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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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馨榭,曾经消声匿迹的沁馨榭,终于重修了。

    依然是清一色的翠竹成影,依然是清一色的翡翠琉璃,飞檐翘角。

    春风拂过夜的脸,有暗香盈袖。婉转,悠扬,恐是天籁之音。因谁而舞,又因谁而歌?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沁馨榭第一大掌门翠袖,曾经是梅庄最神秘的一个传说。传说中,她是梅庄第一大美女。她的容颜如西湖的荷花一般娇艳,她的身姿如西湖的杨柳一般婀娜,她的妩媚如西湖的湖水一般柔曼,而她的洞箫共袖舞,更是天下一绝。但凡听了她的洞箫的,没有不为她沉醉的;但凡见过她的舞姿的,没有不为她痴恋的。

    那时的她,很温柔。那时的她,很快乐。只要有人打沁馨榭墙角经过,必然会听到她的快乐笑声,在悠扬的箫声中飘扬,飘扬,再飘扬。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定格在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清楚。包括翠袖最亲密的姐妹冰凌花开。冰凌花开只记得,那一个晚上,有人来过。究竟是谁,翠袖没说,冰凌花开也没敢问。在她的记忆里,能让翠袖失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苏晚枫。然而,那天来的人却绝对不是苏晚枫。夜幕很黑,那人站在梅花树的阴影之下,仰天长啸。那声音很凄凉,那浑身颤抖的身影很诡异。翠袖站在他面前,哭得很伤心。

    冰凌花开从来没见翠袖那么伤心过。即便是苏晚枫当初不辞而别,翠袖也不曾像那一刻那么悲伤过。冰凌花开看见那个身影的第一个感觉便是,他很瘦,但是不高。当他丢给翠袖一枚洞箫的时候,冰凌花开的感觉是,他很冷,但是不坏。当他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冰凌花开的感觉是,天似乎更黑了,像似要压倒翠袖了。而后,翠袖果然倒了。

    当冰凌花开扑过去扶住她时,只看见她手里,一朵温馨别致的银色梅花簪子。她望着冰凌花开只说了一句话:“给我洞箫。”那一夜,她就固执地赶开冰凌花开,独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竹林深处吹了很久的洞箫。凄婉,悠扬,听得站在楼头的冰凌花开泪湿衣襟,情难自控。

    半夜时分,那个人又来了。他站在翠袖面前,轻轻地一招手,翠袖的洞箫就嘎然而止了。而后,又是冷冷的一个转身,消失在竹林深处。

    那一夜后,冰凌花开再也不曾见过翠袖。她走了,神秘地失踪了。一个月以后,冰凌花开也走了。谁也不知道她们都去了哪里。

    只是,每一年的那个夜晚,沁馨榭寂寥的院子深处,会响起洞箫声,婉转,悠扬。隔着窗轩,有人还能看见,有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在竹林深处踏歌而舞。有人说,那是翠袖,有人说,那是冰凌花开。然而,沁馨榭的院门长期关闭,没有人能走进去,也没有人敢翻墙进去查看。

    这事情就成了一个谜,随着时光的变迁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谣传,于是,沁馨榭便成了梅庄深处最最幽深的一处。堆着尘埃的影子,在烟雾中隐了模样,越发诡异。久了,也就没人敢去那里一探究竟。

    尘封三年的荒院,终于重修了。这着实让梅庄的庄友们大吃了一惊。究竟是谁,让院门重启的呢?退去岁月的影子,又是谁曾经在那霓裳起舞呢?翠袖,冰凌花开,苏晚枫,这三个几乎被淡忘了的名字又重新被很多人提了起来。有人说,翠袖去姑苏城里找被困的苏晚枫了。有人说,冰凌花开为翠袖而找苏晚枫复仇了。有人说,苏晚枫历经沧桑,终于重归故里了

    于是,有人斗胆进了院子。在那片曾经有人起舞的竹林外,绕了一圈又一圈。只是,依然是清一色的竹林,清一色的风声,满院寂静,如前。

    可是——

    你若再往前走几步,再走几步,你明明就可听见,两声清脆的笑声呀,明明就可看见,两个纤纤素影呀。一青一白,不是翠袖,冰凌花开,又是谁?

    呵,你听,箫声又响起来了。你看,霓裳起舞又开始了。

    ——

    苏晚枫,那个传说中的姑苏公子,就站在竹林的一角,温柔地望着翠袖。笑意写在他的脸上。落在翠袖绯红的唇角。

    呵,还寂寥么,这荒草掩斜阳的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