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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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坦日子容易过。
史湘云跟林诗音同住，与林家姐弟三人一起读书，跟林黛玉林昭一起看林诗音处理各种事务，不知不觉记住了不少东西，竟然不觉时光如梭，九月十七这日很快就来了。
跟原著数年后的清虚观打醮那次不同，现在的贾家并没有皇妃，而且作为臣子，贾家就是再富贵也不敢去皇帝的胞弟面前显摆，尤其是这位王爷明显大权在握、甚得帝心的情况下。
所以这一次只有贾母贾政王夫人并林家姐弟五人去了郕王府，等晚间回来的时候却只有四人——林诗音被留在了王府。
出来迎接的贾宝玉一见，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
贾政一看，怒道：“你这孽障！摆出这副模样做什？”
贾宝玉一抖。
贾母道：“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宝玉，最是纯善的性子。嘉善那孩子又惯会照顾弟弟妹妹，宝玉记得她的好，又有什么不对？”
说得贾政连忙低头赔不是。
又对贾宝玉道：“宝玉，你林姐姐拜了亢妃娘娘做干娘，亢妃娘娘就把你林姐姐留下小住，也是对你林姐姐亲近之意，你应该为你林姐姐高兴才是。”
贾宝玉连忙道：“老太太放心，孙儿只是担心林姐姐在王府人生地不熟，会不习惯。老太太，林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贾母道：“亢娘娘留她在王府叙母女之情，总要些时日。你放心，你林姐姐下元节后还要斗缸，应该不会在王府停留许久。”言语中带着说不出的怅然。
怎么说亢妃也是侧妃，又是新婚，将林诗音留在身边，她要如何伺候王爷？所以她应该不会在王府停留多久。
不独贾母是这么想的，就连贾政王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不等他们开口，史湘云就已经抢着道：“二哥哥，林大姐姐跟亢妃娘娘是半路母女，亢妃娘娘也年轻，正该好好地培养母女之情才是。”
薛宝钗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日不见，云妹妹竟然大不相同了。”
史湘云道：“宝姐姐还真别说，我是想到我跟我婶娘了。说起来，我婶娘比亢妃娘娘大不了几岁，待我也不薄。若非林大姐姐提点，我还不知道婶娘在我身上花费了许多心思。亢妃娘娘那边也是一样的道理，亢妃娘娘原是看在王爷的份儿上待林大姐姐和气，待林大姐姐好也是实实在在的，林大姐姐回报一二，理所应当。”
薛宝钗道：“若是姑太太在就好了。”
史湘云道：“嗯，如果姑妈还在，姑妈一定很高兴。”
薛宝钗一滞。
贾宝玉道：“可不是！外头有多少人家看不起女儿，更看不起庶出的。林大姐姐有了王府庇佑，姑妈若在，一定高兴。”
贾母道：“宝玉，你林妹妹和林弟弟都累了一天了，先让你弟弟妹妹回去休息。”
贾宝玉连忙道：“看我，光为了林姐姐高兴，竟然忘记了林妹妹和林弟弟，我给妹妹和弟弟赔个不是。”
说着就向林黛玉和林昭作揖。
林黛玉和林昭回了一礼，转身又拜谢贾母，跟贾母请辞。
贾母道：“嘉善去了王府，倒把云丫头落了单。不如让云丫头搬回来吧？”
史湘云笑道：“老太太，不用了。”
“怎么，你要跟你林姐姐挤吗？”
史湘云笑道：“老太太，林大姐姐临行前已经安排妥当，她只带了两位教引嬷嬷和自幼乳母徐嬷嬷并绿衣姐姐、惊鸿、枫丹几个，把蜜蜡姐姐和振羽、白露等小丫头们都留下了。我有自己的奶嬷嬷和翠缕，再有蜜蜡姐姐和振羽几个，够使了。林大姐姐也说，她那屋子里，我可以随意。而且我要跟着林姐姐一起读书习字，跟林姐姐的教引嬷嬷们学插花茶艺。”
贾政怒瞪贾宝玉：“你看看，你云妹妹比你小了足足一岁，尚且好学！你呢？”
贾宝玉噤若寒蝉。
贾母道：“好了好了。宝玉还小呢。再说了，上次让你为宝玉寻访名师，先生没有请到，你反倒骂起宝玉来！你尽管惹我生气！还不下去！”
“母亲？”
“下去！”
贾政无奈，只能告辞。
史湘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连累了贾宝玉。
林黛玉过来拉了史湘云的手，道：“老太太，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去吧。”
贾母也累了一天了，又对王夫人道：“你也回吧。”
“是，老太太。”
王夫人不再说什么，先行退下。
王夫人一走，林黛玉立刻拉着史湘云和林昭回去了。
史湘云生性阔朗，虽然说连累了贾宝玉，却也知道贾宝玉如此贪玩不好，因此很快丢开。她本来还想问林黛玉关于王府认亲一事，却见林黛玉和林昭已经累得眼皮子打架，少不得忍了。待洗浴之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能把今天的事儿拿出来回味。
翠缕见状，忍不住道：“姑娘，您试着拿着香薰球眯一会儿吧。”
史湘云道：“我正拿着呢。可我就是睡不着。”忽然，她大叫一声：“原来宝姐姐是这个意思！”
翠缕无奈：“姑娘，您才知道啊？”
“我以前只当她惦记着金玉良缘，却从来不知道，她原不是好人！”
翠缕道：“原来姑娘才知道。”
“怎么，你知道？”
“大家都知道，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大家……为什么？”
听史湘云的口气，翠缕就知道自家这位姑娘的执拗劲儿上来了，少不得道：“如今这府里，二姑娘、宝姑娘和大郡君同龄。二姑娘姓贾，是打小养在老太太跟前的，所以大家轻易不会议论她。唯有宝姑娘和大郡君，都是客，一个是这府里的太太的娘家外甥女，一个是姑太太家的姑娘，又是庶出，那些糊涂人自然免不了在后头嘀嘀咕咕。”
史湘云道：“这个我知道。”
这府里提及林诗音的时候，总会加上一句庶出，她又不是聋子，如何听不见？
翠缕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之前郡君守孝，不大理论，宝姑娘暗地里却没少别苗头。大家都说，宝姑娘看不上大郡君是庶出又嫉妒大郡君的好运，可她自个儿连宫门都没有摸着，故而只能背地里支使着下面的婆子说嘴。之前跟费婆子说林家坏话的，就是薛家的婆子。”
史湘云道：“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坏！平日里姐姐妹妹说亲道热的，背地里却暗箭伤人！不行，我要给大姐姐出气！”
说着就要爬起来。
翠缕连忙下地阻拦，道：“姑娘，大郡君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宝姑娘那点子算计，大郡君清清楚楚，并且当着老太太、太太的面十倍还回去的，所以大家背地里才说大郡君厉害。好歹看在这府里的太太的面儿上，姑娘，您可别这会儿去找宝姑娘的不是，不然，只怕会被怪罪到大郡君的头上。”
史湘云听说，这才罢了，却忍不住道：“那，二哥哥知不知道？”
翠缕答道：“姑娘，宝二爷心地纯善，从来不会以恶意揣度任何一个女孩子，更何况宝姑娘生得那般花容月貌。”
史湘云一听，这还了得：“不，不行！我要让二哥哥知道！”
听到这里，跟翠缕一样躺在临窗大炕上的蜜蜡只能翻身起床，对翠缕道：“你就少说两句。”又对史湘云道：“云姑娘，您听婢子的一句劝，千万别去找宝姑娘的麻烦。”
史湘云奇道：“这是为何？你难道就这样看着大姐姐被欺负？”
蜜蜡道：“云姑娘，我是老太太给了我们姑娘的，若是没有意外，我会跟姑娘一辈子。您说，我会看着别人欺负到我们姑娘的头上？”
“那你还……”
蜜蜡走到门口侧耳细听了一下，这才回来，压低了声音道：“云姑娘，宝姑娘就是有千般不是，她也是太太的亲外甥女，背后还站着薛家姨奶奶。您说，这会儿您跳出来，薛姨奶奶难道会不帮自己的亲闺女？”
“这……可是我忍不下这口气！”
蜜蜡道：“云姑娘，您待我们姑娘的好，我如何不知？不过，这事儿我们需要从长计议。尤其是姨奶奶，她的年纪阅历在那里摆着，我们肯定是敌不过的。不过，我们可以找二姑娘跟前的教引嬷嬷们帮忙参详啊~！”
史湘云觉得很是，最起码，这件事要跟林黛玉商量一下。一人计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再说，今天林黛玉累坏了，这会儿应该睡下了，只能等到明天。
这一夜对于史湘云来说，分外难捱，一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着，等她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竟然是她们平日里练字的时辰了！
史湘云哎呀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急急忙忙收拾了，来到外书房，果然，林黛玉和林昭正在练字，而且已经写了好几页了。
林黛玉一见史湘云就笑道：“云妹妹，听说你昨儿个没有睡好，怎么不多睡会儿？”
史湘云道：“快别提了，林姐姐，你停一停，我有正事儿跟你说！”
“什么事儿？”
“跟大姐姐有关。”
听说跟林诗音有关，连林昭都停下了。
“宝姐姐之前就使坏，昨儿个又挑拨离间。林姐姐，这事儿你管还是不管？”
林黛玉本想直接反对，可一想到史湘云是为林诗音不平，话终究变成了：“云妹妹，宝姐姐使坏一事，姐姐也知道。姐姐已经给过教训了，点到为止也是姐姐的意思。”
“大姐姐的决定？”
“正是。”林黛玉重重地点头，“姐姐说，这样刚刚好。”
林昭也在边上点头。
这事，他也知道。
林昭道：“云姐姐，我也不喜欢那个宝姐姐，不过，我不想这会儿动手。”
史湘云本想说些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林昭后面一个小丫头面色古怪，立刻道：“你叫什么名儿？有什么话要说？”
那丫头连忙行了一礼，道：“回云姑娘的话，婢子叫槐米，父亲是这府里钱库上人。婢子听说，宝姑娘家里偷了大小姐蜂窝煤的方子，在外面大赚特赚。”
翠缕立刻跟蜜蜡交换了一个眼色。
史湘云道：“当真？”
“错不了！”槐米斩钉截铁地道，“京里之前从来就没有蜂窝煤，只有煤球。是夏天的时候这府里短了我们院子的柴火，大小姐这才琢磨出蜂窝煤来！不想，八月的时候，薛家知道了蜂窝煤，还寻访了砖窑和铁匠。我父亲说，薛家使了一点龌龊手段，将那铁匠强收作家奴，这才做起了蜂窝煤的买卖。”
林昭肃容道：“逼良为奴乃是有违国法。”而且还是大罪。
槐米道：“大罪不大罪我不知道。我们都知道，我们院儿里的蜂窝煤是两成的煤粉，所以能烧足一个时辰，他们薛家的蜂窝煤只有一成的煤粉，撑死了就烧四刻钟，一斤的煤球不到二两的煤，竟然敢卖九两煤炭的价！”
林黛玉当即色变。
史湘云道：“那岂不是说，他们白赚七两的煤炭？太过分了！林姐姐，我们应该狠狠地给她们一个教训。”
林黛玉道：“这是外头的事儿，我们原不懂这个，若是被反将一军就不好了。而且事关方子，应该跟姐姐说一声。”
史湘云重重地点头。
当天下午，林黛玉就让吴克家的去王府找了林诗音。
傍晚的时候，吴克家的带来了林诗音的话：“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也请两位妹妹稍稍忍耐，待我这里从容布置。”
史湘云这才忍下，只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给薛宝钗好脸色瞧。
薛宝钗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史湘云就是林诗音的小跟班、跟屁虫，看不惯她由来已久，现在林诗音又不在，史湘云若是敢做什么，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说不定还能让她抓住机会翻手为云洗白自己。
有那么一瞬，薛宝钗都在遗憾史湘云为什么没有动作。
舒坦日子容易过。
史湘云跟林诗音同住，与林家姐弟三人一起读书，跟林黛玉林昭一起看林诗音处理各种事务，不知不觉记住了不少东西，竟然不觉时光如梭，九月十七这日很快就来了。
跟原著数年后的清虚观打醮那次不同，现在的贾家并没有皇妃，而且作为臣子，贾家就是再富贵也不敢去皇帝的胞弟面前显摆，尤其是这位王爷明显大权在握、甚得帝心的情况下。
所以这一次只有贾母贾政王夫人并林家姐弟五人去了郕王府，等晚间回来的时候却只有四人——林诗音被留在了王府。
出来迎接的贾宝玉一见，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
贾政一看，怒道：“你这孽障！摆出这副模样做什？”
贾宝玉一抖。
贾母道：“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宝玉，最是纯善的性子。嘉善那孩子又惯会照顾弟弟妹妹，宝玉记得她的好，又有什么不对？”
说得贾政连忙低头赔不是。
又对贾宝玉道：“宝玉，你林姐姐拜了亢妃娘娘做干娘，亢妃娘娘就把你林姐姐留下小住，也是对你林姐姐亲近之意，你应该为你林姐姐高兴才是。”
贾宝玉连忙道：“老太太放心，孙儿只是担心林姐姐在王府人生地不熟，会不习惯。老太太，林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贾母道：“亢娘娘留她在王府叙母女之情，总要些时日。你放心，你林姐姐下元节后还要斗缸，应该不会在王府停留许久。”言语中带着说不出的怅然。
怎么说亢妃也是侧妃，又是新婚，将林诗音留在身边，她要如何伺候王爷？所以她应该不会在王府停留多久。
不独贾母是这么想的，就连贾政王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不等他们开口，史湘云就已经抢着道：“二哥哥，林大姐姐跟亢妃娘娘是半路母女，亢妃娘娘也年轻，正该好好地培养母女之情才是。”
薛宝钗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日不见，云妹妹竟然大不相同了。”
史湘云道：“宝姐姐还真别说，我是想到我跟我婶娘了。说起来，我婶娘比亢妃娘娘大不了几岁，待我也不薄。若非林大姐姐提点，我还不知道婶娘在我身上花费了许多心思。亢妃娘娘那边也是一样的道理，亢妃娘娘原是看在王爷的份儿上待林大姐姐和气，待林大姐姐好也是实实在在的，林大姐姐回报一二，理所应当。”
薛宝钗道：“若是姑太太在就好了。”
史湘云道：“嗯，如果姑妈还在，姑妈一定很高兴。”
薛宝钗一滞。
贾宝玉道：“可不是！外头有多少人家看不起女儿，更看不起庶出的。林大姐姐有了王府庇佑，姑妈若在，一定高兴。”
贾母道：“宝玉，你林妹妹和林弟弟都累了一天了，先让你弟弟妹妹回去休息。”
贾宝玉连忙道：“看我，光为了林姐姐高兴，竟然忘记了林妹妹和林弟弟，我给妹妹和弟弟赔个不是。”
说着就向林黛玉和林昭作揖。
林黛玉和林昭回了一礼，转身又拜谢贾母，跟贾母请辞。
贾母道：“嘉善去了王府，倒把云丫头落了单。不如让云丫头搬回来吧？”
史湘云笑道：“老太太，不用了。”
“怎么，你要跟你林姐姐挤吗？”
史湘云笑道：“老太太，林大姐姐临行前已经安排妥当，她只带了两位教引嬷嬷和自幼乳母徐嬷嬷并绿衣姐姐、惊鸿、枫丹几个，把蜜蜡姐姐和振羽、白露等小丫头们都留下了。我有自己的奶嬷嬷和翠缕，再有蜜蜡姐姐和振羽几个，够使了。林大姐姐也说，她那屋子里，我可以随意。而且我要跟着林姐姐一起读书习字，跟林姐姐的教引嬷嬷们学插花茶艺。”
贾政怒瞪贾宝玉：“你看看，你云妹妹比你小了足足一岁，尚且好学！你呢？”
贾宝玉噤若寒蝉。
贾母道：“好了好了。宝玉还小呢。再说了，上次让你为宝玉寻访名师，先生没有请到，你反倒骂起宝玉来！你尽管惹我生气！还不下去！”
“母亲？”
“下去！”
贾政无奈，只能告辞。
史湘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连累了贾宝玉。
林黛玉过来拉了史湘云的手，道：“老太太，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去吧。”
贾母也累了一天了，又对王夫人道：“你也回吧。”
“是，老太太。”
王夫人不再说什么，先行退下。
王夫人一走，林黛玉立刻拉着史湘云和林昭回去了。
史湘云生性阔朗，虽然说连累了贾宝玉，却也知道贾宝玉如此贪玩不好，因此很快丢开。她本来还想问林黛玉关于王府认亲一事，却见林黛玉和林昭已经累得眼皮子打架，少不得忍了。待洗浴之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能把今天的事儿拿出来回味。
翠缕见状，忍不住道：“姑娘，您试着拿着香薰球眯一会儿吧。”
史湘云道：“我正拿着呢。可我就是睡不着。”忽然，她大叫一声：“原来宝姐姐是这个意思！”
翠缕无奈：“姑娘，您才知道啊？”
“我以前只当她惦记着金玉良缘，却从来不知道，她原不是好人！”
翠缕道：“原来姑娘才知道。”
“怎么，你知道？”
“大家都知道，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大家……为什么？”
听史湘云的口气，翠缕就知道自家这位姑娘的执拗劲儿上来了，少不得道：“如今这府里，二姑娘、宝姑娘和大郡君同龄。二姑娘姓贾，是打小养在老太太跟前的，所以大家轻易不会议论她。唯有宝姑娘和大郡君，都是客，一个是这府里的太太的娘家外甥女，一个是姑太太家的姑娘，又是庶出，那些糊涂人自然免不了在后头嘀嘀咕咕。”
史湘云道：“这个我知道。”
这府里提及林诗音的时候，总会加上一句庶出，她又不是聋子，如何听不见？
翠缕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之前郡君守孝，不大理论，宝姑娘暗地里却没少别苗头。大家都说，宝姑娘看不上大郡君是庶出又嫉妒大郡君的好运，可她自个儿连宫门都没有摸着，故而只能背地里支使着下面的婆子说嘴。之前跟费婆子说林家坏话的，就是薛家的婆子。”
史湘云道：“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坏！平日里姐姐妹妹说亲道热的，背地里却暗箭伤人！不行，我要给大姐姐出气！”
说着就要爬起来。
翠缕连忙下地阻拦，道：“姑娘，大郡君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宝姑娘那点子算计，大郡君清清楚楚，并且当着老太太、太太的面十倍还回去的，所以大家背地里才说大郡君厉害。好歹看在这府里的太太的面儿上，姑娘，您可别这会儿去找宝姑娘的不是，不然，只怕会被怪罪到大郡君的头上。”
史湘云听说，这才罢了，却忍不住道：“那，二哥哥知不知道？”
翠缕答道：“姑娘，宝二爷心地纯善，从来不会以恶意揣度任何一个女孩子，更何况宝姑娘生得那般花容月貌。”
史湘云一听，这还了得：“不，不行！我要让二哥哥知道！”
听到这里，跟翠缕一样躺在临窗大炕上的蜜蜡只能翻身起床，对翠缕道：“你就少说两句。”又对史湘云道：“云姑娘，您听婢子的一句劝，千万别去找宝姑娘的麻烦。”
史湘云奇道：“这是为何？你难道就这样看着大姐姐被欺负？”
蜜蜡道：“云姑娘，我是老太太给了我们姑娘的，若是没有意外，我会跟姑娘一辈子。您说，我会看着别人欺负到我们姑娘的头上？”
“那你还……”
蜜蜡走到门口侧耳细听了一下，这才回来，压低了声音道：“云姑娘，宝姑娘就是有千般不是，她也是太太的亲外甥女，背后还站着薛家姨奶奶。您说，这会儿您跳出来，薛姨奶奶难道会不帮自己的亲闺女？”
“这……可是我忍不下这口气！”
蜜蜡道：“云姑娘，您待我们姑娘的好，我如何不知？不过，这事儿我们需要从长计议。尤其是姨奶奶，她的年纪阅历在那里摆着，我们肯定是敌不过的。不过，我们可以找二姑娘跟前的教引嬷嬷们帮忙参详啊~！”
史湘云觉得很是，最起码，这件事要跟林黛玉商量一下。一人计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再说，今天林黛玉累坏了，这会儿应该睡下了，只能等到明天。
这一夜对于史湘云来说，分外难捱，一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着，等她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竟然是她们平日里练字的时辰了！
史湘云哎呀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急急忙忙收拾了，来到外书房，果然，林黛玉和林昭正在练字，而且已经写了好几页了。
林黛玉一见史湘云就笑道：“云妹妹，听说你昨儿个没有睡好，怎么不多睡会儿？”
史湘云道：“快别提了，林姐姐，你停一停，我有正事儿跟你说！”
“什么事儿？”
“跟大姐姐有关。”
听说跟林诗音有关，连林昭都停下了。
“宝姐姐之前就使坏，昨儿个又挑拨离间。林姐姐，这事儿你管还是不管？”
林黛玉本想直接反对，可一想到史湘云是为林诗音不平，话终究变成了：“云妹妹，宝姐姐使坏一事，姐姐也知道。姐姐已经给过教训了，点到为止也是姐姐的意思。”
“大姐姐的决定？”
“正是。”林黛玉重重地点头，“姐姐说，这样刚刚好。”
林昭也在边上点头。
这事，他也知道。
林昭道：“云姐姐，我也不喜欢那个宝姐姐，不过，我不想这会儿动手。”
史湘云本想说些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林昭后面一个小丫头面色古怪，立刻道：“你叫什么名儿？有什么话要说？”
那丫头连忙行了一礼，道：“回云姑娘的话，婢子叫槐米，父亲是这府里钱库上人。婢子听说，宝姑娘家里偷了大小姐蜂窝煤的方子，在外面大赚特赚。”
翠缕立刻跟蜜蜡交换了一个眼色。
史湘云道：“当真？”
“错不了！”槐米斩钉截铁地道，“京里之前从来就没有蜂窝煤，只有煤球。是夏天的时候这府里短了我们院子的柴火，大小姐这才琢磨出蜂窝煤来！不想，八月的时候，薛家知道了蜂窝煤，还寻访了砖窑和铁匠。我父亲说，薛家使了一点龌龊手段，将那铁匠强收作家奴，这才做起了蜂窝煤的买卖。”
林昭肃容道：“逼良为奴乃是有违国法。”而且还是大罪。
槐米道：“大罪不大罪我不知道。我们都知道，我们院儿里的蜂窝煤是两成的煤粉，所以能烧足一个时辰，他们薛家的蜂窝煤只有一成的煤粉，撑死了就烧四刻钟，一斤的煤球不到二两的煤，竟然敢卖九两煤炭的价！”
林黛玉当即色变。
史湘云道：“那岂不是说，他们白赚七两的煤炭？太过分了！林姐姐，我们应该狠狠地给她们一个教训。”
林黛玉道：“这是外头的事儿，我们原不懂这个，若是被反将一军就不好了。而且事关方子，应该跟姐姐说一声。”
史湘云重重地点头。
当天下午，林黛玉就让吴克家的去王府找了林诗音。
傍晚的时候，吴克家的带来了林诗音的话：“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也请两位妹妹稍稍忍耐，待我这里从容布置。”
史湘云这才忍下，只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给薛宝钗好脸色瞧。
薛宝钗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史湘云就是林诗音的小跟班、跟屁虫，看不惯她由来已久，现在林诗音又不在，史湘云若是敢做什么，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说不定还能让她抓住机会翻手为云洗白自己。
有那么一瞬，薛宝钗都在遗憾史湘云为什么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