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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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吵架了，吵得天翻地覆。女人摔门而去，男人在屋里抽闷烟，而吵架的导火线在哪里，谁先点燃的，全然不记得了。爱情如此雷同的过程令人惆怅——曾经那样缠绵悱恻那样信誓旦旦执手相牵到永远到最后，却是这样不可挽回的结局，到底不给爱留任何余地在外人眼里本来该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一瞬间成了残缺。

    男人在屋里愁肠百结，女人在屋外的雪地里走得铿锵。一个没有开门追出去，一个没有掉头走回来。

    等男人从悲痛中苏醒，伸手去开门，已是一个小时以后，女人早走得失去了踪影吧，男人想。他怅然地望着雪地里一串串清晰的脚印，小巧，错乱，也触目惊心。

    他顺着女人的脚印往前走，只想体会女人爱的深浅，恨的深浅。

    走了10分钟，他低头看脚印的眼突然有了光——因为他看到了一直向前方延伸的脚印又折叠回来，密密匝匝地压在先前的脚印上，而后又折叠回去，前面一刻钟的路程全是如此这般的反复。

    男人的心狂跳不止，脚步也禁不住加快，男人甚至发现有的地方，女人的脚印往返折叠了几次。

    一个小时，女人应该走得无踪影，然而，又10分钟，男人看到了女人，在距他一米外。

    回来的路上，雪地里又多了脚印一串串

    大学同学曾给我讲过他父亲的故事。他父亲是上海知青，下放东北一个农场时认识了一个女孩，两个人双双坠入爱河。那时的恋爱是真正的不惊动风不惊动雨的，彼此倾幕又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那些多事的目光。

    因为年龄小，因为明天的不可知。他们用心地呵护着冰天雪地里的爱恋，只是绝口不提那个字。

    渐渐地，知青开始返城了，文化水平高的，优先考虑。

    农场领导要他打一个报告时，他却写得极其不诚恳，在文化程度一栏，他写上“小学没毕业”几个字。而真实情况是，他高中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如果是一份真爱，如果想追求一份真爱，走了，再折叠回来，想必已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当时只有这样一种念头。

    那个女孩就是同学的母亲，同学的家仍在老林深处，但他父母的故事却如长了翅膀，飞过千山万水抵达每一颗纯洁的心灵，永驻。

    ——像一朵朴素的花，开在天地间，不需特别的养料，不用太足的阳光，就那样开着，耐看，耐闻。感动之余，让我不知如何在结尾处着墨，于是想起不久前朋友从我国西南部一个地区回来时带给我的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

    神话中讲，天地是男神和女神合造的，当时男神负责造天，女神负责造地。等他们各自完成了天地，打算合在一起时，可怕的事发生了：女神太勤快，把地造得太大，以致于跟天没法合起来，但是他们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们把地折叠起来，形成了高山低谷，然后天地才结合起来。

    朋友讲时，我悄悄把这个故事记在身边的本子上，然后轻轻地，在那一页的右下角，做了个小小的折叠，折折叠叠都是因为一个字——爱，爱着这些美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