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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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江南水乡胭脂河边彻夜不眠的旖旎不同，玉京城的繁华在于往来不绝的商队，但作为一国之都，若非节庆大典的日子，到了晚上十点过后都是要实行宵禁的，这是为了安全着想。
空旷的街道上，两个身着红黑色衣服的男人缓缓走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口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粗犷猥琐的笑声，惊醒了不少道路两旁刚刚入睡的人家，引来一阵鄙夷——可恶的富家子肥蛀虫，天天不学无术就知道混烟柳巷，早晚染上不治之症！
当然，这恶毒的诅咒是降临不到两个肇事者身上的，因为他们只是朝廷的爪牙人民的公仆辛勤的官爷穷苦的捕快。
一顿酒喝了几个小时，在重案当前人人紧张的六扇门里，能干出这种没心没肺的事情的，除了新人秦昊和老油条董大两个不靠谱的家伙外也是没谁了。
冬日的冷风吹过，两人脸上都泛着红晕。
酒劲上头，董大微眯着眼，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兄弟，咱们现在算是真正的兄弟了吧？”
秦昊把眉头一皱，严肃道：“诶，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当然是兄弟了！”
董大点了点头：“好，既如此，有个问题大哥一直想问你，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昊豪迈地把手一挥：“大哥但说无妨！”
“嗯……就是何府那件事情，那天到底是不是你？”董大转头看着秦昊，还没等他回答，又急忙解释道，“老弟你别多心啊，我实话跟你说，咱们六扇门的弟兄领的俸禄都不多，全都指着这一年到头在枇杷街捞点油水，如果你真是拿了什么宝贝出来，不妨拿出来给大伙儿分一分，权当做个好事了吧！”
这家伙还惦记着这事呢！
秦昊带着歉意笑道：“大哥，如今咱们已经是兄弟了，所以我也不瞒着你，那天去何府的确实是我！”
董大一听，眼中冒出希冀之光，然而秦昊接下来的话又给他泼了盆冷水。
“不过，我当日只是奉师尊之命，前去取一个盒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拿，而且那盒子已经被我师父带走了，里面装的什么我也不知道。”秦昊如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唉，看来弟兄们这一年是白等了！”董大不由得叹了口气。
秦昊看着他这副沮丧的模样有些不忍心，皱眉问道：“难道咱们就没什么别的收入来源了吗？”
“以前是有的，你也知道，与咱们打交道的要么是盗匪要么是犯了案子的人，如果事情不太大，我们倒是可以直接收钱放人，”董大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现任御卿大人上任之后就颁布了各种条例对下面的捕快严加约束，说是要整治六扇门的不良风气，但凡有违例者都要受到极重的惩罚，如此一来大家就收敛了许多，要不是有少卿大人极力求情，恐怕如今连枇杷街这边的营生都没有了。”
秦昊不悦地哼了一声：“那些狗大户，着实该抢，一个个的也不知哪里来的钱置办那么多名贵之物，要说单靠俸禄就能富成那样我是绝对不信的！”
董大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吗，说句不好听的，咱们甚至活得还不如那些人家里的一条狗！”
听他说得凄惨，秦昊也生出些恻隐之心，口中大义凛然道：“大哥你别急，那天晚上是小弟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但如今这事儿既然被我知道了，就绝不会让弟兄们失望！大不了我再去一趟枇杷街，给大家捞点儿值钱的东西出来就是！”
听得这话，董大脸上一喜，打劫大户这事儿在六扇门里，除了秦昊这个身手不凡的生面孔以外或许还真没人能做得下来！
但他也只是高兴了一会儿，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黯淡下来：“还是别了吧，现在是非常时期，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你现在又是六扇门的人，如果稍有不慎被人认出来，恐怕少卿大人也保不了你！”
秦昊刚才热血上头倒是没想那么远，此时听他一说才醒悟过来，万一事情败露，自己倒还可以一走了之，但说不定还要牵连大家一起受罚，实在不妥。
想到此，秦昊也没了办法，惆怅地问道：“那怎么办？”
董大这会儿反倒安慰起他来：“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就此作罢呗，这次不行还有下次，等这段时间过去，我找机会跟黑道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想想办法。”
也只能先这样了，秦昊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事儿说完，气氛顿时有点凝重，两人无言地往前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到了六扇门前面的大街上。
远远地就看见大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捕快，不用细看，从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就能判断出来，此人是呆头少女赵芊芊。
然后从她之前左右顾盼的焦急模样以及此刻望向这边的愤怒中又带点惊喜的眼神，秦昊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伙是来等自己的，而且多半已经白跑了一趟弥勒庙。
果不其然，还没等两人走近过去，赵芊芊就一溜小跑冲了过来。
啧啧，晃都不晃的吗，下手可真狠啊！
秦昊暗自惊叹了一声，口中却是笑道：“哟，这不是赵捕快吗，大半夜的不回家，在这儿瞎逛什么呢？”
赵芊芊狠狠剜了他一眼：“我还想问你呢，大晚上的不回那破庙，跑哪儿去了，害得我好找！”
秦昊也是如他所愿地露出一副羞涩的样子：“哎呀，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说出来，让人家听去误会了可不好，你多等一会儿我不就回去了嘛，猴急个什么！”
赵芊芊瞪起眼睛怒道：“我呸，本姑娘跟你在一起清清白白，有什么可误会的！”
旁边，貌似毫不在意实则默默偷听的董大胡子瞬间露出鄙夷之色，特别是对于她着重强调的那四个字——噫，还亲亲白白，这暗语怎地如此粗鄙直白，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真是令人羡慕！
秦昊倒没看到这猥琐男的表情，他调笑了两句就及时刹住车，收起笑容问道：“这么晚了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下午去……”赵芊芊说到一半，这才想起有旁人在，马上又住了口。
董大在一旁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下文，转过头来只见两人都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哦，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就先走一步了，秦老弟，咱们下次再喝，我请！”
“好咧，董大哥你也别忙太晚，早些回家休息！”秦昊客套了一句。
等到董大的背影消失在大门里，秦昊这才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疑惑地看着赵芊芊：“什么事，说吧！”
女捕快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就往前走，口中还急道：“跟我来，边走边说！”
秦昊打了个酒嗝，被她牵着在后面晃晃悠悠懒懒散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夜黑风高的，你不会是想对我图谋不轨吧！”
“图谋你个大头鬼！何府，你去不去？”赵芊芊回过头来瞪着他，没好气地问道。
“这么晚了去干什么？别人都睡下了，现在过去不是给人添麻烦吗！”秦昊很是不耐烦地回瞪了她一眼。
“好啊，是你自己不去的，可别后悔！”赵芊芊冷笑一声，直接甩开他袖子，接着又用一副得意的样子看着他，“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你要是不去，那一万两赏银我就自己领了！”
“什么？不会吧！”听见这话，秦昊顿时酒醒了一半，“你查到凶手了？！”
倒不是秦昊故意小看她，只是这案子有些复杂，先不说别的，单单布置密室的手法就还是个未解之迷，实在难以相信这丫头两天时间就能锁定凶手。
对于秦昊这看不起人的语气，赵芊芊很不高兴地轻哼了一声，然后扬起下巴非常肯定地说道：“还没找到证据，不过八九不离十！”
“没证据？”秦昊皱眉看着她，激动的心渐渐冷静下来，“那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赵芊芊嘟起嘴巴：“别管那么多，你就说到底去不去？”
秦昊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转念一想，万一真叫这丫头误打误撞搞清了真相呢，那岂不是白捡的钱吗！
他眼珠子一转便有了决定：“去！不过咱们先说好啊，赏银五五分！”
赵芊芊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只要你帮我破了这案子，钱全部给你都行！”
还有这种好事？
秦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却看不出哪里有诈，于是笑道：“我说大小姐，你这么积极，到底是图什么啊？”
“哼，有人说我没有能力做捕快，我便要证明给她看，这世上没有我赵芊芊破不了的案子！”女捕快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随后又严肃地看着秦昊，“你若是帮我，今天下午那件事咱们一笔勾销，而且悬赏金我也一分不要！如何？”
这没有理由不答应啊，反正自己的目标也是破案拿钱，平白无故多一个跑腿做事的！退一万步说，只要这丫头不捣乱，就当个挂件跟着自己，多少还能起个养眼的作用，何乐不为呢！
秦昊想都懒得想了，直接应承了下来：“好，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正式达成了盟约，虽然之前赵芊芊也有说过帮他，不过秦昊没当真，这一次各有所求各取所需，算是真正联手了。
立了约，赵芊芊明显开心了许多，又拉起秦昊快步往枇杷街的方向而去，同时边走边说道：“下午我又去了一趟何府，竟然在演武堂里蹲到了何家大少爷，他去给佛像上了柱香，你说，这家里有祠堂不去，他偏偏跑到案发现场来，奇怪不奇怪？”
奇怪？吗地你才奇怪好吗，又蹲案发现场，是上瘾了吗！
秦昊暗自吐槽了一句，却是点了点头：“是有一点奇怪，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他爹还没下葬，祠堂里没有牌位，到案发现场上柱香也说的过去！”
他旋即想到这姑娘刚才笃定的态度，不由得苦笑一声：“你不会仅凭这件事情就断定人家是凶手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你听我说完再下结论嘛！”赵芊芊没好气地一把甩开他袖子。
她往前走了一段才又继续说道：“那何家大少爷在演武堂里呆了一会儿就走了，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直到后来，我肚子饿了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问题——他竟然把门锁上了！”
“门锁上了，那你是怎么出来的？”秦昊好奇地问道。
赵芊芊像看蠢货一样看了他一眼：“你傻啊！西夷锁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
“哦对，那是个西夷锁！”秦昊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有什么问题？锁个门而已，人家又不知道你在里面。”
“但钥匙明明在我身上啊！”赵芊芊把音调拔高了几分，“据府上的人所说，何大人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那间屋子，所以把其余的钥匙都销毁了，只留了一把，而且平日里都是他自己贴身放着的，案发的时候钥匙还挂在他身上呢，之后就被我们六扇门连着尸体给一起带走了！也就是说，那把钥匙旁人是没办法拿到的！你说他这钥匙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此一想，是不是觉得这人有很大的问题！”
秦昊一边听着一边陷入思考之中——昨天已经推理过，凶手是一早就潜伏在房梁上伺机下手的，如果赵芊芊刚才所说的一切是真的，那就表示凶手必然要有另一把钥匙才能提前进去，如此一来，这位大少爷倒确实是有很大的嫌疑！
想通了这一节，秦昊不由得对呆头少女刮目相看，看来这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果然与她联手是对的。
“确实有点古怪！”秦昊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去何府干什么？监视他？”
自己的推论得到了肯定，赵芊芊显得有些兴奋，她眼中放出精光来：“不是，我听府上的下人们说，这位大少爷好像在烟柳巷有姘头，经常玩到很晚才回家，我就想趁此机会去他屋子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
秦昊点点头：“哦，所以……咱们这是去做贼？”
赵芊芊立刻否定道：“什么贼不贼的，难听死了！我们这叫暗中调查，不懂别瞎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无所谓！”秦昊耸了耸肩膀，随即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挂在天边的月亮，然后说道，“不过，现在宵禁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怕是早就回去了吧？”
看他一副不情不愿不积极的样子，赵芊芊耐着性子轻笑了一声：“宵禁了才好，听说他有的时候喝得太晚就直接住在外面，也许今天也不在家呢？”
“也许？那也许他在家呢，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秦昊有些哭笑不得，“你可别忘了，他爹刚死，估计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出去喝花酒吧！”
“赌一下，又没什么损失！他要是真在家，我们打道回府就是了嘛。”赵芊芊咧开嘴笑道，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但凡是漂亮的女人，不管她的提议有没有道理，反正听起来总是很容易让人接受，更别说再适时地装一下可爱，那杀伤力对于秦昊这种血气方刚的男子汉来说简直不得了，几乎可以瞬间让人丧失判断力，用色令智昏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行吧，反正没什么事，就当饭后散步了。”秦昊耸了耸肩膀，企图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躁动。
听他答应了，赵芊芊终于安下心来，她满心欢喜地筹划着待会儿到了何府应该做什么，眼角余光一瞥，却看见那家伙吊在自己身后真的跟散步一样走得慢悠悠的。
这可真是急死个人了，他当是去何府赴宴呢？就算是赴宴也得赶个开席的时间吧！
女捕头瞬间变脸，皱起眉头摆出个急不可耐的表情，回过头来不耐烦道：“你走快点啊，别慢吞吞的了，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这会儿都躺在家里休息了！”
嘿，这都能赖到我头上来，真是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想按时睡觉来当什么捕快啊，去给你们皇家养猫养狗啊，听说那工作早九晚五准点上下班，又没什么压力，轻松得很，大不了养死了跟着一起陪葬嘛，反正以你这脑瓜子的思考能力，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想归想，秦昊也懒得反驳她，毕竟跟女人讲道理有点麻烦，特别是这种有点姿色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两步赶上前面的赵芊芊，秦昊依旧是那副顽劣懒散的模样，他将手掌枕在脑后，边走边问道：“我一直想问你，除夕那天晚上，你为何突然出现在白马寺？”
“查案子！”女捕快干净利落地答道。
吗地，废话，难道是去玩和尚啊？
秦昊撇了撇嘴，继续耐心问下去：“什么案子？”
“关你什么事？！”赵芊芊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啊，咱们的联手关系仅限于何府这件事，其他的你休想从我手上得到一点儿消息！”
“嘶……你这是病得不轻啊！”秦昊摆出万分惋惜的模样看着她，连连感叹，“莫不是被迫害妄想癌晚期了吧？感情别人跟你说话就是为了利用你套你的消息？全天下能把案子看得这么重要的也只有你了吧！”
“谁说的！”赵芊芊恶狠狠地打断了他，虽然不明白那什么癌是啥，但从他怪里怪气的语调里也能听出这不是什么好话，“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好吃懒做下流无耻吗！”
她怼了一句，又觉得不解气，继续说道：“咱们领着俸禄，就该为国尽忠！你去看看门里的其他人，从上到下，哪个不是兢兢业业以破案为使命的！不说别人，少卿大人你很熟了吧，人家可是每天从早忙到晚，有时候为了案子连饭都忘了吃，实乃我辈楷模！再看看你，整天游手好闲懒懒散散，真给咱们六扇门丢脸！”
看来这丫头是想从思想上彻底重塑秦昊，虽然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种拿别人家孩子来进行对比的亲妈型说教方式实在容易引起反感。
反正秦昊此时是很不屑的：“那是他破案效率低，笨鸟先飞的故事知道吗，说的就是他这种脑子不灵光的，实力不够时间来凑，凑了也白凑！”
“你……”美少女气得咬牙切齿，奈何嘴巴不灵光，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干瞪眼。
“你什么你，你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笨鸟！哦不，你连翅膀都没有，飞都飞不起来，勉强只能算一只走地鸡！”秦昊再给火上浇了一把油。
“秦昊，你找死啊！”漂亮女捕头的脸都气歪了，挥起拳头就往旁边砸去。
然而却落了个空。
“混蛋！有种的别跑！”
“凭什么，除非你跟我嘿嘿嘿！”……
明亮的月色之下，嬉笑与娇斥声纠缠在一起远远传开，刺破了万籁俱寂的夜晚，给这座千年古城平添了一股青春的气息。
……
我叫秦昊，是个捕快，如你所见，头脑机灵身手矫健。
什么叫做“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下你们见识了吧！
不是我自己夸自己嗷，那赵芊芊主动找上门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着我跟她搭档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吧！
啧啧，为什么那尊贵傲气的大美妞会做出这种事情？
那还不是因为被我的人格魅力和聪明才智所折服了！
当然，也不得不夸她一句，这丫头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何府的案子她自己解决不了，所以就来抱我的大腿，真是明智的选择！
说真的，我这个人就是心善，经不起别人的软磨硬泡，再说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跟我这儿苦苦哀求，我能怎么办，只有答应了啊！
什么钱不钱的，根本无所谓好吧，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能小看我呢！
与江南水乡胭脂河边彻夜不眠的旖旎不同，玉京城的繁华在于往来不绝的商队，但作为一国之都，若非节庆大典的日子，到了晚上十点过后都是要实行宵禁的，这是为了安全着想。
空旷的街道上，两个身着红黑色衣服的男人缓缓走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口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粗犷猥琐的笑声，惊醒了不少道路两旁刚刚入睡的人家，引来一阵鄙夷——可恶的富家子肥蛀虫，天天不学无术就知道混烟柳巷，早晚染上不治之症！
当然，这恶毒的诅咒是降临不到两个肇事者身上的，因为他们只是朝廷的爪牙人民的公仆辛勤的官爷穷苦的捕快。
一顿酒喝了几个小时，在重案当前人人紧张的六扇门里，能干出这种没心没肺的事情的，除了新人秦昊和老油条董大两个不靠谱的家伙外也是没谁了。
冬日的冷风吹过，两人脸上都泛着红晕。
酒劲上头，董大微眯着眼，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兄弟，咱们现在算是真正的兄弟了吧？”
秦昊把眉头一皱，严肃道：“诶，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当然是兄弟了！”
董大点了点头：“好，既如此，有个问题大哥一直想问你，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昊豪迈地把手一挥：“大哥但说无妨！”
“嗯……就是何府那件事情，那天到底是不是你？”董大转头看着秦昊，还没等他回答，又急忙解释道，“老弟你别多心啊，我实话跟你说，咱们六扇门的弟兄领的俸禄都不多，全都指着这一年到头在枇杷街捞点油水，如果你真是拿了什么宝贝出来，不妨拿出来给大伙儿分一分，权当做个好事了吧！”
这家伙还惦记着这事呢！
秦昊带着歉意笑道：“大哥，如今咱们已经是兄弟了，所以我也不瞒着你，那天去何府的确实是我！”
董大一听，眼中冒出希冀之光，然而秦昊接下来的话又给他泼了盆冷水。
“不过，我当日只是奉师尊之命，前去取一个盒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拿，而且那盒子已经被我师父带走了，里面装的什么我也不知道。”秦昊如实说道。
“原来是这样！唉，看来弟兄们这一年是白等了！”董大不由得叹了口气。
秦昊看着他这副沮丧的模样有些不忍心，皱眉问道：“难道咱们就没什么别的收入来源了吗？”
“以前是有的，你也知道，与咱们打交道的要么是盗匪要么是犯了案子的人，如果事情不太大，我们倒是可以直接收钱放人，”董大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现任御卿大人上任之后就颁布了各种条例对下面的捕快严加约束，说是要整治六扇门的不良风气，但凡有违例者都要受到极重的惩罚，如此一来大家就收敛了许多，要不是有少卿大人极力求情，恐怕如今连枇杷街这边的营生都没有了。”
秦昊不悦地哼了一声：“那些狗大户，着实该抢，一个个的也不知哪里来的钱置办那么多名贵之物，要说单靠俸禄就能富成那样我是绝对不信的！”
董大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吗，说句不好听的，咱们甚至活得还不如那些人家里的一条狗！”
听他说得凄惨，秦昊也生出些恻隐之心，口中大义凛然道：“大哥你别急，那天晚上是小弟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但如今这事儿既然被我知道了，就绝不会让弟兄们失望！大不了我再去一趟枇杷街，给大家捞点儿值钱的东西出来就是！”
听得这话，董大脸上一喜，打劫大户这事儿在六扇门里，除了秦昊这个身手不凡的生面孔以外或许还真没人能做得下来！
但他也只是高兴了一会儿，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黯淡下来：“还是别了吧，现在是非常时期，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你现在又是六扇门的人，如果稍有不慎被人认出来，恐怕少卿大人也保不了你！”
秦昊刚才热血上头倒是没想那么远，此时听他一说才醒悟过来，万一事情败露，自己倒还可以一走了之，但说不定还要牵连大家一起受罚，实在不妥。
想到此，秦昊也没了办法，惆怅地问道：“那怎么办？”
董大这会儿反倒安慰起他来：“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就此作罢呗，这次不行还有下次，等这段时间过去，我找机会跟黑道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想想办法。”
也只能先这样了，秦昊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事儿说完，气氛顿时有点凝重，两人无言地往前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到了六扇门前面的大街上。
远远地就看见大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捕快，不用细看，从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就能判断出来，此人是呆头少女赵芊芊。
然后从她之前左右顾盼的焦急模样以及此刻望向这边的愤怒中又带点惊喜的眼神，秦昊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伙是来等自己的，而且多半已经白跑了一趟弥勒庙。
果不其然，还没等两人走近过去，赵芊芊就一溜小跑冲了过来。
啧啧，晃都不晃的吗，下手可真狠啊！
秦昊暗自惊叹了一声，口中却是笑道：“哟，这不是赵捕快吗，大半夜的不回家，在这儿瞎逛什么呢？”
赵芊芊狠狠剜了他一眼：“我还想问你呢，大晚上的不回那破庙，跑哪儿去了，害得我好找！”
秦昊也是如他所愿地露出一副羞涩的样子：“哎呀，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说出来，让人家听去误会了可不好，你多等一会儿我不就回去了嘛，猴急个什么！”
赵芊芊瞪起眼睛怒道：“我呸，本姑娘跟你在一起清清白白，有什么可误会的！”
旁边，貌似毫不在意实则默默偷听的董大胡子瞬间露出鄙夷之色，特别是对于她着重强调的那四个字——噫，还亲亲白白，这暗语怎地如此粗鄙直白，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真是令人羡慕！
秦昊倒没看到这猥琐男的表情，他调笑了两句就及时刹住车，收起笑容问道：“这么晚了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下午去……”赵芊芊说到一半，这才想起有旁人在，马上又住了口。
董大在一旁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下文，转过头来只见两人都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哦，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就先走一步了，秦老弟，咱们下次再喝，我请！”
“好咧，董大哥你也别忙太晚，早些回家休息！”秦昊客套了一句。
等到董大的背影消失在大门里，秦昊这才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疑惑地看着赵芊芊：“什么事，说吧！”
女捕快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就往前走，口中还急道：“跟我来，边走边说！”
秦昊打了个酒嗝，被她牵着在后面晃晃悠悠懒懒散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夜黑风高的，你不会是想对我图谋不轨吧！”
“图谋你个大头鬼！何府，你去不去？”赵芊芊回过头来瞪着他，没好气地问道。
“这么晚了去干什么？别人都睡下了，现在过去不是给人添麻烦吗！”秦昊很是不耐烦地回瞪了她一眼。
“好啊，是你自己不去的，可别后悔！”赵芊芊冷笑一声，直接甩开他袖子，接着又用一副得意的样子看着他，“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你要是不去，那一万两赏银我就自己领了！”
“什么？不会吧！”听见这话，秦昊顿时酒醒了一半，“你查到凶手了？！”
倒不是秦昊故意小看她，只是这案子有些复杂，先不说别的，单单布置密室的手法就还是个未解之迷，实在难以相信这丫头两天时间就能锁定凶手。
对于秦昊这看不起人的语气，赵芊芊很不高兴地轻哼了一声，然后扬起下巴非常肯定地说道：“还没找到证据，不过八九不离十！”
“没证据？”秦昊皱眉看着她，激动的心渐渐冷静下来，“那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赵芊芊嘟起嘴巴：“别管那么多，你就说到底去不去？”
秦昊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转念一想，万一真叫这丫头误打误撞搞清了真相呢，那岂不是白捡的钱吗！
他眼珠子一转便有了决定：“去！不过咱们先说好啊，赏银五五分！”
赵芊芊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只要你帮我破了这案子，钱全部给你都行！”
还有这种好事？
秦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却看不出哪里有诈，于是笑道：“我说大小姐，你这么积极，到底是图什么啊？”
“哼，有人说我没有能力做捕快，我便要证明给她看，这世上没有我赵芊芊破不了的案子！”女捕快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随后又严肃地看着秦昊，“你若是帮我，今天下午那件事咱们一笔勾销，而且悬赏金我也一分不要！如何？”
这没有理由不答应啊，反正自己的目标也是破案拿钱，平白无故多一个跑腿做事的！退一万步说，只要这丫头不捣乱，就当个挂件跟着自己，多少还能起个养眼的作用，何乐不为呢！
秦昊想都懒得想了，直接应承了下来：“好，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正式达成了盟约，虽然之前赵芊芊也有说过帮他，不过秦昊没当真，这一次各有所求各取所需，算是真正联手了。
立了约，赵芊芊明显开心了许多，又拉起秦昊快步往枇杷街的方向而去，同时边走边说道：“下午我又去了一趟何府，竟然在演武堂里蹲到了何家大少爷，他去给佛像上了柱香，你说，这家里有祠堂不去，他偏偏跑到案发现场来，奇怪不奇怪？”
奇怪？吗地你才奇怪好吗，又蹲案发现场，是上瘾了吗！
秦昊暗自吐槽了一句，却是点了点头：“是有一点奇怪，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他爹还没下葬，祠堂里没有牌位，到案发现场上柱香也说的过去！”
他旋即想到这姑娘刚才笃定的态度，不由得苦笑一声：“你不会仅凭这件事情就断定人家是凶手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你听我说完再下结论嘛！”赵芊芊没好气地一把甩开他袖子。
她往前走了一段才又继续说道：“那何家大少爷在演武堂里呆了一会儿就走了，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直到后来，我肚子饿了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问题——他竟然把门锁上了！”
“门锁上了，那你是怎么出来的？”秦昊好奇地问道。
赵芊芊像看蠢货一样看了他一眼：“你傻啊！西夷锁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
“哦对，那是个西夷锁！”秦昊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有什么问题？锁个门而已，人家又不知道你在里面。”
“但钥匙明明在我身上啊！”赵芊芊把音调拔高了几分，“据府上的人所说，何大人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那间屋子，所以把其余的钥匙都销毁了，只留了一把，而且平日里都是他自己贴身放着的，案发的时候钥匙还挂在他身上呢，之后就被我们六扇门连着尸体给一起带走了！也就是说，那把钥匙旁人是没办法拿到的！你说他这钥匙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此一想，是不是觉得这人有很大的问题！”
秦昊一边听着一边陷入思考之中——昨天已经推理过，凶手是一早就潜伏在房梁上伺机下手的，如果赵芊芊刚才所说的一切是真的，那就表示凶手必然要有另一把钥匙才能提前进去，如此一来，这位大少爷倒确实是有很大的嫌疑！
想通了这一节，秦昊不由得对呆头少女刮目相看，看来这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果然与她联手是对的。
“确实有点古怪！”秦昊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去何府干什么？监视他？”
自己的推论得到了肯定，赵芊芊显得有些兴奋，她眼中放出精光来：“不是，我听府上的下人们说，这位大少爷好像在烟柳巷有姘头，经常玩到很晚才回家，我就想趁此机会去他屋子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
秦昊点点头：“哦，所以……咱们这是去做贼？”
赵芊芊立刻否定道：“什么贼不贼的，难听死了！我们这叫暗中调查，不懂别瞎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无所谓！”秦昊耸了耸肩膀，随即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挂在天边的月亮，然后说道，“不过，现在宵禁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怕是早就回去了吧？”
看他一副不情不愿不积极的样子，赵芊芊耐着性子轻笑了一声：“宵禁了才好，听说他有的时候喝得太晚就直接住在外面，也许今天也不在家呢？”
“也许？那也许他在家呢，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秦昊有些哭笑不得，“你可别忘了，他爹刚死，估计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出去喝花酒吧！”
“赌一下，又没什么损失！他要是真在家，我们打道回府就是了嘛。”赵芊芊咧开嘴笑道，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但凡是漂亮的女人，不管她的提议有没有道理，反正听起来总是很容易让人接受，更别说再适时地装一下可爱，那杀伤力对于秦昊这种血气方刚的男子汉来说简直不得了，几乎可以瞬间让人丧失判断力，用色令智昏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行吧，反正没什么事，就当饭后散步了。”秦昊耸了耸肩膀，企图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躁动。
听他答应了，赵芊芊终于安下心来，她满心欢喜地筹划着待会儿到了何府应该做什么，眼角余光一瞥，却看见那家伙吊在自己身后真的跟散步一样走得慢悠悠的。
这可真是急死个人了，他当是去何府赴宴呢？就算是赴宴也得赶个开席的时间吧！
女捕头瞬间变脸，皱起眉头摆出个急不可耐的表情，回过头来不耐烦道：“你走快点啊，别慢吞吞的了，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这会儿都躺在家里休息了！”
嘿，这都能赖到我头上来，真是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想按时睡觉来当什么捕快啊，去给你们皇家养猫养狗啊，听说那工作早九晚五准点上下班，又没什么压力，轻松得很，大不了养死了跟着一起陪葬嘛，反正以你这脑瓜子的思考能力，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想归想，秦昊也懒得反驳她，毕竟跟女人讲道理有点麻烦，特别是这种有点姿色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两步赶上前面的赵芊芊，秦昊依旧是那副顽劣懒散的模样，他将手掌枕在脑后，边走边问道：“我一直想问你，除夕那天晚上，你为何突然出现在白马寺？”
“查案子！”女捕快干净利落地答道。
吗地，废话，难道是去玩和尚啊？
秦昊撇了撇嘴，继续耐心问下去：“什么案子？”
“关你什么事？！”赵芊芊瞪了他一眼，“我告诉你啊，咱们的联手关系仅限于何府这件事，其他的你休想从我手上得到一点儿消息！”
“嘶……你这是病得不轻啊！”秦昊摆出万分惋惜的模样看着她，连连感叹，“莫不是被迫害妄想癌晚期了吧？感情别人跟你说话就是为了利用你套你的消息？全天下能把案子看得这么重要的也只有你了吧！”
“谁说的！”赵芊芊恶狠狠地打断了他，虽然不明白那什么癌是啥，但从他怪里怪气的语调里也能听出这不是什么好话，“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好吃懒做下流无耻吗！”
她怼了一句，又觉得不解气，继续说道：“咱们领着俸禄，就该为国尽忠！你去看看门里的其他人，从上到下，哪个不是兢兢业业以破案为使命的！不说别人，少卿大人你很熟了吧，人家可是每天从早忙到晚，有时候为了案子连饭都忘了吃，实乃我辈楷模！再看看你，整天游手好闲懒懒散散，真给咱们六扇门丢脸！”
看来这丫头是想从思想上彻底重塑秦昊，虽然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种拿别人家孩子来进行对比的亲妈型说教方式实在容易引起反感。
反正秦昊此时是很不屑的：“那是他破案效率低，笨鸟先飞的故事知道吗，说的就是他这种脑子不灵光的，实力不够时间来凑，凑了也白凑！”
“你……”美少女气得咬牙切齿，奈何嘴巴不灵光，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干瞪眼。
“你什么你，你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笨鸟！哦不，你连翅膀都没有，飞都飞不起来，勉强只能算一只走地鸡！”秦昊再给火上浇了一把油。
“秦昊，你找死啊！”漂亮女捕头的脸都气歪了，挥起拳头就往旁边砸去。
然而却落了个空。
“混蛋！有种的别跑！”
“凭什么，除非你跟我嘿嘿嘿！”……
明亮的月色之下，嬉笑与娇斥声纠缠在一起远远传开，刺破了万籁俱寂的夜晚，给这座千年古城平添了一股青春的气息。
……
我叫秦昊，是个捕快，如你所见，头脑机灵身手矫健。
什么叫做“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下你们见识了吧！
不是我自己夸自己嗷，那赵芊芊主动找上门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着我跟她搭档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吧！
啧啧，为什么那尊贵傲气的大美妞会做出这种事情？
那还不是因为被我的人格魅力和聪明才智所折服了！
当然，也不得不夸她一句，这丫头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何府的案子她自己解决不了，所以就来抱我的大腿，真是明智的选择！
说真的，我这个人就是心善，经不起别人的软磨硬泡，再说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跟我这儿苦苦哀求，我能怎么办，只有答应了啊！
什么钱不钱的，根本无所谓好吧，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能小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