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中文网 > 尾灯 > 尾灯第110节

尾灯第110节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三六中文网 www.36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闻斯峘回到江城,才知道事态严峻。

    陶如敏账上几乎没什么钱了,最后一笔较大额的支出就是八月份转到闻斯峘账上的八千元,其中5750是学费住宿费,剩下一点给他吃饭。

    今年股票全线套牢,两个姐姐虽然都有奖学金也自己赚点,母亲还是每人都给了两三千。这一万三是她“割肉”取出来的,再割也不剩多少了。

    闻家昌的抚养费减半已经两年,陶如敏一直没说,其实她心里明白原因——

    他依然在跟她为了闻斯峘的出生赌气。

    老大闻人语本科毕业后抚养费就变成每年五万。其实在闻家昌眼里,只认那两个女儿,只尽义务养她们到大学毕业。

    后面这两年时间,陶如敏隔三差五向闻家昌单方面汇报儿子的成就,又是“竞赛拿奖”啦,又是“考上北大”啦。闻家昌没有回过她。不过陶如敏总抱有希望,老头其实私下会约儿子见面,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也许硬撑着不给钱只是对她有怨恨。

    至于今年,本来临近年关时应该是个转折点,老二闻笛赋也大四了。

    他还会不会继续付抚养费,就看今年。

    谁知意外提前来临,姐弟们聚在一起商量,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去向父亲要钱——哪怕是借呢?

    二姐带来点些外围情报:“我看到公众号说他做的那个度假区,别墅一栋过亿,酒店住一晚最低就好几千美金,那些顶流明星到了江城就住那里。跟他借钱不比跟银行借钱方便嘛!”

    方便是因为比起银行铁面无私的借贷审核,能跟闻家昌讲情分。

    可闻家昌认不认这情分?

    之前那点零星的交集都来自闻斯峘的编造,

    如今借钱任务落到他肩上,他难免心虚。

    第97章树洞

    闻斯峘的冒险以失败告终。

    这也从此警示着他,不要痴心妄想,高估自己在他人心中的价值。

    对于父亲冷漠的态度他不愿多提,尽量简明扼要地在姐姐们面前说明了他的态度。但对于这态度的起因,他却不得不给出交待。

    毕竟,他是那个拿到过父亲名片,并隔三差五带给全家更多希望的人。

    “我撒谎了。他对我避之不及,我也没有迫切想认亲的需求,这些年我们其实没什么联系,那都是我编的。”老破旧的走廊里,他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倚着楼梯而立,坦白着。

    江城的冬天相较于北方并不算冷,只是这栋楼年久失修,物业也不专业,楼道里窗是破的,往里灌着来冷风,叹息浓郁得稠,呼出来就成了白雾。

    楼梯狭窄,姐弟几个错着身位,张口欲言又止时呵出的气断断续续叠在一起,好像连生命都在一点点带走。

    闻斯峘暂搁对闻家昌的恨意,有自知之明,此刻闻家昌不算第一罪人,骗了人的他才是。

    沉默像某些微生物一样不受控地膨胀发酵。

    许久,大姐不甘心地问出第一句:“可他不是还过年给我们红包加餐吗?”

    “那是我买的,那是我打工,雇主给的红包。”闻斯峘不想再粉饰,给她们留下胡思乱想的空间,现实近在眼前,早不是虚构童话得过且过的阶段。

    大姐又一阵沉默,认命似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再说,眼睛泛着潮雾。

    二姐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嘴上,火机打响声在深夜的楼道显得格外突兀。

    “你别这样,姐。”他失措地劝,伸手想从她唇间摘走那支烟。

    “我一直都这样。”二姐别开脸,愤恨地瞪他,自己把烟摔在地上,冷笑着下了楼,不知所踪。

    他想去追,大姐把他拦住摇摇头。

    大姐弯下腰,把被随手扔在台阶上的烟捡起来,在铁栏杆上擦擦烟头,又在自己外套上擦擦烟嘴,好像还想再利用似的。

    “你别管她。抽烟算什么,跟喝咖啡一个性质。别那么‘爹’,你智商可能还不如她。”大姐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包餐巾纸,用纸把烟细致包起来,一边说,“不是有那种说法吗,一个家,老二最聪明。她还有她两三岁的记忆,妈妈对我感情更深,可爸更喜欢她,说她脑子贼精,说她最像他,说她‘别看是女孩子,讲不好将来给她个公司她能当家’。”

    听这话风,闻家昌根本没那么重男轻女?

    那为什么……

    闻斯峘神思略微停顿,没有错愕那么夸张,只是看向大姐的目光有些茫然。

    大姐明白他想问什么:“嗯,非要生个男孩只是妈妈的执念,他们曾经确实做过一番努力,但没有儿子绝对不是主要矛盾。爸都已经变心了,多一个小孩儿又能挽回什么?”

    就为了这种原因……

    遭了感情背叛的女人不甘心,想要握住最后一线机会去争取,就草率地决定多带一个孩子来这个世界吃苦。

    很难不觉得荒谬。

    原来自己过去十几年每一个咬牙坚持的日子,本来都没有必要。

    他有点想苦笑,却笑不出来,神情变成单薄的一片,有种不可抑制的虚无感从心头缓缓升起。

    闻家昌那些冷漠的言语不知在耳道还是脑海里回响——

    “从你母亲宣布怀孕到你出生,我不止三五次地明确表态叫她不要生,我说‘你生下来,我不会认,你自己养’,她偏要一意孤行……”

    “本来她带着两个女儿,我不会放任不管,基本生活保障我会提供。可她非要跟我当仇人,明知道我再婚了她还要生……”

    “这些年她过不好都是她自找的,我养了我两个女儿,仁至义尽。她弄成两份钱四个人花才变成今天这样,谁都过不好全赖她……”

    “你很聪明,能考上北大确实不错。你要是有什么需求,只要是正当的,可以跟我提,我平时一对一赞助优秀贫困学生慈善也做了不少……”

    “但是陶如敏生病别来找我,慈善不对仇人做,她死了我也不想多看一眼。”

    归因没了落点,恨也变得虚无。

    闻斯峘甚至觉得,站在闻家昌的角度,虽然冷血,但最不正常的并不是他。

    事到如今,在追究旧情恩怨也不合时宜,

    燃眉之急还是要筹到这笔手术费。

    闻家昌这边话说绝了,已经无望。

    第二天姐弟三人分头把要好的朋友们电话都打了一遍,朋友们也都是学生,只凑出三千,带母亲先去做术前体检,但因为交不出押金,还不能住院。

    忙了一下午,三个人坐在医院走廊里等一项报告单。

    闻斯峘才突然想起正事,正襟危坐,问闻笛赋:“姐,你今天不是考研吗?”

    大姐还是经过提醒才想起来,蹙眉望向妹妹。

    二姐神色倒很平静:“不考了,不读了。”

    “不、不读是什么意思?”

    她无奈笑笑:“没钱,没条件,不读了。我准备早点出来工作赚钱。”

    “干嘛呀你?”大姐带出哭腔,“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换到她那边把人揽进怀里,“干嘛好好的不读书了?钱我们会一起赚啊。”

    闻斯峘也站起来,不知所措地怔在过道上。

    “兼职总归赚不了多少,得有人正经养家,妈生病了好一阵也需要人照顾,就这样吧。”二姐受了大姐情绪感染,泪也在眼眶里转,说的话理性,她应该考虑很久了,“我们三个受困于钱,不可能都一直读书还都能飞黄腾达,一边兼职一边读书精力也顾不过来。姐姐再坚持两年读完博好留校;我学校、专业都不如斯峘,还是女的,这个社会本来给女人的机会就比给男人的少,谁该退出战场不是明摆着么。”

    闻斯峘半蹲半跪在她面前:“姐你别这样,我会想办法借钱……”

    “你别天真了,怎么可能三个人没有经济来源,全靠借钱读书。就算申请助学贷款、拿到奖学金,妈妈呢?她没有生活费啊。”二姐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给你八年时间,你好好读书,将来往死里挣钱,八年后妈妈归你养,知道了吗?”

    闻斯峘把二姐的手握在面前,眼睛蛰蛰地痛,发不出声,只能拼命点头。

    她说多话仿佛累了,重心倾过来,把手肘搁在他肩上小声啜泣起来。

    大姐把他们俩一起抱住,用拥抱叠上另一重拥抱。

    二姐在中间,哭声由小转大,逐渐变成无所顾忌的嚎啕。

    闻斯峘一直没有抬头出声,浑身都紧绷着,只怕会暴露顺着鼻梁淌下来欲落不落那颗泪。

    这画面,在医院好像也司空见惯,只有零星路人谨慎地望往这边望一两眼。

    .

    能借钱的朋友所剩无几,闻斯峘才想起了徐笑。

    他知道徐笑跟自己考进一个学校,但开学至今没有特地去联系。专业不同,学校那么大,没留意她也正常,他心思总在宁好那儿。

    不过这时他想起来,徐笑那么会赚钱,也特别会攒钱,说不定是他认识的人里面个人财产最多的。

    当然他也知道,一旦朝徐笑开口,就不只是还钱,还得给她做牛做马,走投无路时也没那么多骄傲了。

    高中时徐笑看他有手机——那个非智能机,强行和他交换过联系方式,自己把他手机抢去,自己输入联系人,又自己拨出电话把他号码记走了。

    闻斯峘是她宝贵的“奴隶”,她笑着拍拍他说“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找不到人使唤。

    所以,虽然没联系,闻斯峘不必担心跟她失联。

    不幸中的万幸,那个旧手机他也随身带了,现在只需要找地方充上电。

    一开机,闻斯峘脸色陡地变了。

    十几条短信涌进来。

    还能是谁?会给这号码发短信的人只有宁好。

    可她居然在没有回音的情况下发了那么多条?

    闻斯峘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勒住,蹙着眉发着懵往上翻到他给她发过的最后一条短信,从那里为起点往后看。

    宁好主动发来的第一条短信是9月6日。

    3号才开学,她开学第三天就联系过他……

    而且她似乎很自然就接受了他不再回复这件事,自说自话地一路吐槽下去。

    宁好:[你在南方还好吗?我在北京有点水土不服]

    宁好:[这里好干燥啊,脸摸起来像塑料一样,滋啦滋啦作响]

    宁好:[白天热死,晚上居然冷醒了,昼夜温差这么大!]

    宁好:[风好大,什么发型也做不了,头发干得像稻草]

    闻斯峘震惊中忽然有点想笑,她的形容好像去地狱下油锅似的。

    头发?每天看起来还不错啊,大概只是手感不好?

    宁好:[我感觉选错专业了]