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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气是你养成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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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见了,对望里各怀心事,沉默的尴尬,两人都知觉。先有些坐不住的是唐欣,唇欲动非动,眼神里有征询如何这次交谈的渴望。

    范芷若瞬间抽回眼神,盯着咖啡杯。卡布基诺的泡沫被冷冷的眼神濡染的只剩下温度了。窗帘是微红的色调,蓝色的玻璃也不能阻止唐欣的焦灼,芷若知道,唐欣必定是要说点什么的。

    生活种种,因一个男人而经历了,便誓不言悔的。唐欣如此,芷若又何尝不是如此?

    还是芷若先开的口。“他对你好吗?”问了,却不是真心的关怀,女人细密的心事,藏而不漏。唐欣不知晓。在她看来,江哲与芷若还没开始,就被自己从中途截留的爱,来得应该是天经地义。

    唐欣只当是当时没有听了芷若的警告不计后果地跟了江哲去,事到如今,在断了音信之后似从天而降的自己有些不可理喻,芷若的眼神中,她看出来的只是恨铁不成钢。

    其实时间也不算长,距离唐欣的不辞而别,不过区区两个月,唐欣觉了时间的长,是对关心自己好友的愧对,芷若则是因为自己竟然对与江哲的情感没有丝毫的把捏,任了他们两人放肆而追悔起来。

    芷若从包里拿出蓝七星,点上。男侍者走过来,微笑着要帮她掐烟。

    芷若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在你们这里喝咖啡是我们的权利,抽烟也是。你有权来侵犯我的自由吗?你们最好连咖啡也不卖了,就没人在你们这儿抽烟了。”声音长了刺,直直地刺向侍者,或别的。

    烟还是掐灭了,在唐欣的劝阻下。

    回到先前一起住过的公寓,芷若倚在那张半圆的红色沙发上,唐欣曾笑它的土,建议芷若换一套意大利的“木之风”芷若装作神经错落,说着一堆我就是喜欢的话,就像她俩和阿媚三个姐妹不离不弃地把爱情当饭吃一样的不经意,而唐欣不知道那红红的只有半圆的沙发,是芷若情感的座位,江哲曾坐在那里,说过带自己去他的城市,他的城市里有520香烟,520,是我爱你的意思。芷若躲闪着,幸福却无边无际。那一组数字于是就成了她向往的组合,像芷若跟江哲,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夜里芷若喜欢老土沙发暗下去的色调,连同她黑色的卡布裙。冷的时候,芷若似乎仍能感觉它上面有关江哲的温度,和气息。拨动黑色的弦,用一秒钟就可以把一切情节温习一遍。于是抽烟,没有520,只有蓝七星。

    没什么话可说了,芷若眼里是丝丝的倦,唐欣也黯然。

    许是沉默的久了,唐欣说:“芷若,你现在的脾气大了。不像以前那样小家碧玉,倒像只小狮子。”唐欣说得再轻巧,芷若还是隐隐的痛了。

    芷若使劲地啜了一口身边刚泡好的咖啡,似乎喝的不是咖啡,而是有口难辩的苦衷,唐欣知不知?只给她说:“你也变了,变成了一只安逸的猫。”

    二

    逃多远,可以看不见自己的背影。

    阿媚不止一次地带芷若去“老藤”天蓝色的液体或男人,都不再是风景了。男人的酒杯总是满满的,阿媚有喝不完的兴致。

    火气是唐欣养成的习惯。芷若找不到再好的借口来敷衍自己莫名的脾气。唐欣随着江哲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消失到江哲的城市后,芷若的脸上开始长豆豆,做美容的朋友说那是火豆。

    阿媚的朋友总像苍蝇似的嗡嗡叫,终于忍不住了,芷若骂:靠,你家去长几根胡子吧,别他xx的在这儿丢人显眼。

    如果回到三年前,芷若、唐欣和阿媚会这样和奶油小生一样的男孩子嚣张一气的,然后拿着灌装啤酒,像模像样地跑,还把发故意散开,就会觉得青春是这样的飞扬。

    如今呢?剩下的温度在哪里?杯沿处,只剩残液了。芷若冲阿媚的朋友发脾气,是真的在发脾气。阿媚说,唐欣从来不会这样的。芷若说我知道,他xx的天底下的女人没我第二个了。

    然后甩袖而去,芷若撕掉了白色紧腰衫的两粒纽扣,啤酒灌了一身。

    江哲会心疼吗?芷若知道,自己曾经不是这样的。她曾经只是欣欣和阿媚的姐姐,像个待嫁的淑女把梦重复着一千遍,重复到成为她们晚上睡觉前的笑料。

    而那时,江哲却在酒杯边半梦半醒,与唐欣亲密无间。芷若只会在小屋里煮一杯咖啡,以为江哲可以来吻醒她的睫毛。

    唐欣那次回小城匆匆离开后,来过电话,对芷若毫无遮拦地说着江哲,末了,告诉芷若:“我现在只抽520了”芷若淡淡地问:“烟嘴里真的有一颗红色的心吗?”

    唐欣没有回答。

    芷若知道,唐欣是做不了江哲的天堂的。就这样傻傻地以为所有的天堂都是这样的,无所自己地把一切迁就,给江哲。

    唐欣做到了,做得滴水不露。芷若佩服唐欣的勇气,也祝福过他们。可芷若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后来自己还要,还要去走唐欣的后路。

    芷若以为唐欣离开自己的视线,只是因为内疚对朋友那份关怀的熟视无睹。如果不是想为自己再争取点什么,如果没有不顾一切地去江哲的城市,芷若还真不知道,唐欣现在真的是在抽520了。

    三

    芷若还记得那次和江哲一起陪唐欣去买漂亮的耳钉,路经一个汽车展销现场,开始,唐欣一下子迷上了香车,少顷,她的目光却游离在香车边的美女身上。

    她们都是喜欢看美女的人。家里所有墙上都是惊艳绝代的美人。唐欣说她要做模特,她开玩笑地打了个比方说她和芷若。说自己是那个广告中的“城里的女人”芷若就是那个“乡下的女人”她们是不一样的。可唐欣不知道,她们都在用着同一牌子的洗发水。其实芷若明白她是在妒嫉自己不美的脸折射出的独特。“唐欣,我一直愿意是那颗陪衬的星。没想过要做月亮的。”唐欣没有听见,芷若只是笑,拿捏得极是分寸。毕竟唐欣一直以来把自己当姐姐看。

    唐欣去找车老板,然后就换上了一套艳丽不夸张的服饰。芷若在一边大呼小叫:你美得无与伦比。

    不知为什么,江哲建议芷若也去试试后,自己真的就站在另一辆车旁,没有化妆,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嘴唇甚至有些苍白,竟与唐欣的美艳高低相接。

    围观的人竟多了很多。开始他们都在看唐欣李玟一样的肤色和野性,可后来,目光都在芷若身上了。芷若不是要用自己的肤白来抢唐欣的风头,也不是用自己的冷傲来对抗唐欣的张扬这唐欣是知道的

    可唐欣竟流泪了,江哲在一边不识时务的乱起哄。芷若便拖了唐欣,故意甩开江哲去麦当劳吃圣代,芷若告诉唐欣“我太苍白了,男人不会要我这样的女人。”唐欣扭着芷若的脖子说“你都白得不像话了,林妹妹总是不过时的。”

    江哲喜欢的可是这样一个林妹妹?芷若幽幽地叹。

    在芷若从脚底到头顶,170厘米的空间里,唐欣,并不知道芷若装下的是什么?

    芷若只是笑着对唐欣说:獅子王里那只可爱的小猪不是也说了吗——你们是最合适的一对。

    然后唐欣就笑,让芷若陪她去做美容。芷若的心却在往下沉。

    四

    有关江哲的记忆,芷若后来想,能留在心底的并不多。像一个黑白底片,只有模糊,温柔绕指的线一样,丝丝缠着曾经年少时的痴迷。那样一个冰雕雪刻的男人,于一个有着水木年华的女孩而言,胜过万千风景。

    唐欣如此。芷若也是。

    那时刚大学毕业,唐欣和芷若开始迷恋上泡酒吧,开始抽烟。无以为寄,爱情并没多少吸引力,除了逛街、嬉闹,天真的女孩还学不会刻意寻找爱情。

    江哲就是在酒吧认识的。小城的酒吧,比不上大都市的繁华,也寥若星辰,所以熟悉的面孔没有各色酒来得刺激些。突然接连几个晚上,江哲出现了,默默坐于一个角落,抽烟,喝酒,那般不经心,穿黑色的牛仔,黑色的t恤,眼神慵懒,深不可探,感觉一探就会跌了进去,粉身碎骨。

    江哲有很好的家世,但他天生的固执决定了他不依赖家境非要自己闯出点名堂来。他做到了,他的文化传播公司在当时的北京也小有名气,来小城,只是因为小城有一家生产农用车及家庭轿车的上市公司,该公司正在与德国开发研制电动车,并打算拿出一千万的宣传资金来运作。

    白天与夜晚的江哲真的可以用判若两人来形容他的,白天时风风火火,夜晚是彻底的放纵,交于一杯杯的酒,打发若有若无的时光,那般散淡,于唐欣和江芷来说,是无比的崇尚。这就是江哲的随意,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又那样的亲切。芷若的家教很严,为官的父亲常因为芷若的一点小过错而上纲上线,对芷若说教一番。背地里,芷若抽烟喝酒,甚至和疯丫头一样的唐欣去戏弄漂亮的男生。而江哲不同于那些漂亮男生,他像一座山,努力往上爬,可感觉爬上去的时候再抬头看,却只是在半山腰。

    平常在一起,唐欣总是很轻松地与江哲打得火热,芷若却总是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有一次江哲说:芷若让人不敢靠近。唐欣就在一边揶揄:她是我们系有名的冷美人,轻易一个男人休想靠近她。然后就把芷若骨子里的清高与自傲细数抖落出来,当然更多的是夸奖芷若兼备着贤妻良母的优势,以及温和,没脾气,令同样骄傲的江哲唏嘘不已。

    芷若在心里偷笑,想,平时没肝肌肺的唐欣说起话来竟这样的暖人心。其实芷若不知情,唐欣如是说,也不是空穴来风的。江哲的一次醉酒,让唐欣领会了江哲对爱人的取向,他不喜欢循规蹈矩的女人,更不喜欢故弄姿态让人难以靠近的女人。

    这也是很久以后,芷若慢慢想明白的事情。火气也是同此而起的吧。

    五

    “边缘”里的气氛没有芷若想像的低调。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头和杯子。这里没有人认出芷若,唐欣也一样。周五的晚上芷若看见唐欣了,芷若正在喝着冰水,错落在身边的是几个花哨的男人,说着不进不退的话。

    唐欣还是那样张扬着,芷若觉得自己有点灰冷,觉得自己怎样也做不到唐欣的地步。江哲还是那样一派作风,重重地把酒杯在桌上的扣,酒像长了翅膀一样可以飞溅到他的发梢,唐欣千娇百媚的样子,落红点阵,他就是理直气壮的斗士了。

    芷若呆了一个星期,天天来,只看到唐欣一次。其它三次看到了江哲。第三次江哲醉在芷若身边,他要抽烟,竟从口袋里拿出了520,芷若的手心开始发凉。

    给他点上一支,他抽了一口,然后递给芷若。

    这时候就接到唐欣的电话。唐欣说她现在的工作很辛苦,其实芷若早知道了,唐欣现在也只是星星了。可芷若没有退路,她抽着520,感觉唐欣的前世与自己相逢过。

    “芷若,什么时候来,我这儿就剩下一支520了,是为你准备的。”

    “欣欣,不用了,那烟嘴里的心迟早都是黑的。”

    这是离开江哲的城市前,芷若和唐欣最后的通话。

    六

    把红色的头发再变魔术似的成为黑。拉直。只是仍没有焗一丝油。芷若喜欢不着一色的干净。

    把红色的唇再漂白成原样,生活回到这个小城里来。

    芷若习惯把白色的衬衣解开一个纽扣,露出白得像瓷器的脖颈芷若开始煮咖啡,一个人喝。

    唐欣,为什么还有你的电话。这样想时,芷若觉得出疼来,感觉自己胜不胜唐欣都不再重要了。江哲把一个谜面摊开,留一个谜底,让芷若和唐欣猜,而江哲却抽身而出,取走了属于他自己的快乐。唐欣问芷若:一个人抽烟为什么这么寂寞呢?芷若说:“那是因为你抽的是520。”最后芷若躺在红红的老土沙发上,轻拍着有些灰尘的角落,说:“我明天要换一套沙发了,意大利的“木之风””

    “芷若,520就剩一支了。”

    “唐欣,我这个小城,没有抽520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