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飞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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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手翻开某一册诗词文集,你必然会在目录里看到带“雨”字的篇目,数量之多令人讶然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细细玩味,篇篇都萦绕弥漫着婉约缠绵的情素且并不雷同,读着这样的文章仿佛一次雨中漫步,一次心灵的洗礼。人性的深处那块柔软的部分被雨水击中,便会生发出曼妙的诗意。

    生活若果缺少了诗意的缠绵裹挟,便会像猎豹逐鹿那样变得凶残异常,赤裸裸令人心悸。

    一

    小时候家住农村,下雨的日子人们便不用出门劳作,围着一方火塘拉扯生活里无关紧要的小事,气氛温馨而恬静。如若清晨起的晚些,在卧中便能听到淅沥的雨声敲打窗棂。最有趣的莫过于窗口对着几株芭蕉或者一片竹林,潇潇雨声在蕉叶或竹丛间低吟浅唱,连绵不绝如恋人的私语呢喃。即便没有竹丛芭蕉也不影响听雨的情致,闭了眼,你的耳中便会灌满雨脚在屋瓦上的连绵轻响,偶尔几声鸟鸣来自翠叶间,让人顿感神清气爽。

    山村的雨声需依枕而听,才会有“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情趣。

    二

    上学的时候,曾经读过吴伯萧的一篇散文猎户,至于文章内容大都已模糊,唯有一个情节激发的印象还萦绕脑际:老猎人狩猎归来,准备了红薯米饭,还有打来的山鸡;迟起的先生卧枕听雨,木屋外淅沥的雨声,火塘里嘶嘶的火苗燃烧的微响,红薯米饭与山鸡的清香扑鼻而来那印象是否准确已不重要,由猎户一文激发的听雨的情味随着日月加深愈来愈浓。

    后来参加了工作,先是在一个大山堆叠的山区,丛林茂密。有次和一个同事应邀去天台山,山高林密,云雾缭绕,去的时间是一天下无,夕阳快落山了。山中人家稀疏散布在岭间山腰,需穿林涉涧才能抵达。好不容易到了,主人盛情款待,山中特有的腊肉、土酒、野味夜里睡下,半夜下起雨来,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屋外丛林树梢上,一会便连成一片潇潇的雨声的世界;气温骤然降低,清清爽爽一夜酣眠到天亮,一夜枕雨而眠。第二日一早起程,雨不下了,整个树林满是鸟声、雨雾,出门三五步看不见路,好在不至于迷路,云蒸雾绕的。路边的翠叶上积满饱和的雨水,稍不留意触动树干,哗啦啦的雨水便浇灌下来,满身衣裳湿透,可心里那个乐劲仿佛风尘归来的洗礼让人赏心。

    三

    雨中也演绎了许多悲情的美丽。巴山夜雨之时,那个滞留秦巴山中的诗人伴着不眠的孤灯,一腔归思如屋外秋池满溢的池水,然而归期却在不可预料之中。红楼梦中的潇湘妃子魂断三更的夜里大概也下着潇潇的夜雨吧,泪已还尽,留下红尘中的不了情缘。此刻留给千古读者的只能是对那罪恶封建虚伪礼教的憎恨。蜀汉一代忠相诸葛军师,六出祁山有望寄一把大火挽回败绩,可天不随人愿,一场大雨让白发的军师老泪纵横。或许这是天意有要心悲悯众生吧。

    也许,一场遥远年代的大雨阻遏了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也许,一场大雨让一次杀人某命的阴谋暂且搁置;也许,一场大雨让武林浴血的争斗烟消云散

    无论怎样,雨都是平和心灵的最好方济。即使最暴怒的人在雨夜,也会翻开思绪揣摩自己的灵魂。

    四

    现代版的许多爱情也多在雨中生成。阳光下的扭捏,众人目光里的羞怯,都回因一场雨而变的坦然了许多。共处一把伞下,心与心的距离被多情而缠绵的雨水拉近,即使无语相对,双目相视而笑,耳听雨脚敲打伞面的轻响,伞下的人们会觉得脚下的路不够幽长。

    那形单影只的雨中漫步,张望的目光里也会油然凭添了几份渴望,几份怅然,一如丁香一样走过南方雨巷的撑伞姑娘。

    五

    一个心思灵动的人,对雨的倾听会伴随一生。无论是梧桐细雨,还是杏花春雨,点点滴滴都会激溅在幽人的心头。少年、中年、老年,雨声伴我们走过,走过红烛帐暖的少年,走过江阔云低断雁西风的中年,走过僧庐茅舍的老年,点点滴滴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