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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不成军惨淡黯然的第五次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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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乖乖的女孩儿,一个孜孜的学生,一个兢业的上班者,二十五年的生活里扮演的所有主要角色。对于神圣的爱情,有着纯美的憧憬,不能轻易的放自己涉足。

    今秋,知音女友介绍一次约会。点数以往,除了四次的网友见面未果,还不曾有过别人推荐来的对面相亲的履历。

    对她,我有着说不出的信任和放心,连带着也就期待了这一场生命中的第五次约会。

    她说他胸襟开阔,性格爽朗,有事业心,有能力,有责任感,有大男子汉的情怀,至于年龄学历外型经济一无所述。在这一阔一爽四有的照耀下,那些虚轻的外壳已黯淡的无须登场。她既介绍,年龄不至差距太大。学历是形式,水平才是实质,有无水平和能力,我当面相察方知深浅。至于外型,我从不曾看重。被别人奉为第一至关重要的经济,我的理念是:一百万可以弹指间灰飞烟灭,一千万却也可在一个好创意下滚滚而来,那我又何必要知道现在他的口袋里有几块砖头呢,只要知道他有创造的能力就够了,更何况钱财浮华本是空,惟有心的温暖和踏实才是最真切的。

    她是一个不拘小节的豁达之人,对约会的安排也是别开生面。

    “(1)你1:45到,他2:00到,颠覆男生等女生的传统。”

    “(2)你请他喝茶,推倒男生请女生的旧俗。”

    “(3)你到后,向服务台留名***小姐,这是我给你起的代号。”

    “(4)万一他迟到,你要等到2:45才能走。”

    “(5)万一你迟到,他会等你到3:00。你向服务台询问###先生,这是他的代号。”

    “(6)双方不管有意无意,聊到4:00再走。”

    “(7)谈话中途,关掉手机,你带上手表,4:00提醒他散场。”

    “(8)他若有意,会问你是否以后有机会请你共进晚餐。”

    “(9)你若有意,则回答有机会,反之拒绝。”

    “(10)以上各条,勿要忘记,彼此不给手机号,能不能见得到也是你们之间缘份的一种体现。”

    十条规则,蕴含神秘的不落俗套的气息,抛开未知的结果,我已被这情形吸引住了,决定慎而细致地去赴这场神秘的约会。

    那是个月末,先前的几天阳光明媚,后来的几天也秋色灿烂,惟有那天,天色阴霾,萧索的微凉。

    我着上一件大红的裙装。本是素淡之人,近年却心血来潮般的置了几件大红的衣裳,也许是要在鲜艳的外装下隐藏静寂的内心吧,说不清。看着镜子里的鲜亮,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情景如一个平日里朴素清淡的关在牢笼里的人,有一天盛装出行,英勇悲壮的就义,就像江姐那样。”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拍脑门暗嗔:“胡思瞎想!”

    出于慎重,我1:00就到了约定的茶坊,向服务员说了代用的名号,坐下来,摊开一份厚厚的报纸,静静的等待那不可知的未来。

    这是家按人定价、无限量畅饮的茶坊,我点了凤梨,因为梨让我想到洁白的梨花,清甜的滋味。

    凤梨,分离,啊呀不好,第一次见面就先说分离,我让服务员换一种——柠檬蜂蜜,甜而腻。其实我并不喜欢太甜的食物,只是为了甜蜜的口彩。

    1点10分、20分50分,越是接近两点,我越是紧张了起来。

    1点55分,56分,57分,58分,59分,2点,这五分钟我是一眼不眨地看着手表度过的。凝神细听,背后的说话声和脚步声,知道有一个人就快要出现了。脑筋“嘀咚”的打鼓,心“忽突忽突”地狂跳不已“这是怎么啦”我暗暗地想“尚未见长圆方短,却怎的如此慌张?”

    2:05,没有人来,我渐渐的平静,心情反而轻松了些,看报,悠然地继续等待。

    2:30,我突然有些不安起来,虽然还没有到时限2:45,这最后的一点时间也并不是等不下去了,只是因为这时我想到,这是一场有点糊涂的约会。介绍人,我是信任的,不过我从没见过她,只是网上说过很多话。对方,我更是一概不知,姓名、联系方式什么都不知道,这时的我宛若在孤岛上等候一个没有联线的陌生人,渺渺的看不见希望,却又抱着一丝残存的侥幸不愿就此走开。

    恍恍惚惚间,他来了,看见的是经过焦急和不安、现下仍是神色不自如的我,当我看见了他,却愈加的不能镇静了——世界很大,却也很小,故人重逢,我的第四次约会,见的就是他。

    他洒脱的笑然坐下:“这也是一种缘份啊!“

    我心里默默的也正这样想着。

    脸上却讪讪地,神色极为不自然,没话找话说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正在想,我是不是被骗了,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遇到点特殊事情。”

    我也尴尬极了,天知道,我并不是要责问他的。

    我很讨厌喋喋不休、鸡毛蒜皮、斤斤计较的女孩子,唉,可是我这几句没经过心肺审验就说出来的话语却不正体现了这些吗?我讨厌死自己了。

    先前我已喝了大半杯饮料,又添神乱之余,向他说声:“暂告离开。”起身向wc走去,中间经过两片客人区,似有很多的眼睛看过来,我想可能是由于我穿了这刺目的红色的缘故吧,我不喜欢万众嘱目,只愿低调平凡,这时低头谨步地走,真恨不能手里捏株隐身草,可以悄悄地去,再悄悄地回来。

    对着wc里的镜子,我敛了敛心神:“虽然情况出现了异常,但今天我是主人,做主人就要拿出主人的风度来。”

    我又慎微地从眼丛中回到原位。看着印花玻璃的外面,我说:“外面在下雨吗?”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我本意是想尽主人之谊,不愿冷场。我来时距现在已有段时间了,好似天色有变,但我的这句话很容易让人感觉是“我想离开”的暗示。即便是我真的想离开,修养也不允许我说出这等伤人、当面让人难堪的话来啊!

    我不善言辞,特别是在拘谨的状态下,他自是比我聪明机灵。他说:“她要我们一直呆到四点再回去。”我又是想笑又是难过,当然知道他的话意:“他并不想呆在这儿,之所以不走,只是为了守约。”一向自尊的我这时却并没有生气,因为是我失言在先,但我却也没有解释的勇气。这样的场合,骄傲的男孩女孩,谁又肯先低头示下呢!

    话题的缺口从那个热心的牵线人打开,他说了一段他与她之后,我接着说我与她:“我没见过她。”

    他略显诧异:“为什么不见见呢?”

    我说:“在网上很谈得来,感觉太好,担心见面了,一旦感觉没那么好,会破坏原有的美好层面。也许,在网上很谈得来,见面了反而感觉没那么好。”

    说到此处,我的心也不由沉浸到了与她的相知相犀中。我们都是“独生女”却都不娇惯,又都独自在外生活了数年,尝过人世的冷凉,经历独立生存的艰辛,内心尽皆充满着蹚过艰难河水之后对生活的深深珍惜之情。同是洁身自爱,从不随便地向没有未来的人寻求短暂的倚赖。这个充满压力的城市,一个独立谋生的女子的生活岂会没有忧哀!视彼此为知己,相互诉发心的声音。又似乎很有灵犀,就比如这场约会,不知她出于何种原因将地点定在此处,不曾谋,却十分的合我心意,我是个没有路感的人,只因以前住过附近,全城中也只对这一带较熟。

    我的思绪回来,对面的他,喃喃的重复,像是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可闻:“在网上很谈得来,见面了反而感觉不好”

    我懵了,我知道我又说错了。因为我与他在初次见面之前,在网上也是谈得来的,一见之下却阴差阳错鬼使神差的无果,我这样的言语颇有些用“我与她”来影射“我与他”的嫌疑。

    我已经不敢再轻易说话了。

    沉默。

    他喝饮料,我也去喝第二杯饮料,有时候喝水也许是消除尴尬的一种方式。

    短暂的一饮一咽之间,他已思虑好了新的内容,侃侃地说了起来,氛围渐渐地轻松,偶尔也夹杂笑声,我亦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多是他在说,我只是不深不浅不痛不痒的应和,偶尔地叙述一些自己的想法。

    他的饮料见底了,我说:“加一杯吧。”

    他说不用。

    我不明白,是畅饮的,不加价,喝完了,为什么不用了呢?

    也许,是快要告辞了吧,我凄然地想。

    他却仍旧在说,谈他对于历史王朝的见地,谈他曾经欲去国外的想法,又谈到了——政治。据说,当一个男子在大多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女子面前大谈政治时,通常是——他对谈话对象的同样不感兴趣。

    我似觉微有些晕。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我则像一个木讷无措的主人,急冲冲地想瞅微隙说上点什么,却总是笨拙地与客人话头相碰,嘎然急欲收势,却又半截话语已说出,不尴不尬地立于岔道口,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客人很是收放自如,总是不着痕迹地拉我出狭窄境地。

    我神经昏沉,连约定的四点要提醒他离开的事也忘了。对着失态的主人,客人最终熟不可忍的自行提出离去了。

    大概是快速地说了许多话的缘故,他对他面前那杯早已见底的饮料吸了又吸,这是我归来回想才意识到的,因为当时已木然。

    事后想来,当时我的面前有小半杯柠檬,还有大半杯苹果,可他却吸空杯,那情形宛若我是一个大口啃着鸡腿的主人,而客人碗里的汤已经喝干了,我这做主人的却无动于衷,其实不是不动,而是已没有了动的知觉。那时那地,我感觉到了一种什么叫做“无冰而僵”的感觉。

    也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续杯呢?空自让我这做主人的心里不安。

    以致此后一直无法去面对她——那位介绍人,双方看不看中是另一回事,她说过要我做主人的,可是我该如何向她表述那天的情形呢?难道告诉她,我作为主人,怠慢了我的客人、她的朋友?

    更为不安的是那天落下的印象:一个花哨的女孩子,一个没有耐心的女孩子,一个斤斤计较喜欢责问的女孩子,一个不会体贴照顾别人的女孩子,一个不善表达总是抢话的女孩子,我沮丧极了。

    缘分本是稀罕物,岂能轻而易举得,我亦不苛求。但对于一个修行炼德的人,不慎的言行落下不堪的印象,是多么地让人懊恼啊!

    那场约会,溃不成军,惨淡黯然,指凉心灰。

    一个礼拜后,一个奇怪的电话,却又平添惑枝。

    那日分别的情形我自是十分了然地知道尘埃若何,心中便已是烟过天清。

    却在中秋前夕,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他打来的,在我愕然地几声“啊啊啊”之后,在我惊讶地脱口说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打错了”之后,他急急了了地说:“那待会再联系。”

    心照不宣地,我当然知道这个“待会”是多久。

    只是有些费解。

    我们初见是两个多月前,彼此留了手机号,再次见时,没有留,他今日致电,号码从何而来?初见既无果,将号保存两月,似是实难作此解释。他既不想来往,自也不会去向她要我的号码。

    如果我不先说那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打错了”他本来要说的是什么呢?

    这怕是两个无法得到的答案了。

    心中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当日我知道要见的是他,我还愿去赴约吗?如果他知道要见的是我,又如何?

    懊窘的心境加上一脑的惑窦,这就是我第五次约会花落之后残留枝头的茫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