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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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出他们一起购置的家当,全是些精致的盘子,玉般的干净,或水晶一样的透明,摆上玫瑰酥,给他准备一瓶青碧青碧的竹叶青,咖啡要自己亲手煮,温在小巧的壶里,最后再给自己准备一点甜品,要的是木瓜船。一切妥当,铺在大格子桌布上,他喜欢的布,简单而清爽——然后,安安静静地,等他来。

    这是一个情人节的午后,她允许自己的背离,只这一刻。

    微微的醺,染着每一个角落,她知道她的宝姿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眼角的鱼尾,镜前屡屡眷顾,只是怕落了岁月的痕迹,全是因了他。

    一个美丽的女人。败下的婚姻,倦殆着容颜,不消时日的苍老,隐忍地生活。心里密而不宣的角落,如果说从一汤一水中剥离出来而仍旧波澜不惊的话,便是推委了。

    那剥离,对一个女人而言,是舍了一切的勇气,不求结果的坚持。

    一个下午,说些什么,不重要。浅蓝窗帘,遮挡着世俗的风,把温馨静静地温习,只有她,和他。他的胡子长了,眼角也皱了,额头不再光鲜,手指却仍然那般有力,在她的皮肤上一寸一寸地细腻成微醉。有多少话,他们彼此重复着她记不得了,只记得她温柔的发丝里有他欢喜的眼光,她只捏了酒,随他一杯一杯地把无法相守的空望喝下去,把所有的矜持全都全都放肆掉了。

    是她喜欢的。

    傍晚,她被他牵着,从环海路的这头,走到那头,需要一个小时。刚刚好,一个小时后,是晚饭时间,一个需要做饭,照顾孩子和老公,一个要复命一样的充当好角色。不笑他们的短暂,还有无奈。不笑。

    看她小小的缩成一团的手,那般乖巧的在他的手心,头微偏着,笑轻轻的扬,不声张,自是心底的一番知足,不与他说,他亦知晓。

    一段路,走尽了,人人的感触都不尽相同。能有这样的一段时间,盈盈在握,不惊风雨地彼此拥有,路的那头和这头,又有多少区别。

    和以往一样,在一个别人不易发现的角落里,吻别。

    望他的身影,她以眼光相伴,走的人心暖,看的人心喜。这种剧情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亲临其境而老死不相忘的。

    她没有回家,情人节,她只是想自己可以放纵晚归的。便折了身,回到那个家,屋里的竹叶青仍余味留存,玫瑰酥在盘里微香可寻。她愿保留着原状,只知是有什么来过就好。

    卧室木地板的一角,她看到了他留下的一丝烟灰,在小小的墙角里,烟灰缸里有清洗过的水渍他也回来过,坐倚一角,想必是要回味些什么。

    她坐过去,坐到那个角落浮动的暗香里。

    回了家,老公在电视前乐颠颠。她先进了卫生间,洗掉妆容。

    丈夫在向她要一杯水后,看到了她的脸,提醒她工作不要太累了,人都老了很多。

    他不知道,她刚刚还很年轻,虽然用了上好的宝姿。

    他更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没有他的玫瑰与巧克力。

    而那个他,也从不在这一天送他玫瑰和巧克力。

    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化妆。

    晚饭后,收拾一桌残局,然后陪孩子做作业,哄孩子睡觉,有点累,想找个地方坐坐,却找不到一个那样的角落。

    于是,回到床上,一个人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