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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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然饭毕，盥手、漱口，贾母一挥手，王夫人与薛姨妈、李纨、王熙凤等人立刻起身告退。等荣庆堂内只剩下贾母贾宝玉林黛玉林昭史湘云薛宝钗和三春一共九人。
王夫人一走，贾宝玉就跟脱了缰的马一般，撒了欢。
他坐到林黛玉身边，道：“妹妹在家都做什么呢？为何不出来耍？妹妹有空到我那里坐坐，我留了好东西给妹妹呢。”
林黛玉不解，探春便解释道：“林姐姐，二哥哥去外面淘了许多小玩意儿，都是雅致不俗的，跟姐姐之前从南面带来的那种澄泥小火炉也有。二哥哥特特给姐姐留了一份。”
史湘云笑道：“我倒是忘记了，二哥哥也很喜欢摆弄这些。”
贾宝玉道：“也？云妹妹，还有谁喜欢摆弄这些？”
“自然是林大姐姐啊。虽然是女孩儿，轻易出不得门，林大姐姐还是画了样子叫人去做。我也得了好些。”
贾宝玉忙道：“果真？”
“自然是真的。”
史湘云转头吩咐了翠缕几句。翠缕去了一会儿，就带着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大箱子来了。
迎春惊道：“云妹妹，你怎么这么多东西？”
史湘云答道：“所以才说林大姐姐待我好啊。原本是林大姐姐的心爱之物，巴巴地从京师带到南面，又从南面带回来。因着当我如林姐姐一般，这才特特地分给了我。”
贾宝玉早就凑上去了。
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盒子，装了八成满。就是箱子里的盒子也各有不同，有的是光面素漆盒子，有的是螺钿盒，有的干脆就是藤箧、箧笥。
贾宝玉指着其中的一个道：“昔日元稹在诗中说‘顾我无衣搜荩箧’中的荩箧，想来应该就是这个。”
史湘云道：“这里面是我最喜欢的缠枝葡萄花鸟香薰球。”
贾宝玉一听，连忙催促史湘云打开。
薛宝钗一看，道：“怎么是铜制的？”
“林大姐姐原有两个，一个银的一个铜的。银的那个林大姐姐孝中戴过，我又爱着铜制的古拙，才挑了铜的。”
贾宝玉一看道：“可不是。若非细察，单看这颜色、包浆，还以为是几百年的老物件呢。”
说得史湘云笑了起来：“可不是老物件！它的年纪比老太太还大呢。今年九十三了。”
薛宝钗道：“这种老物件，林大妹妹竟然也给你。”
林黛玉笑道：“这原不是我家的物件，而是外头不知道哪家当铺收来的死当，似乎是某位官员家中旧物。下面的人知道我姐姐喜欢这些东西，就搜罗了来。姐姐看它的花样跟我们日常用的几样器物几乎一模一样，就留下了。谁知道云妹妹也喜欢。”
贾母听说，连忙道：“让我看看。”
鸳鸯一听，立刻将边上的玳瑁眼镜递了过来。
贾母细细地看过，道：“这是前朝传下来的老花样了。如今京里嫁女儿，还会陪送这些东西。陪嫁丰厚的就送金的银的，寻常人家就送铜的。”
贾宝玉奇道：“老太太知道？”
贾母道：“我自然知道。当年我也陪送了两对，一对赤金的，一对纯银的，也是一样的花样。就是比不上这个有年纪。”又对史湘云道：“既然喜欢，就好好收着。”
史湘云连忙应了，收回箧中。
贾宝玉点了点旁边一只八寸来长的螺钿盒子，道：“这是什么？”
史湘云连忙打开来，道：“这是林大姐姐亲手雕给我的呢。”
贾宝玉一听，更加热切了。
只见那盒子里铺着粉白色的软缎，软缎上躺着两朵圆形的花儿，一朵浅粉，一朵鹅黄，比手掌略大些，他们这样的孩子正好单手能握住。
看见那层层叠叠的花瓣，贾宝玉惊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是香胰子，一个是蜡烛。你看，这里有烛芯。”
史湘云说着就将鹅黄的蜡烛拿起，让贾宝玉细看。
贾宝玉道：“这叫我如何舍得用它。”
史湘云道：“就是呀。我也舍不得。”
贾宝玉又看见下面一只大大的盒子，道：“这是什么？”
看样子似乎是占了半个箱子，显然是大物件。
“这是贝壳玩具。”
薛宝钗道：“可是倭国的贝壳玩具？”
史湘云道：“这不是倭国来的，是外头的工匠专门仿着倭国的贝壳玩具做的。”
薛宝钗道：“云妹妹如何知道？难不成上面没有倭国的文字？”
“宝姐姐博闻广记，难道连这个也不知？倭国乃是国朝的藩属国，国内上至君王下至权贵、大臣乃至是文人学者都以说汉语写汉字为荣，所以就是他们自己做的贝壳玩具上也是汉字。要分辨是不是倭国的东西不能看上头的文字，要看人物的衣着和描绘的景物。二哥哥，你看，这一块上面画的是黄山云海。”
说着，史湘云随手拿起一块贝壳，让贾宝玉看里面的图案，贾宝玉接过来一看，道：“果然是黄山云海。”
薛宝钗道：“云妹妹，这真是林大妹妹给你的？贝壳玩具做起来可不容易。”
林黛玉笑道：“宝姐姐不知道我姐姐，喜欢一样东西必会添置三份，一份收藏，一份日常玩耍，一份用来招待姐姐妹妹。这种贝壳玩具姐姐原本有三套，一套花鸟，一套山河，一套唐诗宋词。那套唐诗宋词的早两年就给了我。这套山河如今又给了云妹妹。”
史湘云笑道：“所以才说，林大姐姐好呢。”
贾宝玉道：“原来林妹妹也有一套。”
“是啊。”
“那，我能否见一见？”
林黛玉也让雪雁回去取。
薛宝钗道：“原来林妹妹千里迢迢带了来。”
林黛玉道：“宝姐姐又说错了。我们之前在守孝，这些东西自然也没有带。是父亲看我们快要出孝了，这才特特地收拾了出来，上个月才送到京中。”
史湘云笑嘻嘻地道：“宝姐姐两次说错了呢。”
薛宝钗越发尴尬了。
贾宝玉道：“不愧是林姐姐，不但爱玩儿，还会玩儿。只可惜我今日才知道！该死！该死！”
贾母道：“宝玉，你既然喜欢你林姐姐，等你林姐姐从王府回来再去找她也是一样的。”说着，又道：“也不知道嘉善那孩子在王府如何。”
史湘云道：“老太太，你放心。林大姐姐从来事事周全，还是个率真爽直的性子，任谁都会喜欢林大姐姐的。”
薛宝钗道：“说得也是。也知道亢家得了几篓汤泉菜。”
史湘云道：“这个我知道。王府的六篓、这府里的四篓一共十二篓是今日早上快马送来的。亢家的四篓和别的亲友的却在后头。大雪封城真是不方便。”
贾母听说亢家也有四篓，心里立马就不痛快了，只是不好说什么。
等听说林家还有别的亲友，贾母心中一动。
薛宝钗道：“可不是这话。果蔬若是冻坏了，就不好了。林妹妹，可需要我帮忙？”
林黛玉笑道：“宝姐姐这话却说得迟了呢。”
贾宝玉道：“妹妹为何说迟？”
林黛玉道：“我们林家在京里四五代，管事们都是作熟的了。更别说亢家又是晋陕巨富，还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大粮商。这些菜蔬早就定出去了。”
贾母在上面道：“林丫头，你这话真像你姐姐。”
林黛玉笑道：“老太太，我跟姐姐是亲姐妹，如何不像？”又道：“我也知道宝姐姐是好意。只是这些菜蔬原本就是姐姐叫人种的，还砸进去上万两银子。姐姐费了这许多心力，如今收获了，我若插手，那成什么人了。”
贾母笑道：“确是这话。”
史湘云在边上狠狠地瞪了薛宝钗一眼。
不想，贾宝玉在边上道：“汤泉菜！我知道了！这菜蔬最先是种在汤泉宫附近，靠着汤泉的热度发芽长叶开花结果。林姐姐的庄子上必定用了类似的法子，将地弄热了，这才得了这许多菜蔬。”
惹得史湘云瞪他：“二哥哥混说什么呢！若是这么容易，那这京里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种汤泉菜了。”
倒是薛宝钗听得心中一动。
她知道贾宝玉生来聪慧，又见史湘云这般模样，就揣度着，怕是叫贾宝玉给说中了，林家的汤泉菜秘方的关键想来就是这个。
目的达成，薛宝钗恢复了在贾母跟前万言不如一默的状态，可一转头，晨昏定省结束，薛宝钗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不等推开院门，就听得里面薛蟠的嗓门。
显然，十有八、九是薛蟠又吃醉了，薛姨妈数落他，把他说急了，乘着酒性跟母亲顶嘴。
薛宝钗急忙关了院门，进来对薛姨妈道：“妈，哥哥吃醉了，先让哥哥回屋歇着。我有要紧话跟妈说。”
薛蟠高声道：“妹妹又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金玉良缘的那些破事儿！我还是劝妹妹一句，别惦记！在姨娘心中，我们那个表弟连公主都配得，根本就不是妹妹能肖想的！”
薛宝钗当时就红了眼。
薛姨妈看着几乎快哭出来的女儿，喝道：“你这个孽障！有你这么说你妹妹的吗？还不回去！”又对薛宝钗道：“好孩子，你别跟你哥哥计较。他是吃醉了酒，不是诚心的。”
薛宝钗摇了摇头，向母亲赔不是，回自己屋里去了。却是流了一夜的眼泪。
作为一个女孩儿，尤其是经过父亲精心培养的女孩儿，薛宝钗如何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孩子是不能自己惦记着自己的婚事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就跟薛姨妈曾经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得那样，薛蟠不争气，薛家需要靠她和金玉良缘跟贾家拉近关系，从而拉拔薛家和薛家的生意。
薛宝钗如何不知贾宝玉不过是一个孩子，而且看起来也不可能长成她心目中的良人，可是为了薛家、为了母亲哥哥，她还是要奉承着这个表弟。
想到跟自己同龄的林诗音是何等的金尊玉贵，再看看自己，薛宝钗只觉得自己就跟泡在了黄柏汤里面一样，苦透了心。
寂然饭毕，盥手、漱口，贾母一挥手，王夫人与薛姨妈、李纨、王熙凤等人立刻起身告退。等荣庆堂内只剩下贾母贾宝玉林黛玉林昭史湘云薛宝钗和三春一共九人。
王夫人一走，贾宝玉就跟脱了缰的马一般，撒了欢。
他坐到林黛玉身边，道：“妹妹在家都做什么呢？为何不出来耍？妹妹有空到我那里坐坐，我留了好东西给妹妹呢。”
林黛玉不解，探春便解释道：“林姐姐，二哥哥去外面淘了许多小玩意儿，都是雅致不俗的，跟姐姐之前从南面带来的那种澄泥小火炉也有。二哥哥特特给姐姐留了一份。”
史湘云笑道：“我倒是忘记了，二哥哥也很喜欢摆弄这些。”
贾宝玉道：“也？云妹妹，还有谁喜欢摆弄这些？”
“自然是林大姐姐啊。虽然是女孩儿，轻易出不得门，林大姐姐还是画了样子叫人去做。我也得了好些。”
贾宝玉忙道：“果真？”
“自然是真的。”
史湘云转头吩咐了翠缕几句。翠缕去了一会儿，就带着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大箱子来了。
迎春惊道：“云妹妹，你怎么这么多东西？”
史湘云答道：“所以才说林大姐姐待我好啊。原本是林大姐姐的心爱之物，巴巴地从京师带到南面，又从南面带回来。因着当我如林姐姐一般，这才特特地分给了我。”
贾宝玉早就凑上去了。
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盒子，装了八成满。就是箱子里的盒子也各有不同，有的是光面素漆盒子，有的是螺钿盒，有的干脆就是藤箧、箧笥。
贾宝玉指着其中的一个道：“昔日元稹在诗中说‘顾我无衣搜荩箧’中的荩箧，想来应该就是这个。”
史湘云道：“这里面是我最喜欢的缠枝葡萄花鸟香薰球。”
贾宝玉一听，连忙催促史湘云打开。
薛宝钗一看，道：“怎么是铜制的？”
“林大姐姐原有两个，一个银的一个铜的。银的那个林大姐姐孝中戴过，我又爱着铜制的古拙，才挑了铜的。”
贾宝玉一看道：“可不是。若非细察，单看这颜色、包浆，还以为是几百年的老物件呢。”
说得史湘云笑了起来：“可不是老物件！它的年纪比老太太还大呢。今年九十三了。”
薛宝钗道：“这种老物件，林大妹妹竟然也给你。”
林黛玉笑道：“这原不是我家的物件，而是外头不知道哪家当铺收来的死当，似乎是某位官员家中旧物。下面的人知道我姐姐喜欢这些东西，就搜罗了来。姐姐看它的花样跟我们日常用的几样器物几乎一模一样，就留下了。谁知道云妹妹也喜欢。”
贾母听说，连忙道：“让我看看。”
鸳鸯一听，立刻将边上的玳瑁眼镜递了过来。
贾母细细地看过，道：“这是前朝传下来的老花样了。如今京里嫁女儿，还会陪送这些东西。陪嫁丰厚的就送金的银的，寻常人家就送铜的。”
贾宝玉奇道：“老太太知道？”
贾母道：“我自然知道。当年我也陪送了两对，一对赤金的，一对纯银的，也是一样的花样。就是比不上这个有年纪。”又对史湘云道：“既然喜欢，就好好收着。”
史湘云连忙应了，收回箧中。
贾宝玉点了点旁边一只八寸来长的螺钿盒子，道：“这是什么？”
史湘云连忙打开来，道：“这是林大姐姐亲手雕给我的呢。”
贾宝玉一听，更加热切了。
只见那盒子里铺着粉白色的软缎，软缎上躺着两朵圆形的花儿，一朵浅粉，一朵鹅黄，比手掌略大些，他们这样的孩子正好单手能握住。
看见那层层叠叠的花瓣，贾宝玉惊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是香胰子，一个是蜡烛。你看，这里有烛芯。”
史湘云说着就将鹅黄的蜡烛拿起，让贾宝玉细看。
贾宝玉道：“这叫我如何舍得用它。”
史湘云道：“就是呀。我也舍不得。”
贾宝玉又看见下面一只大大的盒子，道：“这是什么？”
看样子似乎是占了半个箱子，显然是大物件。
“这是贝壳玩具。”
薛宝钗道：“可是倭国的贝壳玩具？”
史湘云道：“这不是倭国来的，是外头的工匠专门仿着倭国的贝壳玩具做的。”
薛宝钗道：“云妹妹如何知道？难不成上面没有倭国的文字？”
“宝姐姐博闻广记，难道连这个也不知？倭国乃是国朝的藩属国，国内上至君王下至权贵、大臣乃至是文人学者都以说汉语写汉字为荣，所以就是他们自己做的贝壳玩具上也是汉字。要分辨是不是倭国的东西不能看上头的文字，要看人物的衣着和描绘的景物。二哥哥，你看，这一块上面画的是黄山云海。”
说着，史湘云随手拿起一块贝壳，让贾宝玉看里面的图案，贾宝玉接过来一看，道：“果然是黄山云海。”
薛宝钗道：“云妹妹，这真是林大妹妹给你的？贝壳玩具做起来可不容易。”
林黛玉笑道：“宝姐姐不知道我姐姐，喜欢一样东西必会添置三份，一份收藏，一份日常玩耍，一份用来招待姐姐妹妹。这种贝壳玩具姐姐原本有三套，一套花鸟，一套山河，一套唐诗宋词。那套唐诗宋词的早两年就给了我。这套山河如今又给了云妹妹。”
史湘云笑道：“所以才说，林大姐姐好呢。”
贾宝玉道：“原来林妹妹也有一套。”
“是啊。”
“那，我能否见一见？”
林黛玉也让雪雁回去取。
薛宝钗道：“原来林妹妹千里迢迢带了来。”
林黛玉道：“宝姐姐又说错了。我们之前在守孝，这些东西自然也没有带。是父亲看我们快要出孝了，这才特特地收拾了出来，上个月才送到京中。”
史湘云笑嘻嘻地道：“宝姐姐两次说错了呢。”
薛宝钗越发尴尬了。
贾宝玉道：“不愧是林姐姐，不但爱玩儿，还会玩儿。只可惜我今日才知道！该死！该死！”
贾母道：“宝玉，你既然喜欢你林姐姐，等你林姐姐从王府回来再去找她也是一样的。”说着，又道：“也不知道嘉善那孩子在王府如何。”
史湘云道：“老太太，你放心。林大姐姐从来事事周全，还是个率真爽直的性子，任谁都会喜欢林大姐姐的。”
薛宝钗道：“说得也是。也知道亢家得了几篓汤泉菜。”
史湘云道：“这个我知道。王府的六篓、这府里的四篓一共十二篓是今日早上快马送来的。亢家的四篓和别的亲友的却在后头。大雪封城真是不方便。”
贾母听说亢家也有四篓，心里立马就不痛快了，只是不好说什么。
等听说林家还有别的亲友，贾母心中一动。
薛宝钗道：“可不是这话。果蔬若是冻坏了，就不好了。林妹妹，可需要我帮忙？”
林黛玉笑道：“宝姐姐这话却说得迟了呢。”
贾宝玉道：“妹妹为何说迟？”
林黛玉道：“我们林家在京里四五代，管事们都是作熟的了。更别说亢家又是晋陕巨富，还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大粮商。这些菜蔬早就定出去了。”
贾母在上面道：“林丫头，你这话真像你姐姐。”
林黛玉笑道：“老太太，我跟姐姐是亲姐妹，如何不像？”又道：“我也知道宝姐姐是好意。只是这些菜蔬原本就是姐姐叫人种的，还砸进去上万两银子。姐姐费了这许多心力，如今收获了，我若插手，那成什么人了。”
贾母笑道：“确是这话。”
史湘云在边上狠狠地瞪了薛宝钗一眼。
不想，贾宝玉在边上道：“汤泉菜！我知道了！这菜蔬最先是种在汤泉宫附近，靠着汤泉的热度发芽长叶开花结果。林姐姐的庄子上必定用了类似的法子，将地弄热了，这才得了这许多菜蔬。”
惹得史湘云瞪他：“二哥哥混说什么呢！若是这么容易，那这京里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种汤泉菜了。”
倒是薛宝钗听得心中一动。
她知道贾宝玉生来聪慧，又见史湘云这般模样，就揣度着，怕是叫贾宝玉给说中了，林家的汤泉菜秘方的关键想来就是这个。
目的达成，薛宝钗恢复了在贾母跟前万言不如一默的状态，可一转头，晨昏定省结束，薛宝钗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不等推开院门，就听得里面薛蟠的嗓门。
显然，十有八、九是薛蟠又吃醉了，薛姨妈数落他，把他说急了，乘着酒性跟母亲顶嘴。
薛宝钗急忙关了院门，进来对薛姨妈道：“妈，哥哥吃醉了，先让哥哥回屋歇着。我有要紧话跟妈说。”
薛蟠高声道：“妹妹又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金玉良缘的那些破事儿！我还是劝妹妹一句，别惦记！在姨娘心中，我们那个表弟连公主都配得，根本就不是妹妹能肖想的！”
薛宝钗当时就红了眼。
薛姨妈看着几乎快哭出来的女儿，喝道：“你这个孽障！有你这么说你妹妹的吗？还不回去！”又对薛宝钗道：“好孩子，你别跟你哥哥计较。他是吃醉了酒，不是诚心的。”
薛宝钗摇了摇头，向母亲赔不是，回自己屋里去了。却是流了一夜的眼泪。
作为一个女孩儿，尤其是经过父亲精心培养的女孩儿，薛宝钗如何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孩子是不能自己惦记着自己的婚事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就跟薛姨妈曾经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得那样，薛蟠不争气，薛家需要靠她和金玉良缘跟贾家拉近关系，从而拉拔薛家和薛家的生意。
薛宝钗如何不知贾宝玉不过是一个孩子，而且看起来也不可能长成她心目中的良人，可是为了薛家、为了母亲哥哥，她还是要奉承着这个表弟。
想到跟自己同龄的林诗音是何等的金尊玉贵，再看看自己，薛宝钗只觉得自己就跟泡在了黄柏汤里面一样，苦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