹注意到阿婆手里抓着的正是一截人的手臂，不禁失声大叫起来。宋勇毕竟是男孩子，终归还是要镇定些。他把苏芹护在自己身后，再看阿婆时，才发现她的目光呆滞，牙齿龇出，脸上写满了狰狞。
不好！她疯了，我们快走！宋勇喊出这一句，拉起苏芹就往回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阿婆扔开手中的东西，双腿一蹬跟着扑过来，动作敏捷得像一只猎豹。
阿婆一口咬在宋勇的小腿上，头一扭，便扯下一大块肉来。宋勇大叫一声跌倒，抱着腿满地儿打滚。
阿婆不等咀嚼，就将那一块腿肉连着咬下来的裤子碎片一口吞入肚中。她将口腔中润出的一口唾液咽下，觉得仍不满足，爬起来又追上苏芹。
阿婆弹身而起，一跃骑在了苏芹的肩上。她低头一口狠狠地咬在苏芹的颈侧，只一撕，血雾随即冲天飘起。苏芹惨叫着倒地。阿婆就这样压在她的背上一口一口地撕咬。
此刻的阿婆双眼一片茫然，只有锐利的凶光不受控制源源不断地从瞳孔中冲出来。她失去了知觉与思维能力，只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漫过她干裂的双唇。啊！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了！
而阿雅和蒋男早就被吓傻了，二人木头一样呆立在当场。
这时，阿婆抬起头来，意犹未尽地添了一下嘴唇，看向不远处的二人
开始是那个捡垃圾的阿婆发现的。
数年来，她一直游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她对城市像老鼠对复杂的下水管道一样熟悉。她知道哪一个巷子口有丰盛的垃圾，哪一条胡同里有她需要的东西。
她一般在凌晨或是深夜出来活动。
凭心而论，她不太喜欢凌晨。那时候的城市渐渐变得嘈杂起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车辆开始出现，在大街上频繁地来来往往。就是这些钢铁怪物发出的刺耳喇叭声让她受不了。有时她把这些声音恍惚地听成是冤魂野鬼发出的凄厉嘶吼，因此总是被吓得心惊肉跳。
还有那些刚刚从浅浅的睡梦中苏醒过来的人们。他们为这个城市重新注入人气与活力，让沉闷的脚步和喧嚣的声浪充斥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将它从一夜的死寂中拯救了出来。而这些，阿婆统统受不了。
阿婆讨厌暴露在白亮的日光下，被人声从四面八方包围住的感觉，那使她透不过气来，会让她逐渐窒息而死。她怕阳光，怕人。她已经不再是人的同类了。倘若大白天走在街上，她必定会像老鼠那样被人乱棍打死。阿婆心中种着深深的恐惧，她也由此变得总是畏畏缩缩的。
如果选择在凌晨活动，她必须赶在环卫工人来清走一切之前将所有显眼的垃圾点都检查一次，找出一些瓶瓶罐罐，和一些所谓坏了馊了的食物。对她来说，那些食物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阿婆甚至觉得那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为此她经常虔诚地跪地感恩。阿婆对这样的美味视为珍飨，爱不释口。几年下来，她渐渐习惯并最终爱上了这种腐败的味道。
相对而言，黑暗才是最好的掩护。在黑夜中，阿婆不用担心什么。她有足够的时间来细细挑选、抚摸、欣赏、品尝那些垃圾。夜色如潮中，阿婆有一种如鱼得水的快活、舒畅的感觉。
今夜，她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巷。巷子里堆积着的霉腥腐臭的气味令她的精神为之一振。今天没什么收获，她的肚子到现在还饿着呢。她对这个地方寄托了莫大的希望。她甚至能看到一只长满霉斑的烤鸡从垃圾堆中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灰尘，亲切地向她招手。
鸡怎么会有手呢？阿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了笑。然后眼睛发光，一步一步朝着目标坚定地走过去。
越靠近，气味就越浓烈。阿婆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来迎接这浑浊厚郁的气流。
阿婆把背上的两个大蛇皮袋轻轻放下，闭上眼，蹲下身，伸手向前摸索而去。
分开上层垃圾中的垃圾，阿婆摸到一个圆溜溜的事物。可能是个西瓜吧，她想，这才是垃圾中的极品呢。可手再度摸过，感觉有些异样。而冲鼻而来的腐败气味，也和她平时所熟悉的似乎略有不同。
就在阿婆细细体会的时候，双手却已习惯性地解开袋子，将那事物取出，抱在手中。
咦！这样的手感！阿婆一惊，手一颤就将其甩了出去。这时滞后的双眼才来得及睁开，急急地扫一眼那东西，证实了先前的感觉。那，是一颗人头！
阿婆顿时瞪大了眼睛，血丝充溢其中，仿佛要将眼珠胀破。嗓子眼干得厉害，喉咙口也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了。
过了许久，憋着的声线才顶开那层障碍挤了出来，在空气中还原成一声尖叫。这声尖叫干涩枯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似乎有点脱离了尖叫的范畴，却是像极了利刃在人肉上来回拖动产生的钝闷之音。
叫出声来的一刹那，阿婆才缓过气来。她被吓得呆坐于地，目光低垂，四肢酥麻无力，头脑僵硬。这样的情形，恍若她是一个老妖精，不小心被照妖镜给晃了一下。
片刻后，有口水从阿婆的嘴角垂下来，阿婆这时才觉出腹中的饿。那饿像魔鬼一样寄生在她的体内，扯动着肠子，搅乱了五脏六腑。
阿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尚在兀自转动的灰青色人头，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抄起头颅，几口啃净面颊上的肉，便把手一挥，将其远远地扔了出去。然后阿婆抹了一下嘴角，又爬回原来的地方，迅速地从下面翻出几个更大的黑色袋子。一解开，是人肢体的各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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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贪婪地笑了。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扯下一块鸡腿往嘴里塞。恩，味道不错，很香很有筋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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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吃得津津有味。她是如此地沉迷在自己吃的过程中，以至于根本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的响起，小巷口昏暗的灯光拉出四道狭长的影子。影子朝阿婆覆盖而来，巷子里显得更黑了。
两男两女四个青年相互搀扶着向里走，他们的脸藏在黑暗的阴影中，他们的服装发型都很另类。
今天是蒋男的生日，阿雅、苏芹、宋勇三人陪他去ktv疯了一场。尽兴之后，已是深夜。打道回府的路上，几人听到了阿婆的那一声尖叫。事实上，他们并不能确认那古怪的声音是不是由人发出的，因此在几分醉意和好奇心的驱使下前来探个究竟。
宋勇和苏芹走在前头，阿雅和蒋男在后。
宋勇从那满头长长的白发判断出那是位老妇人。只是不知，这位衣衫褴褛的阿婆深夜蹲在这里干什么呢？
身旁的苏芹因为害怕而有些发抖。宋勇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怕。他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那意思是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此时，后头的蒋男胃里开始一阵翻腾，一股污物迅速上涌而来，他不得不一手撑住墙呕吐起来。阿雅皱起眉头，但还是很体谅地停下来为他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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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两人被吓了一跳。苏芹注意到阿婆手里抓着的正是一截人的手臂，不禁失声大叫起来。宋勇毕竟是男孩子，终归还是要镇定些。他把苏芹护在自己身后，再看阿婆时，才发现她的目光呆滞，牙齿龇出，脸上写满了狰狞。
不好！她疯了，我们快走！宋勇喊出这一句，拉起苏芹就往回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阿婆扔开手中的东西，双腿一蹬跟着扑过来，动作敏捷得像一只猎豹。
阿婆一口咬在宋勇的小腿上，头一扭，便扯下一大块肉来。宋勇大叫一声跌倒，抱着腿满地儿打滚。
阿婆不等咀嚼，就将那一块腿肉连着咬下来的裤子碎片一口吞入肚中。她将口腔中润出的一口唾液咽下，觉得仍不满足，爬起来又追上苏芹。
阿婆弹身而起，一跃骑在了苏芹的肩上。她低头一口狠狠地咬在苏芹的颈侧，只一撕，血雾随即冲天飘起。苏芹惨叫着倒地。阿婆就这样压在她的背上一口一口地撕咬。
此刻的阿婆双眼一片茫然，只有锐利的凶光不受控制源源不断地从瞳孔中冲出来。她失去了知觉与思维能力，只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漫过她干裂的双唇。啊！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了！
而阿雅和蒋男早就被吓傻了，二人木头一样呆立在当场。
这时，阿婆抬起头来，意犹未尽地添了一下嘴唇，看向不远处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