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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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是一位农村女孩，娇是一位农村残疾女孩，娇是一位半痴呆的农村残疾女孩。

    娇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她一生悲剧的命运：农村重男轻女，自古皆然。她父亲为此轻叹了一声。待她满三个月后，父亲注意到她的眼神与别的女婴有些不同，一双眼木木的，显得茫然，一副痴呆的样子，于是更重重地叹了一声。当娇长到应该会走路的时候，家人发现她竟然一只左脚站立不直，原来天生是一个跛子。她父亲不禁仰天长叹：罢罢，也不知我前世作了什么孽，生下这么一个又残又痴的女娃。

    娇长到十四岁上，她父亲落实了政策，回了城。因为未成年，她顺顺当当地随父亲回了城，上了居民户口。她的几个哥姐因为年纪大了，又都成了家，倒更全都留在了乡下。乡里人说，别看娇是个残疾人，福气还真不小。

    到城里的娇，什么也干不了，她父亲单位的人，只经常看见她提着蓝子、暧水瓶到单位的食堂去蒸饭打水。单位的一些老人就会对她父母说：看，娇还挺能做事的。事实上，娇不仅能做这些事，嘴还甜，见了父亲单位的人，不管在院内还是在大街上，男的都叫叔叔，女的都喊阿姨。她父亲的一位年轻女同事就曾对人说：有一次在大街上，当着她好些熟人的面，娇又大声地喊她阿姨，那一刻，她觉得真是好丢脸，熟人还以为娇真是她家的什么亲戚。

    因为有娇这么一个拖累，她父亲每年单位的困难补助，都让她家拿了。她家的日子，倒也过得马马虎虎。娇20岁那年，大病了一场。有人劝她父亲说，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不要治了，让她就这样去算了，这对她也是一个解脱。她父亲吼了一句：小时都没有掐死她，现在更不能不管。硬是东拼西凑，借钱把她的病治好了。

    娇22岁的时候，经好心人介绍，嫁给了乡下一位同样有着残疾但却乖巧的小伙为妻，她父母总算了了一桩心事，长出了一口气。不料婚后第二天，娇又跑回来了。她说那小伙子耍流氓，要坐到她的身子上。不管父母怎么说，以后再也没有回到乡下小伙子家。她父母只好认命：就这么过吧，我们有一口吃的，你也就有一口吃的，我们死后，你怎么样，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一年冬天，娇的父亲突发重病，在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后，医院方面下了病危通知书，让她家里作好后事准备，医院已尽了人事而只有听天命了。娇一家人哭哭啼啼，把奄奄一息的父亲抬回家里，请来了木匠，打好了棺材，准备好了诸般后事。

    就在这天夜里，娇的母亲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她看见娇正跪在地上，向一位青面獠牙的幽灵求情，只听娇哭泣着说，无论如何要救她父亲的性命，如可能，她愿意用她自己的性命换回父亲的命。她说，反正她是一个残废人，留在世上也没有多少幸福可言，还拖累了家人，让她替父亲去死，既成全了她作个孝女，又免了她再受人世的痛苦。娇的母亲在梦中就一阵激动，想喊，不要，不要，可就是喊不出声。等她一觉醒来，已是天明了。只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说有人跳井了。娇母一个激灵爬起来，就朝娇的房间奔去，不见娇在床上，她本能地一惊，在冲出房间的刹那，却看到已昏迷多日的老公，娇她爹自己坐了起来，他奇迹般地好了。

    这时，就听到外面有人的喊叫声：跳井的原来是娇。她母亲一听，立即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